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钟酩在他漫长修道生涯中, 除了练剑,很少关心外界事。但“江荇之”这个人他还是知道。两人作为三界公认天之骄子,年轻一代中最为出类拔萃人物, 钟酩不但听过对方, 也见过好几次。散漫,随意,对谁都嬉皮笑脸——这是他对江荇之第一印象。最离谱是,这人明明早已辟谷,却比谁都能吃。钟酩皱了皱眉, 实在不理解对方这身修为是从哪儿来。但他两人一个在九州以南, 一个在九州以北, 平日里相隔甚远, 也没什么交情。“江荇之”这个存在只在钟酩脑海中晃悠了两下, 就很快被一心修炼钟酩抛在了脑后。再产生交集, 是在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出窍境时候。不到百年就步入出窍, 有史以来仅他二人。按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 恐怕两百年内就能突破大乘, 三百年便可冲击飞升。为此, 三界为江荇之和钟酩两人举办了一场封号大典——钟酩尊号“墟剑”,江荇之尊号“庭雪”,共称为圣君。三界内最年轻两位尊者同时诞生了。…整场封号大典举办得热热闹闹,但两位主角却全程没有交流, 陌生得像是临时凑在一块儿拼场。大典中途, 不知是谁建议了一句:“墟剑圣君和庭雪圣君都是天之骄子, 三界未来飞升希望。平日里难得一见, 今日既然有缘一同踏入出窍境, 不如相互见见招?”钟酩眉心压了压, 正想说“没必要”,就听站在不远处江荇之开口,“那就比划两招!”江荇之说完挥袖一招,从袖口窸窸窣窣落下几颗不知什么时候偷嗑瓜子壳。瓜子壳撒在干净红毯上,分外瞩目。钟酩目光在那瓜子壳上停留了几息,又移到江荇之侧颜上:神色自然,眉眼舒展,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样子。在他打量间,江荇之已经转头看向了他,朝他抬抬下巴,“钟剑圣君,来吧。”钟酩皱了皱眉,一手拔出腰间听寒剑,在涔涔剑光中冷锐地看向对面姿态随意人。他凌厉眉眼映在雪亮剑身上,“是墟剑。”“喔,抱歉。”江荇之同他歉然一笑,也将初霁剑拔了出来对向他,“墟剑圣君,来吧。”嚓——叮!两把长剑碰撞声音泠泠悦耳,两人身形变幻极快,不相上下灵力自剑身穿透而出,三界中最年轻出窍境对战拉开了帷幕。从最初相互试探,到后来全力以赴,一场比试打了三炷香时间依旧是平分秋色。钟酩全程关注着对方剑法与身形,以至于那道带着调侃声音传过来时,他才下意识看向对方脸。“随便比比而已,看你严肃得,像是要劈山救母。”视线上移,江荇之正好从对面直攻而来。那张清俊好看脸在眼前放大,琥珀色眼底映着剑光,笑意潋滟,如浮光跃金。钟酩凌厉招式蓦地一顿,有一瞬怔神。只是短短一瞬,江荇之初霁便如闪电般刺向了他心口!钟酩心头一跳,来不及闪避,正调动起浑身灵力护住心脉,那雪亮剑锋就堪堪杀在了他心脏前——江荇之停了下来,持剑指着他心脏。四周寂静无声,参与大典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江荇之接下来动作。凝固气氛中,一朵浅蓝色小花突然从初霁剑锋缓缓绽开……噗。粉色花蕊迎风抖动,十分可爱。江荇之把剑一振,对钟酩“咯吱咯吱”地说,“你看,心花怒放!”钟酩,“……”众人,“………”实力很强,但脑子多少有点问题。这是钟酩对江荇之第二印象。2交集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在江荇之和钟酩有了尊号后,三界内许多兴师动众活动便多了两人身影。去冥谷镇压黑蛟队伍中,两人站得一前一后。到了谷口,队伍停下来。钟酩手持长剑肃然地望着前方隐隐压境黑云,一张白净脸突然从眼前冒出来。“你也在?”江荇之似乎才发现他,接着朝他眨眨眼,“你站这么前面没事吗,我看你实力也不怎么样~”钟酩眸光一下沉了下来。他紧盯着眼前这张脸,这张脸上每一处表情,每一分神色,好像都透着一个字:欠。身形一动,快得连残影都看不见。噗通!队伍中随行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就看身形高大墟剑圣君将一脸懵庭雪圣君压在了地上。两人面对着面,鼻尖几乎碰到鼻尖。钟酩长发垂落下来,扫在江荇之颊侧,出鞘长剑深深没入了地面,距离江荇之那莹白耳朵只有一指甲盖长度。四目相对,钟酩垂眼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人,眉峰微挑,“不怎么样?”江荇之一下子反应过来,挥手便要劈过去。手刚抬起就被一只大掌牢牢钳住,重新压回了地面——泰山般压力重重覆在他身上,他挣了挣居然没能挣开。钟酩低声道,“还个手我看看?”江荇之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膝盖一抬踹在他大腿上,“……滚!”梁子就这么结下了。从那之后三不五时,两人总能遇见。有时是在三界共同参与活动中,有时是在江荇之外出跟朋友游玩时候。每每遇见,必打一架。从地上打到天上,再从天上打到水里,打得天昏地暗。自此整个三界都知道了:墟剑圣君和庭雪圣君水火不容。想必是把对方视作了自己日后飞升最大对手,要从出窍境开始,把对方扼杀在飞升摇篮中!这是何等超前内卷,未雨绸缪。但不管外界如何揣测,两人关系也一直保持着打打闹闹状态。或许是棋逢对手,能打得酣畅淋漓;也或许是江荇之这人真很能惹人上火——和江荇之见面、斗嘴、过招,逐渐成为了钟酩生活中必不可缺一部分。于是在钟酩单一修道生涯中,除了练剑,又多了一抹靛蓝色彩。3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打打闹闹也不算回事。钟酩在突破剑法第七重那天,向江荇之发起了正式对招邀请,要约着人正儿八经地比一场。江荇之接到战帖时,还在和蔺何、桓玑君几人踏青。他将战帖一掸,青也不踏了,兴致勃勃地往约定地方赶,“我要走了!”“诶诶,打架哪有踏青好玩?”蔺何几人拉住他,不能理解,“他叫你去你就去,那岂不是很没面子?不理他,继续浪啊。”江荇之把袖子一抽,“不行。我若不去,就显得我好像怕了他一样。”他说完飞身离开。蔺何、桓玑君、霜苓相视几眼,纷纷跟上,“走,我们也去看看。”看那个墟剑是不是对江荇之下了什么蛊,玩得好好,非要去过招。…约定地点在南边一处险峻山崖上。山崖陡峭,崖风凌冽,往下是深不见底幽潭。潭水刺骨,听说潭底还潜伏着巨蟒凶鳄,看着真像是生死决战之地。江荇之到时,钟酩正盘坐在山崖边。他睁眼看见约定人踏风而来,向来平静心境居然也起了几分波澜,像是对接下来决战充满期待。紧接着,又看江荇之身后还跟着另外几个人:玄天剑宗少宗主,西山桓玑君,还有一个面熟医师,好像是那什么药王亲传弟子。几人跟着江荇之落到崖上,还勾肩搭背,“这是什么鬼地方?荇之,你还是当心点。”“这地方看着像是要把你永久埋葬……”啪!江荇之转头一巴掌呼在蔺何脑门上,“不准说这种不吉利话,给我吞回去。”“……”几人说话间姿态熟稔,相当亲近,没说几句又开始嘻嘻哈哈。江荇之好看侧脸带着轻松明悦笑意,晃在钟酩眼底,将他那点点激动情绪又压了回去。钟酩站在崖边,一手握了听寒剑。他看着围在江荇之身边亲昵几人,心中莫名掠过一丝不悦情绪。还掺杂了点别什么,但转瞬即逝,让钟酩来不及捕捉。他淡淡开口,“还比吗?”清冷声线比从崖边穿过寒风还要凛冽,让围在江荇之身边几人硬生生打了个寒战,下意识退开几步,免得被战况波及。江荇之毫无察觉,拔剑而出,“当然要比。不然我来这干嘛,和你一起看日出?”“……”钟酩默了一下,脑中不自觉浮出他所描绘情景,居然也没生出排斥之情,“那就来吧,这次认真点。”蔺何几人远远退开,窝在一块大石头背后为江荇之摇旗呐喊,“冲呀,干他!”钟酩一个眼神扫过去,嘈杂几人终于噤声。4这一架打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蔺何几人最开始还在围观,到后来受不住两人灵力相撞余波,纷纷撤退。