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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戒指指尖握指尖(1 / 1)

少年的手指又纤又柔, 按在图勒巫师的脸上死命推,一点作用都没有。图勒巫师透过指缝望向他,没错过他脸上比旭日还瑰丽的红晕。仇薄灯更恼了, 双手一, 捂住图勒巫师的眼睛。刚刚。就在刚刚。个人都同时捕捉到了。怦怦怦!以及……“怦!”道心跳原本一样沉稳,一样有的心跳。但,在气流经过耳膜时, 中一道忽然加速,忽然跳几乎蹦出胸腔。它带另一道心跳几乎是立刻也做出了反应, 同时剧烈的“怦怦怦”了来。哪道心跳忽然发生变化的, 人都清楚很。“出去出去!”少爷嚷嚷。图勒巫师攥住他腕骨,没用什么……“唔……”少爷气势汹汹的音消失了。他的黑发在枕面散, 一条金灿灿的、亮闪闪的链子垂坠进他的鬓发间。冰冷的锁链摇摇晃晃,有一下没一下, 触碰他滚烫的脸颊,仿佛是某种怜爱的轻吻。他的双手被男人不轻不重, 按在颊边。少年十指纤纤,指骨细秀,指节莹润,仿佛是东洲名窑定汝司的甜白瓷, 润腻莹薄, 光一照能透出亮红的薄影。天生叫人把玩。更苍白更冷硬也更修长的手指舒展。和少年一比, 男人的手仿佛永远是祭坛守护者下垂的手——握刀、握箭, 指骨与经络都带着一股深深的寒意,以及很难化去的戾气。这样一双手,天生该漠然地拧断活人的脖颈,扼死活兽的咽喉。但它在一点点舒展。先是掌心、后是指根……指节……指根……古老部族的首巫将自己的手与中原少爷的手重叠, 以冷硬的骨节,将柔软的指尖包裹中,掌心命纹相贴。现在道心跳同时跳急促。仿佛隔着皮肉、骨骼在不同的胸腔共振。——他们共享一样的生命。图勒巫师半跪在仇薄灯身上,双手撑在仇薄灯的脸旁边。他们挨很近,很近,一个呼吸融合另一个呼吸,一个心跳响应另一个心跳……古怪的、陌生的气氛,同时主宰个人,谁也没有动作。只剩下鼓点般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震动皮肉,震动骨骼。……这是怎么了?仇薄灯被震头晕目眩。他的血『液』、他的呼吸、他的脉搏……他的一切生命迹象忽然就不受他自己控制了。仿佛的确存在某种无形的,难以看见的丝线,布在他和图勒的首巫之间,把他们的血『液』汇成同一条河流。……淡金的经文。……消失的重伤。……同步的心跳。共毡夜晚的错觉卷土重来。血『液』仿佛是先一个人身上流到另一个身上,再流回去,如此循环……时,仇薄灯以为是错觉,因为他们某种程度上,确实是相连的……如今。好像不是错觉。仇薄灯想。他好像……知道图勒的首巫是怎么救他的了。——薄灯,薄灯。命如薄灯,风吹即灭。都说“名是命,命如名”。哪怕过于富贵的人家,担忧孩子命轻,承不住福夭折,一些轻贱点的名字压一压,也不至于到这么……这么凄冷不详的名字。除非,他的确命坏到某种程度。坏到非以大凶克大凶不可。万年一遇的大寒『潮』、飞舟忽然坠毁、被红凤救却遇到狼群袭击、逃跑时撞见部族灭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有长辈都倏忽远去……忽然差到极点的运气,让少爷有了一些模糊的预感。家的名可能要压不住他的命了。少爷想。他受的福够多啦!他看过的风景也够多啦!大家都很宠很宠他。他知足。只是……天而降的箭圈,撞入森林的风雪。少年纤柔的手指蜷曲来,指尖轻轻的划过命纹,像冰蝶敏感的触须——它静静地停在图勒巫师的掌心。说不清是话本风月常说的“报恩”,还是他的什么……少爷轻轻别过脸去。『露』出半截白玉般的脖颈。仿佛是默许。熟悉的温热呼吸落下,仇薄灯闭上眼。