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窈没有回应。揽住她背的手又收紧几分,声音沉沉地浮在耳边,哑得人发燥。“你没有话想说吗?”他问。杜窈的鼻尖抵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心里清明,但脸庞依旧很烫。她小声:“程京闻,我有点喘不过气了。”片刻,后背的手移开了。程京闻应该在打量她。杜窈察觉到一道很明显的视线,有酒精的麦芽味儿。以前这会儿,程京闻该来吻她了。杜窈无意识地拿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嘴唇——下一秒,便被人有些肆野地咬住。她疼得呜咽一声。直到程京闻撬开她的嘴,长驱直入地侵略进去,杜窈才回过神。很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但不需要眼见为实的确认。神经末梢席卷酥麻与刺激,清清楚楚地告诉杜窈——程京闻在吻她。像是发泄怒气,这个吻充斥着征服与暴戾的恶劣。啧啧的水声里,除了她呜咽的鼻音,很快再添上铁锈的气味。杜窈半点反抗不了。手被程京闻锢在了头顶,腿也被他死死地压住,像案板上的鱼,由他摆布。杜窈浑身都软下去。缺氧,身体本能地开始回应他。这会儿,程京闻动作反而开始放轻,松开了她的手,细密而轻柔地配合她。杜窈溺在他的怀里。手臂在半空停顿半晌,轻轻环住了他的衬衫底下精瘦的腰。“程京闻……”“嗯。”他似乎还醉,鼻腔含混地哼一声,炙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耳根。手上,也回应似的搂住她的腰身,更紧,恨不得揉进骨血。掌心的滚烫与力道,隔着薄薄的睡裙,像一种情与欲最充沛,最不加掩饰地触碰。杜窈彻底丢盔弃甲。心里藏了几年的芽,不管不顾地生发出来。撞开头顶的积土与灰,直冲云霄里的高岭之月,满腔的执拗毫无保留地宣泄在去碰这苍白的月光的动作上。杜窈想,今晚,她或许可以也做一个喝醉的人。直到——程京闻伏在她耳边说:“窈窈,别不要我。”像一剂针。扎进静脉里,她像即将溺毙的在梦里的人重新恢复理智,用力地推开程京闻。骗子。-隔壁。贺知宴捂住原莺的耳朵,敲了敲墙,“喂喂,动静小一点?”作者有话说:就算抄自己作业,也不要照抄第20章 白夜洗手间的顶光苍白。亮在镜子上, 映出里面一张更白的脸。嘴唇鲜润欲滴,眼尾也挺倦地轻眯着。再看一眼身上起皱打褶的睡裙,足够引人遐思的旖旎氛围。杜窈看了一会儿。掬一捧水, 使劲砸在了镜面上。闷闷地一声,水花四溅, 衣服洇湿了几点。“杜小窈, ”她喃喃, “你脑子呢?”一个陷阱跳过一次, 又无知无觉地再跳第二次——卢豫话说的挺对, 只有她这么傻,会真信程京闻拙劣的演技。程京闻是清醒的。即便是身上有酒气, 说话声里有醉意,但依旧能游刃有余地演一段情深,讲几年前就讲过的台词,看她如出一辙的耽溺与沉沦。可他这次要骗什么?杜窈想,她现在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法给他了。-杜窈轻轻深呼吸两下。推开门, 走出了洗手间。里间青色调的光衍出来,冲淡了卧室的黑。程京闻依旧维持着被她推开的样子。半坐在地上。长手长脚,姿势很懒散地倚在床头柜边。头略歪, 眼睛闭上,颜色浅淡的薄唇沾一点莹莹的亮粉。是杜窈的唇膏。她瞧见, 下意识抿了抿嘴。伤口还肿,顿时一股铁锈味弥在舌尖, 疼得在心里直骂他属狗。“哎。”杜窈踢了踢程京闻的脚尖。这人没半点反应, 神色平静, 似乎已经睡着了。由她作乱。折腾一会, 她有点没劲儿地蹲在了程京闻身边。走出洗手间前一刻,还在想,一定要当场揭穿他,质问他到底什么居心。可光一映清程京闻的眉眼,心思就立刻云散烟消——她还没有做好接下任何一种可能性的准备。或许他真的有所图谋,或许也仅仅只是富人圈里浸淫的劣习。也或许……他可能真的还有一点喜欢她。但是杜窈想,她应该没那么喜欢程京闻了。满腔的爱都留存在四年里的冬夜,和雪一样细碎地化在发梢与指尖。她挺记仇的。至少现在,还没有原谅他。如果是前者,杜窈可能还轻松一点。毕竟,毫无保留地讨厌一个人,比畏手畏脚地面对一个喜欢的人容易得多。杜窈蹲得有些累了。嗓子发干,下楼倒水喝。坐在沙发的靠背边沿,从客厅的窗户往外,看静静躺在前院的藤椅与木樨树。那时——是挺鬼迷心窍的。程京闻向她倒下来的一刹,明亮的月挂在他身后,很远的天幕上。杜窈不由自主地张开手臂。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要拥住赴她而来的高岭之月。杜窈轻抿住唇角。片刻,鬼使神差地推开屋门。前院阒黑。她刻意没去揿廊下一盏小灯,在明与暗的边界驻足。注视木樨树下的藤椅,程京闻方才坐过的那把。晚风凉瑟瑟地吹。睡裙单薄,杜窈抱住胳膊,轻轻地呼了口气。“喂。”身后遽然一声。是贺知宴。杜窈回头,看他轻慢地一扬眉峰,“大晚上不睡觉,出来装贞子?”“彼此彼此。”她撇了下嘴。低头,棉质的白色拖鞋已经踏在第二级台阶上。纤细白皙的脚踝被风一吹,透出薄薄的肌肤底下青色的筋。杜窈晃了晃脑袋,回到屋里,把门阖上。“吵架了?”贺知宴倒一杯水,往沙发上一坐。翘起腿,一副话唠家常的自得模样问她。“没,”杜窈看他,“倒是你,下来干什么?”“喝水。”他举一举手里的玻璃杯。杜窈朝他做了个鬼脸,“拉倒。”“唉,”贺知宴挺愁苦的脸色,“怕说出来坏你心情。”“爱说不说。”“其实也没什么事,”他把杯子搁回桌面,拽长语调,“就是我家小朋友睡觉不老实,一晚踢我三回,下来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