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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1 / 1)

第87章 一次赶考严子轩, 开封严家的嫡系二少爷,咬牙咽回了自己的男儿泪。我父祖两代同朝皆任六部堂官。我母亲出身江南大族,外祖乃是青山书院山长。我自幼受名家教导, 举手投足皆是世家风范。我……我……“穆兄……你等等我……”严子轩此刻狼狈不堪, 说起话来也已经开始发飘。穆空青无奈, 只能找到一块平坦些的地方站定, 一手扶着身边的树干,一手将严子轩拉上来, 看着他抱着树干喘粗气。原以为严子轩跟着他赶了这么久的路,体力也是练上来一些了。谁能想到如今爬个小山丘,就将他累成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没错,小山丘。穆空青觉得永嘉县中会有严家的人蹲守, 于是他便不准备带严子轩从书院正门进去。而绕开永嘉县城直接进入书院的路,穆空青又恰巧知道那么一条。于是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带着严子轩来到了永嘉书院的后山。“这山一不陡峭, 二不高耸, 你怎的就能累成这样?”穆空青看着连风度都顾不上了的严子轩纳闷。严子轩也很委屈。他走过的山路,哪个不是被前人修缮平整, 沿途鸟语花香的。穆空青说要爬山, 可没说过要爬的是这样根本没有路、只能一头扎进林子里、攀扯着树木藤蔓往上爬的。他都赶了一天的路了,腿脚早就开始酸软,如今还要走这样的山间夜路,没直接摔下山去都是运气好了。严子轩想反驳, 可他累得说不出话,只能先急喘几口粗气,憋得朝穆空青直比划。穆空青瞧这小少爷的模样也怪可怜的,只能勉强给他打气:“我们永嘉书院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学生从后山回书院, 但却是禁止学生在戌时之后出学舍的。”穆空青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我们到后山时,日头刚落不久,应当是刚到戌时的模样。”“若是按着我往常的速度走,约莫两刻钟多一些,也就能到了。”穆空青说着说着,还叹了口气:“可若是按着你这走一步歇三回的步调,我们怕是刚到书院,就得被抓去齐家堂受罚了。”严子轩不知道齐家堂是做什么的,但他只听穆空青话中之意,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想到青山书院那些对犯错学生的责罚,严子轩登时觉得酸软的双腿又有了力气。“走……走吧!”严子轩喘匀了气,坚强地说出了这两个字。说到这个,穆空青又想起一件事来:“一会等我们到了书院,夫子们八成也已经歇息了。无论你是入书院就学,还是要分学舍,都得等到明日了。”严子轩点点头:“无事,横竖我都进来了,也不急在这几个时辰。”穆空青笑笑:“我是说,你今夜同我一起回了书院,八成是没有学舍住的。”严子轩的表情僵住了。穆空青背对着严子轩继续往山上走,他的声音顺着夜风飘进严子轩的耳中,听得严子轩心头冰凉。“今晚只能委屈严兄,在我学舍中寻一处干净地,先将就将就了。”说将就就是真的将就。东十二舍的三人如今都在学舍中,大晚上乍一听有人敲门,还当是齐家堂的夫子又来随缘抓苦力了。谁知道这门一开,外头站着的竟是穆空青,身后还跟着个形容狼狈的陌生青年。“空青,你怎的这时候回来了?”前来开门的杨思典不明所以地将人迎了进来。这个点已经快要宵禁了,山路上也是黑灯瞎火的一片,语气连夜摸黑,不如在山下住上一晚。穆空青摇摇头,只道这事儿说来话长。随后又给他的几位舍友介绍了一下严子轩。只说这是书院某位夫子的弟子,欲要在书院就学。只是如今天色晚了,不好再找夫子安排学舍,他这才直接将人带了回来。尤明澄挠挠头:“那这位严兄,今晚要睡在哪儿呢?”他们的床虽说不算窄小,但要睡上两个大男人,那是绝对不够的。穆空青给自己铺好床,又抱出了自己冬日里用的铺盖交给严子轩,试图给他一些温暖。杨思典面露同情,帮严子轩拾掇出了一块干净的空地。第二日穆空青去消了游学的假,顺便将严子轩带去了修身堂。严子轩被安排住进了东九舍,恰好与吕元望同住,就在穆空青隔壁。