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都督这话不是随便说的。在统管禁卫军三大营之前他管过卫所,卫所士卒逃亡是常有的,甚至是大规模逃亡。在他看来,两百追兵不见回来显然是跑了啊,总不能是迷路了。永安帝听了这老实的回答,语气微妙:“凭经验?”雷大都督心头一凛,忙道:“只是微臣大胆猜测……”永安帝揉了揉眉心,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守城的人跟着蒙混出城的人跑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所有叛逃之人,家人统统推到菜市口斩首示众。”冷冰冰的话说出,兵部尚书虽早有心理准备,此刻还是浑身发寒,双腿发软。永安帝目光凉凉落在杜尚书面上:“杜宁,再闹出这样的乱子,你这个兵部尚书就不要干了。”杜尚书伏地,颤声应诺。永安帝看向雷大都督:“雷鸣,你速调集骑兵把骆驰那个逆臣给朕追回来!”雷鸣刚要应诺,永安帝冷冷道:“或是就地解决,总之不能让那个逆臣逍遥在外,他的女儿也不能放过。”“臣领旨。”雷鸣准备退下时想起了苏曜,“皇上,苏状元——”永安帝眉头一皱,不耐烦道:“带走。既然哑了,翰林院就不必去了。”一个朝廷命官被个小姑娘抢到府上当面首,别说成了哑巴,就算好好的他都懒得再瞧见。三年出一个状元郎,以为他缺状元用吗?一名内侍随着雷大都督出来,向苏曜传达了圣谕。苏曜白着脸听内侍说完,眼前阵阵发黑。这样的结果虽早在预料之中,可真的从内侍口中听到,不甘与痛苦的情绪还是如恶兽啃噬着他的血肉。那种疼痛又说不出口的感觉,足以逼疯一个人。苏曜失魂落魄走出了皇城。天已经大亮了,整座京城从沉睡中苏醒,重新变得热闹。石焱站在院中,伸了伸懒腰。春日的清晨总是透着美好。阳光是明媚的,鸟儿在枝头唧唧喳喳叫,风吹到身上凉爽又惬意。“石三哥。”少年软糯的声音响起。石焱低头,对负雪呵呵一笑:“负雪也起了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负雪递过一封信:“姑娘昨天交给我这个,说如果今早大都督府没人过来,就要我把它交给你。”石焱接过来,嘀咕着:“姑娘昨天白日不是还来过酒肆,怎么不直接交给我呢?”负雪想了想,很认真猜测:“是不是怕石三哥偷看?”抽出信正准备看的小侍卫手一顿,嘴角猛抽:“负雪啊,你石三哥是这种人吗?”负雪眨眨眼,体贴没点头。快速把信看完,石焱犹如泥塑,久久没有反应。石燚走出来,看到呆若木鸡的兄长暗暗皱眉。三哥大清早的怎么就开始犯傻?听到脚步声,石焱如梦初醒,扑过来拽住石燚手腕:“四弟,出大事了!”负雪睁大眼睛,被石焱这突然的举动弄愣了。“什么事?”石燚看起来还算镇定。“你看!”石焱把信递过去,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大男人,此刻手却微微颤抖。石燚接过信看完,平静的神色转为凝重,转身就往外走。石焱一把拉住他:“四弟,你去哪儿?”“去大都督府!”石焱松开手:“那你快去打听一下情况,我们在这等你。”石燚把信塞给兄长,快步离去。石焱捏着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信上骆姑娘说如果顺利,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京城了,让他与四弟照顾好留在酒肆的人。骆姑娘一家就这么反了?还连夜逃离京城?还把他和四弟甩下了?小侍卫突然觉得十分委屈。负雪见石焱神色变换不停,小心翼翼问:“石三哥,出什么事了吗?”石焱回神,看了少年一眼。哦,这倒霉孩子也是一起被甩下的。“负雪,前日你不是带着大白回了一趟大都督府,有什么异常吗?”“异常?”负雪想了想,有些伤心问,“姑娘把明烛哥哥他们都送回了公主府,算是异常吗?”石焱一拍大腿:“当然算啊!”负雪轻声提醒:“可石三哥不是知道么,当时听了还很高兴呢。”石焱:“……”能不高兴么,当时他以为骆姑娘为了主子改邪归正了,主子回来发现骆姑娘身边清净了该多快活啊。现在好了,骆姑娘遇到这么大的事都没对他们兄弟提前透露半个字,可见是把他们当外人。把他们当外人,不就是把主子当外人嘛。看来主子在骆姑娘心中的地位还没秀姑高呢。想到秀姑做的一手好菜,石焱默了默。理智来说,他竟然有点理解骆姑娘的选择……“石三哥,到底出什么事了?”负雪虽单纯,却不傻,石焱的反应令他惴惴不安。石焱叹口气,把信上的内容简单说了说。负雪脸色苍白,快要哭出来:“姑娘不要我了?”这时急切的脚步声传来,是石燚去而复返。“如何?”石焱忙问。石燚一脸严肃:“还没到大都督府就听外头的人议论了。骆大都督带着家眷半夜出城,雷大都督率兵去追了……”石焱越听脸色越难看:“不行,我要给主子传信!”大堂的方向突然传来女掌柜的喊声:“你们这是干什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快步赶去大堂。酒肆大门被踹开,一队官兵涌了进来,领头官差喝道:“把酒肆里的人都带走!”女掌柜起来后就在整理账册,尚不清楚外头发生了什么事,见官差气势汹汹,好脾气提醒道:“差爷,咱们酒肆是骆姑娘的。”领头官差冷笑:“叛臣之女开的酒肆,爷当然知道!来人,先把这掌柜的抓起来。”一道冷冷声音传来:“把谁抓起来?”领头官差闻声望去,就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咦,兄弟咱们见过啊。”石焱盯着领头官差,挑了挑眉。领头官差认出石焱兄弟的身份,立刻转了态度:“咱们奉命来酒肆抓人,还望石兄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