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马车帘,露出里面公孙月的半张小脸。白里透粉,娇艳欲滴。桃花眼含情,一撇生波。行人路过,刀光乍起。婢女们惊呼一声,守在后面的护卫忙不迭的上前。这边,婢女已经动手拦住了来人。利刃破空声响起,有人从一侧的房顶跃下,直奔马车车顶。坐在马车车夫旁的采蓝应声而起,伸手在腰间一抹,一把软剑抽出,和来人缠斗起来。霎时间,公孙月身边的八个二等丫鬟全都上前,隐约可见,娇小可人的采粉拽住了一个人的胳膊,随手一拎就把人扔出了十几步外,砸在了墙上。看见这一幕,公孙月不由的就笑了。没错,别看采粉可可爱爱的,其实这丫头天生神力。这样巨大的反差,怪可爱的。正在这时,公孙月的心中忽然一凛,抬头看向前方。第24章今日无风,路旁的柳枝艳绿,忽的一动。马车车帘轻卷,杀气四溢。乌金色寒光闪现,一只飞箭直直射向马车正中。一切,只在一瞬间。笃——箭尖插在马车车壁之上,入木三分。“姑娘,”知冬一声惊叫,忙不迭的挡在了公孙月身前。她转眸,便见公孙月正侧身而坐,发丝微乱。而那支箭,正在她眼前约三指之处。竟是这般险峻,还好,还好自家姑娘躲过去了。知冬心中称幸,长舒了一口气。公孙月凝眸,转身坐正。反手拔出箭支,伸手掰断,只余下箭尖,而后伸手一甩,用比刚才还要快上一分的速度飞了出去。稍顷,一声痛呼声响起。几息之后,追过去的采红空着手回来,站在马车外低头请罪:“婢子无用,让那人给跑了。”马车周围的刀兵声渐消,刺客依然尽被杀灭。“跑了?”公孙月掀开帘子有些惊讶的看了眼采红,论起轻功,采红在她一众婢女中当属第一。便是和江湖高手相比,也能称之为二流。即使这样,那人竟也跑了?再加上之前那手诡谲的箭术——这般人才,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公孙月心念急转,倒也没有责怪,只说:“那便算了,留下人处理,我们继续走。”“是。”一众婢子和护卫领命。“还请公孙姑娘稍候,”马车没走出多远,一道声音忽然在前方响起。有些耳熟?公孙月心想,跟着知冬的声音就响起,说:“姑娘,是左将军身边名叫李风的近卫。”左渊的人?叫自己干什么?心中疑惑,公孙月却是不想理会,便就只隔着帘子问:“何事?”声音平缓,毫无波动,可见主人之冷淡。“仆乃左渊将军麾下近卫,将军已前去追那射箭之人,姑娘不妨多等等。”李风恭敬的说。“左渊将军?”公孙月漫声说,语气倒是稍微和缓了些,问:“他做什么帮我追敌?”“仆也不知,姑娘若想知道,还得问将军。”李风装傻。“呵——”公孙月一声淡笑,心中下意识的想,左渊怎会在此?这次的事情又是否和他有关?思及此处,她不由又想起了那人俊美的面容和那一身沉稳从容,极其出众的气质。更让公孙月映像深刻的,是左渊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每每对视,她都感觉,这人的温和仿佛只是浮于表面,内里则截然不同。若松柏,若深潭,不可捉摸。心中百转千回,公孙月很快就去掉了此事乃左渊而为的想法。无他,他没有动机。眼下自家爹爹明显是准备和他交好,暗中结盟,左渊只要不是疯了,就不会想着对自己下手。那就是真的巧了?云卷云舒,春末夏初的天空总是通透疏朗。不多时,约一刻钟左右,略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左渊手中拎着个灰衣人,自远方一步一步,轻松且沉稳的走来。浅淡的日光洒落他的眉间,映的他双眼微亮,添了些往日未曾见过的朝气。左渊今年,似乎是二十五岁?公孙月从帘后看他,心中忽的想到。之前这人太过沉稳,和她爹爹站在一起也不曾逊色,恍惚间还以为他依然年过而立。可仔细想想才恍然,他原来也很年轻,尚是个青年俊才。