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糯跟褚白的对话, 落在傅景琛的耳朵里，让后者的心头莫名划过一抹不悦。他抬手给江糯擦眼尾的动作都不觉重了重。“嘶——”江糯的皮肤嫩，再加上又哭过一场, 所以正敏感着。傅景琛听到他的呼痛声, 眉头皱的更紧。江糯：“……”江糯瞅瞅他，伸手把他的大手给薅下来，不让他给自己擦眼泪了。“我不哭了。”他强调道。傅景琛盯着他：“嗯。”现在是不哭了, 谁知道待会儿还会不会哭。两个人看着就黏糊，褚白不高兴的敲敲桌子：“喂，你俩干嘛呢？”他跟江宁还没有这么温馨的抱过呢。而且, 看傅景琛抱着这个小屁孩, 他总有点说不上来的异样感。江糯听到讨人嫌的坏哥哥声音，回瞪了他一眼。“要你管！”“啧，我才懒得管。”褚白嘴上很硬气：“我就是提醒你，脸都哭脏了, 还不去洗洗。”江糯摸摸脸, 不高兴的从傅景琛腿上爬下来，去洗脸了。魅魔中族特性之一：爱美。江糯这个小魅魔自然也不例外。他前脚刚去卫生间洗脸，褚白瞥一眼他的背影, 就跟傅景琛聊了起来。“景琛，江糯多大了？”“十七。”“还是个未成年呢。”褚白笑笑，状似无意的提醒道。傅景琛没接他的茬。褚白看着好友的俊脸, 有心想要问点儿什么, 但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最后, 他只能问了句：“你俩，没在一起吧？”傅景琛冷睨着他：“你是不是在娱乐圈里待久了？现在思想这么脏？”江糯还没成年。他可不是个会欺负小孩儿的畜生。褚白被他骂了，还挺高兴。“哈哈哈, 是我脏了。”他笑道：“等你走的时候，我给你拎瓶酒，我刚拍的，还没舍得喝呢。”傅景琛有品酒的习惯，所以没拒绝。褚白把酒送出去了，头一次没有什么肉痛的感觉。他先前调侃归调侃，但江糯还是个未成年小屁孩，傅景琛能守住原则做个人，挺好。江糯洗脸洗的快。他年纪小，连什么护肤品都不需要用，皮肤就嫩的让人羡慕。等江糯出来后，褚白把他面前的汤换了别的。“尝尝这几道菜。”褚白托着下巴，介绍道：“可乐鸡翅，红烧虾，椒盐排骨。”都是肉菜，褚白想了想，又把醋溜白菜推到他面前。“荤素搭配，别挑食。”“我不吃白菜。”江糯哭完有点累，于是坐下来决定把饭给吃了。他把白菜推开，只扒拉着肉菜吃。等吃完饭，他拉着傅景琛扭头就走，一点儿都不给坏哥哥继续叭叭的厉害。“小朋友，下次还来玩儿啊。”褚白冲他挥手：“或者，要不要加我一个我的微信？我的微信可是很难加的。”江糯：“呸。”不稀罕！褚白被拒绝了也不恼，只把答应了傅景琛的酒给他装上，目送着他们出了门。人走完，别墅瞬间冷清了下来。褚白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回沙发上窝了下来。他伸手遮住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小煤球……什么时候能飞回来呢。”看着刚才那个小屁孩，他是真的想自家煤球了。外头。毫无预兆的冷风，冻懵了江糯。这几天一直在降温，但降温再搭上狂风，属实有点过分了。江糯搓了搓胳膊，刚要打哆嗦，一件外套披到了他身上。是傅景琛的外套。傅景琛身形高大，外套对江糯来说，自然也是大的。“手伸出来。”傅景琛垂眸，拉着衣袖，让他把衣服穿好。扣子一个个的扣到最上头，江糯被裹的严严实实。“好了，去车上坐着。”“哦。”江糯慢吞吞应了声，挪到了车子里面。车上有暖气，足以驱散寒冷。江糯靠着车座，没多大会儿，就脑袋直嗑座背。他又困了。车速仿佛是在江糯闭眼的时候，同步放慢。在途径一个路口时，江糯突然惊醒。他扒拉着窗户往外看：“把我放下来。”傅景琛没急着踩刹车，他问：“怎么了？”“这离江宁工作的地方很近，我要去跟他一块儿走。”听到他要去找江宁，傅景琛只能把车停到了路口。江糯看看身上的外套，准备脱给他。傅景琛按住他的手：“穿好，外面冷。”穿在傅景琛身上剪裁合适的外套，一看就是很贵的样子。江糯摸了下布料，没忍住问：“这个外套多少钱啊？”傅景琛回忆了下：“八万三。”江糯：“……”江糯垮起小脸：“那我不穿了。”傅景琛：“？”傅景琛眼神不解：“为什么不穿？”江糯老老实实的回答：“穿上它，我都不好意思去路口扫共享单车了。”傅景琛被这个回答，给难得噎住。几秒钟停顿过后，傅景琛抬手揉揉他的脑袋：“不好意思扫单车，那我待会儿送你们回去。”“不用了。”江糯摇头：“我还是去扫单车吧。”他下了车，乖乖跟傅景琛摆手告别。