山崖上一时只剩下他两人。全身心地投入势均力敌战斗,钟酩打得酣畅淋漓,浑身上下十分畅快。大概是打了太多次,两人对于彼此一招一式早已熟悉,剑身格挡间,居然生出种心意相通默契。嘭!陡峭山崖被两人剑意硬生生削去了一块。灵力带起气流涌动,江荇之在崖边仰了一下,腰间忽然一紧,又被钟酩一手拽了回去。与此同时,对方剑锋迎了上来——江荇之一个旋身,回手一挡。哐!初霁横斜在他颈侧,以一个刁钻角度格住了听寒。而他整个人都贴在了钟酩怀里,稍一抬头嘴唇差点擦过钟酩下颌。江荇之吓了一跳,就着格挡力道将人推开。钟酩只感觉下巴边热气一呼,很快被人推了出去。距离拉开,他看江荇之已在崖上站稳,又毫无顾忌地挥剑追了上去。这一打就是三天。到了第三天晚上,夜幕漆黑,山林无光。钟酩打得太过投入,当涌动灵力在体内沸腾不息时,他才隐隐觉出不对。——好像是突破之兆。铛!初霁剑以极快速度追了上来。钟酩看向江荇之那张认真脸,又将体内沸腾灵力硬生生压了回去,继续和人对战。不知过了多久,灵力渐渐压不住了。他迎上去剑招都比平日慢上了几分,注意力一半放在江荇之身上,一半放在自己快要被灵力冲破瓶颈上。以至于他一脚踏出悬崖时,都没有反应过来。高大身躯在冲力推动下,一瞬脱离崖边。钟酩调动灵力想要飞回去,瓶颈口却是一松。轰!如开闸泄洪般,汹涌灵力瞬间将他识海淹没。飞出悬崖身体在夜色中直直坠落——“墟剑!”江荇之眼睛一下睁大,他没有犹豫,紧跟着跳了下去。如洪水奔涌灵力裹挟着自崖底席卷而来寒风,刮得江荇之脸上生疼。他终于也察觉出了钟酩不对劲:这人居然和他打着打着突破分神境了!距离上次突破出窍也不过才二三十年,墟剑这人是不是变态?来不及多想,他一手往前一抓,抓住了钟酩衣襟。另一只执剑手将剑身反插入身后崖壁,在这道力度缓冲之下,两人齐齐坠入崖底——噗通!落入冰寒刺骨池潭之中。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潭底生灵似乎感受到新来闯入者,纷纷靠近了他们这边。江荇之挥出灵力挡在他两人四周,接着抱住钟酩结实身体迅速朝潭边游去。钟酩已经被动陷入了突破之中,浑浑噩噩中只觉得有两只手搂住了他。他下意识抬手一抱,将一截柔韧腰身按入了自己怀中。江荇之好不容易把钟酩拖到岸边,他刚从水面冒出个头,又被人搂着腰一把拖了回去。咕嘟咕嘟……水面冒出几个泡泡。江荇之盯了眼靠在自己肩头人,无言地将人拽出岸边。哗啦!两道身躯出水,瘫倒在岸上。钟酩身体一下压了上来,江荇之往后一仰,忽觉有两瓣温热落在了自己锁骨上。唇间呼出气息激得他一抖。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脸上瞬间涨红!江荇之在原处僵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羞恼地将身上人推开。嘭,钟酩被翻在了身侧。江荇之心口砰砰直跳,看着这张毫无自觉俊脸。后者浓密睫毛沾了水,像是鸦羽被沾湿,沉重地耷拉下来。大概是被灵力冲刷着经脉,感觉到了痛苦,那双殷红薄唇抿了抿又松开,从中泄出一声嘶哑闷哼,“嗯…”锁骨处被触碰地方一下又烫了起来。江荇之红着脸暗骂了一声,望向倒在自己身边人,最后还是将人扶起来坐好。自己则在一旁大发慈悲地替钟酩护起法来。5钟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五日之后。随着头顶陡崖上空出现一抹天光,他倏地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精进内敛紫气。他终于顺利突破了分神境。没来得及查看识海内情况,就听旁边落下一道声音,“你醒了?你醒了我就走了。”钟酩转头,只见江荇之正靠坐在离他不远一棵树下。束起长发一半落在肩头,对方环着胳膊朝他看来,面色隐隐透出些疲惫。“……江荇之?”钟酩问,“你怎么在这里。”“???”疲惫人一下精神了!江荇之咻地站起来,看上去很是生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钟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江荇之话音一止,面颊渐渐泛红。他眸光清亮,眼底像是燃了火,连带着绯红眼角,颊边像是晕开了一抹晚霞。钟酩视线不自觉地停住在他颊边,有些移不开眼,“你在生什么气?”江荇之盯了他几息,忽然转身就走,发丝间露出两个红红耳朵,“没什么!你等着,我很快也能超过你。”他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深潭边。人一走,四周就显得空荡。钟酩心里也跟着一空,眼前似乎还晃着那一抹红。他想:江荇之到底是在气什么,脸都气红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比他先突破,恼怒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整理微微散乱衣衫。神识在体内查探,从对战开始一点一滴也在脑海中慢慢回放——他们打着打着,自己不小心跌出悬崖。强行压制灵力不受控制冲破了瓶颈,接着……好像是江荇之跳了下来拉住了自己。他们双双坠入池潭,他被江荇之护在怀里,带到了池岸边。随着记忆回笼,钟酩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感觉:像是历来针锋相对两人,其中一方突然欠下了对方人情,多少会有些局促和不自然。但钟酩眼下并没有局促感,反而多了几分欣喜和满足。随之而来还有恍然:难怪刚刚江荇之会对他生气,原来是因为救了自己,自己却不记得了。下次见面,还是道一声谢好了。整理好衣衫,钟酩抬手拔起插在地上听寒剑。剑身入鞘,闪过一丝清亮光线。剑光一晃,瞬间照亮了他脑海中浑浑噩噩某处角落,被遗忘细节浮出脑海。深冷池谭中,他搂住了江荇之腰。在两人齐齐倒在岸边时候,他又压在了江荇之身上。修长脖颈在他眼前放大,很快,他唇上多了一片细腻微凉触感。噗通!心跳在胸腔里剧烈一撞,钟酩愣住。他亲到了……江荇之颈窝。向来冷静沉稳脸上刹那如烈火燎原,一片滚热。陌生情绪冲击着心口,那不过片刻画面在钟酩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放。他喉头一动,不自觉握紧了手中听寒剑,闭了闭眼。先前急于见面期待,练剑途中生出执着,以及见到江荇之身边关系亲密者而产生烦躁,似乎都在此刻得到了解释,奔向同一个答案。那些混混沌沌情绪逐渐明晰。钟酩突然想见江荇之,他有想要确认事。6但不知是江荇之生气了在刻意避着他,还是真如对方所说,在闭关修炼赶超自己。钟酩寻了江荇之很多次,对方都避而不见。再次见面,已经隔了小半年。小半年时间,在修士漫长修道生涯中不过须臾,但钟酩头一次感受到了度日如年。几乎每一日,他脑中总是晃过江荇之身影,以及那日在池潭下发生事。日复一日,心心念念。以至于当他无意中瞄见那道悠悠闲闲晃进画舫中人影时,没忍住一瞬落到人跟前,“江荇之。”江荇之好像惊了一跳,“墟剑?”钟酩盯着他。明明不肯见自己,却还有空来这儿看这些莺莺燕燕奏乐跳舞,“你不是在闭关修炼,又跑这儿来做什么?”江荇之心虚地移开视线,“哼,你管我做什么。”蔺何几人目光不明所以地在他两人之间来回几转。钟酩毫不在意旁人目光,眼中只有这个让自己日日夜夜翻来覆去惦记人。说出口话沾了些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醋意,“隔三差五就来,是迷上了哪个漂亮姑娘跳舞?”江荇之下巴一抬,“是啊,我还迷上了某个清秀少年吟诗。”一股无名火腾地冲上钟酩胸口,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江荇之!你真是——”一只手“啪”地握住江荇之手腕。钟酩拉着人越过匆匆避让蔺何几人,分开一众寻欢作乐人群,大步出了画舫,去向河岸外少有人烟地方。