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许劲知那儿,对比之下,有地暖确实舒服些,让她也考虑着要不问问房东,允许的话,她也铺个地暖。某人顺着猫背上的毛,毫不留情地拆台,“热你还把被子全卷走就给我剩一个角。”她睡觉习惯把卷子全往自己身上卷,忽然多个人她肯定改不过来,能给他留个角估计都是昨晚潜意识里的良心发现。她咽下嘴里这一口桃酥,扭头看他,无意识眨了下眼睛,“有吗。”她睡完就忘,真不记得。她早上起来发现被子全在自己身上,还倾情脑补了一下许劲知比她先起,然后细心把被子帮她盖好才走的温馨画面。事实是她分毫不让不管他死活,全是她自己给自己的,这说明玛丽苏小说不要看太多,容易翻车。许劲知对上她一双无辜的眼睛,他还能说什么,只能说自己先见之明,还有一条毯子。中午许劲知吃饭,带着她一起去了,秦远也算是武尧的老熟人,不用见外。地方是秦远挑的,是那家颜值至上的烤鱼店。到了地方,许劲知刚停车,就见她转过头,盯着对面烤鱼店看,门口发传单的还是那个兼职男大学生。就算他年老色衰也用不着这么明显吧,许劲知话里话外都透着股酸,“孟妍,男大学生好看是吧。”“你是醋精吗,我看的是他后面那副海报,游乐场的。”她回头看他眼,随口说,“反正你今天也不上班,下午去游乐场吧。”他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表情有些犯愁,“游乐场,是不是有点远。”孟妍手里正好拿着手机,打开地图搜了一下,最近的2.5千米,她拿给他看,“不远啊。”他当然知道不远,就是没想到她真去查,顿了几秒说,“要不,换个地儿。”“为什么?”她稍微想了一下,似乎不难猜,“你恐高啊?你竟然怕高。”许劲知拔了车钥匙,极不愿意承认地应了一声,“嗯。”他自己也觉得纳闷儿,许劲知,你这什么毛病,恐高,真不爷们儿。很小时候孟妍对他除了“小胖”这个称呼,其余几乎没印象,从高三那年她在芝麻胡同再见到许劲知开始,少年时期的他就已经是完美无缺,刀枪不入。从没想过他也有怕的东西。当年觉得他高不可攀自持矜贵,到现在才感觉这个人是活在现实中,食人间烟火的,他和身边很多直男一样觉得涂唇膏很娘,认为恐高影响他的硬汉气质,此刻被揭穿又不愿意承认,带一点别扭的样子跟平时那份清冷淡漠形成鲜明反差,真的很幼稚可爱。她忽然试图验证,有点使坏的意思,“许劲知,你真可爱。”如她所想,他轻蹙了下眉,更别扭了。孟妍勾唇笑了一声,开门先下了车,他在车里后知后觉,伸手松了安全带。他这是,又被调戏了?秦远到的挺早,见俩人一起来的,还惊讶了一下,他这种中间人一时都不知道该站谁那一边。许劲知过来顺手拉开把椅子,接着往旁边又拉开一把,才自己坐了。孟妍就在他拉开的那把椅子坐下,听见他问,“点过了吗?”秦远默默看着,思绪很快转过弯来,自己站自己这边就好了,狗粮管饱,“点过了。”许劲知往杯里倒水,苦荞茶,倒了四杯。秦远看了眼表,觉得时间不太对,“怎么这么早,宋诗瑶还没下班,你早退不扣钱吗?”许劲知说,“起迟了,请假没去。”秦远不像他组长有那么旺盛的求知欲,这会儿一心等着宋诗瑶下班,没工夫问他闲话。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宋诗瑶就到了,事先不知道许劲知和孟妍这俩人会来,现在看着他们坐一起,还有点在状况外。秦远看着宋诗瑶坐下,手在桌子底下拉了她一下,俩人相视一眼,信息交汇,像谍战片里面传消息的接头暗号,然后换上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孟妍看着宋诗瑶的表情变化,心想你俩能再明显一点吗。自从高考完那个暑假过后,他们四个人就再也没坐在一起吃过饭,大学阶段宋诗瑶秦远和许劲知他们三个偶尔会一起聚一下,关于这个武尧二中四人组,她缺席了好多年。下午孟妍还是想去游乐场,许劲知依了她,她倒也没选那些很刺激的项目,就是闲的无聊,想选个热闹场所,逛一逛。到傍晚暮色沉沉,她买了杯奶茶,付钱时候店员说送恶魔角的发箍,只有这一种款式没得挑,她拿了一个戴。随即听见有人手机发出的拍照声。许劲知站在旁边,拿着手机,懒散笑了声说,“不行啊,你这不上相。”她站这个角度,身后正是晚霞,他拿着手机心血来潮随手拍一张,结果把人给拍丑了。孟妍不放心他手机里有自己丑照,夺过去看,其实还行,没有太丑。照片上她带着一个发光的恶魔角发箍,角度和构图和当初她拍许劲知的那张,意外有点像。像是二人隔着时空的对话。对话的那一头,是穿着二中校服,十八岁的许劲知。车停在外面,等她拿到奶茶,两个人沿着这条路往回走。沿途越走人越多,走至人声鼎沸处。