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咕咚!”伴随着船舱碎裂,两道人影被高高抛起,一头贯入河水之中。这等动静,自然瞒不过附近的巡察兵丁,当即有怒喝声响起:“谁在那里?”“大胆狂徒,竟敢在内城闹事,好大的胆子,给我留下!”“追!”莫求面色不变,浮光掠影、咫尺天涯施展,身化一缕虚影没入黑暗。眨眼间,就不知去向。兵丁有的大声呼喝追人,有的则跃入水中把昏迷的两人打捞出来。“是鹤大夫!”“这一个是通缉令上的妙手空空张迁,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先别管了,叫大夫过来,看看鹤大夫的情况,妙手空空直接押入大牢。”两人没死,只是昏迷了过去。鹤大夫德高望重,兵丁不敢得罪,妙手空空却是送上门的功劳。至于那黑衣人……最近这段时间,城内高来高去的黑衣人,属实不少,巡察已经习惯。甚至,他们都有了特定的应对之策。见到黑衣人,五分力气用来呼喊,三分力气追赶,剩下两分力气以备不时之需。因而动静虽大,却没人指望真能抓住人。…………让人几日不能动弹,无心料理他事,以莫求的手段,要想做到自是多的很。不过出乎他的意料。鹤大夫竟然真对董夕舟手上的先天丹起了心思,他们可是相交多年的知己。知晓董夕舟准备炼制先天丹的,除了董小婉和他,也仅有鹤大夫一人。想不到……只能说,人心难测。更加让莫求想不到的,是董夕舟竟然也知道对方起了这等心思。真不愧是知己!倒是另一人,让他诧异过后,反到感觉理所当然。陆府管事,薛道长。…………黑夜下。莫求身如鬼魅,飘忽连闪。习武多年,依仗识海星辰感悟,他对各种武学法门都能轻易掌控。但独独对于轻功,天赋最高。各种轻功身法施展起来,如行云流水、无拘无束,不拘泥于招式变化。脚下一点,身形晃动,就至三丈开外。落地无声,踏尘无痕,身如清风卷地,飘飘然远渡数条长街。不多时。他眼眸微动,长袖挥舞,整个人化作一片夜幕无声无息飘落一处房屋的屋脊。砖瓦之中,自有缝隙。虽然缝隙很小,却不影响他看清内里的情况。屋内共有三人,一坐两站,其中站着的一人,就是他此行目标薛道长。另一人背部微驼,发丝花白,明明从未见过,却给莫求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陆家坐镇东安府百年,盘剥百姓、鱼肉众生,所行所做之事天怒人怨。”端坐之人年约五十出头,身着蓝色锦袍,面带威严。他手握两枚铁胆不停把玩,说道:“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东安府各大势力,虽然表面上臣服,实则早已对陆家怀恨在心,只不过隐忍不发罢了。”“此番陆观澜身死,众势力如卸肩头大山,恰是起兵反抗之时!”“袁先生说的是。”薛道长躬身,道:“其实不止各大势力,就算是我等陆府中人,也是饱受陆家人羞辱,心中艰辛难言。”“我等为其效力,却非奴仆,陆家人苛刻以待,早就积怨已久。”“此即老太爷身死,东安府瘟疫横行,可谓天时!”“陆府大兴土木,让出水利,可直攻琼月湖,谓之地利!”“各大势力深受欺压、盘剥,人心含怒,一引即发,恰是人和!”“圣教与此时起势,正是天时、地利、人和齐备,岂有不胜之理?”“哈哈……”袁先生大笑:“薛道长说得好,果真不愧陆府管事,要我说,还有一个好处你没说!”“哦!”薛道长配合拱手询问:“还请先生指教!”“好说。”袁先生道:“有阁下之助,送上陆府舆图,点明陆家要害,里应外合,方能成事。”“袁先生说笑了。”薛道长面露谄媚:“薛某不过是顺应大势,做该做的事而已。”“好一个顺应大势!”袁先生笑着点头:“如此看来,东安府上上下下,无不对陆家心怀怨恨,教主大事可成,我等未来可期。”“孙大夫,你怎么看?”最后一句,却是问向场中的驼背老者。屋脊上,莫求心头微动。想不到临时起意赶来,竟然碰上这等局面,看样子在陆府身具高位的薛道长,也暗中投靠了玄衣教。他对此倒是并不奇怪。当年在肖山坡,他就知道陆府护卫暗中勾结,联合起来侵吞陆家的产业。这等事不可避免,但也能看得出,陆府对自己身边人也极为苛刻。