“你做什么,墟剑!”江荇之跟在他身后大声逼逼,末了又嘀咕一句,“手好糙……”钟酩握着他手下意识松了松,像是怕磨得人不舒服。两人到了无人处这才停下。钟酩转过来面向江荇之,后者咻地抽回了自己手,朝他投来一瞥,“干嘛,又要打架?今天还是算了吧,我和朋友约好要去玩儿了。”他不提还好,一提钟酩又想到那画舫中漂亮姑娘和清秀少年。钟酩咬了咬牙,“有什么好玩?”顿了一下他又说,“不是说要超过我,就只是随口说说?”“当然不是,该修炼时候我也有认真修炼。”江荇之盯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了,“所以…你把我拉出来干嘛?”话归正题,钟酩想到了自己此次前来目。平稳心跳在胸腔中逐渐急促,向来面对山崩地裂也毫无变化心境,在此刻居然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眼底映着江荇之仰头看来脸。每一分眉眼都生得恰到好处,鼻梁挺直,嘴唇柔软。钟酩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抬手覆在江荇之眼睛上。高出一个境界神识将人视线屏蔽,江荇之细长睫毛扫在他掌心,让他指尖不易察觉地一颤。江荇之握住他手腕想要扳开,“你做什么,要暗杀我?”“别闹,不伤你。”钟酩捂着他双眼,俯身凑近,“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对面人微僵,“什么事?”钟酩却没再回答。他手掌宽大,几乎挡住了江荇之大半张脸,只露出下方鼻尖和微启嘴唇。他视线在江荇之唇上定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嘴唇一动,江荇之问了声,“你到底在干嘛?”钟酩才陡然回神,惊觉两人只隔了半指远。他猛地拉开距离,放下捂在江荇之眼前手。想要亲吻,想要拥抱,想要独占。更想要成为对方最亲密人,片刻都不分开。这样想法,似乎已经为他心底疑问给出了最为明确回答。钟酩垂下睫毛,掩去了眼底那些浓稠而又呼之欲出情绪。江荇之还在叭叭问他,“你要确认什么?”隔了几息,钟酩低声开口,“确认你能被我完全屏蔽,果然还没赶超我。”江荇之一下炸毛,“你无不无聊!”钟酩难得没有反驳,纷乱复杂情绪盘绕在他心口,他还没能完全理清。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快点赶上我,我等你。”身后传来江荇之气恼声音,“不用你等,我怕一不小心超过你!”钟酩背对着他飞身离开,没忍住笑了一下:难怪自己总爱惹江荇之,炸起毛来还真可爱。7钟酩离开后,去提了几坛酒。他提着酒回了自己伏清山,坐在山头。一坛坛烈酒入喉,灼得他心口发烫,头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他不想抗拒,大概是因为早在很久以前,他便已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江荇之,江荇之……这个名字从他舌尖顺着烈酒一路滚入喉头,像是被深深烙印在了识海中,翻来覆去,将他心神全部占据。烈酒空了一坛又一坛,倒在脚边。钟酩靠坐在打坐石上,望着夜空中皎洁明月,脑中尽是江荇之身形和容颜。或喜或怒,或近或远。最后定格在他两人初次交手,江荇之拿剑指着他心口,剑锋却开出了细小花瓣。江荇之朝着他言笑晏晏,“你看,心花怒放!”……浓烈辛辣酒香中,钟酩低笑一声:说不定早在那时候,他心中就多了一个人身影。他将酒坛中最后一滴烈酒饮尽,向后一仰倒在了冷硬打坐石上。百年来恪守理智头一次在酒精下失守,清冷无情剑道也从此掺杂了情爱。但那又如何?钟酩闭着眼,脑海中晃动着他们分别时那一幕:快点赶上我,江荇之。只是凡间几百年远远不够。他第一次动情,就已经想着未来千百年。他想等着江荇之一起飞升,一起度过往后千年万年时间。点点心念随着酒意晕染开。此时钟酩还想不到,他们日后会如何深刻痴缠地喜欢上彼此,如何跨时空、破生死,守得朝与暮,深爱无歇时。“墟剑!”江荇之眼睛一下睁大,他没有犹豫,紧跟着跳了下去。如洪水奔涌灵力裹挟着自崖底席卷而来寒风,刮得江荇之脸上生疼。他终于也察觉出了钟酩不对劲:这人居然和他打着打着突破分神境了!距离上次突破出窍也不过才二三十年,墟剑这人是不是变态?来不及多想,他一手往前一抓,抓住了钟酩衣襟。另一只执剑手将剑身反插入身后崖壁,在这道力度缓冲之下,两人齐齐坠入崖底——噗通!落入冰寒刺骨池潭之中。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潭底生灵似乎感受到新来闯入者,纷纷靠近了他们这边。江荇之挥出灵力挡在他两人四周,接着抱住钟酩结实身体迅速朝潭边游去。钟酩已经被动陷入了突破之中,浑浑噩噩中只觉得有两只手搂住了他。他下意识抬手一抱,将一截柔韧腰身按入了自己怀中。江荇之好不容易把钟酩拖到岸边,他刚从水面冒出个头,又被人搂着腰一把拖了回去。咕嘟咕嘟……水面冒出几个泡泡。江荇之盯了眼靠在自己肩头人,无言地将人拽出岸边。哗啦!两道身躯出水,瘫倒在岸上。钟酩身体一下压了上来,江荇之往后一仰,忽觉有两瓣温热落在了自己锁骨上。唇间呼出气息激得他一抖。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脸上瞬间涨红!江荇之在原处僵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羞恼地将身上人推开。嘭,钟酩被翻在了身侧。江荇之心口砰砰直跳,看着这张毫无自觉俊脸。后者浓密睫毛沾了水,像是鸦羽被沾湿,沉重地耷拉下来。大概是被灵力冲刷着经脉,感觉到了痛苦,那双殷红薄唇抿了抿又松开,从中泄出一声嘶哑闷哼,“嗯…”锁骨处被触碰地方一下又烫了起来。江荇之红着脸暗骂了一声,望向倒在自己身边人,最后还是将人扶起来坐好。自己则在一旁大发慈悲地替钟酩护起法来。5钟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五日之后。随着头顶陡崖上空出现一抹天光,他倏地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精进内敛紫气。他终于顺利突破了分神境。没来得及查看识海内情况,就听旁边落下一道声音,“你醒了?你醒了我就走了。”钟酩转头,只见江荇之正靠坐在离他不远一棵树下。束起长发一半落在肩头,对方环着胳膊朝他看来,面色隐隐透出些疲惫。“……江荇之?”钟酩问,“你怎么在这里。”“???”疲惫人一下精神了!江荇之咻地站起来,看上去很是生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钟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江荇之话音一止,面颊渐渐泛红。他眸光清亮,眼底像是燃了火,连带着绯红眼角,颊边像是晕开了一抹晚霞。钟酩视线不自觉地停住在他颊边,有些移不开眼,“你在生什么气?”江荇之盯了他几息,忽然转身就走,发丝间露出两个红红耳朵,“没什么!你等着,我很快也能超过你。”他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深潭边。人一走,四周就显得空荡。钟酩心里也跟着一空,眼前似乎还晃着那一抹红。他想:江荇之到底是在气什么,脸都气红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比他先突破,恼怒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整理微微散乱衣衫。神识在体内查探,从对战开始一点一滴也在脑海中慢慢回放——他们打着打着,自己不小心跌出悬崖。强行压制灵力不受控制冲破了瓶颈,接着……好像是江荇之跳了下来拉住了自己。