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轮回,死固然断不了因果,却能让沈天昭的道法再沉寂个千百年之久。他握着剑,居高临下注视着白茶。那眼神冰冷,似看什么蝼蚁。“别怪我心狠手辣,谁叫你眼光不好,拜了这么个师尊呢?”剑光闪过白茶的眉眼,竹剑将落。她没有看他,而是在看那黑雾之中的剑。剑入心血,穿破了心脏。心头血沁出融入了地面,在对方要收剑的瞬间,白茶伸手紧紧握住剑刃。他心下一惊,发现他的手被牢牢固定在了剑柄之上。“?!你竟用心头血连剑脉!”剑主在用剑的时候为了供给灵剑灵力,一般灵脉是和剑脉连在一起的。白茶用心头血连上剑脉,也就牵制住了对方。他一旦强行挣脱,必然被剑气反噬,魂飞魄散。“别那么惊慌,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毕竟不是谁都有这样好的运气能为神兵开剑的。”白茶说着,另一只手双指并为剑式。黑雾之中剑气紊乱,与她的灵力共鸣。有风拂开她的额发,那双眸子灿若星辰。“得道年来八百秋,今朝飞剑取人头!”“——剑来!”剑冢上有天光破开,山巅下地动起伏。剑出千山,一剑万年。那剑气之磅礴,剑风之强劲,整个剑冢乃至无量之地的空间都被撕裂扭曲一般。两道剑光破雾而出,一左一右将那人的头颅生生断开。那是只斩魂不破身的剑式,唯有神兵能将夺舍之人的魂魄从身体中驱逐。白茶看着青雲的身体安然无恙地倒在地上,心下刚松了一口气。谁曾想本该散去的残魂似回光返照般朝她而来。一只黑色的手死死扼住了白茶的喉咙,在几近窒息的同时,那魔气顺着伤口侵入了她的周身。“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今日就算我死,也要拉你们给我殉葬!”【?!这疯子!他准备燃魂自爆!】白茶想要去唤剑,可刚才那仅剩的灵力已经没办法支撑她再次驱使天斩这样的神兵。他死死压制着白茶,不让她动弹分毫。随即一只黑手掐诀,四周魔气凝聚,黑雾汇聚得越来越浓,铺天盖地,好似黑云压顶。“万魔齐聚,魂散天诛!”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只听“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碎开。白茶低头看去,原本因为被苍生棋而排挤出储物戒指,被她不得已放置在胸口的昆仑玉于魔气之中碎裂。这玉只是挡住了魔气,却无法抵挡住神魂自燃的危机。在风停云和白茶都以为这次在劫难逃的时候,一旁的御飞流突然抬头看向苍穹。天青色的剑光自九天而降,穿过海域之外,晦暗的剑冢被剑气划破,云端之上有剑落下。劈山断海,直破那人残魂。眨眼之间,又归于平静。等到黑雾散去,白茶才看清那灵剑的真容。——是谢九思的命剑昆吾。南山云破烛龙出,昆仑玉碎凤凰吟。白茶似有所觉,猛地抬头看去。云端之上,青年注视着那团残魂消散殆尽。天神睥睨众生,降下真正的天诛。作者有话说: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唐】吕岩《题凤翔天庆观》剑只是用言灵□□了,但是还没认主结契,所以茶妹没办法驱使他们。师兄并没有干涉择剑,因为茶妹已经取出来了。还有,师兄是什么灵兽你们应该可以猜到了吧。第六十六章看清楚云端之上的人的瞬间, 风停云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不是,我没看错吧?谢师兄怎么来了?是你把他给叫过来的?”入无量之地之前万剑云宗每个弟子都有一块玉牌,为的是在有性命之忧的时候捏碎自救。届时感应到的师兄师姐会立刻入境赶来。然而白茶和他的玉牌还好好的放在储物戒指里面,没有破碎的迹象。风停云能想到的只有一可能, 那就是御飞流用了什么灵族术法。