吕元望原先的舍友因着家中长子出生,自觉不便继续留在书院中,就直接离开了。这空下来的一个床铺,就被严子轩顶上了。恰好东九舍多是未过乡试的秀才,严子轩在新一届学子入门之前,也刚好能跟着舍友们一同进学,熟悉书院境况。至于后头的事情,穆空青也就没再过多关注了。他一回到书院,就一头扎进了功课中。游学在外的这些日子里,穆空青每日的功课大约只有一篇文章,或者三两首诗。但在这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穆空青所积攒的大量见闻,他所经历的世事人情,却并非这每日一篇制式文章能消化得掉的。更别说还有孔师的那一场讲学。在离了济南城之后,穆空青立刻就寻了纸笔,将所有自己记得的内容全部默了下来。那些内容有的适合自己慢慢品味,有些却让穆空青觉得,他需要师长来稍作点拨。不仅是永嘉书院的夫子们,还有远在清江府的周秀才。这些年来穆空青的学识越是精进,就越能感知到周秀才的深不可测。再加上一些难以避免的情感上的倾向,这就让穆空青在遇到难解的问题时,总是想从他老师那儿听听建议。不过学问这事,向来是修行在个人。穆空青会向同窗请教,会向夫子请教,会向他的老师请教,但最后究竟听不听,如何听,他却从来都只按自己的主意来。只有这般,他的学识才真正是属于自己的。他所学到的、理解的所有东西,也都是自己打心底里认同的。这样写出的文章,才不会有虚浮之感,更不会写偏写垮。穆空青将这小半年来遇到的疑惑、问题,统统整理成册。这是他预备向书院中的夫子们求教的。与之同时整理的,还有他出行这半年来的游记。除了诸如他二姐的婚事,还有张华阳、严子轩等人的私事外,这游记上便是他这半年来在外的所有经历。他拢共整理了两份出来。一份记的都是闲趣,只看着便能叫人舒心一笑的,穆空青寄回给了家里。还有一份便要随意得多。什么路上遇到的危险,偶然间的感悟,思虑了许久的疑惑等等,统统汇聚成了一本,走博闻书肆的路子寄去了周府。将这些事情处理完之后,也到了十月季考的时候。此次季考,穆空青等举子们的考题恰好便是《周易》。《周易》虽不是穆空青的主治经书,但为了消化那场讲学中孔师提过的内容,穆空青还是特意将《周易》翻出来,按着孔师所讲内容,一点一点重新理了一遍。顺完这一遍之后,穆空青说不上究竟哪里变了,但他再去看那些他往常觉得晦涩难懂的经书时,竟有种茅塞顿开之感。而得益于穆空青对《周易》的这番研究,再加上主治《周易》的学子可能也并不多,本次季考,穆空青一个主治《春秋》的学子,竟在考《周易》时夺了前十。书院确实不支持学子专治一经,但学子们之间对彼此的主治经书还是比较了解的。此番穆空青能在《周易》上力压群雄,一些在书院中研学已久的举子们,立时便打听起了穆空青的消息。而当他们得知穆空青是去年新晋的举子时,这份惊诧之情则是更盛了几分。随着这些学兄们同人打听穆空青的消息传了出去,穆空青未过乡试时的那些事,也都被人给翻了出来。什么自入书院起,季考从未掉出前十之列。什么江南文会上一举夺魁,小小秀才能引“君圣之争”。什么同那位大名鼎鼎的张华阳一起下河摸过藕,上山放过火……等等等等。甚至连穆空青那份传遍第十斋的笔记,也在举子们之间传开了名声。这些举子们的年岁大多在及冠到而立之间,有些家中还有妻儿。他们之中少有世家子弟,若要求学,除了去碰碰运气拜大儒为师,便只有留在书院中这一条路。这些举子们为了学业,或是拖延至今尚未娶妻,或是将娇妻幼子置于家中,只在每月旬休时回去见见。可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迟迟没能迈出正式入仕的最后一步,甚至数次于会试中折戟。比起那些刚过院试,正意气风发的少年秀才们,这些积年举子们对于新的“学习方法”,才更能称得上是渴求。即便穆空青知晓面前的这些学兄们,可能有许多都会与他一同参加会试,他也还是将自己的那些笔记都给了出去。穆空青欲要高中,他的对手绝不只是永嘉书院中的同窗们。若是不想着自己精进学业,反倒将希望寄托在对手全都不如自己上,那即便是真的走运取中了,将来的路也走不长远。况且,这些学兄们也并非是敝帚自珍之人。他们得了穆空青的笔记,也会同他交流自己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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