他们双双坠入池潭,他被江荇之护在怀里,带到了池岸边。随着记忆回笼,钟酩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感觉:像是历来针锋相对两人,其中一方突然欠下了对方人情,多少会有些局促和不自然。但钟酩眼下并没有局促感,反而多了几分欣喜和满足。随之而来还有恍然:难怪刚刚江荇之会对他生气,原来是因为救了自己,自己却不记得了。下次见面,还是道一声谢好了。整理好衣衫,钟酩抬手拔起插在地上听寒剑。剑身入鞘,闪过一丝清亮光线。剑光一晃,瞬间照亮了他脑海中浑浑噩噩某处角落,被遗忘细节浮出脑海。深冷池谭中,他搂住了江荇之腰。在两人齐齐倒在岸边时候,他又压在了江荇之身上。修长脖颈在他眼前放大,很快,他唇上多了一片细腻微凉触感。噗通!心跳在胸腔里剧烈一撞,钟酩愣住。他亲到了……江荇之颈窝。向来冷静沉稳脸上刹那如烈火燎原,一片滚热。陌生情绪冲击着心口,那不过片刻画面在钟酩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放。他喉头一动,不自觉握紧了手中听寒剑,闭了闭眼。先前急于见面期待,练剑途中生出执着,以及见到江荇之身边关系亲密者而产生烦躁,似乎都在此刻得到了解释,奔向同一个答案。那些混混沌沌情绪逐渐明晰。钟酩突然想见江荇之,他有想要确认事。6但不知是江荇之生气了在刻意避着他,还是真如对方所说,在闭关修炼赶超自己。钟酩寻了江荇之很多次,对方都避而不见。再次见面,已经隔了小半年。小半年时间,在修士漫长修道生涯中不过须臾,但钟酩头一次感受到了度日如年。几乎每一日,他脑中总是晃过江荇之身影,以及那日在池潭下发生事。日复一日,心心念念。以至于当他无意中瞄见那道悠悠闲闲晃进画舫中人影时,没忍住一瞬落到人跟前,“江荇之。”江荇之好像惊了一跳,“墟剑?”钟酩盯着他。明明不肯见自己,却还有空来这儿看这些莺莺燕燕奏乐跳舞,“你不是在闭关修炼,又跑这儿来做什么?”江荇之心虚地移开视线,“哼,你管我做什么。”蔺何几人目光不明所以地在他两人之间来回几转。钟酩毫不在意旁人目光,眼中只有这个让自己日日夜夜翻来覆去惦记人。说出口话沾了些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醋意,“隔三差五就来,是迷上了哪个漂亮姑娘跳舞?”江荇之下巴一抬,“是啊,我还迷上了某个清秀少年吟诗。”一股无名火腾地冲上钟酩胸口,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江荇之!你真是——”一只手“啪”地握住江荇之手腕。钟酩拉着人越过匆匆避让蔺何几人,分开一众寻欢作乐人群,大步出了画舫,去向河岸外少有人烟地方。“你做什么,墟剑!”江荇之跟在他身后大声逼逼,末了又嘀咕一句,“手好糙……”钟酩握着他手下意识松了松,像是怕磨得人不舒服。两人到了无人处这才停下。钟酩转过来面向江荇之,后者咻地抽回了自己手,朝他投来一瞥,“干嘛,又要打架?今天还是算了吧,我和朋友约好要去玩儿了。”他不提还好,一提钟酩又想到那画舫中漂亮姑娘和清秀少年。钟酩咬了咬牙,“有什么好玩?”顿了一下他又说,“不是说要超过我,就只是随口说说?”“当然不是,该修炼时候我也有认真修炼。”江荇之盯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了,“所以…你把我拉出来干嘛?”话归正题,钟酩想到了自己此次前来目。平稳心跳在胸腔中逐渐急促,向来面对山崩地裂也毫无变化心境,在此刻居然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眼底映着江荇之仰头看来脸。每一分眉眼都生得恰到好处,鼻梁挺直,嘴唇柔软。钟酩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抬手覆在江荇之眼睛上。高出一个境界神识将人视线屏蔽,江荇之细长睫毛扫在他掌心,让他指尖不易察觉地一颤。江荇之握住他手腕想要扳开,“你做什么,要暗杀我?”“别闹,不伤你。”钟酩捂着他双眼,俯身凑近,“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对面人微僵,“什么事?”钟酩却没再回答。他手掌宽大,几乎挡住了江荇之大半张脸,只露出下方鼻尖和微启嘴唇。他视线在江荇之唇上定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嘴唇一动,江荇之问了声,“你到底在干嘛?”钟酩才陡然回神,惊觉两人只隔了半指远。他猛地拉开距离,放下捂在江荇之眼前手。想要亲吻,想要拥抱,想要独占。更想要成为对方最亲密人,片刻都不分开。这样想法,似乎已经为他心底疑问给出了最为明确回答。钟酩垂下睫毛,掩去了眼底那些浓稠而又呼之欲出情绪。江荇之还在叭叭问他,“你要确认什么?”隔了几息,钟酩低声开口,“确认你能被我完全屏蔽,果然还没赶超我。”江荇之一下炸毛,“你无不无聊!”钟酩难得没有反驳,纷乱复杂情绪盘绕在他心口,他还没能完全理清。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快点赶上我,我等你。”身后传来江荇之气恼声音,“不用你等,我怕一不小心超过你!”钟酩背对着他飞身离开,没忍住笑了一下:难怪自己总爱惹江荇之,炸起毛来还真可爱。7钟酩离开后,去提了几坛酒。他提着酒回了自己伏清山,坐在山头。一坛坛烈酒入喉,灼得他心口发烫,头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他不想抗拒,大概是因为早在很久以前,他便已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江荇之,江荇之……这个名字从他舌尖顺着烈酒一路滚入喉头,像是被深深烙印在了识海中,翻来覆去,将他心神全部占据。烈酒空了一坛又一坛,倒在脚边。钟酩靠坐在打坐石上,望着夜空中皎洁明月,脑中尽是江荇之身形和容颜。或喜或怒,或近或远。最后定格在他两人初次交手,江荇之拿剑指着他心口,剑锋却开出了细小花瓣。江荇之朝着他言笑晏晏,“你看,心花怒放!”……浓烈辛辣酒香中,钟酩低笑一声:说不定早在那时候,他心中就多了一个人身影。他将酒坛中最后一滴烈酒饮尽,向后一仰倒在了冷硬打坐石上。百年来恪守理智头一次在酒精下失守,清冷无情剑道也从此掺杂了情爱。但那又如何?钟酩闭着眼,脑海中晃动着他们分别时那一幕:快点赶上我,江荇之。只是凡间几百年远远不够。他第一次动情,就已经想着未来千百年。他想等着江荇之一起飞升,一起度过往后千年万年时间。点点心念随着酒意晕染开。此时钟酩还想不到,他们日后会如何深刻痴缠地喜欢上彼此,如何跨时空、破生死,守得朝与暮,深爱无歇时。“墟剑!”江荇之眼睛一下睁大,他没有犹豫,紧跟着跳了下去。如洪水奔涌灵力裹挟着自崖底席卷而来寒风,刮得江荇之脸上生疼。他终于也察觉出了钟酩不对劲:这人居然和他打着打着突破分神境了!距离上次突破出窍也不过才二三十年,墟剑这人是不是变态?来不及多想,他一手往前一抓,抓住了钟酩衣襟。另一只执剑手将剑身反插入身后崖壁,在这道力度缓冲之下,两人齐齐坠入崖底——噗通!落入冰寒刺骨池潭之中。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潭底生灵似乎感受到新来闯入者,纷纷靠近了他们这边。江荇之挥出灵力挡在他两人四周,接着抱住钟酩结实身体迅速朝潭边游去。钟酩已经被动陷入了突破之中,浑浑噩噩中只觉得有两只手搂住了他。他下意识抬手一抱,将一截柔韧腰身按入了自己怀中。江荇之好不容易把钟酩拖到岸边,他刚从水面冒出个头,又被人搂着腰一把拖了回去。咕嘟咕嘟……水面冒出几个泡泡。江荇之盯了眼靠在自己肩头人,无言地将人拽出岸边。哗啦!两道身躯出水,瘫倒在岸上。钟酩身体一下压了上来,江荇之往后一仰,忽觉有两瓣温热落在了自己锁骨上。唇间呼出气息激得他一抖。