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一磕头泣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二小姐平常便被欺负。”“只二小姐不愿让娘娘担心,从来不肯透露半个字。”“芸儿表小姐来了后,对二小姐也格外不客气,前些日子进宫过一趟,不知怎得对二小姐越百般刁难。”若非虞瑶此刻躺在床榻上,只怕是站立不住。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宫中委屈隐忍,受姑母的摆布,起码能换来妹妹在府里过得好,实则却这般。很好,当真是好得很。虞瑶深吸一口气,又低哑问:“他们这一次对敏敏做了什么?”小丫鬟答:“大少爷和表小姐带二小姐出府,不让奴婢跟着,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二小姐。”她抬手抹了下脸上的泪,“后来奴婢听见他们对二夫人和三夫人说,二小姐被他们扔在荒郊野外,结果二小姐便不见了,直到今日……”直到今日,在山崖下发现一具小娘子的尸首。周遭散着香囊、玉坠之类的东西。虞瑶听罢小丫鬟的话,听闻芸儿在进宫过一趟后便百般刁难虞敏,很快想通其中弯弯绕绕。这个芸儿进宫唯有那么一次,是三夫人想将她献给皇帝的那次。当时没把她留下在宫里,竟就被记恨上。叫她欺辱起敏敏来了。可恨的是,自己的堂兄也帮着她一起欺负自己的妹妹。不知哪一个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虞瑶从没有这般恨过、气过,她执意从床榻上下来,被楚景玄扶着走到堂兄面前。看着眼前这张不陌生的脸,想到自己与他同是虞家人,那种怨恨,更为刻骨。啪!虞瑶抬手,一巴掌重重甩在他脸上,却不够,立时又一巴掌甩过去。“敏敏喊你一声大哥,她也喊你大哥?”“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辱自己的妹妹,你怎么能这般丧尽天良?!”“仔细手疼。”楚景玄扶住身形不稳的虞瑶,轻声说着去抓住她的手。一个示意,常禄上前便替虞瑶去做这事。当下巴掌接连落在虞家少爷的脸上,和虚弱的虞瑶不同,他手掌有劲,着实了打,直叫被堵住嘴的虞家少爷脸颊红肿。同样被堵住嘴的芸儿在一旁身体止不住打颤。她本想给虞敏教训,想着吓唬虞敏一场,谁知转眼的功夫便出事了。却在这时,听见皇帝问:“瑶瑶打算怎么处置他们?”语声无比温柔,哄心肝宝贝似的,与那日清宁宫的冷漠沉郁全然不一样。“臣妾不想再看见他们。”虞瑶的声音低低传来,不待芸儿细想何意,她已被小太监拖下去,连半句求饶的话也没机会说。这一日,虞瑶知晓的这些消息同样传到清宁宫虞太后耳中。从杨瑜君口中听说虞敏遇难,御林军只勉强寻得被野兽啃咬过的残肢与几样遗物,虞太后惊怒之下连连呕得几口鲜血,当下便昏迷过去。又自从这一日之后,她几无清醒的时候,再没能下得床榻。作者有话说:太后的盒饭在热了在热了在热了。明天(周五)的更新会比较晚,可以睡前再来看,我努力多更一点。~悄悄再推一下自己的古言预收《淑妃今天也只想咸鱼》,感兴趣可以提前收藏。文案:前世,云莺恋慕皇帝赵崇,费尽心思博他宠爱。然而她的两个孩子却都早夭,她病逝前,得到的是一句报应不爽的讥诮。重回初初入宫的年岁,回想前世种种,云莺只觉得不值。云莺终究想开了,从此悠闲度日,遛鸟逗猫,赏花品茗,准备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谁知皇帝翻她牌子却越来越勤快,隐隐的,似比前世更加偏爱她……·一日,赵崇发现自己莫名得了个能听见云莺心声的本事。他心下奇怪,不免多翻几次云莺的牌子。于是便见云莺面上欢喜:“陛下朝事繁忙,仍日日来看臣妾,臣妾实在感动。”心下却抱怨,“这样冷的天,又要伺候陛下早起。”