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平安将那个名为希尔的绿皮,丢给了自己眷族,就没再管了。因为,他感受到了呼唤。来自银河另一端的呼唤。齿轮在转动,钢铁在欢呼。无数的机器,都在顶礼膜拜。所有机魂,都在呢喃着一个相同的圣言:血肉苦弱,钢铁永恒!灵平安笑了:“机械飞升呢!”正要响应召唤,他猛地回头。看到了一艘在他眼中,堪称是蚊子一样的舰船,从恒星背面飞出来。“原来,还有着偷窥者!”他看着那艘舰船。感觉无比矛盾。一方面,他感觉这艘舰船,无比漂亮。简直就是艺术品!那修长的流线型舰身,那银色的合金舰身,还有无声中提供了滂湃动力的引擎。完美!简直是科幻小说中的未来战舰本舰!但……在另一方面,潜意识中,这艘舰船在他看来,无比粗糙。简直就像是三岁小孩子,自己拿着橡皮泥捏出来的玩具。只不过是在拙劣的模仿着大人买的模具罢了。撑死了,也不过是一个下级种族的奴仆的技术标准。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灵平安停下了脚步。“找我有事?”他看向那艘在自己眼中,如同昆虫一样的舰船。…………………………阴影先知克莱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命令自己的舰船,从恒星背面驶出来。甚至直接来到了那绿皮的双神之前。毋庸置疑,这是一场豪赌。而且,豪赌的性质,在丑角的历史中,可能只比当年欢笑之神活着从色孽诞生的灾变中活下来低一些。而这一次。她和欢笑之神一样赌对了。那即将离去的绿皮双神,居然出乎意料的停了下来。祂甚至没有攻击!这太不寻常了!在灵族记录下来的历史中。绿皮是无解的,也是无法交流的。这些可怕的生物,是纯粹的战争种族。它们天生就是为战争而诞生的。而绿皮们的神,就更是无法理解和交流的存在。早在亚空间还很安全的时代。绿皮双神就已经存在于其中。而绿皮们在那之前,就已经活跃在银河的许多地方。传说,绿皮双神在亚空间中,从来没有敬畏过任何东西,也从未对任何东西让步。而祂们的残暴与暴虐,更是闻名遐迩。传说,即使是混沌四神的化身,也有许多陨落在这两位不可理解的绿皮神明之手。在灵族的记录中。即使和混沌邪神交易,也好过直面绿皮双神。因为和混沌邪神交易,大不了被腐蚀、堕落。遇到绿皮双神,必死无疑。而且是被活生生的打死!交流?不存在的!但现在……“找我有事?”巨大的绿皮双神回过头来。祂肩膀上挂着的两颗巨大脑袋,齐声问着。没有攻击……也没有虐杀……祂甚至主动交流!克莱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脏安静下来。然后,她戴上了自己老师留下的面具。用她的老师兼目前的头骨制作的面具!她缓缓戴上去。丑角是嘲弄命运的。欢笑、戏剧,是它们对抗色孽的法宝。尽管在预言中,色孽最终将吞噬所有灵族的灵魂,从而达到不朽。但丑角们嘲笑着这个预言。她们已经决定,对抗这一切!于是,她打开舱门。看向那巨大无比的绿皮双神融合在一起的怪物。直面着这与混沌四神一般无二的可怕邪神。但是……当她看到那邪神的真面目时,她震撼莫名。因为,在她眼前,那可怕的绿皮邪神,正在发生着她无法理解,也没有记录的变化!祂的绿色皮肤下,传来了齿轮的转动声。无数齿轮,都在加速运动。齿轮中,有着宏大的声音,响彻着空间,在她的灵魂中回荡。仿佛有无数人在齐声祈祷。“鸣大钟一次,推动杠杆,启动活塞与引擎……““鸣大钟两次,燃起涡轮,发动机点火,注入生命……”“鸣大钟三次……”“齐声赞颂吧!”“伟大的万机之灵啊!”在这神圣的祷告声中,在这宏大的赞美声中。