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她把盐当糖了。二爷……柔兰欲哭无泪,咬唇回头看,那道身影依旧侧对她,似乎并未发现她这里的动静。她懊恼不已。二爷为什么不说?还都吃了……柔兰心中懊恼,可现在也没办法让二爷吐出来,端着菜走出屋子。赴白站在外头,见她端菜出来,过来瞧了一眼,新奇道:“柔兰,你今晚下厨了啊?怎么样,这是二爷吃的?”柔兰瓮声瓮气地嗯了声。赴白见她神情不对,“那你怎么这副模样,不好吃吗?”“我把盐当成糖放了。”赴白:“……”震惊地朝屋里头看了一眼,赴白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次:“二爷……吃了?”见柔兰点头,赴白傻眼。柔兰心中复杂,也不知道说什么,低着头去厨房了。回来的时候,她走过一条空空荡荡的长廊,忽然注意到头顶的明月,抬头看了半晌,这才神思不属地慢慢走回去。到了院子,却发现祝桃来了。“计铎,我有事情要和二哥说。”祝桃带着吉彤站在月门外。计铎转头看了屋子一眼,为难道:“可晚上的时候,二爷一般都有事情要处理,不让人打扰。”祝桃攥着手里的帕子,“我真的有要紧的事情。”柔兰见状,去屋里问了祝辞。彼时他正走出里间,听了她的话,只点头,“让她进来吧。”计铎放行,祝桃匆匆走到门外,却又让吉彤在外面等着。看见柔兰,祝桃面上扬起笑,冲她点了点头,随后走进屋子。“二哥。”祝辞抬眼看了她一眼,淡道:“怎么来了。”祝桃看了看柔兰,祝辞已道:“她在这里无妨。”话音方落,祝桃面露讶异,对柔兰的看法也变了。她原以为二哥只是喜欢这丫头,才留她在院子里,可没想到二哥竟这般信她。祝桃不再说什么,上前一步,忐忑地望着祝辞道:“二哥,你再过几日是不是要去旁的地方,离开永州一段时间?”祝辞嗯了声,“会去临郡几日。”祝桃皱眉低下头,显然心绪杂乱,话语也有些乱,“二哥,我知道……我知道我来和你说这些,恐怕你不会相信,但是我还是想着,告诉你一声,我娘和我哥他……他们……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是我总感觉不好,二哥,之后几日你不在家里,祝家外面的事情肯定管不全面,你小心些……”柔兰站在旁边,看着这个面容依旧苍白,说话磕绊的姑娘,有些怔然。祝辞很久都没说话,他眼眸低垂着,将宣纸上的字写完之后,才搁下笔,看向祝桃。“为什么和我说这个。”被那双眼睛看着,祝桃没来由的就很紧张,她自小怕祝辞这个哥哥,可又觉得祝辞很厉害,能做到许多自己亲哥哥都做不到的事情。祝桃攥着帕子,埋下头,沉默许久,才鼓起勇气道:“我……因为我知道,这个家还是二哥管着最稳妥。”她虽然是不常露面只在家中绣花的闺阁小姐,可事情看得清楚。祝家如今能有现在的成就,要归功于二哥。从前祝家虽然也是大族,可万万没有到现在享誉一方的地步。虽然这么说很不合适,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的亲哥哥根本比不上他。祝家在他手里,才会更好。祝辞盯着祝桃看了片刻,终于笑笑,“好,我知道。”祝桃见他笑了,这才安心,“二哥这般说,我也安心了。”话既然已经带到了,祝桃便不再停留,转身准备离开。余光看见柔兰,祝桃扬唇笑起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道:“柔兰,那日你救我的事情我一直记着,没能找到机会报答你,没关系,还有很长的时间,你在我二哥身边待着,他是个很好的人,不会薄待你。”柔兰被祝桃有些炽热的,明晃晃的,“希望你当我嫂子”的目光看得耳尖一热。恰巧在祝桃说出那句“不会薄待你”时,祝辞的目光刚好落到她身上。他漆黑如墨的眼含着惯常的笑,柔兰却偏偏被看得不自在。祝桃还拉着她的手,柔兰点点头,声音很小地应了声。第33章 听话其实柔兰在隔壁有间自己的屋子。寻常丫鬟为了方便伺候主子, 屋子都会靠近主房,只是有时祝辞会让她留下,直接在他屋里睡。