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玄幻魔法>边月满西山> 第一卷 定西风云起 第八十三章 银针金线血荷【下】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一卷 定西风云起 第八十三章 银针金线血荷【下】(1 / 1)

“我是狄纬泰。”狄纬泰止住了笑声对着萧锦侃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狄纬泰。”萧锦侃奇怪的说道。他不知道为何狄纬泰要重申一遍自己的名字。自己定然是不会忘记的。难道他是害怕自己忘记不成?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自然也是有机会坐在一起喝酒的。但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喝酒只会是喝酒,一杯接着一杯,不会有这么多的交流。毕竟没有共同的经历和互相交错的生活,哪里有话可说?最多讲一下各自的见闻罢了。可是这见闻中又会带有何种夸张?那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者了。“我只是好久没有自己叫过自己了。”狄纬泰说道。萧锦侃笑了笑。他觉得自己果然又想对了。这家伙就是怕他自己忘记,所以才这么说了一句。“正因为你是狄纬泰,所以你只能爱那根笔?”萧锦侃说道。这一句未免有些卖弄。他在赌。他赌狄纬泰的下一句就是如此。即便他有可能不会说出口,但是他的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狄纬泰不置可否,把杯子里的凉茶泼到了地上,又让萧锦侃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茶,酒。狄纬泰已经换了三次了。由此可见他心中的起伏。人们总是会找到些应景的事来做。喝酒的心境自然是跟喝茶不一样。但每个人喝酒喝茶的心境也是大相径庭。萧锦侃不知道狄纬泰究竟是什么时候想喝酒,什么时候想喝茶。但只要他想喝,自己倒是不会吝惜这么一点酒。“没有狄纬泰,还会有张纬泰,王纬泰,刘纬泰。但偏偏现在就是我狄纬泰,这难道不是命数?”狄纬泰问道。他想从萧锦侃的口中得到些答案。因为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清这漫漫长路。甚至开始有了些自我质疑。狄纬泰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全部和鼎峰。至少在往后十几二十年内都难有寸进。每次想到这些,他就会害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害怕别人超过自己?害怕博古楼的地位和自己的地位不保?好像都有一点,但是都不纯粹。不过这害怕倒是纯粹的紧。所以他想从萧锦侃这里得到一些肯定。人总是想听吉祥话,这也是一种迷信。“你可以不这样的,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是命数不假,但这命数是你曾经拼了命争取来的。这世道就是如此。”萧锦侃说道。但显然,狄纬泰还没有听够,已然再等萧锦侃接着说,这世道就是怎么如此。“只要你花了功夫挣来的,不会那么快失去。甚至你想丢掉都不行。你只能是比先前争取时更加坚定的走下去,只求无愧,莫问前程。”萧锦侃说道。狄纬泰苦笑。这道理他又何尝不知道?他无非是想听萧锦侃说说他没有什么大灾大难,未来的时日也会一直这样平顺安稳下去罢了。但是萧锦侃没有。他本是可以这样说的。但是他不喜欢骗人。虽然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安慰。不过安慰之后的落差,往往更加让人难以释怀。到时候说不定会反过头来怨恨他萧锦侃。毕竟是你告诉别人安稳平顺的,所以当灾变发生时,总要找个替罪羊吧?那谁给自己了镜花水月,谁就是那替罪羊。“他们俩停手了。”狄纬泰说道。“还会继续的。”萧锦侃说道。“因为那鞋垫还在刘睿影手里?”狄纬泰问道。“不,因为那鞋垫是假的。”萧锦侃摇了摇头。他给狄纬泰加了一杯酒。但是却淤了出来。他本以为狄纬泰喝完了,但是狄纬泰却只浅浅的咂了一口。以萧锦侃的耳力与心眼。杯中有酒无酒,酒多酒少,自然是能清清楚楚。但是他却出了错。这说明方才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那又能在哪呢?