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沉抬头看了一眼写在黑板上的课表,开始准备第二节 课的东西。语气纠结。“又蹦又跳,也没错,但是热情洋溢的笑容……”不仅没有,偶尔还会沉脸,经常吓的同班同学在运动会上爆种。应明岑听完后,总结出几句话。“果然,周池妄只是虚有其表。”“他这样注定当不了爱豆,太盐了。”她翻出来上次一张卷子,把所有问题全部在心里默默过一遍,抽空回。“大概吧。”旁边半晌没有再说话。宋轻沉过完问题,才听见应明岑问她。“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周池妄衣服够大,快要把她半个人包裹在内,她努力用衣领往上裹,再加上又刻意吹过,乍一看,也还凑活看的下去。她拿着笔的手指一顿。然后捂住自己的头发,尽量镇定。“剪、剪掉了。”她眼神盯着卷子,努力把每个黑字往自己脑海里装,“就是不小心剪坏了。”“中午有时间的话,我抽空去、去趟理发店。”生怕应明岑再问,她又补充。“夏天了,也该剪剪了。”说完后,连自己也怔忪片刻。宋轻沉的确不会撒谎。这样蹩脚的谎言,应明岑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不揭穿,隔着一层校服外套拍了一下宋轻沉的肩膀,“算了,记得让理发师剪好看一点。”宋轻沉点点头,声音从喉咙中挤出来,“我会的。”*冗长的两节课后,到了中午,雨终于停了。地面上湿漉漉的,被大雨浇过的痕迹遍及各处,空气中布满泥土清新的腥气,连小风都夹杂凉意。宋轻沉一下楼,就看到周池妄在二楼楼梯口等。高大的身影半倚靠在墙面上,环胸抱臂,稍稍垂眼,阳光打在俊挺的鼻尖上,衬的皮肤明白淡冷,长浓的睫扉近乎透明,清隽又好看。人来人往,他永远是目光的焦点,学生们路过楼梯口总会转头看他一眼,甚至有女生故意从这边楼梯下去。两个人目光稍一对视,宋轻沉便不自在的左右看看,“雨停了,我、自己去吧。”周池妄不接她的话茬,只说,“我送你。”坚定又不容拒绝。宋轻沉拗不过,答应了,她跟着周池妄走到校门口,车已经在等。乔叔从副驾驶向两个人招手。两个人陆续上车,宋轻沉后上,前脚才踏入半步,便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根根攥紧,扯的她动弹不得。她回头,恰好对上姜彻晦暗的目光。“宋轻沉。”她听见姜彻对她说,“我有话跟你说。”第46章目之所及, 姜彻站在阴潮雨后,目光紧俏的盯着宋轻沉。他的校服衣领无所谓的敞开,露出内里单薄的衬衫, 穿的还是宋轻沉今天见到的那一套, 只是手里多了一把黑伞。宋轻沉往后拉扯自己的手腕,一次扯不动, 第二次,她漠然回,“你这样, 我会报警的。”姜彻低敛眉眼,却抓住她的手腕不动。对她说,“你打吧。”“打到警局,总有说话的机会。”宋轻沉忽而恼火, “你到底想、怎么样?”姜彻目光灼灼, 今日仿佛铁了心要跟她把话说清楚,他压低声音, “只要你不上这辆车。”他知道宋轻沉走读,也知道她可能回去, 也可能不回去, 所以从第三节 下课后, 就一直在校门口等。不论是去宿舍,还是回家,都会经过校门口。直到等到周家的车。那一瞬间, 强烈的空洞感攫住了他,热烈的回音在他脑海中爆炸, 叫嚣, 在告诉他, 可能要等不到了。他假装买药,拿着走读假条出了门,始终蹲守在门口,终于蹲到了一同出门的两个人。姜彻盯着她,“你生气也好,恼火也罢,今天中午无论如何,也要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那句歌词是你写的?”“宋轻沉,你还有多少……”问话被宋轻沉淡淡打断,“重要吗?”“宋轻沉……”她趁着姜彻微微失神的时候,猛然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紧着往车内钻,想要带上车门,却见姜彻猛然咬牙,去扳后门。“你说我在骗你,可是你难道不也在欺瞒我?”“从初中开始,我就一直在找你,不断的查发信人,查电话,查地址,只是你杳无音信,那天晚上,你就在我眼前,却一句实话也没有。”宋轻沉从内拽着车门,姜彻在外面掰。她的力气敌不过一个满18岁的成年男性,眼看着车门被一点点的掰开,她狠咬下唇。“你想找的,是那个给你写词的人。”“不是我。”车门掰开到半个人能够进去的距离时,宋轻沉蓦然说。“你、还不明白吗?那个能、能够为你写词的人,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他发的那条信息面前,也死在了他最后告诉蒋乔的那几句话里。车门敞开到一半时,再也拉扯不动了。姜彻感觉到有更大的力量从内扯拽着车门,他低头,从半昏暗的后车座上对上另外一道平静的视线。“周池妄,”姜彻眯着眼睛,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急躁,“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周池妄平静无波的伸出手,覆盖在宋轻沉的手背上,半边身子倾向她,两个人的身影快要叠成一个。他掀掀眼皮,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在狭小的空间中与宋轻沉两两对视,问她。“你想让他进来吗?”宋轻沉斩钉截铁,“不想。”“好。”周池妄理也不理门外的姜彻,手上猛然用力。看似单薄瘦弱的少年,手臂上却有漂亮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用力拉扯,原本已经被拉开的车门又在一起被关上。砰的一声。严丝合缝。吧嗒一声,车内上了锁,也把姜彻一同锁在了门外。车辆启动,姜彻的身形在缓缓倒退,宋轻沉看也不看,她低头,垂着眼皮,在后车座内盯着下方的脚垫,沉默不语。确实死了。她模糊的想。那个热忱的牺牲几个晚上为他写歌词的人。周池妄环胸抱臂,静靠在了后车座上,视线下垂,落在她的头发上。被乱剪过之后,左右不齐,高低起伏,说是狗啃的不为过,哪怕是被吹风机吹过,也只是稍微顺直一点。依旧乌黑发亮。沉默的氛围在后车座中蔓延。到了理发店门口,停好车,宋轻沉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时,忽而感觉从内部有人抓住了她的手。不偏不倚,正好也是姜彻刚刚抓过的那只。宋轻沉错愕的回头,看清是周池妄,又笑了笑。“忘、忘带东西了吗?”“反正、离的也不远,现在回去拿一趟的话,也还是来的及。”周池妄的神情藏匿于车厢内,让人看不分明,只有低沉的嗓音敲在她的鼓膜上。他问,“你答应过我一个条件。”宋轻沉怔楞一下,又想起来,是在她家,周家父子来看她父亲的时候答应下来的,那时她问条件是什么,他说他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