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脸上瞬间涨红!江荇之在原处僵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羞恼地将身上人推开。嘭,钟酩被翻在了身侧。江荇之心口砰砰直跳,看着这张毫无自觉俊脸。后者浓密睫毛沾了水,像是鸦羽被沾湿,沉重地耷拉下来。大概是被灵力冲刷着经脉,感觉到了痛苦,那双殷红薄唇抿了抿又松开,从中泄出一声嘶哑闷哼,“嗯…”锁骨处被触碰地方一下又烫了起来。江荇之红着脸暗骂了一声,望向倒在自己身边人,最后还是将人扶起来坐好。自己则在一旁大发慈悲地替钟酩护起法来。5钟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五日之后。随着头顶陡崖上空出现一抹天光,他倏地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精进内敛紫气。他终于顺利突破了分神境。没来得及查看识海内情况,就听旁边落下一道声音,“你醒了?你醒了我就走了。”钟酩转头,只见江荇之正靠坐在离他不远一棵树下。束起长发一半落在肩头,对方环着胳膊朝他看来,面色隐隐透出些疲惫。“……江荇之?”钟酩问,“你怎么在这里。”“???”疲惫人一下精神了!江荇之咻地站起来,看上去很是生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钟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江荇之话音一止,面颊渐渐泛红。他眸光清亮,眼底像是燃了火,连带着绯红眼角,颊边像是晕开了一抹晚霞。钟酩视线不自觉地停住在他颊边,有些移不开眼,“你在生什么气?”江荇之盯了他几息,忽然转身就走,发丝间露出两个红红耳朵,“没什么!你等着,我很快也能超过你。”他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深潭边。人一走,四周就显得空荡。钟酩心里也跟着一空,眼前似乎还晃着那一抹红。他想:江荇之到底是在气什么,脸都气红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比他先突破,恼怒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整理微微散乱衣衫。神识在体内查探,从对战开始一点一滴也在脑海中慢慢回放——他们打着打着,自己不小心跌出悬崖。强行压制灵力不受控制冲破了瓶颈,接着……好像是江荇之跳了下来拉住了自己。他们双双坠入池潭,他被江荇之护在怀里,带到了池岸边。随着记忆回笼,钟酩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感觉:像是历来针锋相对两人,其中一方突然欠下了对方人情,多少会有些局促和不自然。但钟酩眼下并没有局促感,反而多了几分欣喜和满足。随之而来还有恍然:难怪刚刚江荇之会对他生气,原来是因为救了自己,自己却不记得了。下次见面,还是道一声谢好了。整理好衣衫,钟酩抬手拔起插在地上听寒剑。剑身入鞘,闪过一丝清亮光线。剑光一晃,瞬间照亮了他脑海中浑浑噩噩某处角落,被遗忘细节浮出脑海。深冷池谭中,他搂住了江荇之腰。在两人齐齐倒在岸边时候,他又压在了江荇之身上。修长脖颈在他眼前放大,很快,他唇上多了一片细腻微凉触感。噗通!心跳在胸腔里剧烈一撞,钟酩愣住。他亲到了……江荇之颈窝。向来冷静沉稳脸上刹那如烈火燎原,一片滚热。陌生情绪冲击着心口,那不过片刻画面在钟酩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放。他喉头一动,不自觉握紧了手中听寒剑,闭了闭眼。先前急于见面期待,练剑途中生出执着,以及见到江荇之身边关系亲密者而产生烦躁,似乎都在此刻得到了解释,奔向同一个答案。那些混混沌沌情绪逐渐明晰。钟酩突然想见江荇之,他有想要确认事。6但不知是江荇之生气了在刻意避着他,还是真如对方所说,在闭关修炼赶超自己。钟酩寻了江荇之很多次,对方都避而不见。再次见面,已经隔了小半年。小半年时间,在修士漫长修道生涯中不过须臾,但钟酩头一次感受到了度日如年。几乎每一日,他脑中总是晃过江荇之身影,以及那日在池潭下发生事。日复一日,心心念念。以至于当他无意中瞄见那道悠悠闲闲晃进画舫中人影时,没忍住一瞬落到人跟前,“江荇之。”江荇之好像惊了一跳,“墟剑?”钟酩盯着他。明明不肯见自己,却还有空来这儿看这些莺莺燕燕奏乐跳舞,“你不是在闭关修炼,又跑这儿来做什么?”江荇之心虚地移开视线,“哼,你管我做什么。”蔺何几人目光不明所以地在他两人之间来回几转。钟酩毫不在意旁人目光,眼中只有这个让自己日日夜夜翻来覆去惦记人。说出口话沾了些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醋意,“隔三差五就来,是迷上了哪个漂亮姑娘跳舞?”江荇之下巴一抬,“是啊,我还迷上了某个清秀少年吟诗。”一股无名火腾地冲上钟酩胸口,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江荇之!你真是——”一只手“啪”地握住江荇之手腕。钟酩拉着人越过匆匆避让蔺何几人,分开一众寻欢作乐人群,大步出了画舫,去向河岸外少有人烟地方。“你做什么,墟剑!”江荇之跟在他身后大声逼逼,末了又嘀咕一句,“手好糙……”钟酩握着他手下意识松了松,像是怕磨得人不舒服。两人到了无人处这才停下。钟酩转过来面向江荇之,后者咻地抽回了自己手,朝他投来一瞥,“干嘛,又要打架?今天还是算了吧,我和朋友约好要去玩儿了。”他不提还好,一提钟酩又想到那画舫中漂亮姑娘和清秀少年。钟酩咬了咬牙,“有什么好玩?”顿了一下他又说,“不是说要超过我,就只是随口说说?”“当然不是,该修炼时候我也有认真修炼。”江荇之盯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了,“所以…你把我拉出来干嘛?”话归正题,钟酩想到了自己此次前来目。平稳心跳在胸腔中逐渐急促,向来面对山崩地裂也毫无变化心境,在此刻居然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眼底映着江荇之仰头看来脸。每一分眉眼都生得恰到好处,鼻梁挺直,嘴唇柔软。钟酩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抬手覆在江荇之眼睛上。高出一个境界神识将人视线屏蔽,江荇之细长睫毛扫在他掌心,让他指尖不易察觉地一颤。江荇之握住他手腕想要扳开,“你做什么,要暗杀我?”“别闹,不伤你。”钟酩捂着他双眼,俯身凑近,“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对面人微僵,“什么事?”钟酩却没再回答。他手掌宽大,几乎挡住了江荇之大半张脸,只露出下方鼻尖和微启嘴唇。他视线在江荇之唇上定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嘴唇一动,江荇之问了声,“你到底在干嘛?”钟酩才陡然回神,惊觉两人只隔了半指远。他猛地拉开距离,放下捂在江荇之眼前手。想要亲吻,想要拥抱,想要独占。更想要成为对方最亲密人,片刻都不分开。这样想法,似乎已经为他心底疑问给出了最为明确回答。钟酩垂下睫毛,掩去了眼底那些浓稠而又呼之欲出情绪。江荇之还在叭叭问他,“你要确认什么?”隔了几息,钟酩低声开口,“确认你能被我完全屏蔽,果然还没赶超我。”江荇之一下炸毛,“你无不无聊!”钟酩难得没有反驳,纷乱复杂情绪盘绕在他心口,他还没能完全理清。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快点赶上我,我等你。”身后传来江荇之气恼声音,“不用你等,我怕一不小心超过你!”