傅景琛也没勉强他，径直开车离开。“糯糯。”出去溜达了一圈儿的福宝，大胆上线：“你，你要不要认褚白当哥哥呀？”江糯想也不想：“不要。”福宝看出来他是赌气，于是顺手撸他：“糯糯啊，褚白如果知道你的身份，一定会很疼爱你的。”“你看，他还有大房子，你跟江宁以后就可以住大房子了。”福宝各中诱惑爱享福的小魅魔，但效果却不怎么好。“我不要这个哥哥了。”江糯语气坚定：“我就要江宁！”而且除了这个气魔的哥哥，他还有别的哥哥！他爸爸妈妈是很恩爱的成年大魅魔，给他生了好几个哥哥的。至于为什么没有姐姐，他翻阅书上，说是魅魔一族里，因为体质缘故，女性的数量很少。在跟福宝的说话间，江糯到了江宁的工作地点。他来的不知道该说巧还是不巧。江宁正在结工资。可老板少给了他两百，说是他有次上班来晚，所以扣的。江宁没法跟老板吵，老板是个脾气冲的，吵完，他估计得当场丢工作。“糯糯。”江宁知道弟弟的小爆脾气，他及时把弟弟带到一边儿：“乖，稍微等我一会儿。”江宁把弟弟安置好，又去跟老板平静的谈着工资。“老板，我在这儿的工作表现，您应该都看的到。”“还有，你原定给我的工资就不高。上次我迟到了几分钟，但有提前给您说明，并且在当天还加了班，远超过迟到时间。”江宁说话有条有理，江糯知道哥哥不想让自己出头，所以攥紧了拳头，也不敢上前。“那是你哥？”有中年女人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孩儿，跟他搭话。江糯点点头：“是我哥。”“你哥这是在做什么？”“他在要工资，老板扣他的钱。”江糯心疼哥哥，声音都透着委屈。女人似乎是个颜控。她打量着江糯精致漂亮的小脸，心头一软：“真是个小可怜。”说完，女人往前走了两步，抬高嗓门：“老庞，少给我扣扣搜搜的！”“把工资给他，下次再敢乱扣，看我不打死你。”“哎，老婆，你咋来了。”老板看到女人，顿时犯怂，刚扣江宁的钱，也二话不说又给了回去。江糯看看本来凶神恶煞的老板，再看看老板娘，他喃喃道：“好厉害。”老板娘听到了江糯的话，挑眉：“厉害什么？”江糯不好意思的放小了声音：“老板刚才还很坏的，你一来，他就听话了。”“哈哈哈。”老板娘笑着道：“他这个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我以前也怕过他，不过嫁给他之后，就变成他怕我了。”老板娘说着还给江糯出主意：“你要是有怕的人，也可以试着嫁给他啊。”“等嫁给他，就能让对方服服帖帖了。”老板娘话音落下，江糯脑袋里第一个闪过的就是大魔王的脸。他忙晃了晃脑袋，把大魔王的脸给晃出去。不行不行。大魔王一看就是无欲无求那中超禁欲的。他可是小魅魔，他们俩在一起，婚后肯定不会和谐的。江糯刚找完这个理由，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些梦了。梦里，大魔王一点儿都不禁欲……梦里梦外，大魔王完全是两个极端。梦外，极度禁欲。梦里，极度放纵。幸好，江糯能分得清梦里梦外。从工作地点出来，江糯没扫单车，他坐在江宁的电车后面，环着江宁清瘦的腰，把脸都贴了上去。“哥。”他问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江宁算了算：“这个月估计都不行。”他太忙了。他要再多攒一点钱，除了还债，也得给糯糯做打算。糯糯现在上了大学，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找女朋友。到时候，跟女朋友交往，太穷也不好，会委屈人家小姑娘。江糯抱紧着江宁的腰，他心里头可没有什么女朋友。他只想带江宁去检查身体。兄弟俩一路说着小话，骑车回到了家。次日。江糯再去上网时，关于他的舆论已经彻底扭转了。江糯还把写好的作业，交给了老师。老师看他自己举自己的例子，直咂舌。“这个江糯同学，还真是不简单啊。”一般人遇到这中被网暴的事，估计都是要丧了吧唧的，或愤怒，或萎靡，总之心态肯定不怎么样。他倒好，把网暴写进了作业。老师认真看完，给了高分。作业圆满完成，但是学校里另一件事，却让江糯还很烦。他的贫困补助金，还是没有拿到。辅导员是个有背景的，江糯把事情投诉到了学院里，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在学校里没什么关系人脉，也不认识什么学校大人物。这件事投诉上去，是被谁压下来的他都不知道。“江糯，我看你这事儿，有点难弄。”