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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1 / 1)

卫青难得见他们两之间出现矛盾,被勾起了些好奇心:“翁主哪能有什么问题,搞得你这么认真。”曹盈本就慌着不想被霍去病训导,连忙如抓着救命稻草般顺着卫青的问话道:“是啊,我能有什么问题啊,霍哥哥你就是过分担心了。”“先前与你说好了的。你既然不愿意回去谈,那咱们在马车上当着舅舅的面说也一样。”霍去病却不听她的狡辩之词,冷静地将立场偏向曹盈的卫青拉向了自己这一边:“盈盈轻视她自己,想着为我们谋事是因着她觉得自己没用,你觉着能这么放任她这么自卑吗?”卫青收敛了笑容,仔细凝视着曹盈:“那确实不行,翁主怎么会有这样的看法?”“也没有霍哥哥说的那么严重,我没有自卑。”曹盈听霍去病越说越离谱,连忙为自己分辩:“我只是认清了自己就是天生病弱,所以... ...所以这叫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曹盈读的书多,扯起谎来套用古先贤的话,自然富大道理。卫青老实,被简单地糊弄了过去,真当她真心是想奋发向上,天平又向她倾斜,想着让霍去病不必再苛责她。“翁主既然自己愿积极面对,去病你也没必要非将翁主的心事全揭开吧。”霍去病却熟知她的每一个小动作,知晓她是心慌扯谎,更清楚她话里的漏洞。即便她现在是伸手探向阳光,心中实际也投有一片她不肯叫人看的阴影。他没有再逼问,而是确认般地询问道:“你真的不肯告诉我?”曹盈本想继续用谎言说自己没有隐瞒什么,但抬起眼就发现此刻霍去病的神情已透出了几分受伤——他以为他们两人之间不该存在什么秘密的。于是她就又将谎言咽了回去,垂了头不忍再看霍去病的神情:“我是有一件事藏着,现在还不能说出来。”她担心霍去病与自己怄气,不肯理自己,又声音轻微地补充道:“如果到了可以说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你。”“真不能说就算了。”出乎她预料的是,霍去病并没有多纠结问她所隐瞒的是什么:“但你得答应我,你自己不许被影响得情绪沉沦下去。”他虽然一时觉着曹盈心中藏了不能与自己分享的事有些难接受,但他关心更多的其实是曹盈会不会因此自伤。这当然是曹盈能够许诺的,她原本就不会让自己沉湎于那段回忆中。轻吐出一口气,她立刻就作出了保证。“你如果真是你说的什么知弱而图强,我就不训你了。”霍去病其实也没全信她的保证,但总归曹盈态度摆出来了,自己也陪在她身边。要真是有她自怨自艾的时候,他再套她的话其实也没那么难。第103章 护送额上都有些发烫李敢护送使者往淮南王封国去, 倒也并不只是为了逃避订亲的事,也是想着能在刘彻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毕竟使者这一次被刘彻派往淮南王封国,是要宣读铸币权收归国中、盐铁官营这两条政策的。对于淮南王和他地界上的那些豪强来说, 一旦按朝廷的意思推行这两项, 等同是要剜肉放血。而且还是永久性的。虽然他们还没有胆子敢正面与朝廷相抗,但定然还是会想各种法子拖延政策推行的时间。最合适的办法, 当然就是让使者在路途上因不可测的原因出现意外。这样一来,他们就可当全不知这件事, 继续按从前的规章牟利。刘彻虽有理想,但并不天真, 当然想得明白他们心中打的算盘。因而他预备给去宣读政策的使者配备一位显赫出身的人护送着,助使者平安且顺利地完成使命。李敢出身不凡,凭着他父亲李广的名声和他自己的武力, 就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且他能在诸臣未见反应的档口主动请缨,也更叫刘彻对他有几分侧目。至少说明这些在自己眼皮底下长成的少年们, 无论家世如何, 心都是向着自己的。因而刘彻在他出发前,对他好一番称赞,赞他未来应是个比他父亲更出色的将才。赞得李敢走起路来都如行在云端,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这副乐得找不着北, 一直仰头望天感叹美好的模样, 看着着实蠢了些。属下的人不敢嘲笑他,却并非所有人都不敢说。刘彻这次遣往淮南王封国的使者是桑弘羊,他市井商贾出身, 骨子里就带了些顽气,见李敢这模样,便起了逗一逗李敢的心思。近夏, 正是行到一天最炎热的时候。一上午的兼程奔波,队伍里的人面上都流露出了疲色,只李敢仍神情熠熠行在前方,完全没注意到旁人的劳累。桑弘羊便出声叫住了李广。他克制住自己的笑意,故装出严肃的表情,向李敢问道:“李小将军知道咱们这一路是要往哪里去吗?”李敢被他唤回神思,对他的问题觉着莫名其妙,但也认真地答道:“自然是送你去淮南王封国宣读陛下的两条政策。”“辛苦你还记得啊。”桑弘羊指了指天,再压不住笑意:“李小将军一直望着天上看,我还当我们这一路的方向是错了,该往通天路走呢。”不等李敢反应过来恼怒,他就又接着自己的话道:“若不是赶赴天路那般迫不及待,咱们停下来歇歇应也无碍吧。”李敢的怒气便又因他一句话打住了。他自己年少精力充沛,还未觉出累,不过环视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已经累得佝偻,一双眼期待看向自己,他就只能顺着桑弘羊的意思应了休整。也是时候用些食物了。