钟酩背对着他飞身离开,没忍住笑了一下:难怪自己总爱惹江荇之,炸起毛来还真可爱。7钟酩离开后,去提了几坛酒。他提着酒回了自己伏清山,坐在山头。一坛坛烈酒入喉,灼得他心口发烫,头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他不想抗拒,大概是因为早在很久以前,他便已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江荇之,江荇之……这个名字从他舌尖顺着烈酒一路滚入喉头,像是被深深烙印在了识海中,翻来覆去,将他心神全部占据。烈酒空了一坛又一坛,倒在脚边。钟酩靠坐在打坐石上,望着夜空中皎洁明月,脑中尽是江荇之身形和容颜。或喜或怒,或近或远。最后定格在他两人初次交手,江荇之拿剑指着他心口,剑锋却开出了细小花瓣。江荇之朝着他言笑晏晏,“你看,心花怒放!”……浓烈辛辣酒香中,钟酩低笑一声:说不定早在那时候,他心中就多了一个人身影。他将酒坛中最后一滴烈酒饮尽,向后一仰倒在了冷硬打坐石上。百年来恪守理智头一次在酒精下失守,清冷无情剑道也从此掺杂了情爱。但那又如何?钟酩闭着眼,脑海中晃动着他们分别时那一幕:快点赶上我,江荇之。只是凡间几百年远远不够。他第一次动情,就已经想着未来千百年。他想等着江荇之一起飞升,一起度过往后千年万年时间。点点心念随着酒意晕染开。此时钟酩还想不到,他们日后会如何深刻痴缠地喜欢上彼此,如何跨时空、破生死,守得朝与暮,深爱无歇时。“墟剑!”江荇之眼睛一下睁大,他没有犹豫,紧跟着跳了下去。如洪水奔涌灵力裹挟着自崖底席卷而来寒风,刮得江荇之脸上生疼。他终于也察觉出了钟酩不对劲:这人居然和他打着打着突破分神境了!距离上次突破出窍也不过才二三十年,墟剑这人是不是变态?来不及多想,他一手往前一抓,抓住了钟酩衣襟。另一只执剑手将剑身反插入身后崖壁,在这道力度缓冲之下,两人齐齐坠入崖底——噗通!落入冰寒刺骨池潭之中。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潭底生灵似乎感受到新来闯入者,纷纷靠近了他们这边。江荇之挥出灵力挡在他两人四周,接着抱住钟酩结实身体迅速朝潭边游去。钟酩已经被动陷入了突破之中,浑浑噩噩中只觉得有两只手搂住了他。他下意识抬手一抱,将一截柔韧腰身按入了自己怀中。江荇之好不容易把钟酩拖到岸边,他刚从水面冒出个头,又被人搂着腰一把拖了回去。咕嘟咕嘟……水面冒出几个泡泡。江荇之盯了眼靠在自己肩头人,无言地将人拽出岸边。哗啦!两道身躯出水,瘫倒在岸上。钟酩身体一下压了上来,江荇之往后一仰,忽觉有两瓣温热落在了自己锁骨上。唇间呼出气息激得他一抖。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脸上瞬间涨红!江荇之在原处僵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羞恼地将身上人推开。嘭,钟酩被翻在了身侧。江荇之心口砰砰直跳,看着这张毫无自觉俊脸。后者浓密睫毛沾了水,像是鸦羽被沾湿,沉重地耷拉下来。大概是被灵力冲刷着经脉,感觉到了痛苦,那双殷红薄唇抿了抿又松开,从中泄出一声嘶哑闷哼,“嗯…”锁骨处被触碰地方一下又烫了起来。江荇之红着脸暗骂了一声,望向倒在自己身边人,最后还是将人扶起来坐好。自己则在一旁大发慈悲地替钟酩护起法来。5钟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五日之后。随着头顶陡崖上空出现一抹天光,他倏地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精进内敛紫气。他终于顺利突破了分神境。没来得及查看识海内情况,就听旁边落下一道声音,“你醒了?你醒了我就走了。”钟酩转头,只见江荇之正靠坐在离他不远一棵树下。束起长发一半落在肩头,对方环着胳膊朝他看来,面色隐隐透出些疲惫。“……江荇之?”钟酩问,“你怎么在这里。”“???”疲惫人一下精神了!江荇之咻地站起来,看上去很是生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钟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江荇之话音一止,面颊渐渐泛红。他眸光清亮,眼底像是燃了火,连带着绯红眼角,颊边像是晕开了一抹晚霞。钟酩视线不自觉地停住在他颊边,有些移不开眼,“你在生什么气?”江荇之盯了他几息,忽然转身就走,发丝间露出两个红红耳朵,“没什么!你等着,我很快也能超过你。”他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深潭边。人一走,四周就显得空荡。钟酩心里也跟着一空,眼前似乎还晃着那一抹红。他想:江荇之到底是在气什么,脸都气红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比他先突破,恼怒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整理微微散乱衣衫。神识在体内查探,从对战开始一点一滴也在脑海中慢慢回放——他们打着打着,自己不小心跌出悬崖。强行压制灵力不受控制冲破了瓶颈,接着……好像是江荇之跳了下来拉住了自己。他们双双坠入池潭,他被江荇之护在怀里,带到了池岸边。随着记忆回笼,钟酩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感觉:像是历来针锋相对两人,其中一方突然欠下了对方人情,多少会有些局促和不自然。但钟酩眼下并没有局促感,反而多了几分欣喜和满足。随之而来还有恍然:难怪刚刚江荇之会对他生气,原来是因为救了自己,自己却不记得了。下次见面,还是道一声谢好了。整理好衣衫,钟酩抬手拔起插在地上听寒剑。剑身入鞘,闪过一丝清亮光线。剑光一晃,瞬间照亮了他脑海中浑浑噩噩某处角落,被遗忘细节浮出脑海。深冷池谭中,他搂住了江荇之腰。在两人齐齐倒在岸边时候,他又压在了江荇之身上。修长脖颈在他眼前放大,很快,他唇上多了一片细腻微凉触感。噗通!心跳在胸腔里剧烈一撞,钟酩愣住。他亲到了……江荇之颈窝。向来冷静沉稳脸上刹那如烈火燎原,一片滚热。陌生情绪冲击着心口,那不过片刻画面在钟酩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放。他喉头一动,不自觉握紧了手中听寒剑,闭了闭眼。先前急于见面期待,练剑途中生出执着,以及见到江荇之身边关系亲密者而产生烦躁,似乎都在此刻得到了解释,奔向同一个答案。那些混混沌沌情绪逐渐明晰。钟酩突然想见江荇之,他有想要确认事。6但不知是江荇之生气了在刻意避着他,还是真如对方所说,在闭关修炼赶超自己。钟酩寻了江荇之很多次,对方都避而不见。再次见面,已经隔了小半年。小半年时间,在修士漫长修道生涯中不过须臾,但钟酩头一次感受到了度日如年。几乎每一日,他脑中总是晃过江荇之身影,以及那日在池潭下发生事。日复一日,心心念念。以至于当他无意中瞄见那道悠悠闲闲晃进画舫中人影时,没忍住一瞬落到人跟前,“江荇之。”江荇之好像惊了一跳,“墟剑?”钟酩盯着他。明明不肯见自己,却还有空来这儿看这些莺莺燕燕奏乐跳舞,“你不是在闭关修炼,又跑这儿来做什么?”江荇之心虚地移开视线,“哼,你管我做什么。”蔺何几人目光不明所以地在他两人之间来回几转。钟酩毫不在意旁人目光,眼中只有这个让自己日日夜夜翻来覆去惦记人。说出口话沾了些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醋意,“隔三差五就来,是迷上了哪个漂亮姑娘跳舞?”江荇之下巴一抬,“是啊,我还迷上了某个清秀少年吟诗。”一股无名火腾地冲上钟酩胸口,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江荇之!