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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1 / 1)

周池妄眸光一闪,嘲弄道,“初中额外读物,你高二才开始看,确实需要多点学习热情。”四分嘲讽,六分事实,气的宋轻沉瞪圆了眼睛,连连打磕,“你、你、你不要得意忘形。”“骄兵必败,早晚我会,超过你。”宋轻沉是真的被气到了,脸颊胀的通红通红,嘟在那里,粉嫩的唇瓣不自觉的往上撅起一点弧度,时不时吹一下额前挡住视线的刘海。活像一只气球。周池妄浑然不怕,整个人向后仰靠去,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儿她生气的样子,隐隐勾唇,“嗯,等你。”一边说,一边递给她一张纸,漫不经心的提醒,“不过,你脸上沾了肉渣。”宋轻沉愤懑的从周池妄手中扯过纸巾,狠狠往自己的嘴角上抹了几下,蹭红一小片。家里老房子隔音不太好,她不理周池妄的功夫中,周父爽朗的笑声,伴随着宋父低缓的叙述,隔墙传来,清晰可闻。“轻沉再有一年就要上大学了,四年大学毕业,工作结婚,一晃真是快得很啊。”在聊她的事情?宋轻沉一骨碌从床上起身,耳朵贴向靠近客厅的墙壁。“她早晚要有自己的家庭,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要不再找一个,相互帮衬帮衬,晚年也能互相有个照应。”“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一向寡言沉默的父亲,半强硬地打断,“我不需要。”气氛一时凝滞,父亲语气坚定,“我有老婆,我老婆是张丽晴。”宋轻沉垂眸,攀紧墙壁。凉意顺着手指蔓延,她却头脑发热,不到一分钟,又起身穿好拖鞋,转身要走。肩膀被人扣住,她转身,与周池妄两两对视。“你去哪?”宋轻沉咬着下唇,“我去叫醒他。”“宋叔叔的认知停留在过去,你去只会更加刺激他。”宋轻沉晃晃肩膀,甩开周池妄的手,“这么多年了,他不可能永远、永远逃避现实。”“人人都怕他知道现实,可是,他有知情权。”说着,宋轻沉踩着凉拖,咯噔咯噔的走进客厅。周父惊讶,“轻沉,你怎么出来了?”目光一转,便见自己儿子长身而立,斜倚在门框上,摊了下手心。宋轻沉礼貌跟周父打招呼,随即走到自己父亲面前。“爸,”她目光平静,语气平缓且坚定,“您不要再等张丽晴了。”“她不是您老婆了,你们已经离、离婚10多年了。”烟蒂丝猩红明灭,被泛黄的指甲盖弹至地面,父亲撑着乌青的眼底,目光迟滞而混沌,“胡说,丽晴只是出去买菜,一会儿回……”耳边嗡嗡响动,宋轻沉仿佛只能听到自己尖锐的反驳,“她不在了。”“就是在你受伤去、去住院的那几天。”宋轻沉咬牙,“10多年,她一次也没有回来过,更没有一通电话,您为什么不、不能往前看看?”“张丽晴,不要您,也不要我了!”话未说完,便见面前的父亲猛然起身,手掌高高地举起,阴影拢在宋轻沉上方,粗声粗气地呵斥她,“你在胡掰什么!”重重的一巴掌,眼看着要落在宋轻沉脸蛋上。她只感觉到有一道力扯过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身后,与此同时,有人从身后抓住父亲的手,“行了行了,老宋,干什么呢?”“轻沉还小,不懂事,你跟自己女儿置什么气?”第22章宋轻沉目之所及, 是周池妄的背影。高大,挺拔,挡在她的面前, 也遮住她的视线。她扯着周池妄的衣服, 从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父亲在周父的拉扯之下,神情终于缓和几分, 只是目光依旧游离,在三个人中来回逡巡,直到固定在宋轻沉身上。宋轻沉心里微沉, 产生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她被父亲瘦骨嶙峋的手指扣住半边肩膀,拉出来。“轻沉,轻沉, 别哭, 你别哭。”“别再哭了,是我不好, 都是我的错。”