柔兰倒是很听话, 也不知是她知道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还是心中对他有依赖感, 每次祝辞让她留下来的时候, 她都乖乖应下。今晚柔兰也没回去。祝辞屋里这张床很大,她睡里侧,向来都是背对着他, 蜷缩成小小一团, 她也通常是在祝辞睡熟之后才慢慢睡去。今夜她却没睡好,做了个噩梦, 醒来时才发觉自己额上都是汗。身后的男人似还在熟睡, 柔兰睡不着了, 随手擦去额上的汗, 抱着被褥坐起来,半晌,悄悄看了看旁边的人。二爷没醒, 还好,她没吵醒二爷。柔兰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褥爬起来, 她赤着足, 无声迈过他走到床外侧,跳下床踩到地上。如今天气已经转冷, 她披了件衣裳, 走到窗前坐下。头发没有挽起,松松散散的,她也不在意, 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出神。没过多久,神情逐渐失落。不知从哪溜进来的风吹动了角落的一支烛火,火光跳动的厉害,柔兰背对着身后的一切,在窗户旁边坐了很久。因此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身后的人便看了她多久。祝辞睡眠一向很浅,方才身边的小姑娘惊醒时,他就已经醒了,只是没有睁眼,想看看她会做什么。但倒是没想到小姑娘自个儿走到那儿去了。他看着不远处背对着这里的娇小身影。起初只是抬头看着外面,后来,脑袋就低下去了。纵然是没有声音,他也知道她在掉眼泪。祝辞眸光定定地看着。随后,他的声音响起,在这夜里显得十分模糊:“怎么了。”柔兰冷不防听见这声音,转身对上他的视线,登时别开视线,无措道:“没有……我……”“是不是被欺负,受委屈了。”祝辞靠在床头,声音出奇的好听。他说到这儿,慢慢笑道:“说是谁,二爷给你做主。”“没有,不是。”柔兰摇头。祝辞微微眯起眼,看着她有些朦胧的影子。“睡不着么?”“嗯。”“夜里风凉,回来躺着。”祝辞看见她赤着的足,裸露踩在地毯上,脚趾头不时蜷缩一下,估计是觉得冷了。柔兰对上他的视线,也不敢说什么,乖乖跑回来,上了床。祝辞头靠在床架上,笑了声,嗓音从胸膛里震响:“二爷不会哄姑娘,也不会讲故事,你说这要怎么办。”说着,他的目光移过来,落到她因为躺下而铺开的发上。柔兰被他看得不自在,抿抿唇小声说:“不用讲故事,也不用哄。”“嗯?”祝辞扬眉。柔兰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那双眼复杂如海,却又多情温柔,她总觉得自己很容易溺在其中。柔兰把被褥提上来,索性盖住了自己的脸。她的声音从底下传出,显得闷闷的:“只要……只要二爷在就好了。”只要二爷在就好了。二爷在身边,她就安心。祝辞也没料到小姑娘这样说,一愣过后,唇边笑意加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让她安心,屋里昏暗的光线下,柔兰终于再次睡着。祝辞看着她小巧的侧脸,和睡着时也偶尔颤动的睫毛,眼神却变得复杂。那张小脸惹人爱怜,让人不禁心生怜惜,他心中想着事情,便抬手过去,指腹慢慢摩挲过她的眉眼。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她对他敞开心扉,将心事彻底交付于他?说到底,她还是不够信任他。他的小姑娘,因为经历过的许多事情,已经将自己封闭起来,变得谨小慎微,即便在他身边也心惊胆战,没有一刻彻底放松的时候。从前她身上的阳光明媚,竟是都不见了。什么时候,他才能让她在他面前,做个会说会笑毫无顾忌的姑娘?祝辞似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虚空,眼底神色逐渐冷沉。不远了。总有一日,他会让他的小姑娘重新变好。她会以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