绿皮的双神,慢慢的变了颜色。青铜的金属色泽在祂的躯体上渐渐出现。祂那原本扭曲的粗大双手,篆刻上无数圣洁的符文。一朵朵莲花,在其中绽放。咔嚓咔嚓!机械在欢呼!轰隆隆!引擎在祈祷!咣咣咣!脚下的舰船,发出了无比欢悦的声音。引擎喷射着蓝光,有节奏的膜拜着。膜拜着这位机械的真理,钢铁的至尊!颂曰:“礼赞加特林菩萨,行深般若蜜多时,执六管子,化无上圣器。一管一音,六字明咒,无等等之咒,咒曰:唵嘛呢叭咪吽。慈心如海,普渡众生,远婆娑世界,消五聚之业,出六道轮回,离八苦之灾,无苦集灭道,往西方极乐。六管一息三兆六万转,普渡众生未尝歇!伟哉!加特林菩萨;大哉,加特林菩萨!”这是神圣的梵唱。也是不属于任何语言的神圣赞歌!但偏偏,克莱亚听得懂。她不仅仅听懂了。她灵魂和身心,都开始动摇。“众生皆苦……”“一切皆空……”她喃喃自语着。有着想要膜拜在这尊神圣的神袛之前,成为祂的追随者,化为钢铁的零件,充作佛法的卫兵的冲动。好在……关键时刻,她戴着的面具中传来一声讥讽万物的嘲讽。这是她老师兼母亲的灵魂在庇护她。这一声讥讽过后,她戴着面具也层层崩碎。露出了她的容貌。尖耳朵、蓝眼睛,外貌和人类女性有着八九分的相似。但更消瘦,也更精致。仿佛古老时代的妖精。清醒过来的克莱亚,心有余悸的喘了一口气。就在刚刚,她差点就被这尊未知的青铜神袛给侵蚀了。而且……对方并未表现任何的攻击性,也没有显露任何恶意。仅仅只是目睹祂的真身这一行为,就让她被其侵蚀。错非老师牺牲了自己的灵魂。她已经成为一个无限崇拜这尊神袛,并抛弃所有,苦苦追寻祂的信徒。而她的同胞,就没有她这么幸运了。身后的舰船之中,整个剧团的所有成员,都已经跪在了地上。他们不断磕头膜拜着,嘴中念念有词:“血肉苦弱……钢铁永恒!”“血肉苦弱……钢铁永恒……”“求我佛慈悲!求我佛慈悲!”“求我佛度我……求我佛度我!”看样子,只消那神袛一个念头,他们便要跳进引擎内,让自身与整艘船都融合为一。而脚下的这艘舰船,更是在第一时间,便已经被这神袛所俘获。成为了祂的崇拜者与膜拜者。这倒不稀奇。混沌军团的战舰,就是活化的混沌邪物。那些恶魔熔炉,甚至可以直接在前线制造混沌恶魔的躯壳。“万机之灵?”克莱亚望着那忽然异变成为一尊巨大的青铜金属的神袛,她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旋即她摇了摇头。因为,她眼中所见的神袛。压根不符合机械神教的描述。咕噜噜……眼前的星空,那舱门外的宇宙中,却传来了无数机械与齿轮的响动。克莱亚抬起头。看到了那青铜神袛的双手之中,一杆至少有着十几公里长的巨大武器,正在被钢铁所塑造。不过瞬间,那巨大无比的钢铁武器就已经成型。一根根堪比对行星武器的炮管,咔咔咔的转动起来。一共有六根钢铁炮管。每一根上,都篆刻着一个神秘的文字。不知为何,克莱亚就是能看懂。“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剧团的成员们,纷纷叩首膜拜这那钢铁造物。“南无加特林菩萨!”引擎轰鸣着,也发出了祷告之音。“您是圣父……‘“您是圣子……”“您是圣灵!”“万机之灵是您!”“南无加特林菩萨也是您!”“愿您的道行于地上,就像引擎轰鸣,钢铁熔铸!”而这时,克莱亚发现,自己眼前的神袛,已经彻底变了模样。祂披着一件简单的袈裟,随意的盘坐在宇宙中。群星环绕着祂,仿佛在膜拜着。星光萦绕着,似乎是在祷告。一朵朵钢铁的天花,片片落下。那威严神圣慈悲的钢铁头颅上,一双深邃悠远的智慧之眸悄然闪动着。祂再次开口了。“找我有事吗?”声音无比慈悲,无比温柔。仿佛是一个好心的长辈,在问着一个可怜的女孩,要不要帮忙。