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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1 / 1)

殿下跟寻常世家子弟不一样,极少熏香,他瞧着冷酷凶狠,裴迎却总在他身上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甜味,跟个糖糕似的香甜可口,并不过分腻人。携了一分清涩气,与裴迎幼时在岭南居住时,一场雨过后,雨汽与叶香、枝头荔枝混一起,一模一样。旁人能不能闻到这味道呢,还是说只有她自己可以闻见。“殿下,我只是——”她说。“够了。”陈敏终长眉一压,凤眸的光芒瞬间冷了下来。裴氏她越线了。他一低眼帘,嘴角上柔软的触感尚未消失,有那么一瞬间,他晃神回到了行宫的晚上,她泪流满面地又亲又咬,什么都打湿了。她的手臂还是这样热,陈敏终心想,他可以原谅她,或许她只是病糊涂了。他只是照顾自己那个娇气不堪的妻子。陈敏终想寻来手帕,他的嘴角沾上了她的唇脂,红晕浅浅,惹她发笑。裴迎早料到了他的举动,她连忙伸过手来,拎着手帕替他擦拭嘴角,其实什么都没有,她还是仔细地擦着。“我替您擦。”她笑道。她那样游刃有余,如果她对他有一点儿喜欢,怎么能忍受心上人对自己的嫌弃呢。陈敏终蓦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握得很紧,让她有些疼了。裴氏不爱他。她不在乎陈敏终,她只在乎太子,他们裴家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你喝过药,我该走了。”他说。殿下就这样走了吗?裴迎心生不满。这天夜里还下着春雨,小太监们靠在廊柱下打盹,一晃眼瞧见太子从殿内出来,叫人备伞,不是说他今日宿在太子妃这里吗?一路上撑伞的小太监唯唯诺诺,不敢抬头去瞧一瞧太子白净脖颈上的绯色。裴迎将被子拉过头顶,赌气地想:不就咬了他一口,至于摔个冷脸,外边还下雨呢,殿下就这么走了,他生怕所有人不知道他们夫妻不睦。“呸!”裴迎睡在榻上,睁着眼,越想越气。殿下走了好一会儿,约莫过了半刻。倏然,门被推开,榻边陷了陷,她的目光落在这人身上,真是稀罕事,殿下何故折返?“殿下为何回来了?”她好奇地问。“雨太大了,出不去,今夜我宿在这里。”陈敏终说。裴迎:“您若是怕我将病气过给您……”陈敏终:“我不讲究。”裴迎忽然咽了口水,她的身子微微后倾,殿下握着她的手腕,方才是不是近了些?门帘高卷,清风摇动翠竹,檐角的铃铛也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她心神颠倒,殿下的五官生得美丽,线条清明,干净得无可挑剔,肤光冷白,翠竹叶上覆了晶莹的雪。实在是殿下美色误人。趁着唇上一点殷红,他的冷漠竟然会让人错觉欲拒还迎。她明白什么是她们说的生猛补药,道炉火光了。殿下永远施恩,从不索取,确实很能滋养人。“殿下,您好香啊。”裴迎忽然往后软软一靠,躺在枕上,太子正拉着她的手腕,也被她带倒,沉沉倾覆上来,裴迎只觉得一团清冷雪光迎来。裴迎的小鼻子嗅了嗅,这气味有些特殊,并非甜味儿,而是一股佛性檀香气息,隐隐按捺不住的血腥气,殿下是受伤了吗?她眼底的潮湿水光微微碎了。“殿下,您要陪我吗?”她轻声问。她很局促,虽然碰他嘴角时那样大胆,可是在正事上从来发怵,此刻竟然怯怯地后退,只想将被子拉过头顶,将一切情事隔绝得远远才好。她这回没喝酒,不敢对他笑。她摸不透太子的心思,太子一向视她为昭王的棋子,为何今夜……今夜……陈敏终久久望着她,她柔弱地依偎在身下,他拿住了她的手腕,离她越来越近。裴迎忽觉不妙,殿下为何折返一趟,变得这样主动了?他的气息太陌生,如出一辙的面庞,可是殿下身上绝不会有血腥气。“放开我。”她忽然说。“陈敏终”一愣,旋即一笑,更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袖袍微动间,露出左手腕上一圈圈缠绕的绷带,脚踝上有被锁链禁锢到发紫的痕迹,又或许是他愤怒挣扎所致。“不放。”他开口。