赵崇:“……”翌日天不亮,赵崇小心翼翼、轻手轻脚起身,生怕吵醒身侧的美人。大太监看在眼中,心下惊叹:陛下也太疼爱淑妃娘娘了!app读者点进作者专栏可见。~谢谢大家的支持,评论送小红包!第29章 决意虞瑶后来依旧强撑着去看被御林军带回来的残缺尸首。一张脸面目全非, 辨不出原本的模样,唯一可以辨认身份的只剩下破烂的衣裳与那些遗物。丫鬟指认那残破的衣裳便是虞敏出门前穿的。事实仿若明明白白摆在她眼前,由不得不认也由不得不信。虞瑶终究是认了。她收起眼泪, 撑着尚未伤愈的身子为妹妹筹办丧礼, 不要虞家任何人插手。而虞家人眼中那最大的倚仗虞太后又病倒了。他们之中即便有人为此感到不悦,如今缺少倚仗也无非敢怒不敢言。但虞瑶却不止丧礼不让虞家人插手。她亦不愿意将妹妹葬在虞家, 不愿意将妹妹的灵牌位供在虞家。这般行径可谓是大逆不道。可虞敏出事个中因由外人不清楚, 虞家上下却再清楚不过,在这一桩事情上难免心虚。虞父唯有顶着压力站出来, 在虞瑶面前摆一回亲生父亲的架子,以家训礼矩令她遵循虞家规矩, 周全虞家在外的脸面。虞瑶早对这个父亲失望透顶,全然不买他的账, 对他一言一语不为所动, 又得楚景玄撑腰,虞父终铩羽而归。虞家人束手无策。虞瑶不管他们, 另请高人为妹妹选得块风水宝地厚葬。又请慈恩寺的大师为妹妹作法超度, 后如同她们早逝的娘亲那样, 在慈恩寺的小佛堂里供起一盏长明灯。楚景玄挂心虞瑶的身体, 自不希望她如此折腾,却晓得她心中悲恸难熬,想为自己妹妹多做一点儿事情,便不阻拦。明里暗里也少不得派人帮她看顾着些,直至诸事安排妥当, 再不乐意让她插手。本便有伤在身的虞瑶忙完妹妹的丧事后, 身体愈发的虚弱。她强撑过那些日子, 心里紧绷着那一根弦松懈下来, 整个人也犹似陷入虚空茫然之中。这些年的委曲求全、任人摆布变得全无意义。一直以来,哪怕见面少,妹妹在她面前总归是如小时候那般活泼可爱的模样。虞瑶从未怀疑过,便以为自己在宫里过得辛苦些、受些委屈,好歹能为妹妹撑起一小片天地,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可是如今妹妹不在了。到头来,她没能保护好想保护的人。既没有保护好妹妹,连妹妹在虞家被欺负、受委屈也浑然不知。她是一个失败的姐姐。倘若……倘若上一次见到妹妹,发现妹妹手臂上的淤青,多问几句,也许便会晓得妹妹被欺负。为什么没有问呢?虞瑶反问自己,却只愈发明白自己疏忽大意。但已没有机会补偿和挽回。妹妹,回不来了。她不知自己从前做的许多违心之事究竟有什么用处。她究竟图什么,她又究竟为什么?亦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每每想到这里,虞瑶便感觉心口被冰冷的事实戳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她置身宫中,无论走到何处,皆是满目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而她看见它们长出森森白骨的手,张牙舞爪扑向她,掐住她的脖颈在她耳边质问她为何好好的。虞瑶坐在木轮椅上,看眼前朱红宫墙,又仰头去看天幕上一轮太阳。那样炙热夺目的光照得她心底魑魅魍魉无所遁形,那掐住她脖颈的一双双白骨爪更添力气。很快便会结束罢。虞瑶闭上眼,任凭那种窒息感觉将她淹没,只想陷入沉睡。“瑶瑶!”一声虚渺的惊呼响在耳畔,手腕被用力握住,被迫睁开眼,望见的是楚景玄铁青的一张脸。又有人朝着她扑过来,喊她:“瑶瑶!”这一次,是碧珠。虞瑶视线落在沈碧珠满是担忧与关切的脸上,再看一看四周的锦衾罗帐,有些恍惚自己为何会在宣执殿。她刚刚,不是坐在木轮椅上被流萤推着晒太阳吗?“碧珠,我累。”虞瑶垂眼对沈碧珠道。沈碧珠咬唇压下哽咽,轻抚她鬓发:“那便睡一会,睡醒一觉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