她握了握温热的奶茶杯,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他,颇有几分郑重,“许劲知,这些年,辛苦了。”他也跟着停下,还没察觉到她忽然的认真,“不辛苦。”有件事,孟妍知道了,始终没办法释怀,“你去师大找过我多少次。”他想都没想,随口便说,“不记得了。”本科四年,有空就去,他本来不打算读研,却还想守着这块地界多待几年,三不五时还能去看看,便改了注意。后来读研的时候就去的少了,再到收拾东西离开学校,回家前,又去了师大最后一次。作为交换,她也告诉他一个秘密,“我其实,也找过你,我跟我爸妈说是去找宋诗瑶的,时间很紧,就一天,你那天没在学校。”她当时没想着要和他怎么样,就远远看一眼,看他好不好,就够了。“第二年高考报志愿,清华和国美,我选了国美,录取完我就后悔了,其实后来想想怎么选都会后悔。”她看着许劲知,语气难得带着一点小骄傲,“我很厉害的,我是那年清华美院设计第一名。”清华这两个字,在复读那一年仿佛成了她的执念,满脑子就是想拿到那张艺考合格证,去不去读不一定,就是想考,如果能拿到,起码说明她配得上许劲知。他一时词穷找不到合适的言语,从她的话里挑了句说,“真厉害。”不是敷衍,是许劲知也认为,她真的厉害。她从一个破烂小城出去,家里有事四处辗转,从北到南,从前完全没去过的地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同学,不适应的气候。她放弃了到手盖着红戳的录取通知书,以复读生的身份,去跟一群起点就站得比她高的应届生一起备考。武尧二中升学大榜上全是她认识的同学,只有她前途未卜,看不到方向,复读那一年她还学会了抽烟。这不是个好习惯,她现在云淡风轻的说出来,许劲知听着只觉得心疼。她说他辛苦了,谁又不辛苦呢。许劲知没说别的,只有最直观的一句,“下回吧,别再让我找不到。”半天没听到回应,他偏头去看,她喝着奶茶,像是走神了。许劲知也是没脾气了,艺术家上一秒认真下一秒走神,这么精分的吗,他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她额头,好气又好笑,“听到没。”作者有话说:第61章 存货“我没走神, 听着呢。”她看向他,主动挎上他胳膊,“我不走。”许劲知, 我不会再走了。当年走了, 其实也后悔。“……”隔天许劲知去上班, 大智正在楼下买咖啡,看见他进店, 就买了两人份。大智过来递给他一杯咖啡和一盒三明治,上下打量他一眼,“哥,你这衣服怎么又换成原来的风格了。”许劲知原来的风格就是, 没有风格。俩人在咖啡厅坐着, 距离上班还有十几二十分钟,也不着急, 许劲知慢条斯理拆着三明治的包装,“女朋友不喜欢,说像个渣男, 不正经。”“但是帅啊。”大智倒是想捯饬, 但那种花花公子风不适合他, 穿上很奇怪,他喝了口咖啡, 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女朋友?”昨天请了一天假,今天就多了个女朋友, 这速度着实快了点。“就是你叫我去青年艺术家展上, 《山水一程》那组插画的作者。”当时大智也在, 这么说他想着大智应该能懂。当时他听到的,看到的,大智也全都看到了,包括她面对采访时说的那些话。山水一程,各自安好。以纪念学生时代一厢情愿的单恋。这层意思大智当然听得懂,大口咬了嘴三明治,边吃边说,“这说明什么,竹马不及天降,从前读书时候喜欢的没结果,现在遇到了,还得是你,这叫天降。”外面阳光透过大面的玻璃照进来,许劲知靠着椅背,姿势闲散,“这么算的话,竹马是我,天降也是我。”如此天定的姻缘,怎么能是个下下签。让人想不通。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大智又仔细想了想,“你和艺术家,从前就认识?”他淡笑一声说,“不能再认识了。”知道他小时候叫“小胖”的没多少人,就芝麻胡同里那一片儿,现在走的走散的散,估计也就剩她了。大智喝着咖啡,觉得有什么重要的点被自己遗漏了,忽然停下道,“所以你大学时候总是去师大,就是找她。”像他们这种状元云集诸神混战的高校,进来的都是从前学校里顶尖的风云人物,大智也是。大智同样是他们学校第一名考进去的,因为原来家在小县城,上大学前没出去过,忽然来了大城市有点手足无措,他穿着最体面的衣服,身后爸妈跟着来送他上学,报道的流程和手续很多,每个人都很忙。大智问了两个穿志愿者服的学生,都在忙说等一下回他,自己在旁边站着也不好意思再问了,许劲知大他一届,拿了三瓶水从桌子后面过来,给了他和他的爸妈,“有事问我吧,我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