你真是——”一只手“啪”地握住江荇之手腕。钟酩拉着人越过匆匆避让蔺何几人,分开一众寻欢作乐人群,大步出了画舫,去向河岸外少有人烟地方。“你做什么,墟剑!”江荇之跟在他身后大声逼逼,末了又嘀咕一句,“手好糙……”钟酩握着他手下意识松了松,像是怕磨得人不舒服。两人到了无人处这才停下。钟酩转过来面向江荇之,后者咻地抽回了自己手,朝他投来一瞥,“干嘛,又要打架?今天还是算了吧,我和朋友约好要去玩儿了。”他不提还好,一提钟酩又想到那画舫中漂亮姑娘和清秀少年。钟酩咬了咬牙,“有什么好玩?”顿了一下他又说,“不是说要超过我,就只是随口说说?”“当然不是,该修炼时候我也有认真修炼。”江荇之盯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了,“所以…你把我拉出来干嘛?”话归正题,钟酩想到了自己此次前来目。平稳心跳在胸腔中逐渐急促,向来面对山崩地裂也毫无变化心境,在此刻居然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眼底映着江荇之仰头看来脸。每一分眉眼都生得恰到好处,鼻梁挺直,嘴唇柔软。钟酩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抬手覆在江荇之眼睛上。高出一个境界神识将人视线屏蔽,江荇之细长睫毛扫在他掌心,让他指尖不易察觉地一颤。江荇之握住他手腕想要扳开,“你做什么,要暗杀我?”“别闹,不伤你。”钟酩捂着他双眼,俯身凑近,“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对面人微僵,“什么事?”钟酩却没再回答。他手掌宽大,几乎挡住了江荇之大半张脸,只露出下方鼻尖和微启嘴唇。他视线在江荇之唇上定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嘴唇一动,江荇之问了声,“你到底在干嘛?”钟酩才陡然回神,惊觉两人只隔了半指远。他猛地拉开距离,放下捂在江荇之眼前手。想要亲吻,想要拥抱,想要独占。更想要成为对方最亲密人,片刻都不分开。这样想法,似乎已经为他心底疑问给出了最为明确回答。钟酩垂下睫毛,掩去了眼底那些浓稠而又呼之欲出情绪。江荇之还在叭叭问他,“你要确认什么?”隔了几息,钟酩低声开口,“确认你能被我完全屏蔽,果然还没赶超我。”江荇之一下炸毛,“你无不无聊!”钟酩难得没有反驳,纷乱复杂情绪盘绕在他心口,他还没能完全理清。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快点赶上我,我等你。”身后传来江荇之气恼声音,“不用你等,我怕一不小心超过你!”钟酩背对着他飞身离开,没忍住笑了一下:难怪自己总爱惹江荇之,炸起毛来还真可爱。7钟酩离开后,去提了几坛酒。他提着酒回了自己伏清山,坐在山头。一坛坛烈酒入喉,灼得他心口发烫,头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他不想抗拒,大概是因为早在很久以前,他便已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江荇之,江荇之……这个名字从他舌尖顺着烈酒一路滚入喉头,像是被深深烙印在了识海中,翻来覆去,将他心神全部占据。烈酒空了一坛又一坛,倒在脚边。钟酩靠坐在打坐石上,望着夜空中皎洁明月,脑中尽是江荇之身形和容颜。或喜或怒,或近或远。最后定格在他两人初次交手,江荇之拿剑指着他心口,剑锋却开出了细小花瓣。江荇之朝着他言笑晏晏,“你看,心花怒放!”……浓烈辛辣酒香中,钟酩低笑一声:说不定早在那时候,他心中就多了一个人身影。他将酒坛中最后一滴烈酒饮尽,向后一仰倒在了冷硬打坐石上。百年来恪守理智头一次在酒精下失守,清冷无情剑道也从此掺杂了情爱。但那又如何?钟酩闭着眼,脑海中晃动着他们分别时那一幕:快点赶上我,江荇之。只是凡间几百年远远不够。他第一次动情,就已经想着未来千百年。他想等着江荇之一起飞升,一起度过往后千年万年时间。点点心念随着酒意晕染开。此时钟酩还想不到,他们日后会如何深刻痴缠地喜欢上彼此,如何跨时空、破生死,守得朝与暮,深爱无歇时。“墟剑!”江荇之眼睛一下睁大,他没有犹豫,紧跟着跳了下去。如洪水奔涌灵力裹挟着自崖底席卷而来寒风,刮得江荇之脸上生疼。他终于也察觉出了钟酩不对劲:这人居然和他打着打着突破分神境了!距离上次突破出窍也不过才二三十年,墟剑这人是不是变态?来不及多想,他一手往前一抓,抓住了钟酩衣襟。另一只执剑手将剑身反插入身后崖壁,在这道力度缓冲之下,两人齐齐坠入崖底——噗通!落入冰寒刺骨池潭之中。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潭底生灵似乎感受到新来闯入者,纷纷靠近了他们这边。江荇之挥出灵力挡在他两人四周,接着抱住钟酩结实身体迅速朝潭边游去。钟酩已经被动陷入了突破之中,浑浑噩噩中只觉得有两只手搂住了他。他下意识抬手一抱,将一截柔韧腰身按入了自己怀中。江荇之好不容易把钟酩拖到岸边,他刚从水面冒出个头,又被人搂着腰一把拖了回去。咕嘟咕嘟……水面冒出几个泡泡。江荇之盯了眼靠在自己肩头人,无言地将人拽出岸边。哗啦!两道身躯出水,瘫倒在岸上。钟酩身体一下压了上来,江荇之往后一仰,忽觉有两瓣温热落在了自己锁骨上。唇间呼出气息激得他一抖。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脸上瞬间涨红!江荇之在原处僵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羞恼地将身上人推开。嘭,钟酩被翻在了身侧。江荇之心口砰砰直跳,看着这张毫无自觉俊脸。后者浓密睫毛沾了水,像是鸦羽被沾湿,沉重地耷拉下来。大概是被灵力冲刷着经脉,感觉到了痛苦,那双殷红薄唇抿了抿又松开,从中泄出一声嘶哑闷哼,“嗯…”锁骨处被触碰地方一下又烫了起来。江荇之红着脸暗骂了一声,望向倒在自己身边人,最后还是将人扶起来坐好。自己则在一旁大发慈悲地替钟酩护起法来。5钟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五日之后。随着头顶陡崖上空出现一抹天光,他倏地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精进内敛紫气。他终于顺利突破了分神境。没来得及查看识海内情况,就听旁边落下一道声音,“你醒了?你醒了我就走了。”钟酩转头,只见江荇之正靠坐在离他不远一棵树下。束起长发一半落在肩头,对方环着胳膊朝他看来,面色隐隐透出些疲惫。“……江荇之?”钟酩问,“你怎么在这里。”“???”疲惫人一下精神了!江荇之咻地站起来,看上去很是生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钟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江荇之话音一止,面颊渐渐泛红。他眸光清亮,眼底像是燃了火,连带着绯红眼角,颊边像是晕开了一抹晚霞。钟酩视线不自觉地停住在他颊边,有些移不开眼,“你在生什么气?”江荇之盯了他几息,忽然转身就走,发丝间露出两个红红耳朵,“没什么!你等着,我很快也能超过你。”他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深潭边。人一走,四周就显得空荡。钟酩心里也跟着一空,眼前似乎还晃着那一抹红。他想:江荇之到底是在气什么,脸都气红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比他先突破,恼怒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整理微微散乱衣衫。神识在体内查探,从对战开始一点一滴也在脑海中慢慢回放——他们打着打着,自己不小心跌出悬崖。