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二少今日怎么对赛马都没兴趣了,要不小弟做东,咱们到艳阳楼听曲?”有人大声问道。艳阳楼是什么地方自然是不用多说。楼衡使劲唾了他一口,“滚!爷去骑马!”一群人哈哈大笑,又跟着往跑马场去。在权贵遍地走的京城,楼家这个平南侯府的名头算不上多金贵。但是楼家却不同。已经故去的平南侯楼竟原本曾是楚王景立手下的副将,跟随楚王平定过西南战祸,十几年来忠心不二。楼家也跟着楚王一道水涨船高,是朝中不可多得的骁将。直到楚王中毒,发疯之后把身边近卫乱刀砍死,其中有一个就是楼竟。楼竟死后,楼家眼看着就没落下去。又因为楼竟英年早逝,尚未娶妻生子,楼家的爵位都没人袭。直到一年后,景宣帝亲自给平南侯府下了旨,封楼竟的二弟楼宴为平南侯,楼家才算是又重回朝野视线。更让人称奇的是,楼宴虽顶着侯爷的名头,却要自己科考。还一举中了头名,成了当年的新科状元郎,入翰林院,成天子门生,前途无可限量。从楼家三少变二少的楼衡也因此在一众纨绔子弟中混出了一点威望。楼衡带着几个人进了跑马场想骑马,他去马场挑马,一眼就相中其中一匹通体乌黑的汗血宝马,它的毛皮油亮,四肢细长矫健,一看便是百年名品。楼衡眼睛发亮,感叹道:“这庄子的主人到底是谁?这样的好马也舍得拿出来?”他回头看了看旁人,说:“几位,没人和我抢吧?”汗血宝马名贵不假,但是野性难驯也是真,其他人都只是会些花架子的公子哥,哪里敢和祖上世代武将的楼衡抢。楼衡也知道,因此根本就不等人回答,他走过去拍拍马背,立刻宣布,“给爷牵出来,我就要这一匹了。”不想马奴却十分为难地说:“这位公子,您要不要再看看别的,这一匹已经有一位贵人预留下了。”“预留?”楼衡不相信这京中除他之外还有旁的人也敢骑这匹马,他皱眉问,“谁啊?”马奴指了指马场的方向,“就在那呢。”楼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匹马上,一前一后坐了两个人,他离得远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到那两人的动作,甚是亲密。其他人也跟着看过去,啧声道:“带着女人来马场也就算了,还想骑这汗血马,这怕是想在心上人跟前显摆显摆啊。”楼衡却没做声,他看着那两人的身影,不知为何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人问:“衡少,你若是想骑这马,牵走便是,难不成还有谁敢和你抢?我就不信,还有别人也敢骑这汗血宝马!”楼衡神色微动,沉默半晌,他走到旁边随手牵了一匹,飞身骑了上去,马鞭一扬,马蹄掠开,往马场中间疾驰而去。径直将其他人的声音落在了身后。-今天的景立实在是出奇的耐心,青妩看他走在自己前头,给自己牵马。莫名起了一股逗弄他的心思。平时,总是景立把控全局,动不动就要欺负她。今日也轮到楚王爷被她骗了。青妩很得意,于是,马场上,景立说要把缰绳递给她,让她自己一个人尝试着走走。青妩垂着头,十分紧张地样子,一直说自己害怕,不敢骑,就是要景立继续给她牵马。景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青妩立刻敏感道:“您是不是嫌弃我太笨了?”景立压了压眉角,不说话,就盯着她看。青妩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唇。景立问:“真的害怕?”青妩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嗯。”“好。”景立忽然点了点头,然后撂下这一个字。青妩以为景立生气了,要么就是对自己不耐烦了,正要开口解释,就见景立把缰绳直接递给了青妩,然后一手握着马鞍,直接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到了青妩的身后。这匹马本就不算多大,马背上的位置也有限,青妩自己一个人不觉得,此时两个人一前一后贴在一起,立刻便拥挤起来。青妩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景立察觉到她的动作,双手握住前鞍桥,将青妩整个人搂紧自己的怀里。他的双臂贴着她的手臂,胸口压着她的脊背,下巴顺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我抱着你,还怕吗?”低沉和缓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带着一点湿热的呼吸声,一股异样的酥痒从耳尖传到四肢百骸,青妩握着缰绳的手指尖都忍不住颤了颤。“我……”青妩深呼吸,却仍是说不出半个字来。景立收回一只手,去握青妩握着缰绳的那只手,另一只手仍旧握在马鞍上,护在青妩的身侧,“这样呢?”他又问,声音也放得更轻。他的呼吸声好像一片轻软的羽毛落在她的心尖上,痒痒的,她伸手想去摸,却怎么也摸不着。青妩觉得自己的耳烧朵红得好像要泛出蒸汽了。她想逃离,却被景立双手控住,圈在他跟前的这一小方区域里。景立偏不放过她,“绥绥,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还有些怕?”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青妩觉得自己都能听到景立的心跳声,被包裹着的手指也起了一层薄汗。“王爷……”她出声唤他。景立嗯一声,问:“怎么,是还有些害怕?”青妩摇摇头,听声音好像是要哭了,“……我错了。”她小声地认错。景立佯装不明白,“哦?”青妩知道,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在骗他了。她艰难地挤出一句,“我不该骗您。”景立勾着她的手腕,看她的头发丝里都透着一股子丧气,他强压住唇角的笑,故意吓唬她,“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骗我?”若是往常,小姑娘定是要软糯糯的认错了。今日却是个例外。小姑娘沉默着,始终没有说话。景立从她背后抱着她,看不清她的表情,见她沉默,不由得有些担心,怕她真的当真。“绥绥,绥绥?”景立唤她。青妩仍不理他,听他叫自己,还小声的哼了哼。景立笑着问:“生气了?”青妩不满意地说:“你总是这样。”景立装模作样,“我怎么了?”青妩很是气恼,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大,“你总是欺负我!”因为马场上人很少,她们两人待着的这一处更是没人,青妩才这般无所顾忌。景立毫不在意,握住挣扎的青妩,低声道:“那我和你认错,好不好?”-“你总是欺负我!”楼衡才刚靠近两人,就听到一声少女的娇斥。虽然这声音比上次抬高了许多,但是楼衡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这声音就是那日他在朱雀大街上遇到的那位姑娘。而身后纠缠她的那个登徒子,更是化成灰他都认得。楚王景立,亲手杀了他大哥的疯子。毁了他们楼家的罪魁祸首!从楼衡的身侧,只能看到青妩在景立的怀里挣扎。一股无名火腾然从心口燃起,楼衡使劲一抽马鞭,怒声道:“住手!”景立和青妩猝不及防地听到这声音,齐齐愣住。始终守在不远处地宣禹立刻上前,要去拦楼衡。楼衡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直接和宣禹缠斗起来。他虽纨绔、却也并非不学无术,起码在京城里,就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且宣禹只是为了拦她,并没有真的使力。楼衡却直接拔了腰间佩剑,一剑就割破了宣禹的袖子。险些就溅出了血。宣禹眯了眯眼,手上不自觉蓄了力。楼衡到底不是他的对手,不出十招就被他制住。宣禹一手将他的手臂反剪到背后,另一只手就要去抬他的下巴,看看他到底是谁。楼衡疯了似的挣扎,不让他看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