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不敢看伍中尉。“大人,真是伍秀才,伍兄的白玉发冠以及印章都在尸身里翻出来了。”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就像是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身高,衣物,等等,都吻合。”“啪~”上头传来一声巨响。时秀才抬眼一看,原来是伍家老太君昏倒了……第85章 (捉虫)“太君!”老太君这一晕可不得了,她平日在伍府里是人瑞一般的存在,就是打了个喷嚏都有下人忧心忡忡的表孝心。伺候的丫鬟婆子失声叫了出来了,各个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众人一窝蜂的拥了上去,这个掐掐人中,那个给伍老太君松快松快衣襟。一时间,伍家大厅里乱的要命。伍中尉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他起得凶猛,木椅和地面发生巨大摩擦,发出刺耳又尖锐的声音。时秀才心下一个惊跳,他拿眼去看伍中尉,布满红丝的眼睛里都是惶恐。然而,伍中尉没有去看老太君的情况,而是朝他走近。时秀才结巴:“大,大人。”伍中尉是一个行伍人,因为常年的锻炼,他的身子高大且粗犷,脚步踩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一身气势如鹰撮霆击,那是常年深居要职的人才有的气势,不怒而威。时秀才被镇住了。他慌忙的低头,动了动嘴唇,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伍中尉也不在意眼前的小小秀才,他随意瞥了一眼,开口道。“我且去看看,是哪个崽子吃了豹子胆,敢和我伍家开这样的玩笑。”他家小子掉到茅坑里溺毙了?笑话!他儿子淹别人还差不多。“至于你。”伍中尉沉下脸,打量了时秀才一眼,“杰儿近来和你亲近,今日你惊着老太君了,看在杰儿的面上,本官便谅解你一回。”“也罢,你便在这替杰儿孝敬孝敬太君,我去去就回。”就是到了这一刻,伍中尉都不相信罹难的是他家小儿,一瞬间,他的脑海闪过一连串的名单,到底是哪家仇人的伎俩。他家小子的功夫可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那孩子虽然行事荒唐了一点,但他伍家的骄儿,值得这般肆意骄傲。伍中尉脑海里浮过诸多杂思,他接过管家递来的大氅,随意的往身上一披,转头开口吩咐道。“你们照顾好太君,待她醒来后好生宽慰她几句,出事的必定不是咱们家杰儿……”“待事情了结,我亲自去廊坊抓他回来,让他好好的给太君赔罪赔罪。”临出门了,他又缩回脚,回头补充道。“哦,对了!吩咐灶间的钱婆子,让她给老太君温一盏燕窝,多加牛乳少搁糖,败败火气。”时秀才:……他听着伍中尉漫不经心的吩咐,相信他是真的认为茅坑里的尸体,不是伍敏杰。也是,就是他们几人也很难相信,毕竟伍秀才身手那么好。但是,那爬满蛆虫的烂脸,轮廓依稀还有伍秀才的三分模样。时秀才抖了抖,是鬼,一定是鬼回来报仇了,他想开口,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大,大人。”伍中尉大步越过时秀才,并不理会他嗫嚅的声音。“照顾好太君,不然唯你是问!”“来人,备马!”时秀才失魂落魄。他该怎么办,下一个是不是就是他了?……府学。听到汪秀才这话,白良宽不敢置信的瞪眼,他也拉高了声音,一时都有些破音了。“伍秀才?”汪秀才:“嗯嗯,意外吧?”白良宽:“不可能吧”汪秀才扒拉掉他的手,“嗐,骗你干嘛,尸体刚从粪坑里捞出来的,你要是不嫌臭,可以自个儿去看。”“天天跟在他后头的时秀才庞秀才,他们几个都看过了,那尸体就是伍秀才,身上的配饰也对的上,错不了。”“现在训导们都让时秀才去伍府报信了,一会儿伍家该来人抬尸了。”“好了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回院子去,这么大的消息,可得告诉大家一声。”汪秀才揣着一个大消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宋延年和白良宽继续往回走,白良宽停住脚步,“真的是伍秀才吗?不可能吧,听说他功夫可好了。”宋延年望天,“应该是吧,万事皆有可能。”白良宽越想越好奇,心里就像是猫爪子挠似的,“走走,我们也去看看。”宋延年拒绝,“不要,臭死了。”“方才汪兄说了,那尸体是从粪坑里捞出来的,那味儿大的很,咱们别去,熏死人了。”白良宽:“我不怕臭。”宋延年吓唬他,“这种淹溺死的最可怕了,尸身青青紫紫,还肿胀,口鼻里都爬满了蛆虫……”“你要是不怕夜里做噩梦,你就去吧。”白良宽:……他不怕臭,但有点怕死人。“你陪我去吧,人多我胆子就大。”说完他就去拉宋延年,宋延年是那么容易被他拉动的人嘛,白良宽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定下脚步一看,好家伙,那是半分没拉动,自己反而被他带着走了几步远。白良宽泄气的将宋延年的袖子一甩。“你不正常,怎么这么大劲儿。”宋延年:“我爹是猎户。”他一本正经的开始瞎说,“我们小源村祖上出了个异人,后辈或多或少都遗传到了他的天生神力,所以啊,我们村子一般没人敢惹。”白良宽:“……是,是吗?”宋延年点头,“那是自然,我这还算劲儿小的,我家三伯公,他是个石匠,今年七十岁高龄了,前段日子还接了单雕石狮子的活儿。”“那狮子拿在他手上,就跟小木凳似的。”白良宽:哇哦!白良宽被宋延年的话吸引,两人继续往回走。这时,林辰钰迎面走来,白良宽瞬间丢下宋延年,他还是不死心的想去茅房那边凑凑热闹。“哎哎,林兄,你听说了吧,这欺负人的伍秀才掉到茅坑里溺死了,走走,咱们一起去看看。”他没注意到的是,林辰钰身上突然的紧绷起来,他紧抿着一张薄唇,抗拒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看。”一瞬间,他好似想起了三年多前,噩耗突然传来白鹿街,他那遍寻不着的长兄,突然的就成了一块不成人形的臭肉。奶奶给他洗了好多趟,还是洗不干净……后来只能烧成灰安葬。他越过面前这两人,挺直了腰板往前头走。白良宽挠头,他转头问身后的宋延年。“嗐,我好像又说错话了。”宋延年走到白良宽面前,“走吧。”白良宽不由得问道,“去哪里?”宋延年:“你不是要去看伍秀才。”白良宽连忙跟上。林辰钰走在他们前面,宋延年心里有些不安,刚刚擦肩而过时,林辰钰面上奸门的位置隐隐有青暗之色,年上黑雾连贯五霆,两耳晦暗……这是牢狱之灾的面相。他想起自己给林辰玦的银两,怕这会给林家带来祸端,还是过去看看安心。不知那林大兄亡魂走了没,没走让他遮掩一二。。两人又走出一段路,隔老远的,就听到了茅房那边有喧哗声。侧耳一听,居然是葛员外在和训导吵吵。白良宽:“这可真难得啊,葛老伯平日可看重咱们府学这个大主顾了。”两人走近,声音听得也很清楚了,只听葛员外不满的囔囔了起来。“你们是读书人,我就是乡下人家,大节大义的我不懂,我和你说啊,这等捞死人的事,晦气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