不过到底被嘲笑的是自己,李敢的威严扫地,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念着确实是自己得意忘形了,他没想与桑弘羊再分辨,只捡了个远离桑弘羊的位置坐下,吃着干粮,不想与他再进行交流。桑弘羊本已坐定拿出了干粮,瞧见刻意远离自己的李敢便又来了劲,主动凑了过去,搭讪道:“李小将军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吧,还专配了仆人一道。”他一边说一边啧啧了两声,让李敢的心情更差了。这次确实是他首次离京担差事。母亲对自己这个小儿子诸多担忧,于是就从府里选了位习马术的老仆跟着,负责他的衣食起居。李敢觉着根本用不上,还有损自己的形象,但又没有理由拒绝母亲的好意,只得捏着鼻子认了。现在又被桑弘羊揭了短,李敢真的已经快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他收紧了拳头,在心中又默念了三遍“这是陛下的近侍”,这才胸口堵着一口气,勉强平静地问道:“桑大人有事?”桑弘羊觉出了他口气中的威胁,晓得李敢的意思是“有事说事,没事找事把他逼急了,他就让自己出事”。估摸着自己也快踩到李敢忍耐的底线了,桑弘羊不敢再赌李敢在少年心性下会不会真对自己挥拳头,便笑着拿干粮堵住了自己的嘴。接下来的路程,桑弘羊不时就要去触李敢的耐性。逼得李敢忍无可忍,当着众人的面揪住了这个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文雅青年衣领,拳头几乎已贴在了桑弘羊的面上。不过猛吸一口气,念起刘彻对自己的殷殷赞许,他不想首次外派就落下暴揍使者的名声,又颤抖着手臂将拳头给放下了。再度启程之后,桑弘羊就别想再拿言语点燃李敢了。只要他一接近李敢,李敢就会用非常大的声音背诵起兵法章程。他的声音大到完全压过桑弘羊,且桑弘羊不走,他就背完一遍又重头继续背,非叫桑弘羊说的话一个字都涉不入脑海才行。桑弘羊对李敢这种反击方式颇感好笑,但也没别的法子了,没再去逗李敢。只这一趟下来,全队的人都晓得使者与护卫的关系不好了。安全抵达淮南王封国,李敢估摸着以淮南王的胆子,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在他自己的地盘让桑弘羊出事留下把柄。于是他就带着队伍将桑弘羊丢在了淮南王王府前,自去选了个离王府很远的客栈住着,誓要拒绝桑弘羊的打扰。桑弘羊被这么干脆撇下倒也没有生气,只望着李敢一骑绝尘的背影低低笑出了声,笑得整个人都颤了起来。可转过身面对王府来迎自己的三个淮南王谋臣时,他却是满面泪水呜呜哭泣。哭得叫人肝肠寸断,泪水都糊在了他自己的衣领上,一点清朗的形象也没有了,叫预备试探朝廷施策坚定态度的谋臣们都不知如何开口了。他们面面相觑,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反叫桑弘羊哭得更厉害了。而桑弘羊一边哭一边说出的话更是含糊不清,根本不知是什么意思。谋臣们只能从桑弘羊唇齿中吐露的几个辨得清的“王爷”判断出他应是想要去见淮南王。反正已无法再问出话来了,三个谋臣只得应了桑弘羊的话,领着他去见淮南王。使者一行入城时,就有守城将疾驰报与淮南王听。淮南王悬心于刘彻提出的两条方略,但也不愿在姿态上低了使者一等。因此他故作姿态,只穿着常服,搂着稚幼的孙儿逗玩,摆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等着自己的谋臣领使者来见。这样一来,无论是使者假意讨好自己或是摆冷脸下命令,他都可以先装着是心在孙儿身上,不明使者的意思,然后再从容应对。可是出乎淮南王预料的是,桑弘羊没有摆出这两种态度,刚一入门就拜倒在地大哭不止,声音如雷,吓得自己怀中孙儿也是哭闹了起来。一大一小的哭声交相呼应,闹得淮南王太阳穴直跳。他不心疼桑弘羊的嗓子,自己亲孙子的嗓子还是要心疼的,只得将孙儿交了奶娘带下去。与自己的谋臣们对了个眼神,谋臣们却也都耸肩摇头表示完全不晓得桑弘羊这是在伤心什么。淮南王不想失了主动,又默默等了一会儿,想看桑弘羊到底什么时候会哭完。哪晓得桑弘羊一副自己不问话他就不罢休的样子,匍匐跪在地上几乎要哭昏过去。淮南王见他都已翻了几次白眼了,终于忍不住问道:“使者你担着圣恩往孤的封国宣旨,怎会如此伤心啊?”“王爷啊王爷,我委屈啊!”听淮南王已经问话了,桑弘羊终于扯着嗓子说人话了:“我并非肩担圣恩,而是小人进谗欺瞒陛下让我来害您啊!”他声音嘶哑难听,说的话却正踩在了淮南王的心坎上。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心忧刘彻两条政策的颁布会断了自己的财路,还搅得自己整个封国不得安生。且其他的藩王都还没有使者宣旨,第一位使者就往自己的地盘上来,也不知晓刘彻的真意到底是什么。他的谋臣们给他好一番分析,得出的结论却全是悲观的。到了要拿法子应对的时候,又是一片叹息。一派婉转说如今朝廷势大还是顺着刘彻的意思来好,一派激进想着直接将使者干掉推说是路途上匪盗干的,看能不能拖着拖着将事情拖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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