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鬼界的第三年。芫芜遇到了一名老妪……“姑娘可要算卦?”人潮涌动的大街上,老妪停在了她面前。腰背佝偻,鬓发稀疏,穿着麻布衫子,用同色的布条裹着头发。手持一根不知从哪里拿来充当拐杖的木棍,略略比她还要高。彼时上邪化回了原身,在剑鞘中修养。而芫芜则罩在黑斗篷她没有回话,侧调步伐想要从一旁越过去。可是还未等完全把脚步迈出去,老妪已经再次挡在了正前方。芫芜心中做警:“你是什么人?”“姑娘放心。”老妪笑得和蔼,“老身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妇人罢了。和姑娘有缘,才想要为你卜上一卦。”“不需要。”她说完又要往另一边侧身。不出意外,再一次被挡住去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后退一步,和对方隔开距离。“另一位小姑娘是不是受了伤?”老妪指了指她的斗篷,上邪被盖在“五行相生相克。这小姑娘本身属金,恰巧碰上了属火的术法,受伤之后自然长久难愈。”……比之神界,鬼界最大的好处是不排外。是以芫芜和上邪一路以来走得还算顺畅。可是月余之前到达一座城的时候,却忽然有大批追兵围追堵截。追兵当中有一人火系术法纯熟,上邪没有防备,被伤之后久久不能复原。芫芜带着她逃出罗网,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她当时的心情——无可奈何。原来那座城前任城主忽然身亡,新任城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接了父亲的位置。可是前任城主并非只有一个子嗣,从前在位的时候也未曾立下继承人……简言之,她们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闯入了一场兄弟夺嫡的纷争,完全是无妄之灾。并且这场灾祸带来的苦果,她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无声吞下。……“不过赶巧了。”老妪握拐杖的手轻轻摇动,随即一缕细微的光芒自杖中出来,钻进了芫芜的斗篷里。后者想要躲避却没能成功,立刻把上邪从斗篷里拿出来仔细查看。“姑娘放心,老身这是在救她。”“主人,我没事。”上邪也随即发声,才把芫芜安抚下来。“看,小姑娘觉得好多了吧。”老妪笑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没有目的。”老妪再次耐心解释道:“姑娘不要这么大的戒心,老身说过了,只不过是因为和你有缘,才主动上前搭话的。”“……”芫芜不答话,对方也不恼:“姑娘可是在寻祁风氏的所在?”……“主人。”上邪仍旧是原身。“怎么了?”“刚刚那个人……好奇怪。”“嗯。”“她为什么要帮我们?”“不知道。”“她说木卬阁有我们要找的答案,去哪里真的能找到祁风氏吗?”“不知道。”“还有她刚才说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上邪虽然没能看见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方才两人的对话中能够感觉出来,直到那名老妪说出了两句她听不懂的话,才把芫芜最后的防备大消掉。“尺素断,鲤鱼……鲤鱼杳,山海可平,离别……亦苦。山有木,君……相知,青……青鸟随侍,生死两隔。”她磕磕绊绊地重复了一遍,“这也是书上写的吗?”“不是。”“那为什么……”“到了。”上邪的话没能问完,她们已经来到了老妪说的木卬阁。木卬阁处于王城主街的尽头,街道一路走来五光十彩,唯有这座规格看不清有多大的建筑陷在一片昏暗当中。据说这里的主人是鬼界公主卫琊,可是直到芫芜进到里面走了许久,也没看见一个守卫或是仆从的身影。若有若无的琴声传过来,循着声音走往前走,前方逐渐出现光芒,像是从地面往上散发的月光。待走进这片光芒之后,芫芜认出来发光的是何物——这中通身呈现银白色的植株,名唤幽灵草,当初还救过她的命。“何人?”弹琴的是一名女子,坐在大片的幽灵草中间,黑衣白发,面前摆着一张琴,琴旁放着一柄剑。“来寻公主卫琊。”芫芜和她隔空对望,“有事相求。”“找我吗?”对方抬头看过来,“谁告诉让你来的?”“路上遇到的一位老妪。”芫芜道:“她说你知道祁风氏的下落。”“祁风氏?”“是。”……“你所寻的祁风氏,源自于大洪荒时代创下巫术的一个族群。”老妪道:“三界分立时期,此族一分为二。半数为什,半数为鬼。”“祁风氏,便是当初选择加入鬼族的那部分族人的后裔,后以咒术闻名于三界。”占卜之术和咒术皆来自于大洪荒时期形成的巫术,为一个族群所创所有。后来三界分立,此族群一分为二,一半做神,一半为鬼。巫术也随之一分为二,占卜之术可预知未来,被选择加入神族的那部分族人带去了神界。而选择加入鬼族的祁风氏,则是集咒术之大成者。“约九百年前,祁风氏旁支出了一个天纵奇才。不过五百岁便术法大成,一时被整个鬼界传为佳话。”“可是少年得志的人总是难以避免轻狂张扬,这人亦然。初时见他并未惹下大祸,其亲长虽有管教,但多是规劝。”奈何少年人的性子如何能轻易收住?不久之后,便酿成了大祸。“他向往异界风光,经常偷偷跑出鬼界,去人界游荡。”老妪说到此处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一回重伤一名神族之人,引得神族向鬼族施压,举族遭受连累。”“自那之后,祁风氏迅速隐没,即便是鬼界生灵,也难寻其踪迹。”后来不知从何处传出消息,说此族并非隐没,而是全部枉死于那场劫难当中了。时间长了,越来愈多的人相信这个言论。于是等芫芜来到鬼界的时候,听到的便是祁风氏已经不复存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