“万婶,再下一碗吧。”大雷回道。万婶应了好后又转身下楼,去了厨房。“她是?”袁双忍不住问。“店里打扫卫生做饭的婶婶。”大雷回答完又说:“姐,你先吃早饭,哥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早上出门前他让我等你起了和你说一声,等他回来再带你去古桥景区里逛逛。”“他不回来我还不能自己去了?”“哥说了,你没身份证进不去。”“……”没有身份证,袁双吃完饭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旅店里,清早店里没什么人,她坐不住就起身转了转。昨晚有人看电影,投影仪电动幕布遮住了背后的墙,现在幕布收起,她才发现那边摆着一个书架。袁双踱步走到书架前,目光一掠。架上的书和她想得差不多,都是些文艺青年爱看的书,诗歌、散文还有游记占了大部分,角落里还放着本地特色的明信片。“姐,你看书呢?”大雷从前台走过来。袁双颔首,问:“这些书都是杨老板挑的?”“有些是,有些是来店里住的客人摆上去的。”大雷走近后,压低声神秘兮兮地说:“书架上还有杨哥写的诗呢。”袁双惊讶,“他还出书了?”“不是出版社出的,是哥的一个朋友,觉得他写的诗有意思,就自费帮他做了几本诗集。”“是哪一本?”袁双闻言饶有兴趣地抬头,仔细地看起那些书来。“喏。”大雷用手指了下,颇为嘚瑟地说:“我早上刚摆上去的。”袁双一看,嗬,正中央。她取下诗集,先扫了眼封面,一眼就看到了作者名——逍遥诗人。袁双被这个名儿给逗笑了,她拿着诗集走到围栏的靠背椅那儿坐着,兴致勃勃地翻开扉页,打算拜读下杨平西的大作。她想他出门载客都会在车上放一本泰戈尔,那文学水平应该不会太差,说不定真是民间隐藏着的现代诗人。这么想着,她往后翻了翻书页,看起诗来。第一首诗——《月亮》天上的月亮,圆的时候是一块月饼,缺的时候是一块烧饼。这是因为,我爱吃烧饼,不爱吃月饼。袁双:“……”杨平西是天狗吗?月亮是被他吃了的?第二首诗——《星星》夜晚,我抬起头,想写一首关于星星的诗,夸一夸它身处黑暗,却仍尽力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可是,今晚多云。袁双:“……”这确定是诗歌不是笑话?袁双开始怀疑起这本诗集的文学含量,她不再一篇篇地往下翻,而是随手翻到中间一页,打算看看后边的诗会不会像诗一些。第三首诗——《宝贝》耕云的宝贝是一只阿拉斯加,前天它咬了姑娘的裙摆,昨天它舔了姑娘的手,今天它趴在了姑娘的腿上,赶都赶不走,真狗。袁双:“……”这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诗,袁双看笑了,她现在可以肯定,杨平西这辈子的才华都用在给旅店起名儿上了。什么逍遥诗人,废话诗人还差不多!杨平西回到旅店,进门就看到袁双倚在“美人靠”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在读。她今天化了妆,穿了件红色长裙,晨风时不时拂动着她披肩的长发,一缕朝晖落在她颊侧,衬得她明艳动人。藜东南有句话说:美人靠上坐美人,不美也有七分俏。袁双坐在美人靠上,却是有十二分俏。杨平西还是第一回 看到袁双娴静自然的模样,不由晃了下神。他举步朝她走去,想看看她到底在看什么书,这么开心。他走近,还没出声,袁双就先行抬起了头。看到杨平西,袁双嘴角的笑意更加灿烂,简直比拟初生的太阳。杨平西心神一荡,下一秒就听到她谑笑着说:“回来了啊,逍遥诗人。”杨平西:“……”原来看的是他的诗集。第13章杨平西才开旅店那会儿,一群好友从五湖四海来藜东南给他捧场,耕云才开业时没什么生意,他们就献策似的给他支招儿。有个在新疆开旅店的朋友告诉他,得文艺,不仅店要布置得文艺,人也得文艺,要常常45度角仰望天空。杨平西虽然不是特别糙的人,但也不是心思敏感的人,学不来文艺青年的姿态,那朋友就给他想了个法子,让他读诗写诗。好友说了,“读诗使人灵秀”,等诗写多了,他身上自然而然就会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忧伤,这就是文艺了。杨平西当时信了,现在再看,是信了邪了。“杨老板,你这笔名挺中二啊。”袁双笑得不能自抑,单薄的双肩瑟瑟颤动。杨平西记得自己之前就把书架上的诗集收起来了,袁双不可能翻得出来,他一想就知道是大雷干的好事。“随便取的。”诗的确是杨平西写的,他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袁双合上书,问杨平西:“你现在还写诗吗?”“不写了。”“为什么?”杨平西半开玩笑说:“江郎才尽了。”袁双捧腹大笑,“你这水平还有才尽的下限?”杨平西看她笑得欢,忍不住摇了下头,绷不住也笑了。“吃早饭了吗?”杨平西问。“吃了。”“那走吧,带你去景区里转转。”“我身份证呢?”“我托人给你带过来。”袁双问:“没身份证我能进景区?”“可以。”杨平西说:“你跟着我就行。”袁双点头,起身说:“你等着,我上楼拿包。”“嗯。”袁双上了楼,刚从兜里掏出钥匙要开锁,就听到这一侧另一头的房间里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大物体掉落在地,整栋楼都晃了下。袁双被吓了一跳,回过神立刻走过去,趴在门上听了下,房间里有人在呻/吟。她眉心一紧,立刻走到楼梯边往底下喊:“杨平西,杨平西!”杨平西早在听到动静时就上了楼,袁双喊他时他就和闪现一样出现在了走廊上。“里面的人好像出事了。”袁双语气短促道。杨平西神色严峻,敲了敲门,喊道:“李先生?”里面的人没有回应。袁双说:“会不会晕过去了?”杨平西沉下眼,没怎么犹豫,就侧过身用力往门上撞。他倾尽全力撞了几次,总算是把门撞开了。袁双探身往房里看,就看到李先生瘫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正在不住地痉挛抽搐,人看上去已经不清醒了。“是癫痫。”袁双当机立断,立刻进了屋,蹲下身观察了下李先生的情况。她把李先生的两只手一上一下地搭在他胸前,又屈起他的腿,同时和杨平西说:“让他侧卧。”杨平西没质疑袁双的话,立刻蹲下,从背后推了李先生一把,让他侧躺着。楼上的动静吸引了很多住客上来围观,有客人见着房间里的情况,骇了跳说:“‘羊癫疯’?”外边很多人吸了口冷气,又有人说:“听说‘羊癫疯’犯病时掐人中有用。”“姐,要不要试试?”大雷问。“不行。”袁双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个法子,她把李先生衬衫的扣子解了,转过头对着门外的人喊道:“都散开,让房间里通气儿。”杨平西给大雷使了个眼神,大雷立刻转身把围观的人劝退,又回过头问:“是不是要叫救护车来?”杨平西刚要点头,就听袁双说:“暂时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