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门看见的策问,她在怀里蹭闻的几下,以及意外问及纸条,最后拿衣红起的眼眶……他曾小心翼翼的守护的真相,在这一刻摊开在眼前。他有接受姜棠大吵大闹的勇气。可她软绵绵的,他反而没辙。陈宴清眉眼一垂,尽落她身。“你都知道了?”角落窗户小开,有些许冷风吹入。姜棠抬起的眼眸,里面余下希翼的微光终在这一刻黯淡下去,有伤心,但也有自恼,恼自己年轻斗不过他。她原本不确定的,现在……这句话后,确定了。姜棠强忍着泪水想要躲避,让自己体面一点。然而却被陈宴清板着肩膀禁锢。他弯腰看着她的眼睛,姜棠与他对视。原本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没忍住,啜泣的一生落成了花,“是。”我知道了。陈宴清沉默一瞬,心有些疼,抬起手触上她的眼尾,擦了擦。流泪的眼角脆弱,被粗粝的指尖碰上,让她忍不住眨了眨眼,泪流的更凶。陈宴清抿抿唇,“不过一个香而已,用你这么伤心?”“你不懂……”姜棠几乎下意识拨开他的手,反驳。没人能理解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你躺在地上。边上是对你充满恶意的路人,头顶是怎么也落不完的雪花,凛冽的风吹在你单薄的身上,你能感觉到血液的温度流失。那件衣裳,那件带有松香的衣裳。也许它不单单是件衣裳,而是她苦难人生里,最后的温暖。更是黑暗里的光。谁都想在艰难的时候,有人能拉你一把吧!她以为是陈宴清。所以哪怕开始时他不温柔,呆板又强势,她都努力把信任和温柔托付,试着包容他,对他好,甚至一次次劝自己。没办法的,总要嫁给他的,便主动些,去喜欢他吧!到头来发现,他是假的。姜棠别开眼,脸上沾满了泪水。陈宴清蹙下了眉,看着她冷淡下去的神情。他不懂?这话似乎把他推出她的小世界,无疑是让陈宴清生气的话。他闭了闭眼,烦躁道:“不过是一个香,喜欢它的人多了,又有什么关系?”用得着这般在意吗?姜棠抹了抹泪,坚强道:“有关系的,那是恩人。”“这么说起来,我当初也救了你,也是你恩人。”“这不一样……”“这怎么不一样?”凭什么都是对她施以援手,那个喜欢松香就能让她念着想着,以至于以身相许,而他就不一样?两人言语追击,步步紧逼。陈宴清想着,眉眼微寒。他也有些气。可究竟怎么不一样?让姜棠怎么说?这个时候她恍惚意识到,把前世的恩情带到今生,戳破后自己是多么无措。因为不一样的时间,前世和今生,你根本无法去解释其中的曲折。姜棠很无力。但她想要一个真相,“所以,你不喜欢松香是不是?”“是。”“那你……”姜棠顿了下,眼眶微红说:“一开始就知道我认错人了,是不是?”这话让陈宴清有些理亏,但还是点了头,“是。”所以一开始,他就仗着这层身份,看着她对他百般好,可能在他眼里,自己真的很傻很天真,才见不过几面的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的信任、喜欢和依赖,几乎笑话一样,任他拿捏。姜棠嘴角动了动,委屈的想哭,但她咬牙忍着。真奇怪啊!明明往日想事情很慢的人,这一刻脑子竟然无比清晰。“陈宴清。”她攥着手叫,充满了悲痛和无助。陈宴清喉结滚了滚,看向她。“刚开始认错人,也是我追着要嫁给你,是我的错。但后来你明知道是错误不提醒我,是你的错。你瞒了我那么久,是不是看我笨,把我当笑话吗?”不是的。不是因为笨,也没有笑话。早在他夜探闺房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不想让她知道,可要他解释为什么不解释,陈宴清不知道,他当初就是卑鄙的不想叫她知道。他的头一个想法是——姜棠知道了,会不会嫁他?可怎么能不嫁呢?她是五岁救过他的小姑娘,自己主动缠上的他,雨夜瞧过她的身子,他怎么能看她把对他的温柔转向别人?也许在很早之前,马车中惊鸿一撇她就是不一样的。姜棠攥紧了手,她现在很生气。被人骗被人耍,见陈宴清连个解释都没有,心里乱的很,没忍住眼眶里的泪流出来,直接转身走了。不过才走两步,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姜棠拍开要来抱她的手,转眸红着眼眶说:“别碰我,骗子!”她是有些接受不了情绪失控的,除了生气,更有认错人后对真正恩人的罪恶感。她不知道怎么办。因为哪怕知道陈宴清是假的,她、她还是舍不得他。她喜欢他,真的喜欢他。姜棠扣打着陈宴清发火,这次毫不留情,指甲划破他的手背,陈宴清却像着了魔了似的,凝着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任由姜棠以下犯上。直到姜棠怒喊一声,“我现在还不想看见你。”陈宴清为之一愣,手便松了。不想……看见、他吗?这句话让陈宴清有些怔然,本能的站着没动。姜棠有片刻犹豫。不过少许后,想起他的隐瞒,转身走出书房。这场闷了很久的雨至今没下,风却刮的很大,陈宴清看着她被吹着的身影,明明娇弱的一个人,却走的义无反顾。终于。他曾经预想过的结果来了。在她那双清透的眼睛里,对他也是别人惯有的厌恶之色了。陈宴清抬眸一笑。流露出直白的悔恨和强烈死磕她的矛盾情绪,“不想看见我吗?”“真可惜啊!”生气我给你时间生气,但气过了你注定还是要看见我。陈宴清看着她须臾,没再去追,只是迎着涌进来的冷风,甩落了那件让他一直厌恶的衣服。从头到尾,阴翳的眼神都藏在即将暴雨的黄昏里。他进去换了件衣裳,然后便坐在书桌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拿着今日剩下的基本卷宗看。没一会儿外头下雨了。陈宴清指尖动了动,却没有抬头和起身。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方才两人都是很平静的讲述一件事,并没有发生过激烈的争吵,陈风他们知道陈宴清在,也不担心书房里有什么危险,几个暗卫也没有刻意听发生了什么事。按照往常惯例,哪怕陈宴清忙,吃饭时间也要回去正院的。今日里面始终不见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