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被推开,陈绥从车上跳下来,手里提着那个她刚刚从外卖小哥手里看见的装药的纸袋。闻喜之下意识就要起身离开。陈绥一身黑衣,逆光走来,浑身肃杀气息,语气不容置喙——“给我坐那儿。”“加班。”作者有话说:陈绥:再动?沂沂今天是双更,大家别看漏上一章呀这章也给大家发红包呀第59章 起风两年多的工作时间, 闻喜之习惯了服从上级命令,听见“加班”两个字会立即进入工作状态,领导指哪儿去哪儿。夜风起了又起, 头顶梧桐树的枝叶被吹得“唰唰”响,飞花似的不停落下,掉在地面,又被风卷着跑远。闻喜之重新坐下, 伸着左腿找了个不那么疼的姿势, 没再乱动。陈绥在她面前半蹲着,毫不顾忌地抓着她脚踝检查。她往后缩, 他立刻抓得更紧。“闻秘书。”纸袋被打开,他拿出那瓶云南白药喷雾摇了摇,睨她一眼, “这算工伤。”话落, 抓着她小腿往她脚踝上喷药。喷雾有些凉,不同于红花油火辣辣的感觉,但她还是想起来那年元旦, 在岭安雪山额头撞到树上,他拿着红花油替她揉。受伤丢脸, 总是莫名其妙在他面前出现。脚踝忽地一热, 贴上滚烫掌心。闻喜之揪着西装裤, 整颗心都揪紧。陈绥把她的左边小腿抬起来, 搁在自己膝盖上, 垂眼认真地揉起来。那块皮肤好像又开始变热, 但闻喜之不知道, 是药效开始发挥变热, 还是他的掌心太热。她看着面前这个人, 眉眼低垂,骨相极佳,认真到像是在做一项科研。残酷岁月似乎格外偏爱他,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也不肯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痕迹,反倒将他眉眼轮廓勾勒得更细致深邃。总感觉,他脸上的肉更少了些,以至于轮廓线条变得更锋利冷硬。不知道云南白药喷雾要揉多久。过了会儿,闻喜之腰都坐酸了,不得不两只手撑在地面上稳住身体。然后,也许是无聊,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想找虐,她问:“你是不是经常做这事儿。”陈绥手一顿,在她脚踝上重重一按。闻喜之被他按得惊叫起来,听见他没好气地说:“是,我他妈就喜欢犯贱。”小腿被他放下,喷雾被他收进外套口袋。最后,她也被他收起来——没经过她的允许,强势地、自作主张地,穿过她的后背和腿弯,将她打横抱起来。都没给她挣扎的机会,丢进副驾驶座,扣上安全带,关上车门,一气呵成。关她这边的车门倒还是温柔的,等他上驾驶座那边,整个人暴躁起来,车门“啪”地一下甩上,整个车身都跟着一抖。像是要给4s店找点事情做。一张脸又冷又臭,冷酷起来完全不近人情。启动引擎,转动方向盘,大g驶进车流里,他一言不发,像赌气。闻喜之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他,不知道他到底在生什么气,明明她不过就是问了句是不是经常给人揉药,也没有很过分。前段时间闻喜之搬到了闻珩帮忙租的房子里,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很不错,小区设施安保也还行,很适合女生居住。对门住了个很漂亮的女生,闻珩很喜欢。也不知道陈绥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直接将车开了过来。小区叫橙阳嘉苑,闻喜之看他心情很糟糕很不好惹的样子,没敢多说话,只跟他说了谢谢,推开车门下车。转身关车门时,忽地想起个问题:“经理,我现在加班结束了吗?”陈绥偏头瞥过来眼,像是在思考什么。光线有些暗,看不太清他眼神。几秒后,他点头:“嗯。”闻喜之说了声再见,关上车门就走。没几步,听见陈绥在喊:“闻喜之。”她转头看,陈绥降下副驾这边车窗,黑夜里一双清亮的眼望过来。也许他有很重要的话要说,却又在这很短的时间里改变主意,言简意赅:“晚安。”闻喜之愣了下,回他:“晚安。”转眼又是一年平安夜。这几年的这一天,闻喜之总想起2014年12月24日的平安夜。就是那天下午,陈绥倒退着离开她的视线。其实当时心里隐隐有种怪异的直觉,总感觉忽然空了一块儿,但没往他要离开的方向去想。毕竟,在那之前,他不仅从未提过要出国的事情,甚至也没有任何那方面的表现。她都还记得,那天下午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欢天喜地地放了假,她被同学围着讲题,去上洗手间在走廊回头望的那一眼。学校里的广播在放周杰伦的《暗号》,低沉沙哑的歌声,依稀能分辨出那句歌词:“你停止收讯号,我开始搜寻不到。”后来她发给陈绥的消息再也没了回应。甚至,她都不敢再听《暗号》这首歌。怎么可能毫不介怀呢?年少时第一次心动,也是唯一一次心动,喜欢了一个不告而别的人。她不知道是自己不够好,还是眼光差。这个问题,她始终没有找到答案。如今七年过去,又是平安夜。闻喜之一早去公司的路上,想象着今天见到陈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却在去公司的路上接到他的电话,说有事外出,让她今天早点下班休息。也许有一瞬间是失落的,却又好像没有。采购给每人办公桌上发了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送来时还很讨喜地说句好听的祝福语:“吃个苹果,岁岁平安!”今天格外闲,闻喜之盯着那个漂亮的苹果看,满脑子都是刚刚听到的那一句“岁岁平安”。岁岁平安,绥绥平安。蓦地想起来那年除夕,他们彼此解读对方的名字——“希望你以后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平平安安顺顺顺利利,也要记得给大家报平安。”“希望你一生喜乐。”可是,后来的七年,他没有报过平安,她也没有做到喜乐。美好祝愿终究只是祝愿,说的那一刻是诚心的,但听的时候却随意。像过眼云烟,风过云烟散。谁也不记得。闻喜之把苹果洗干净,连皮带肉地啃完。不是脆苹果,沙沙的面面的甜甜的,软得在口腔里化成甜腻的汁。也不知道是哪儿传来的习俗,说平安夜要吃苹果,倒让这普普通通的苹果经过各种精致的包装后身价翻倍上涨。闻喜之莫名地想,也许应该去把头发染回黑色——自从染了这头发,都不敢回家,她爸看一次气一次。一整天都无事可做,闻喜之下午早早地就下了班。还是先前那个发廊,她在这里办了卡,进去后她的托尼老师刚好忙完,对她这个漂亮又大方的客户记忆犹深,热情地围上来问她有什么需要。“染回黑色吧。”金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托尼老师都没敢废话做什么建议,干脆利落地应一声好,请她过去坐下。头发坐到一半,陈绥打电话过来:“明天出差,一周。”闻喜之皱眉:“又是什么突然的工作计划,你最近根本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出差安排。”“现在有了。”闻喜之打开备忘录做记录,问他出差地点和出差内容。“一个海岛,实地考察。”“具体哪个海岛呢?”“等会儿发你微信。”“好的。”电话挂断,托尼老师开玩笑:“美女这么忙啊,明天是周六又是圣诞节还加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