只会是在刘睿影那边。萧锦侃还是很在乎他这个朋友的。“你终于表现的像一个瞎子了。”狄纬泰把桌上的酒擦干说道。他顿时觉得浑身轻松。这是一种本能。每一个健全人看到他人的残疾时都会先怜悯同情,而后又会暗自庆幸,接着便是自觉高人一等。现在狄纬泰就是如此。“我本就是个瞎子,不需要表现。就像你本就是八品金绫日,该如何表现的像一个文盲?”萧锦侃问道。狄纬泰无言。因为他却是没法表现的像一个文盲。以前他也曾丢下笔墨书本,把整个案牍一扫而空,想试试做一个不识字的普通人。可是当他上街之后,看到那些牌匾上的可笑说法,甚至菜单茶牌上的别字,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时,他就知道此路不通。放眼望去都是自己认识的,知道的,要是换做他来写还能写的不知好上几百倍,又怎能去真正的装个文盲?就算是让他的眼睛和萧锦侃一样瞎掉都不行。因为那些书卷早已烂熟于心。不用看也能出口成章。他也还试过蒙住自己的双眼看看还能不能写字。结果写出来的字不但没有一个歪斜,甚至间架结构还比平时睁眼时写的略强了几分。因为睁眼时难免去注意一笔一划,思前想后。而看不见了,也就不在乎了。更多是关注与整个字的气韵与格局。这样写出来的当然要比平时的更好。“你怎么知道鞋垫是假的?”狄纬泰问道。萧锦侃没有说话。但是他俩同时都听到了一声大叫。这声大叫和先前的怪叫虽然都是一人发出来的,但是却有极大的不同。先前的怪叫中蕴含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和恐惧。现在的大叫中只有愤怒,再无其他。“你用一双假鞋垫,竟然同我讲了这么多条件?!”老婆婆说道。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似是要将头皮都扯下来一般。刘睿影看着手里的鞋垫很是不解。他哪里分的清真假……自己醒来后只看了这么一双奇怪的鞋垫。“我只有这一双鞋垫,你说真就真,你说假就假,你凭什么如此信口开河?”刘睿影问道。“鞋垫上面本是墨荷,你说那黑线被你抽掉了是也不是?!”老婆婆问到。“是。我拿起来时不慎搓了一下,却是把那黑线错乱了位置,于是我就把他抽掉了。”刘睿影一五一十的说道。“黑线墨荷下本来确实是金线金荷,但是你自己看看你手中鞋垫上的金荷。”老婆婆平静了下来。但是刘睿影知道她的愤怒并没有消失,而是转入了更深。有些无形正在缓缓酝酿成有形,等待着更大的爆发。刘睿影看到手里鞋垫上的金荷还是金荷,只是颜色有些不对。再一看自己的剑尖,上面竟然沾染了些金色的粉末。“这金线是染的?”刘睿影恍然大悟!“我的墨金断魂线,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就算你偶然侥幸抽掉了黑色墨线还能有情可原,但是这金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掉色的。”老婆婆为了证明,顺手打出一道金线,钉在旁边的篱笆上。刘睿影用剑一刮,发现纹丝不动,才知道这老婆婆所言非虚。“可是……我真的只有这么一双鞋垫。”刘睿影说道。他有些心虚。本来以为这鞋垫是老婆婆志在必得之物。以此为要挟,定然能让她投鼠忌器,自己也好快快寻出脱身之法。但是现在这双鞋垫却是假的,那又怎么能用此制衡?老婆婆没了束缚,自然会放开手脚。虽然刘睿影觉得这老婆婆的修为境界并不高,或许只比自己高处一点,但完全还是可以应付的范畴。但是这老婆婆的诡诈机变却是刘睿影拍马不及的。从一开始她诈死,实则是暗藏杀机就可以看出来。“你一开始就知道那鞋垫是假的?”狄纬泰问道。“不知道。”萧锦侃说道。“要不是我确信昨晚你不在,否则我一定怀疑是你把这鞋垫给了刘睿影。”狄纬泰说道。“我不会也没有必要害他。”萧锦侃说道。“你们阴阳师不都是看透人间天道,所以偶尔会作弄一下别人来寻些乐子吗?”狄纬泰问道。“你说的是城门口二两银子就能给你驱邪祈福的江湖骗子,不是像我这般真正的阴阳师。”萧锦侃说道。“你师傅还好?”狄纬泰问道。“景平镇如此安逸的地方,天下难寻,他怎能不好?”萧锦侃说道。“不过最近来了客人,他有些忙。”萧锦侃接着说道。“谁?”狄纬泰警觉的问道。萧锦侃师傅的客人肯定非同凡响。“你不喜欢他,告诉你只会让你更加忧虑。不过我能给你说的是,他只是来找我师傅聊天喝酒,没有对博古楼和你有任何找麻烦的心思。”萧锦侃说道。狄纬泰点了点头。这倒是给他吃了一粒宽心丸,虽然心中仍有忐忑,但已不似先前那般。“刘睿影的本事,你觉得能解的开墨金断魂线?就算是第一层怕是也难上加难吧……”萧锦侃说道。