克莱亚颤抖着声音,低下头去,深深鞠躬,她咽了咽口水,然后道:“艾达灵族向您致敬!”“伟大的不朽者!”这是她现在仅有的筹码了。她身后所代表的族群。艾达灵族。曾经称霸银河的霸主。被古圣启蒙的优雅一族。在她想来,这位神秘的神袛,既然能化身绿皮双神,如今又化身为机械神教的神袛。那么……祂或许与古圣们有所关系。或许是天堂之战的一员。然而,那神袛微微垂眉:“艾达灵族吗?”“不知道……”克莱亚咽了咽口水。“祂与古圣没有关系?”“难道……祂是星神一方的?”在银河中,最神秘的,莫过于古圣与星神。那些古老的高等文明,奠定了今日的一切。古圣们,开辟的网道,迄今都庇护着艾达灵族,让艾达灵族得以托庇其中,躲避色孽的追捕。而古圣与星神们的天堂之战,传说,与亚空间的成型有着密切关系。甚至于……混沌邪神与混沌恶魔们,也可能与天堂之战有关。正想着这些。耳畔,传来了那神袛的声音。非常随和,也非常温和,但毫不客气。“小家伙……”“你别想太多……”“我与这个宇宙,没有太多干系!”“不过是养的宠物在这里……我闲得无聊,过来看看罢了!”“不过……相逢既是有缘!”祂忽地笑起来。笑容慈悲,充满着智慧。祂手中握着的巨大钢铁造物缓缓转动着。“那我便赠你一场机缘吧!”祂说着,六根管子缓缓转动。“南无阿弥陀佛!”神袛低语着。砰砰砰!一颗颗巨大的子弹,激射而出。时空在这些子弹面前,开始扭曲。克莱亚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繁荣的星域。无数堪比艺术品一样的巨大建筑,林立在星域的每一个星球上。数不清的艾达灵族,在这些优美的城市之中,醉生梦死。它们追求着一切享受。肉体的、灵魂的。却全然不知,整个星域,都已经被可怕的力量所笼罩。桀桀桀!有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虚影,从亚空间中蔓延出来。祂笼罩着一切。那是色孽。祂无比喜悦的看着这些被肉欲和享受所俘获的灵族。这是祂的大餐!终于!轰!亚空间的力量,从虚空中喷薄而出。整个星域,瞬间沉沦。名为色孽的邪神,最终挣脱而出。数以亿计的灵族灵魂,落入了祂的手中。这些堕落的、贪图着享乐、肉欲的生灵,最终成为了邪神的养分。而这个曾经繁荣、兴盛的星域。也在色孽的怒火中,化作了一个巨大的伤疤。银河的伤疤。从此,艾达灵族成为了流浪者。它们的家园,变成了今日整个银河的灾难源头——恐惧之眼!看着这一切,克莱亚恐惧的颤栗起来。这是所有灵族的梦魇。因为,在事实上,灵族已经成为了色孽的猎物。每一个灵族死后的灵魂必然落入色孽之手。耳畔,却又传来了那神袛的低语。“这是我从你灵魂中找到的东西……”“你所恐惧的源头……”“你想战胜它吗?”克莱亚听着,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拼命的点头。没有灵族不想战胜色孽。但……不能啊!对灵族来说,色孽就是天敌。面对色孽,即使是灵族传说中的神明,也只能选择逃之夭夭,根本不敢正面对抗!“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耳畔的神袛低语着。“同样,能战胜恐惧的,也唯有恐惧!”“你所恐惧的东西……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若你能完成一个任务……”“我便教你如何战胜祂!”听着这些话,克莱亚就又回到现实。眼前的宇宙中,盘膝而坐的神袛,满目慈悲。祂看着克莱亚,微笑着问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