第一次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挣扎,任何抗拒。奇怪的是,呼吸静静停在脖颈处,久久没有任何动作。尽管经、经很熟悉了,经不是什么经验都没有了——甚至不该有的经验也有了,仇薄灯还是本能地紧张了来,睫『毛』不住颤抖。片刻后。金环相撞的响中,自觉经做好心准备的少爷被腾空抱了来。“喂!”仇薄灯下意识搂住男人的脖颈,睁眼。一点都不想回忆的青铜镜面印入眼帘,仇薄灯漂亮的黑瞳骤然放大。还没他反应过来,就经被放到了镂空雕花的海兽纹铜镜前,男人坐在他身后,双臂自左右环住他。!他是、是同意什么。但他可没同意这个!仇薄灯『乱』七八糟的心情,瞬间没了个干干净净,什么“恩”啊“情”啊的,瞬间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他几乎是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了!他使劲儿推某个人,恼怒骂道:“你不要脸!”不要脸!寸进尺!混账玩意!图勒巫师在少爷差点蹦来,再狠狠咬他喉咙一口的时候,自铜镜边的红底金漆箱拖出个木匣。他一手紧紧箍住少爷,一手把木匣的红玉戒指取出,放到仇薄灯手。意思再明显不过。要么给他编发辫,要么……他环住少年。“编编编编编!”仇薄灯忙不迭地叫来,生怕他反悔似的,立马将红玉戒他指尖抢了过去。箍住自己的双臂信守承诺地松。仇薄灯立刻逃了出去,逃逃急,甚至差点撞到铜镜。也是这一下,让仇薄灯忽然发现镜面倒印出来的图勒巫师,银灰『色』的眼眸泛浅浅的天光一样的情绪……他他他他他——他在笑!少爷不敢置信到极点!他一始就没打算真做什么……他、他是故意逗他的!少爷顿时气牙根痒痒,一个没忍住,扑了过去,张口……好了,这下图勒巫师长袖衬衣的领扣没有白解了。少年脚腕上的古镯,男人手腕上的古镯,古镯与古镯之间牵连的长长的、细细的锁链……金环与金环碰撞,响成了一片,房屋角落的彩绘铜盆橙红的光暖浓浓的。“坐好。”狠狠地、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后,少爷气势汹汹地拍了拍身前的毡毯。咽喉上带了几排巧牙印的图勒巫师听话地坐好,配合他手腕处的镣铐和垂下来的锁链,倒真的很像被叱责,却乖乖听话的驯兽——还是极大型,极凶狠的种,比如猎豹、猛禽一类的。顶级猎食者。又冷又忠诚。少爷哼唧一,低头扒拉木匣和堆红玉戒指。……说实话,某个人是不是在为难他?举枚红玉戒指,在图勒巫师的发梢比了比,仇薄灯陷入了沉默。他朝图勒巫师投去怀疑的目光,这家伙实是另有目的吧……比如,编不好。就……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怀疑,图勒巫师苍白修长的手在木匣中翻了翻,取出一柄云松木梳,示意他稍微坐侧一点。仇薄灯将信将疑,勉强按他的意思,侧着朝铜镜坐了一些……视线落一到镜面……白雾,喘息,手指……羞耻感在啃噬骨头,仇薄灯瞬间就想扭头逃走。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烧。他又不是毫无廉耻的雪原部族人。但图勒巫师按住他的肩膀,拿木梳……梳齿划过有些凌『乱』的长发,黑亮的青丝比它的主人更温顺,在图勒巫师轻缓的动作下,流水般划过浅白的木纹,很快重新变一丝不『乱』,披散在少年的肩膀、后背。搁下木梳。苍白的指尖挑三缕发丝。原来他抱仇薄灯到铜镜前,是想教他怎么编发辫。只是……仇薄灯忍不住把视线镜面移,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看到这面镜子。图勒巫师轻轻扭过他的下颌。