若非修仙者太过强大,怕是早就被人推翻,更别说什么镇压一方百年。“袁先生说的是。”驼背老者躬身开口,声音嘶哑:“不过,陆家乃修仙世家,手段匪夷所思,行事需慎之又慎才是。”“此外……”他顿了顿,才道:“陆府盘剥的对象是各大势力、城中豪门,却距离普通百姓太远,他们对其并无怨恨。反倒是数十年来,几州之地身陷混乱,唯独东安府平安无事,对于坐镇此地的陆家,百姓倒是感恩戴德者居多。”“一群愚民,他们懂什么?”薛道长声音冰冷:“陆府压榨豪门,金银、货物何来?还不是来自这群平民百姓?”“过了一层,就敬畏有加,殊不知真正幕后得利之人,皆是陆家人。”“我看……”他轻轻一哼,道:“是不是经过当年那件事,阁下怕了?”上方,莫求眼眸一缩。他对几人的对话不甚在意,没有实力,被人层层盘剥在所难免。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个世道本就如此。倒是那驼背老者,孙大夫……姓孙?“休要胡说!”老者闷哼:“薛道长居于陆府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修仙之人的神秘强大。”“孙大夫,无需多虑。”袁先生适时开口:“修仙者确实强大,但也非无敌,而且即使是修仙世家,有修仙资质之人也极少。”“据我所知,除了陆观澜,偌大陆府数代人,也仅有七人有资质。”“真正学有所成的,包括那陆蓉在内,唯有两三人。”他转动手中铁胆,继续道:“我教当年虽然损失惨重,却也不是没有高人,更何况还有逆盟的两位加入,再加上诸位菩萨和尔等协助,此事又如何不成?”“袁先生说的是。”两人点头。薛道长迟疑了一下,方道:“在下说的那件事……”“放心!”袁先生面露笑意:“先天丹可是黑煞教当年招揽诸多高手的压箱底手段,我教岂会错过。”“此事若真,不仅丹药归道长,教主更有重赏赐下!”“十有**。”薛道长面上一喜,急急道:“我查过,最近两年,董夕舟频频收购各种罕见药材,还入手了通心果,极有可能是在炼制先天丹。”“希望如此。”袁先生点头,看向驼背老者:“孙大夫,你能确定,先天丹的丹方,一定有通心果、寒髓等物?”“当然!”老者点头:“先天丹一直是灵素派最想研制出来的灵丹,曾有不少人尝试复原丹方。”“虽然未尽全功,却也知道其中的几味主药,确实有……”“轰!”他话音未落,头顶砖瓦、房梁陡然碎裂,一道黑影自上而下狠狠扑来。身在半空,黑影十指掐印,随即握拳,一拳裹挟狂暴劲风当头落下。“呼……”劲力未落,屋内已是狂风大卷,肉眼可见的气浪,自那拳锋之上涌出。威势之强,让屋内三人瞬间变色。孙大夫紧咬牙关,想要离开原地,却被一股如同山岳般的无形之力死死压制,几乎不能动弹分毫。“小心!”薛道长口中急喝,身躯却是猛然倒退,避开拳锋可能波及的范围。“哼!”袁先生口发冷哼,手腕一震,掌中两枚铁胆就离手激射而去。其速之快,犹如电闪。“唰!”来人身在半空,身形却突然如柔软的绸缎一般扭曲,妙至豪巅擦过来袭的铁胆。同时拳锋下压,正中孙大夫拼命朝上击来的一掌。“彭!”“噼里啪啦……”一声巨响,骨裂声连成一片。来人的拳劲之强,直接轰碎了孙大夫的手臂,余力震荡至胸腹,更是把上半身衣衫都给震碎开来。突然出现之人,自是莫求!拳锋落下,他身形变换,猛然一翻,再次避过折返的铁胆,同时一记手刀斩向孙大夫咽喉。“噗!”断骨、鲜血狂飙,孙大夫双眼大睁,满脸尽是不甘,眼眸中却已没了活力,尸体打横着飞了出去。孙无病!莫求终于想明白,他对此人的莫名熟悉感来自哪里,却是这孙大夫赫然是当年在陆府追杀下消失无踪的孙无病。如今异装改面,化作一位平平无奇的老者。此人当初以蛊毒之术控制药谷数百人,拿数百条人命逼李掌门退位,让莫求等人投鼠忌器,无可奈何。而那数百人,最终也并未逃过一劫,在陆府的追杀下,除了部分当场身死之外,其他的尽数死在蛊毒爆发之下。莫求怎么说曾经也是灵素派弟子,见到了不介意随手斩杀。只不过,当年几乎毫无把握的对手,现今出手,已非一合之敌!书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