裴迎意识到了什么,方才折返回来的年轻人并不是殿下……“陈敏终”讶然于她的聪慧,他并没有一丝慌张无措,嘴角上翘,裴迎甚至能感受到他愈发兴奋,被识破后的兴奋。“被我的太子妃发现了,那怎么办?”他好奇地问,气息拂在她耳廓。这头受困到躁郁的白狼,身躯里涌动着暴君与毒妇的血,他像阴影一样蔓延、欺身,将她按在榻上,猖獗、混乱、邪恶无度。那只携了攻击性侵略性的手抚上她襟扣时,裴迎张嘴便是一口,狠狠咬在虎口,疼得他甩开,眼中闪过一丝冷戾。“救——”裴迎的呼喊被一手捂住。她被憋得满面通红,又怕又气,乱踢乱打,可是“陈敏终”的力气极大,两只膝盖分开,将她的手腕抵住,裴迎吓得冷汗涔涔,剧烈喘息,坏了,这回真坏了。“小混账。”他笑盈盈地开口。骂人间唇齿从容优雅,一如许多年前,妞妞被抱在裴老爷身上,于花灯节人头攒动的热闹街市中,衣香鬓影穿梭间,千万人之上。太子殿下正亲切地安抚平民,城楼上的风很大,衣袍皆乱,却吹拂不动他嘴角无懈可击的笑意,令人心生暖意。这才是真正的正经公子啊!他和姜曳珠在裴迎心里,一个天一个地。“陈敏终”膝盖下轻了些,他也不愿弄疼她,收敛笑意,认真又有些无奈,血腥气钻入裴迎鼻端,他抚摸她的小脑袋。“是我的为什么不准我碰?”他的神情状似天真无辜,一只手将绷带扯下,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两只腕子捆住,把着她的手腕。他没开口,慢慢靠近,裴迎却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陈敏终”向她展示鲜血淋漓的虎口,笑着盯向她,冲不散那股恶感。好像在说:你咬了我一口,我也得咬你一口!第24章 克己复礼,心兵难防……“陈敏终”冲着她的手腕低头咬去, 裴迎吓得闭上眼,以为肉都会被他撕咬一块儿。意料之外地轻,温暖潮湿的气息, 裴迎终于明白殿下为何成日携带紫奇楠沉香,便是为了伪造出与真太子一模一样的气息。她皮肤又软又白腻, 落在人眼底, 只想染上红的才好。牙齿磕碰,轻轻碰一碰罢了, 连一圈浅浅牙印也未曾留下来。“算了算了,我舍不得咬我的太子妃。”他笑道。“我松开,你不许叫了。”他极认真地在与她约法三章。裴迎颤了好一会儿,似乎想通了, 她点点头,自他的掌缝间呜呜两声。结果手一拿开。“救——”她死命叫起来, 仰起脖子,一脚绷直了, 踹向青年。还没吐出另一个字, 嘴唇又被封住。她不知自己一脚胡乱中踹向哪里,情况不妙,脚踝也叫他拿住了。“不许叫了,我没想害你!只是见一见你。”他气恼得脸红起来。裴迎点点头, 在他手掌松开后,这一回只是怯生生地望着他,没再叫喊了。裴迎总觉得眼前的人没有活人的气息。“你知道我是谁?”高瘦苍白的青年眉毛一挑, 不屑又随意,他下了榻,拿起白瓷盏盛的红果, 咬了一口,极清脆的响声。“啊……”裴迎一声惊呼,方才的挣扎中,嵌珍珠绣袜脱了半截,露出白嫩的脚踝,纤细小巧的一段,气息温热,本就是一只小火炉,她瑟缩着。青年伸过手,抓住她的脚踝,盈盈一握,将她拉过来,倏然,裴迎已经离他很近,呼吸可闻,他的五官近在咫尺。他慢慢围过来,令人警惕心顿生的距离,双手撑在她身边,似乎这样她便逃不了。“知道我叫什么吗?”裴迎摇摇头,他扯起嘴角:“我叫姜尘徽。”太子陈敏终只是一个代号,双生子中谁做太子谁叫陈敏终,败者叫姜尘徽。裴迎大着胆子看去,真是与殿下生得一模一样,眉峰走势、鼻梁高度、流畅的下颌线,甚至臂展、腿长也让人难以分辨。但他又是不同的,他身上携了檀香与奇楠沉香的味道,悲悯的佛性中透出一丝残忍,或许是被关久了,更加苍白,唇色无一丝红。一头受困的白狼,双眸间野性并未磋磨掉,从残忍中透出冷艳,他的身体像是干涸掉了,眸间兴奋起来时,一切鲜活跃动,随时会再度勃勃生机。“我得走了。”裴迎站起身。姜尘徽将她的脚踝一拽,让他更近地靠拢了自己,几乎贴在胸前。“你不能走。”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果断而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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