叫他看。仇薄灯:“……”他一咬自己的上唇,一咬自己的下唇,可怜活像有人在细细的火焰『舔』舐他的骨头……为了削减羞耻感,也为了早点结束这场心上的“苦刑”,仇薄灯只好把视线集中到图勒巫师的指尖。度刻如年。编了不到三个,少爷就嘟嘟哝哝,说自己了。图勒巫师没让他来,但也不再强求他盯着铜镜看了。少爷如蒙大赦,立刻将视线移到了毡毯的花纹……膝盖抵着毡毯,卷草云纹烙着肌肤……又移,再移……巡逻一圈后,他欲哭无泪地将视线定格在垂堆在图勒巫师深黑氆氇宽袍上的锁链。无聊地数金环的数目。一个、个、三个……图勒巫师碰了碰他的脸颊,示意他好了。仇薄灯匆匆往镜子飞快地瞥了一眼,好像没有给他编很复杂:只耳边挑了一些头发,以银珠、红珊瑚和绿松石一,编成左右约莫各六七个的中发辫,由到低,盘到脑后,固定住他披散下来的长发。素净,漂亮。——重要是看着挺简单的。仇薄灯有种错觉:他也行。不过,有鉴于第一次尝试,仇薄灯还是谨慎地,审视地,打最简单的始。……指尖穿过发丝,一下一下,心翼翼,柔软像新生的叶芽。实,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错以为,他好像有点在意自己了。图勒巫师将视线移向铜镜面。同一面镜子,在不同的眼睛中有不同的含义,唯独片白雾是共同的记忆……一个字母又一个字母,描写下“薄灯是阿洛的”的指尖正在心地,认真地挑他的头发……是他强求来的。图勒巫师平静地低垂下眼睫。他忍不住去勾少年脚腕处延伸出来的锁链,把它跟自己手腕上垂下的锁链重叠在一,环环相扣。又环环。仇薄灯确实非常心,非常认真。因为他发现,有种事情叫做:“眼睛了,手不”。刚刚他瞅图勒巫师编发辫,就跟拨流水一样简单,这边一下边一下,发缕就交错成一个又一个精致美丽的结,一路自然蜿蜒。但是到他真上手吧……这一缕捞来了,一缕又掉下去了。先编这缕?还是这缕?还是这这缕?他手忙脚『乱』,头大如斗。“别捣『乱』!”仇薄灯怒气冲冲,抽手一把拍掉某人正在拨弄的锁链。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吵死了!……一抽手的功夫,好不容易编出来的一段瞬间又散了。仇薄灯瞪大眼,一口气顿时卡在咽喉,不上不下。就在这时候,被拍掉锁链的图勒巫师又将注意移到了少年跪坐时『露』出的脚镯。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拨着。音是没发出来了,但人又不是死的,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仇薄灯:“……”他捏拳头,往图勒巫师肩头狠狠捶了一记。“坐——好——”超凶!超凶的少爷忙活了大半天,最后歪歪扭扭的,终于将枚红玉戒指成功编进了发辫。他心虚地、畏惧地瞅了一眼匣子剩下的六七枚红玉戒指。半天,犹犹豫豫、磨磨蹭蹭,拿第个……图勒巫师看出他的吃,捏了捏他的手指,将第枚红玉戒指取走了。……好像给他编一枚就行了。反倒是爱面子的少爷脸上挂不住,一把将剩下的戒指全拿走,非要全编完不可——说好都编进去就都编进去!世家子弟说话算数。少年认认真真,跪坐身,把编个头发编出了六军作战的架势。图勒巫师不在乎他把自己的头发搞成什么样子,只打镜子看他,看他认真时低垂下来的睫『毛』……指尖伸出,在仇薄灯不知道的时候,图勒巫师轻轻地、隔着镜子,『摸』了『摸』他的眼睫『毛』。许久。久到仇薄灯觉比自己以前活过的时间还长。最后一个红玉戒指终于编进去了。只是……仇薄灯瞥了铜镜一眼,发现图勒巫师低垂眼睫,还没看到他的“杰作”,悄悄松了口气。察觉到他动作停了下来,图勒巫师就要抬头。“,!一再看。”