宋轻沉面色微变,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双肩都被扣住, 她动弹不得, 整个人快被父亲揽进怀里, 一只大手不断在她背脊上摩挲,像小时候安慰她那般。“别哭,不疼了, 不疼了。”父亲神情恍惚,在看她, 却又好像顺着她看向另一个她, 一个更小的, 爱哭的她。宋轻沉知道,他在看小时候的她。家里出事之前,宋轻沉与其他人一样,有着疼爱自己的母亲,和沉默成熟的父亲。父亲常年早出晚归,在她六岁那年,信誓旦旦的告诉刚上小学的宋轻沉,“还剩下最后半年,爸爸转业,就有时间多陪陪你和你妈妈了。”天不从人愿。恶劣的绑架案,导致周家母子一人受伤,一人死亡,父亲苟且捡回一条命,浑浑噩噩好几个月,才逐渐清醒,却不认亲朋。母亲离开那天,恰好是正月初五,家家户户在饭点放起来了鞭炮,宋轻沉年仅六岁,抱着母亲的腰苦苦哀求,被一路拖行至单元门口。满城烟火,屋外叮哐作响,她的哭求淹没于炮竹潮涌,渺渺不见声响。也是同天,她第一次见到父亲发病的样子,原本清明稳重的一个人,睁着混沌猩红的眼睛,在家里乱喊乱砸,抓起来一本旧书,狠狠摔向她的脸————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可能一辈子存在表达障碍,也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缓和。宋轻沉一把推开辨识不清的父亲,踩着凉拖,着急地往卧室跑去,翻箱倒柜,把常用的几种药都找了出来,却想起来,最关键的那种药今天刚吃完。新的还在路上,明天才到货,抽屉中能用的只剩下镇定剂。针管注射,发病期能迅速让人安定下来,但容易产生药物依赖性。宋轻沉抓起桌面上的固定电话,拨出去一个号码。长长的嘟声里裹挟着无边的焦躁。响了两声,骤然掐断。通话键上多了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她缓抬眼皮,泛青的眼底映入高大的身影。那人依旧斜靠在门口,眼睛藏在微长的碎发之下,另外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敛沉开口,“不用打镇定。”手指勾起,将塑料袋里的东西送到宋轻沉面前,“用这个。”里面恰好是今天缺少的那副关键性安定。宋轻沉喜出望外,“你……你怎么知道……?”“上次帮你取药的是我,”周池妄话中有话,“脑子刚好够用,算的更准。”藏着一丝嘲讽。她脸上泛起薄热,叮呤咣啷地从抽屉里翻出来红票子,塞到周池妄手心里,“书钱,还,还有药钱,都给你。”周池妄接过钱,手指搓出三五张,低头瞥她。因为气恼,她瓷白的脸颊浮现霞色,薄薄一层汗凝在后颈,小风一掀,乌黑的碎发弯弯蓬起,翘囊囊的鼓着。腮帮也微鼓。她忙叨叨的配药,周池妄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点了点数,“这些不够。”宋轻沉抬头,尚未说话,听他冷静分析,“数学竞赛帮你补课,你迟到替你打掩护,你买不到的书帮你找……”他停顿,“你不好意思喝奶也帮你要。”宋轻沉:“我没有不好意思喝奶。”周池妄淡淡应声,“这些值多少钱?”宋轻沉一时语塞,“那,那你说应该多少?”周池妄环胸抱臂,丝毫不留情面,“市场价,5678。”见宋轻沉瞪圆了眼睛,他又缓声道,“打九折,抹零,总计5110元整,卡号xxxxxxx,一周内利息豁免。”宋轻沉气得药片都掉了,憋了一会儿,“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周池妄从桌面上捏起最后一片药,放进宋轻沉的小药碗,恣意敷衍,“先送药,账欠着。”宋轻沉送药出去时,还在往上吹自己的头发。几种药下去,父亲总算是缓和了下来,环视客厅中一圈人,坐在沙发上,从上衣兜中沉默的摸出来一根烟。狠狠嘬了一口,又掐灭。慢慢开口,“好久没去看苑茹了,不知她这么多年安好否?”周父默默叹了一口气,“安好,安好。”“是吗,”父亲呢喃,“安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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