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汐禾体内的毒逼出来后,夜半便醒了。殿内有两名宫女在榻前守着,听见她闷哼声,便立即摇摇脑袋,醒了瞌睡,忙行至床边,关切地开口——“姑娘,可是伤口疼?奴婢这就去叫医女过来。”沈汐禾摇了下头,“不用,陛下呢。”见她醒来便寻陛下,宫女对视一眼,加上此地乃陛下寝宫偏殿,便也如那陆太医一般想得多了些。后宫至今没有一位妃嫔,如今却有一位能被陛下亲自带回寝宫,哪怕住在偏殿,这也是无双的荣耀了。陛下不好伺候,心思深沉,底下宫人不敢溜须拍马,整日警惕小心,唯恐冲撞了就掉了脑袋。此时待沈汐禾,她们便有心想讨好些,想着总归是有利无害。“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禀告疾大人……”其中一名宫女便大着胆子,想着先请示下疾风。但沈汐禾只微扇了鸦羽似的长睫,“不必。”想到北齐,她又道,“直接请疾风过来一趟吧。”她这吩咐得极其自然,宫女不禁一愣,这口吻,倒像是官宦贵女,加上这直呼疾风大人名讳的熟稔,看来还真是陛下心头好。250忽然播报了俩宫女的心声:感觉全部npc都将你当南魏宠妃对待了,就你们这对正主不晓得。沈汐禾眉梢一抬:宠妃?他想得美。250:你还嫌弃宠妃的设定?它默默记下了,等它下次选古代位面的时候就优先选个宠妃的!不,选个冷宫弃妃的!看宿主还走不走这钢铁直女大女主路子。疾风彼时正在凤绯池寝殿外树上抱剑靠着,见有人从偏殿那边院门出来,朝这边走,便睁开了眼。两名太监拦住了她的去路,宫女便立即秉明来意。疾风一听,找他的?再看漆黑的主殿内,吸了口气,这会儿陛下当是睡下了,要是搅了清梦,会被责骂,但深更半夜的,他去见北齐公主……陛下醒了,责骂倒是不会,但心里会不会记仇就不好说了。想了想,疾风还是从树上一跃而下,将凤绯池叫醒了。凤绯池被小太监叫醒时,那个脸色,吓得小太监自觉跪到殿外台阶上了。懒洋洋地捋了一下睡得有些凌乱的墨发,凤绯池半阖的眼里带着深深的郁气。他低气压地瞥了一眼面前的疾风,刚醒时的嗓音带着几分喑哑,“何事?”疾风眼睛一抽,听出凤绯池的言下之意:你最好是有十万火急的事。他头垂得更低,“陛下,北齐公主醒了——要见您。”宫女说北齐公主要见他,他觉着,应该是觉着这么晚了怕陛下不肯去,驳了她的颜面。凤绯池一听,沈汐禾醒了,这个时辰,还要见他?顿时瞌睡没了。他眼眸恢复了点清明,“哦?倒也不必急着谢孤……罢了,醒了就去瞧瞧吧。”疾风嘴角抽搐了下,“是。”他就知道会是这样。陛下刚刚那杀人的语气立马就缓和了。凤绯池嘴角刚扯起,就又想到白日自己又和沈汐禾有了肢体接触,并且还因为她失神的事,顿时嘴角下沉了回去。呵,这个沈汐禾倒是有能耐,能让他这样目中无人尤其是女人的帝王多看几眼,不枉她遭这次的罪了。这般想着,他脚步又轻快了起来。一边下意识整理了下袍子上细微的褶皱,一边举步朝沈汐禾的偏殿走去。沈汐禾等疾风来的时间,已经忍着身子的虚弱不适,修好书一封。就等疾风过来,帮她想法子送去北齐皇宫了。已经过去一日,这会儿不知宫里朝堂上会不会乱作一团,朝堂应当还好,她事先就安排好了,就是宫里……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父皇……“姑娘,你的伤口裂开了!”宫女给沈汐禾倒了一杯温水,回头便瞧见沈汐禾胳膊上的纱布被血迹晕开,惊呼了声。走到门口的凤绯池,想也不想就直接推门而入。“怎么回事?”声音沉沉。眼风扫过宫女,大有问罪之意,宫女冷不丁对上这视线,吓得扑腾一下就跪着了。“陛下恕罪……”沈汐禾扫了眼自己胳膊上的伤,淡淡地道,“无妨,小伤而已,倒是陛下怎么来了?”她有些意外凤绯池这个时辰了还会来找她。凤绯池面上情绪微妙的变化了下,回头一双阴冷的眼睛便盯着头快抵到胸膛里头去的疾风,顿时就有些气愤。“底下人不懂事,说是公……你想见孤。”沈汐禾闻言淡然地抬了抬眉梢,便替疾风解决了个麻烦,“汐禾是想见陛下,但眼见天色已晚,不便打搅陛下清梦。”因为有外人在,又不能透露北齐公主落难,在南魏皇宫养伤的消息出去,凤绯池便看了眼疾风,后者立即戴罪立功,将两名宫女带了出去,关上门,在门外把风。“是挺打搅,不过孤救都救了你,也不在乎多承点恩情于你。”沈汐禾觉着,这厮今晚说话格外不一样,但救命之恩在前,她又不喜欢亏欠别人,便忍了他的自负。起身,行了一礼,“汐禾谢过陛下救命之恩。”凤绯池大大方方承了这一礼,但目光触及她胳膊上的殷红时,眉眼冷下来。“你倒是对自己挺狠。”沈汐禾顺着他的目光扫了眼自己的伤,面色依旧镇定自若,“活着就行。”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不知为何,凤绯池听着却不得劲,有种闷闷的不适感压迫着心口。她堂堂一国公主,在南魏,他那些个皇妹只知怎么享公主之尊和锦衣玉食之乐,哪怕是最不受宠的宫婢所出的,都不会像沈汐禾这般,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把自己折腾成一个男子。“你怎会蠢到追着司马弈去了北周境地?”他想到沈汐禾这伤怎么来的,又不由得讥讽了一句。瞧着既有大局观又心细如发的,每每遇到司马弈就昏了头?他忽然对这段出名的男女故事一点兴致都没了,写了也是砸他风月先生的名声。压根就不相配!沈汐禾对“蠢”这个字有些抵触,摸了摸腰间,好的,佩剑不在。默念三遍生命值,她又恢复了淡然。“陛下先不忙着教诲,汐禾有事相求——”说着,递出自己刚写的书信。“不急,孤训完了,你再求。”凤绯池眯眼看着眼前的书信,明白她急着见他的用意后,脸色臭得很,直接往桌前一坐。沈汐禾:“……”人在屋檐下,生命值得要,沈汐禾,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