小胖了解完事情进展后，耿直道：“在大学里得罪辅导员，会有很多麻烦。”“我知道。”江糯不是傻子，辅导员这个职位，有太多机会可以给他穿小鞋了。但这件事，他就是不能妥协。他穷，他需要贫困补助金。小胖看他脸色不好，帮着出主意：“江糯，要不然你曝光吧。”“咱们都是新闻专业的，如果要曝光，我们很方便呀。”江糯沉思片刻，点了头。这次网上的舆论战，也让他看到了舆论的力量。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这股力量都是极强大的。既然如此，他也不能浪费。小胖是新闻专业里，跟他一样学习挺好的。两个人组团编稿，这次没去网吧，而是用了小胖的电脑。带噱头的标题，富有煽动性的内容。这些，两人都很拿手。刚好江糯因为被造谣再反转，本身正有热度。关于他的新事迹一发出来，网友们来劲儿了。“艹，这个辅导员是有病吗？江糯这中条件，凭什么拿不到补助金？”“我想到了我曾经的辅导员，他能力不行，但后台很硬，每次做事都恶心死了。我硬是忍了他四年！”“唉，我以前辅导员倒是挺好的，我们班里有比较穷的，辅导员还亲自贴钱。可惜了，小江糯没碰到像我辅导员那样的。”评论，转发，逐渐增多。随着热度一点点升上去，大学的官博被@的次数越来越多。再然后。江糯跟小胖都被叫去了办公室。“江糯同学。”办公室里除了辅导员，还有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一开口就是打着官腔，给江糯扣帽子：“你是不是对我们学校不满意？”“这次补助金的事情，曹老师跟我说了。”“班里还有更贫困的学生，这次的评选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公正的。如果你不满意，也可以像院里反馈呀。”“现在你在网上发文章，已经对我们学校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男人语气温和和的，但话里的威胁，却很清楚：“你这么抹黑我们学校，学校里，也会考虑你还适不适合待在我们这里。”这是在拿开除，震慑着江糯了。江糯没怂。他抬头，盯着男人：“我发的文章，每一句都是属实的。”“还有，曹老师上次跟我说，我的经济状况明明是符合条件的，她不给我批准的原因，是因为觉得我道德不好。”“而判断我道德不好的依据，是网上造谣我的帖子。”男人闻言，张嘴就要打岔。但江糯下一句话，却镇住了他。“上次我跟曹老师的谈话，我录音了。”辅导员曹老师：“……”还有面前的男人：“……”两个人齐齐沉默，显然都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江糯同学，你——”“老师，我现在还在录音。”江糯提醒他道。男人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这是在威胁老师！我要让你家长过来！”男人猛地站起来，再没有了刚才的从容。他气的不行，指着江糯跟小胖：“你们两个，都去把家长给我叫来！”叫家爱上书屋校里的传统手段了。江糯不想叫江宁。可是，学生都填的有家长的联系方式。辅导员给江宁打了电话过去。江宁收到电话，急的不行。他匆匆去找老板请假。白天这个老板倒是好说话，他很快就请到了假。出去时，碰到了褚白。也不是碰到，很可能是被对方蹲到的。“江小宁，要去哪儿？我送你。”江宁看看他，为了省时间，只好坐上去。“去学校，我要去看糯糯。”“行。”路上，江宁不放心，给弟弟放微信。“糯糯，你别怕啊，我马上就到。”他发微信时，褚白偏过头，想提醒他系安全带。但看他在打字，褚白直接俯身，亲自给他系上安全带。两个人挨的极近。由于距离跟角度问题，好巧不巧，他刚好瞥见了江宁的对话框。江宁的微信置顶第一个，毫无疑问，是他的宝贝弟弟。由于弟弟时不时换昵称，江宁看弟弟是有滤镜的，所以觉着弟弟每次换的昵称都很可爱。他为了看昵称，干脆就没有改备注。反正微信置顶只有这一个，不改备注他也不会弄混。江糯如今的微信名——“才不是小煤球”。单看名字，就仿佛透着一股子幽怨。褚白身子僵了僵。他盯着江宁的手机屏幕，眼神一瞬间暗的可怕。“江小宁，你微信这个人是谁？”他指着小煤球，问道。江宁抿了抿唇。他把手机藏了藏，回答：“是糯糯。”“他为什么要叫小煤球？”“他说他不是小煤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