仇薄灯喊,急中生智,抓了条布带——也许是腰带,在图勒巫师抬眼前,胡『乱』缠在他眼上,用打了个死结。然后……他一溜烟,拖着锁链,跑到毡毯的另外一边去了。笑肩膀直抽。笑和锁链的清响中,图勒巫师取下蒙住眼睛的发带,往铜镜中瞥了一眼,就随意地移了。仇薄灯:“……?”他愕然地盯着图勒巫师,发现他是真的对他……呃,歪七扭八的发辫接受良好。隐隐约约,好像,还有……有点兴?仇薄灯不大确定。但图勒巫师确实没有追究的意思。反倒是躲一边去的仇薄灯不好意思了。少爷招手让他过来,要替他把堆东西拆。图勒巫师人是过来了,发辫却不让拆。再看一遍……编还是……嗯,饶是爱面子如少爷,也没办法对自己的杰作做出夸奖——歪歪扭扭,粗糙无比。一个字“丑”。个字“离谱”。简直难以想象,为什么有人“天才”到这地步,能把个细辫编成这种德『性』。仇薄灯忍不住捂住脸。救命。这家伙不真的打算顶着他的“杰作”出门吧?图勒巫师是真的不在乎,轻柔地摩挲他的颧骨——流『露』一丝很美很美的暖红。“都怪你!”少爷面红心也跳,提前推卸责任,“要不是你『乱』碰,肯定不编坏。你自己负责。”图勒巫师看着他。他忽然一下子看来像个……像个真正的年轻人了。之前仇薄灯很难把他同活生生的年轻人联系来。他、他更像是昏暗幽冷的祭坛走出来的冥界守护者,强大而又神秘,仿佛是块沉默的岩石。总之,不像是个流『露』温和情绪的活人。但此时此刻,双银灰的眼睛仿佛倒映天光的湖,又清,又近。他吻了下来。……还蛮好看的。仇薄灯被亲晕乎乎的。盯着他的眼睛发闷。直到……“不行!”仇薄灯骤然清醒,一把按住作『乱』的手,“我……”他嘀嘀咕咕,含含糊糊。吐出几个音儿。中一个音节,在前几夜,总出现在被『逼』到实在承受不住的时候。图勒巫师若有所思,稍微撑身,少年立刻像到空隙的猫儿一样,一溜烟,朝另外一边滚了出去,直到——“哗啦”一串清响。“哎呦!”少爷忘了脚上的锁链。锁链很长,又细,一圈一圈,把他的腿、膝盖、再往上一些……全缠了个严严实实。活脱脱一出“作茧自缚”。另一边,图勒巫师半伸着手,眼天光未散。“笑什么笑?”仇薄灯恼羞成怒,“过来帮我啊。”屋角的火盆烧融烘烘的。大的成年男子半跪下来,解救他一被宠就坏脾气的少爷……修长的手指自上而下,缓缓拂过。少年按着他的肩膀……当最后一圈的金链自腿松落,仇薄灯毫不客气地解链推人。“过去,过去”他一边推,一边催促,“离我远点,热死了。”屋子是暖和,可绝对不至于到“热死”的地步。但少爷超凶,超坚定。他再没提解锁链的事,图勒巫师便没有违背他的意思。“过去。”“再过去!”少爷虎视眈眈地监督。一直到一人躺了一边,图勒巫师侧着身,面朝中原少爷。中原少爷状似平静,躺姿规规矩矩,看不出一点大半夜被窝取暖时,恨不把整个人都埋图勒巫师怀的劲头。细细的、长长的金链斜堆过整张毡毯。把中原和雪原连在一。某人的注视太过明显。少爷背过身。不让他看。火光勾勒出漂亮的肩角、手肘、以及……一只手就掐住举细腰,再往下,是修长有肉的大腿,微微蜷曲着,灿金的锁链蜷身时叠在一的腿弯垂落,与素净雪白的肌肤互相映衬。垂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看什么看?”仇薄灯没回头抽出枕头,朝后丢了过去。锁链被拨动的音,耐心,坚定。最后,仇薄灯扛不住叮叮咚咚的音,转过身。图勒巫师躺在另一边,朝他伸出手。搞什么啊……仇薄灯不情不愿,也伸出手。指尖握指尖。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手指上被套了一枚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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