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顾鸢才拧开卧室的门,最近周砚不忙,周末会休一天。他还没醒,可顾鸢刚上床,他就醒了,只是没睁眼:“干嘛去了?”她下床的时候他知道。顾鸢钻进被窝里,周砚的身体在冬天像个火炉,顾鸢往火炉怀里钻:“今天是斯越爸妈的忌日。”周砚不知道路斯越父母忌日是具体哪一天,但他知道每一年,顾鸢都会陪路斯越去墓地,她能重新回床上,周砚就知道了:“她今天不让你陪着了?”“嗯,”顾鸢说:“估计是想跟父母说点心里话吧。”周砚笑了笑,把怀里的人搂紧一点。“周砚,”顾鸢在他怀里抬起头:“我今天想出去一趟。”周砚这才睁开眼,低头看她:“今天我休息,你要去哪?”顾鸢知道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但路斯越是她最好的朋友,是比家人还要亲的人:“我想去找那个男孩子。”周砚一语中的:“龚煦?”他记性很好,一般他经手的嫌疑人,他都会记住名字。顾鸢点头。周砚这就有点不懂了:“你去找他做什么?”“斯越那么喜欢他。”周砚皱眉:“所以呢?”顾鸢想了想:“既然路斯越这边解不开这个结,那只能从他那边下手了。”周砚微微拉开与她的距离,看她的眼睛:“你这是情感专家当上瘾了?”顾鸢笑着啄他的下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我不去,”但是他说:“我在车里等你。”路斯越没有带伞,到墓地没多久,天就落了雨。上天都在悲怜两块墓碑上的人。一身黑衣的路斯越坐在两块墓碑中间的地上,蒙蒙细雨把她的头发打湿。路斯越看着墓碑上年轻女人的照片,苦笑:“难道喜欢一个穷人也会遗传吗?”她自问自答:“不然我怎么会喜欢上他呢?”她今天没化妆,蒙蒙细雨带着雾气,把她的脸揉成了不堪一击的模样:“当初,你也反抗过吧?”父母的爱情,她不是很了解,除了道听途说几句,余下她所知道的都是让人查的,可能查到的东西也不过几句就概括了他们的一声。唯一让路斯越肯定的是,两个墓碑上的人很相爱。不然怎么会给她起名叫楚思柠呢。路斯越又扭头看向另一个墓碑:“当初是你先爱上她的还是她先爱上你的?”墓碑上的人不说话,只微笑着。路斯越低头,揪了根地上绿油油的果岭草:“先动情的人是不是就输了……”她叹气:“我输了,”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哭声很低,过了会,她吸了吸鼻子:“以前有个电视剧,里面有句台词,是男主强吻女主的,亲了人家说了句‘我还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她仰头看着灰蓝色的天:“我连亲都没亲到,就输得一败涂地了。”她脸上都是雨水,她胡乱地抹掉:“其实,你们比我好多了,”她又撇嘴了:“起码还造了一个我出来。”她呢,别说强吻了,就连人家的手,她都没拉过。输得一败涂地,彻彻底底。路斯越从早上八点坐到了傍晚五点。她身上被雨淋湿的衣服也被她焐得差不多干了。路斯越出了墓地,开车回了家。一辆绿色的出租车一路尾随到柏景雅筑的门口,龚煦下车给顾鸢打了个电话。因为顾鸢在柏景雅筑也有一套房子,所以她就给物业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门口警卫室探出一个头,对站岗的保安招了下手,保安过去。“让门口的那个帅小伙进去吧,让他登记下身份证。”就这样,龚煦进了小区。路斯越没有进车库,她把车停在楼下,她不想回家,就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将近六点的天,小区里的路灯全都亮了,孤独的影子斜落在地上,一动不动。龚煦站在不远处一株未开放的腊梅前,看了她很久。顾鸢问他:“你喜欢她吗?”他沉默了很久,点头。顾鸢问他:“那你喜欢她什么?”这个问题,龚煦也自己问过自己,喜欢她什么?喜欢她漂亮的脸?喜欢上她姣好的身材?还是喜欢她说话时闪闪发光的样子?这些,他都喜欢。可是,他还喜欢看着很酷很酷背后的那个有点‘白痴’的她。顾鸢说:“她没有你看到的那么耀眼,她这一路走来,一直都有枷锁束缚着她。”于是,他才知道,原来她无父无母,被一个冷漠又强势的老头带大。她不会爱人,也很缺爱。她看似冷漠,只是柔软全藏在心底。顾鸢说:“但一般人都看不到她柔软又可爱的一面,但她真的是一个值得被爱的女孩子。”顾鸢还说:“作为她一个二十年的老友,我能深深地感受到她花在你的身上的热情。”他站在离她不到十米的远处,透过顾鸢的话,像是看见了她藏在灵魂深处的孤独。龚煦轻轻走过去,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他坐在她旁边。第29章 名场面来了龚煦轻轻走过去,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他坐在她旁边。路斯越扭头,苍白的一张脸看向他。“饿不饿?”听说忘记一个人,最先忘记的,会是他的声音。真的,她昨晚梦见他了,他的样子,她都记得,但是声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睡醒了之后,她又上网搜:梦到一个很久不见,但是很想念的人,是什么意思?居然连百度都帮着她骗自己,梦见他,是因为那个人也在想你。可她知道,哪里是他在想她,不过是她的身体,感受到了她对他的思念,替她,见了朝思暮想的他而已。路斯越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看得她眼眶发热,眼底酸胀,她猛然回神,下一秒,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路斯越——”路斯越没有应他,在他声音落下的那一刻,她脚底一软,倒在了地上。“路斯越!”龚煦跑过去,搂着她的肩把她扶坐起来。她全身滚烫,但是脸色发白,龚煦摸她的额头。“路斯越?”他晃了晃她。路斯越无力地掀开眼,一张口,就是哽咽:“你怎么来了?”“对不起,”他说:“对不起。”路斯越不想听他说对不起,但她还是很客气地回了一句:“没关系。”“你发烧了,”他就要抱起她:“我送你去医院。”“不用了,”路斯越按住他的手:“我回家吃点退烧药就行了。”她在笑,只是笑得很苦涩:“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她见他还在迟疑,就说:“去了医院也是吃药打针。”她撑着地,想要自己站起来。“别逞强了。”话落,龚煦揽着她的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他个子很高,手臂有力,抱着快100斤的路斯越,一点都不费力。龚煦把她抱回家,把她放在了卧室的床上,他半弓着腰问她:“冷不冷?”人发烧的时候是怵冷的,她点头。“退烧药在哪?”她回答:“在客厅的茶几抽屉里。”他小跑着出去,回来的时候,他把药放在床头柜上,“等一下再吃,我去给你烧点热水。”她真的不会照顾自己,已经是冬天了,家里却连热水都没有。十几分钟后,龚煦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小半杯水进来,他蹲在床边的地上,在给她吹着杯子里的水。路斯越眼底泛红,这么些年,她已经忘了被人照顾的滋味。以前,她也会发烧,但都是就着凉水吃退烧药,发烧的时候怵冷,她就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然后自己抱着自己,恹恹地睡着……水大概能喝了,他不放心,自己先喝了一小口试了试温度,然后把水杯放在旁边,扶着她坐起来。他剥了一颗白色的药丸放到她手心里,然后把水杯递给她。没有囊衣包裹的药丸很苦,她皱着眉头喝下。龚煦刚转身,脚还没迈出去,手就被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