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赶快给本王更衣,大军一会儿就要到城门了,本王必须要亲自前去迎接!”凤姝催促着下人,神色有些急不可耐。两条细眉被描得长而冷硬,显得很是盛气凌人。华丽厚重的礼服一套在身上,她便疾步往外走去,还未上马车就厉声吩咐侍卫孔巡往东华门赶去。马鞭子甩出响亮的破空之声,马儿受痛嘶鸣一声,马蹄一扬,成王府醒目至极的马车便在宽阔的大街上横冲直撞。有辆朴素的马车正缓缓的行驶在长庆街,成王府的马车忽然从左侧冲出,惊得头戴斗笠的黑衣车夫连忙控马,这才避免了辆车相撞的惨剧。待嚣张的车马声远去,里边的人才谨慎的撩开门帘,不悦的问道:“夜一,怎么回事?”夜一理了理缰绳,抬高斗笠,转身回道:“陛下,刚才是成王的马车冲了过来,属下担心陛下受了冲撞,这才急忙停住马车。”“凤姝?她那么着急做什么?”凤瑾皱了皱眉头,被凤姝的嚣张冲撞而不满。她低调出行是为了不引起众人注意,同时打探打探情况,哪想到会遇到凤姝这跋扈的行为?夜一安抚了下马儿,重新赶起马车。马儿甩了甩尾巴,慢悠悠的上路,看起来就像在游山玩水。街道差不多都空了,偶尔还能见着人,但都是往去路的地方奔去,如此相较,凤瑾这辆马车倒是格外的怪异。“陛下,倚属下看,成王这是急着赶往东华门迎接顾将军去了。”夜一平静的话语令凤瑾如吞了苍蝇般难受,她明白了,凤姝这是挖墙脚去了。这女人究竟还有没有眼力见,知不知道还是她当政?“走,朕倒要看看,凤姝是如何收买人心!”凤瑾冷冷一哼,放下了门帘。扮演车夫的夜一垂头犹豫许久,终是小心翼翼的开口。“其实陛下,属下觉得成王成功的几率挺大,毕竟陛下你曾经做过的事全天下都知道,顾将军更是刻骨铭心……”夜一指的是构陷顾长风通敌叛国,朝中拒不支援,致使三十万黑虎军全军覆没的事。凤瑾一想起这事,寒光森森的长剑便好似放在了脖子处,她顿时觉得头疼,气恼的喝道:“闭嘴,赶车!”慢悠悠的行了近半个时辰,远处隐隐约约的嘈杂声便往耳朵里钻。撩开窗帘往前一看,就能瞧见前方晨曦街两旁阁楼上窗户大开,窗边全是些五彩缤纷的衣衫。酒楼底下也是挤满了人,一层两层……五六年前才拓宽过的大街都快被挤满了,想要驾马车通过,似乎有些艰难。忽然嘹亮悠远的号声响起,人群顿如山呼海啸,奋力朝前方涌去,那所剩的四尺的道路一下子就被填满了。“陛下,应该是顾将军他们到了。”“朕知道!”“陛下,马车过不去了。”“朕,知道!”“那……”“你能不能安静些!”马儿赤雪抬着头目光殷切的看着远处,可那蜂拥的人群挡住了视线。它身上套着的朴素简约的马车,令它无法驰骋。它孤零零的甩着马尾,不停的在地上换着马蹄,以此假装自己正在奔行。像是有所感应,正驮着顾长风逼近东华门的乌金仰天嘶鸣,马蹄换得越发快速。胯下坐骑的异样令顾长风皱了皱眉,伸手抚了抚马鬃,将乌金安抚下后便紧住缰绳,在近城门三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城门上方的旗帜正猎猎作响,黑色为底,白色勾图,金色镶边,既蕴含大道至简又不失皇族贵气。——这便是大禹立国千年的旗帜!顾长风看着那在历史长河里始终屹立不倒的旗帜,心中百感交集。上一次,他正大光明的看着这道旗,正大光明的立在城墙下是什么时候?八年前还是十年前?他寄予厚望、托付忠心的人,他为之奋不顾身、抛洒热血的人却没有成为心怀天下的仁君。白雪纷扬,正如当初他拂柩而归时不近人情。不多时,乌金的身上便堆了一层雪,它抖了抖身子,将脑袋上的雪尽数抖落。“将军,楚丞相与大臣们已等候多时了。”士兵近前回禀。顾长风将思绪从记忆中拉扯出来夹了夹马腹向前移去。眉目一凝,眸光无情,又是那个震慑越人的铁血战神!楚辞轻轻拍了拍狐裘大氅上的落雪,理好衣冠后静等着大军抵达。望着马上面容冷峻,气势逼人的顾长风,他的注意力忍不住往周围寻去。他的心一下一下沉重的跳着,带着他不甚清楚的紧张。眼看着高头大马就要到眼前,藏在袖子下的手忍不住收紧,一颗心瞬间失了最后的期盼跌落谷底,温润的脸庞染了一丝冷意。凤瑾果真不来!也罢,他已经给了太多的机会,既然她一意孤行那休怪他无情!顾长风拉紧了缰绳,将乌金停在众人前方,搜寻一圈都没见到凤瑾的人影,嘴角顿时泛起一抹冷笑。那女人不出现在此,恐怕是没胆子吧!见到顾长风的寻找之后的冷笑,凤姝就猜到了他的想法,直接跨前一大步,抢了丞相楚辞的先机。“大将军莫恼,陛下未曾出现,想来是有要事。“你我清楚,陛下毕竟是天子,繁忙实属正常!”凤姝话一出口,便引得大臣议论纷纷。“要事,她能有什么要事?不理朝政已久,平日的奏折都是楚丞相起早贪黑的批改!”“恐怕又是在折磨哪个宫人吧?”“陛下行事越发无所顾忌,大军凯旋乃是何等大事,历朝历代的都是帝王亲率百官迎接,她竟无法无天到破坏祖制!”“大禹有她,国将不国!”听到百官对凤瑾的指责,凤姝挺直身子,神采飞扬,就差把“高兴”二字写在脸上。她轻哼一声,再次跨步上前,安抚着众臣,俨然成了众臣之首。“诸位爱卿稍安勿躁,今日毕竟是大军凯旋的喜事,还是先将大将军与将士们安排好再说。”说罢转身,殷切的看着顾长风。“顾将军,便由本王……”“顾将军,一路风尘仆仆,实在是辛苦了——”迎着声望去,缓慢分开的人群中走来一位衣着素雅,却不失大气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