狄纬泰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其实他在心里隐隐有些吧刘睿影放在和自己一个水准去比较。墨金断魂线他当然能解开,所以他觉得刘睿影定然也能。但经萧锦侃这么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刘睿影只是个二十啷当的年轻人,中都查缉司的小小省旗。无论是地位还是修为境界都差了自己十万八千里。可是他为何就会产生如此错觉呢?狄纬泰也想不通。或许是此子身上发生的例外太多,让他觉得不可小觑。这种神秘感一旦建立,只会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就好像拉大旗作虎皮,那些冒名顶替,狐假虎威的江湖骗子不都用的这一招?故作神秘,而后众人纷纷落入彀中,宛如刀俎对鱼肉,任人宰割。不过狄纬泰瞬间就想明白了症结所在。那就是刘睿影并没有故作神秘,而是他本就神秘。他神秘到连他自己都察觉出了异样,但是也无能为力的地步。“你说得对,是我大意了。”狄纬泰难得认了错。他很久都没有认过错了。毕竟身处高位的人,知错改错,不认错乃是常理。虽说孰能无过,但若是只要做错就认错,久而久之,狄纬泰还哪里有狄楼主的威严?只要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平顺的过去,那便已算是认错。以前的皇朝的君王,还动不动的下个罪己诏,以求天下民心归附。在狄纬泰看来,这却是比自己还要虚伪。他承认自己很虚伪,但是还没有到那种些罪己诏的境界。虽然这也不失为一种让人觉得他贤德英名的好手段,但对他来说却没有什么大用。狄纬泰一部统兵,二步征税,只要写的文章永远高人一等,那他就是没错。笔下见真章。“其实有件事我倒是可以告诉你。”狄纬泰说道。“我不想听。”萧锦侃一口回绝。这却是让狄纬泰吃了个闭门羹。狄纬泰笑了笑,突然觉得遭人拒绝的感觉也蛮好。这也是他喜欢和萧锦侃说话喝酒的原因之一。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博古楼的生活毕竟不似五大王域那般波兰壮阔,过久了总会麻木。只有在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的精神与心绪都重新活泛了起来。虽然博古楼中琐事也很多。但本着大事大约,小事小心的原则,能惊动得了他的也着实不多。何为大事大约?凡是大事,必有前车。只要依据着从前的样本,照搬过来去做就好了。好比哪里有了饥荒,就开仓放粮;哪里有了叛乱,就出兵平叛。这些事放到博古楼中也是如此,都有前例可循,不用费力去处理。说道小事小心,博古楼中也是许多年都未曾出现了。两分死算是一个。所以狄纬泰写了一篇长诗来祭奠,这就算是小事小心了。不过这些都是公事,都是外在。他关心这整个天下文坛,关心这博古楼,可是谁又能来关心他?狄纬泰也不需要关心,只要能有个和自己在一起时毫无拘束的人说说话就好。自从萧锦侃来了之后,他才找到这种感觉。狄纬泰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萧锦侃把食指比在两唇中间,随即又指了指窗外“把真鞋垫给我!”老婆婆说道。刘睿影进退两难。即便他手上的这双鞋点是假的,他也只有这么一双,没有真的。就在他准备出言继续辩解时。两道白影飞了过来。刘睿影本能闪躲。但那两道白影却并不是冲着他袭来,而是稳稳的挂在了老婆婆刚才打出的那一道墨金断魂线上。鞋垫宽大,但是却巧妙的在这一根细细的线上找到了平衡。墨金断魂线略有起伏,而后又静止悬停。老婆婆看清这两道白影,一时间竟红了眼圈。“解铃人来了!”萧锦侃说道。“正主来了!”狄纬泰说道。“这你也算到了?”狄纬泰问道。“我要说多少次?我真的没有算!”萧锦侃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但是你刚才明明让我集中精神。”狄纬泰不相信。“你个读书人,自然知道无巧不成书吧?!”萧锦侃说道。“当然,写书本就是写人。有时候无关故事,人活书活,人好书好,人巧书巧。”狄纬泰说道。“那现在就是人巧!”萧锦侃说道。狄纬泰瞥了瞥嘴,显然还是不相信萧锦侃的说辞。“那你算……那依你之见,这两人相遇会是如何?”狄纬泰问道。萧锦侃刚想发作,但看到狄纬泰毕竟是把那‘算’字守住了,于是便也心平气和的说道:“会打一架。”“你前面才说她不会冲着他发泄的。”狄纬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这样的境况下,不打一架又能做些什么?