而且,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俊才。“左将军。”公孙月轻声开口,声音清亮悦耳。“公孙姑娘,”左渊微笑道,顺手把人扔到了地上,说:“看押的时候需得小心,这人想自尽。”他抬眼去看公孙月,却只能尖尖的下巴和樱桃似的小口说话时隐露的贝齿。这声音——左渊心中略有些不适,自相识起,公孙月的声音便总是尾音略长,声音婉转,总像是再撒娇一般。他听惯了那个声音,眼下猛地一换,他心中,总觉得仿佛缺了什么一样。“多谢左将军,”公孙月说,又问:“左将军怎么会在这里?”生来受宠,顺遂了十几年的公孙月,鲜少会与人婉转。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单刀直入,有话直说。“不过恰巧罢了。”左渊说,轻描淡写,微微垂眸,若有所思。公孙月噘了一下嘴,有些不满意这个答案,却也知道,以左渊和公孙家明面上的关系,他们的确不能过于亲近。心里想着,她微微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那便在此谢过左将军了。”她目光扫过左渊,一个不小心就对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还有,那张俊美的脸,心中一动,她又说:“前面那条街上的云来酒楼掌厨的手艺甚好,左将军此番辛苦,不如同去,也好让我聊表谢意。”话以说完,公孙月心中便有些后悔,可说都说了,她又不好再收回来。明明之前都想好了不要理会左渊的……都怪他生得太好了,她,她一个不小心,就为色所迷了。实在是罪过,罪过。不过,左渊应该不会同意的吧,公孙月心想。左渊微讶,他来之前,其实已经做好了公孙月不理会他的准备,却没想到,竟会这般。不过,这也正好。“可。”他说。竟然同意了?公孙月微愕,跟着就有些不自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不自在和这略微的慌乱是怎么回事,可她就是觉得不自在。“那,还请左将军上马车吧。”公孙月磕巴了一下,说。“不必,”左渊倒是拒绝了,跟着打了个呼哨,而后一匹黑色的骏马便就跑了过来。他说:“我骑马便可。”“好。”公孙月轻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一行人启程,留下几个护卫解决残局。马车上,公孙月微微凝眉,不解沉思。竟然有人对她下杀手?会是谁?是有目的而为之?还是纯粹为了搅乱漳州局势,进而浑水摸鱼?可能性太多,一时之间,公孙月也想不出答案来。马车咕噜噜的驶出这条略狭窄的路口,拐到了另一条大街,直接停在了云来酒楼门口。云来酒楼,取自客似云来之意。第25章知春掀开车帘,公孙月踩着脚蹬下了马车,一转身,就见左渊正站在几步外的地方看着自己。“左将军,请。”她嘴角往上一牵,微笑道。虽是微笑,却只浮于表面,不达内里。左渊心说,无奈又好笑。这小姑娘,可真是记仇。在这漳州城,但凡能说上两句话的,就没有不认识公孙月的。这不,公孙月的马车前脚停下,后脚店小二就忙不迭的跑去找了掌柜亲自来迎。要了个雅间,公孙月和左渊落座。掌柜的亲自过来点菜,公孙月示意左渊先来。“公孙姑娘做主就好。”左渊轻笑,站起身走到窗前站定。“那就上一桌你们的拿手菜吧。”闻言,公孙月索性直接说,也懒得再选。对于吃食,她既包容又挑剔。包容在甜口辣口咸口她都能接受,挑剔在于,不好吃的,她绝对不吃。好在,云来酒楼的掌厨,手艺还是很不错的。掌柜的领命,立即出去了。公孙月懒散的坐在那里,扫了眼左渊,不想说话。雅间中一时间安静下来。“比起那赏味楼,公孙姑娘更喜欢哪个?”窗前,左渊嘴角笑意愈浓,侧头看了眼公孙月,轻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