“……不是我。”御飞流神情微妙地看向倒在血泊之中的白茶, 此时那人的魂魄已经消散,周遭阻挡着他们的剑气也褪去得差不多了。他原本想要过去, 却发现青年先一步落了地, 避开白茶的伤口小心翼翼将其抱了起来。看到这一幕, 御飞流比看到那昆仑玉的时候心情还要复杂。“那个昆仑玉不是普通昆仑灵玉,里面有我兄长的一缕神识,只要玉碎他便能立刻感知到,并且瞬身千里赶来。”一步登天是谢九思的天赋之一,如果说万剑云宗之中风停云的剑是最快的,那么谢九思的速度在剑宗, 乃至整个修真界都少有人敌。毕竟一瞬千万里, 刹那入九天的天赋,哪怕是神品法宝也难及。这个天赋他很少使用,不为别的, 若是用在自身倒没什么影响, 可要用在别人身上就得以自身灵力养护的灵宝为媒介。自身养护的灵宝和普通的灵宝不同,就像风停云未择命剑之前所用的灵剑一样,是有一定感情的。赠人以这样的灵宝,无异于主动结上羁绊, 沾染因果。一个不慎就可能会遭受对方的劫数牵连。在人修之中这个举动代表什么意思御飞流不知道, 灵族占有欲极强, 对领土, 或是灵宝,甚至身上的一根羽毛都绝不会轻易相赠。尤其是谢九思一族,他们一族不仅占有欲强到近乎偏执,还出了名的龟毛。谢九思尤其爱洁,容不得一点脏污。之前还在灵兽宗的时候,御飞流每次要去谢九思的居所,不说焚香沐浴那么讲究,至少也得里里外外清洗干净才让进。可如今他竟然面不改色,毫不嫌弃的把白茶从血泊里抱起来……该不会那人也把他给夺舍了吧。像是感觉到了御飞流的眼神,又或者只是单纯不小心抬眸撞上了对方的视线。谢九思皱了皱眉,那熟悉的嫌弃神情出现在了他的脸上。“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御飞流薄唇压着,想起他在入境之前信誓旦旦的说要拿到天斩,到现在非但没择到剑,还险些交代在这儿。他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谢九思叹了口气,知道少年自尊心强,被自己看到这般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没再说什么,取出一瓶上品丹药递了过去。“这丹药药效有些强烈,本来以你们如今的修为吸收它有些吃力,不过你们伤的太重,尤其是你,都要伤到心脉了。如今这里也没什么医修在,只有先用这般法子治疗了。”御飞流接过闷闷说了声谢谢,然后又看了白茶一眼,欲言又止。可谢九思没再将视线分给他分毫,他这才咽下要说的话,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疗养伤势。风停云没御飞流那么别扭,他笑着收下直接取出一颗丹药就往嘴里塞。几口嚼碎咽下,感觉到一股热流流经全身经脉,没忍住喟叹了一声。而后想到了什么询问道。“对了师兄,不是取剑有规定的吗,说是在出镜之前不能有人干涉,否则五年之内都不能入境取剑了。”他抬起手挠了挠面颊,斟酌了下语句。“我这么说没别的意思,我知道今日没师兄赶来我们可能都得交代在这儿。师兄能来救我们我很感激,只是我想问问你过来了,那我们这择剑还算数吗?”“我并未干涉你们取剑,我是在你们取剑结束之后赶来的。”风停云刚松了口气,又问。“等等,可是我们这里只有我和白茶取到剑了,御飞流他们并没有……”青年勾唇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风师弟,我是万剑云宗的弟子。灵兽宗的事情自然与我无关。”的确,就算捏碎了玉牌谢九思也只能救剑宗的弟子,因此他如今就算入境了对灵兽宗的择剑计划也无甚影响。这是合规矩的。只是风停云没想到这样有些狡黠的话,会出自向来行事光风霁月的谢九思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