难道要抱头痛哭之后再互诉衷肠,最后你侬我侬的花前月下?”萧锦侃说道。果然。这老婆婆转头对着白影袭来的方向咬牙切齿。手中的银星针再度飞出。似是要把这投掷鞋垫之人当花绣了。“银星!”刘睿影听出这是张学究的声音。而掷出这一双鞋垫的人,也正是张学究。“不许你叫我的名字!”老婆婆咆哮道。张学究看到来袭的银星针,不得已只能反手甩开白骨扇自保。但是当老婆婆看到张学究的白骨扇扇尾的流苏后,却又愣了神。那银星针和魔剑断魂线没有了劲气支持,在半途中就掉落在地。刘睿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看到张学究竟然与这老婆婆熟识,身体还是不自觉的靠了过去。“张学究,这是……”刘睿影问道。“这是我一点私事,却是拖累牵连你了……”张学究有些尴尬的说道。“这倒无妨,只是这老婆婆出手极为狠辣,而且刁钻古怪之招甚多,你……”“我心中有数,你先去吧。”张学究打断了刘睿影的话说道。刘睿影看了看张学究,又看了看仍在原地发呆的老婆婆,叹了口气。随后把自己的那双假鞋垫交给张学究,转身准备离开。“小贼哪里走!”那老婆婆看到刘睿影准备离开,顿时又恢复了心智。“银星,你我之事,何苦要牵连外人?”张学究说道。“外人?这小子,还有那天跟你在一起的那小子,这俩是你什么人?”这老婆婆的名字,和她用的飞针名字一样,都叫银星。“那位是我徒弟,这位只能算是个忘年交。”张学究说道。“忘年交?徒弟?自从你那徒弟离开坛庭以后你怎么还会收徒弟?我看是儿子倒还差不多!”银星说道。这一下却是把刘睿影逗乐了。怎么说自己长的却是与张学究也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而且自己的父母早就去世久矣,怎么会平白无故有多了个爹?!但是银星显然不听这些解释。她依旧倔强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时间,刘睿影却是比先前更加的进退两难。“你说错了,他俩没有打起来!”狄纬泰猛喝了一杯说道。“银星还是出手了。”萧锦侃说道。“出手不算。这打一定是要有来有回才行。”狄纬泰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要在这里咬文嚼字!”萧锦侃有些不满意。毕竟没人愿意让旁人指出自己的错误。其实在他心里,他也知道这不算打的。“我现在只好奇,刘睿影那双假鞋垫是谁给的。”狄纬泰说道。“反正肯定不是当晚的宴会上。”萧锦侃说道。“也是,我不相信有人还能遮掩住我的耳目精神,做到这一切。”狄纬泰说道。“所以定是后来刘睿影回屋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萧锦侃说道。“发生了什么?”狄纬泰急切的问道。“我不知道,但接着看下去总能知道。”萧锦侃耸了耸肩说道。身子略微往旁边侧了侧,似是在嫌弃狄纬泰有些过于啰嗦。“我没有孩子,因为我没有成家。”张学究说道。“那就是私生子!”银星说道。她把篮子高高抛起。篮子在空中颠倒,口朝下,底朝上。刘睿影看到从篮子里射出无数道墨金断魂线。但是线头瞄准的方向并不是他和张学究的身体,而是院墙和篱笆。他知道抵挡也没有用,何况身旁的张学究也依然稳如泰山,所以刘睿影便也踏下心来,不再着急。只是他俩没有看到。这篮子中还有一道极为粗壮的墨金断魂线,从二人头顶飞过,射向张学究走来的方向。不一会儿,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掉在眼前。“哎呦……摔死我了!”银星竟然使用墨金断魂线把还在被窝中的汤中松给拉扯了过来。汤中松浑身光溜溜的,只穿了一条衬裤,被摔的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看到这一手,刘睿影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先前她并没有与自己动真格,否则自己现在的死相想必并不会比汤中松好到哪里去。刘睿影服气汤中松,把自己身上的罩衣脱下来给他披着。虽然不冷,但就这般赤裸着身子难免有些不雅尴尬。但汤中松却不在乎。一抖肩膀,就把刘睿影的罩衣抖到了地上。环顾四周一圈之后,气呼呼的对着银星说道:“你这老妖婆做什么?知不知道扰人清梦,阻人喝酒,棒打鸳鸯是世间的三大罪过?我方才正在梦中和姑娘喝酒,你这一下倒是把三大罪过全犯了,你要怎么赔我?!”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