强行压制灵力不受控制冲破了瓶颈,接着……好像是江荇之跳了下来拉住了自己。他们双双坠入池潭,他被江荇之护在怀里,带到了池岸边。随着记忆回笼,钟酩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感觉:像是历来针锋相对两人,其中一方突然欠下了对方人情,多少会有些局促和不自然。但钟酩眼下并没有局促感,反而多了几分欣喜和满足。随之而来还有恍然:难怪刚刚江荇之会对他生气,原来是因为救了自己,自己却不记得了。下次见面,还是道一声谢好了。整理好衣衫,钟酩抬手拔起插在地上听寒剑。剑身入鞘,闪过一丝清亮光线。剑光一晃,瞬间照亮了他脑海中浑浑噩噩某处角落,被遗忘细节浮出脑海。深冷池谭中,他搂住了江荇之腰。在两人齐齐倒在岸边时候,他又压在了江荇之身上。修长脖颈在他眼前放大,很快,他唇上多了一片细腻微凉触感。噗通!心跳在胸腔里剧烈一撞,钟酩愣住。他亲到了……江荇之颈窝。向来冷静沉稳脸上刹那如烈火燎原,一片滚热。陌生情绪冲击着心口,那不过片刻画面在钟酩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放。他喉头一动,不自觉握紧了手中听寒剑,闭了闭眼。先前急于见面期待,练剑途中生出执着,以及见到江荇之身边关系亲密者而产生烦躁,似乎都在此刻得到了解释,奔向同一个答案。那些混混沌沌情绪逐渐明晰。钟酩突然想见江荇之,他有想要确认事。6但不知是江荇之生气了在刻意避着他,还是真如对方所说,在闭关修炼赶超自己。钟酩寻了江荇之很多次,对方都避而不见。再次见面,已经隔了小半年。小半年时间,在修士漫长修道生涯中不过须臾,但钟酩头一次感受到了度日如年。几乎每一日,他脑中总是晃过江荇之身影,以及那日在池潭下发生事。日复一日,心心念念。以至于当他无意中瞄见那道悠悠闲闲晃进画舫中人影时,没忍住一瞬落到人跟前,“江荇之。”江荇之好像惊了一跳,“墟剑?”钟酩盯着他。明明不肯见自己,却还有空来这儿看这些莺莺燕燕奏乐跳舞,“你不是在闭关修炼,又跑这儿来做什么?”江荇之心虚地移开视线,“哼,你管我做什么。”蔺何几人目光不明所以地在他两人之间来回几转。钟酩毫不在意旁人目光,眼中只有这个让自己日日夜夜翻来覆去惦记人。说出口话沾了些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醋意,“隔三差五就来,是迷上了哪个漂亮姑娘跳舞?”江荇之下巴一抬,“是啊,我还迷上了某个清秀少年吟诗。”一股无名火腾地冲上钟酩胸口,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江荇之!你真是——”一只手“啪”地握住江荇之手腕。钟酩拉着人越过匆匆避让蔺何几人,分开一众寻欢作乐人群,大步出了画舫,去向河岸外少有人烟地方。“你做什么,墟剑!”江荇之跟在他身后大声逼逼,末了又嘀咕一句,“手好糙……”钟酩握着他手下意识松了松,像是怕磨得人不舒服。两人到了无人处这才停下。钟酩转过来面向江荇之,后者咻地抽回了自己手,朝他投来一瞥,“干嘛,又要打架?今天还是算了吧,我和朋友约好要去玩儿了。”他不提还好,一提钟酩又想到那画舫中漂亮姑娘和清秀少年。钟酩咬了咬牙,“有什么好玩?”顿了一下他又说,“不是说要超过我,就只是随口说说?”“当然不是,该修炼时候我也有认真修炼。”江荇之盯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了,“所以…你把我拉出来干嘛?”话归正题,钟酩想到了自己此次前来目。平稳心跳在胸腔中逐渐急促,向来面对山崩地裂也毫无变化心境,在此刻居然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眼底映着江荇之仰头看来脸。每一分眉眼都生得恰到好处,鼻梁挺直,嘴唇柔软。钟酩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抬手覆在江荇之眼睛上。高出一个境界神识将人视线屏蔽,江荇之细长睫毛扫在他掌心,让他指尖不易察觉地一颤。江荇之握住他手腕想要扳开,“你做什么,要暗杀我?”“别闹,不伤你。”钟酩捂着他双眼,俯身凑近,“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对面人微僵,“什么事?”钟酩却没再回答。他手掌宽大,几乎挡住了江荇之大半张脸,只露出下方鼻尖和微启嘴唇。他视线在江荇之唇上定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嘴唇一动,江荇之问了声,“你到底在干嘛?”钟酩才陡然回神,惊觉两人只隔了半指远。他猛地拉开距离,放下捂在江荇之眼前手。想要亲吻,想要拥抱,想要独占。更想要成为对方最亲密人,片刻都不分开。这样想法,似乎已经为他心底疑问给出了最为明确回答。钟酩垂下睫毛,掩去了眼底那些浓稠而又呼之欲出情绪。江荇之还在叭叭问他,“你要确认什么?”隔了几息,钟酩低声开口,“确认你能被我完全屏蔽,果然还没赶超我。”江荇之一下炸毛,“你无不无聊!”钟酩难得没有反驳,纷乱复杂情绪盘绕在他心口,他还没能完全理清。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快点赶上我,我等你。”身后传来江荇之气恼声音,“不用你等,我怕一不小心超过你!”钟酩背对着他飞身离开,没忍住笑了一下:难怪自己总爱惹江荇之,炸起毛来还真可爱。7钟酩离开后,去提了几坛酒。他提着酒回了自己伏清山,坐在山头。一坛坛烈酒入喉,灼得他心口发烫,头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他不想抗拒,大概是因为早在很久以前,他便已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江荇之,江荇之……这个名字从他舌尖顺着烈酒一路滚入喉头,像是被深深烙印在了识海中,翻来覆去,将他心神全部占据。烈酒空了一坛又一坛,倒在脚边。钟酩靠坐在打坐石上,望着夜空中皎洁明月,脑中尽是江荇之身形和容颜。或喜或怒,或近或远。最后定格在他两人初次交手,江荇之拿剑指着他心口,剑锋却开出了细小花瓣。江荇之朝着他言笑晏晏,“你看,心花怒放!”……浓烈辛辣酒香中,钟酩低笑一声:说不定早在那时候,他心中就多了一个人身影。他将酒坛中最后一滴烈酒饮尽,向后一仰倒在了冷硬打坐石上。百年来恪守理智头一次在酒精下失守,清冷无情剑道也从此掺杂了情爱。但那又如何?钟酩闭着眼,脑海中晃动着他们分别时那一幕:快点赶上我,江荇之。只是凡间几百年远远不够。他第一次动情,就已经想着未来千百年。他想等着江荇之一起飞升,一起度过往后千年万年时间。点点心念随着酒意晕染开。此时钟酩还想不到,他们日后会如何深刻痴缠地喜欢上彼此,如何跨时空、破生死,守得朝与暮,深爱无歇时。“墟剑!”江荇之眼睛一下睁大,他没有犹豫,紧跟着跳了下去。如洪水奔涌灵力裹挟着自崖底席卷而来寒风,刮得江荇之脸上生疼。他终于也察觉出了钟酩不对劲:这人居然和他打着打着突破分神境了!距离上次突破出窍也不过才二三十年,墟剑这人是不是变态?来不及多想,他一手往前一抓,抓住了钟酩衣襟。另一只执剑手将剑身反插入身后崖壁,在这道力度缓冲之下,两人齐齐坠入崖底——噗通!落入冰寒刺骨池潭之中。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潭底生灵似乎感受到新来闯入者,纷纷靠近了他们这边。江荇之挥出灵力挡在他两人四周,接着抱住钟酩结实身体迅速朝潭边游去。钟酩已经被动陷入了突破之中,浑浑噩噩中只觉得有两只手搂住了他。他下意识抬手一抱,将一截柔韧腰身按入了自己怀中。江荇之好不容易把钟酩拖到岸边,他刚从水面冒出个头,又被人搂着腰一把拖了回去。咕嘟咕嘟……水面冒出几个泡泡。江荇之盯了眼靠在自己肩头人,无言地将人拽出岸边。哗啦!两道身躯出水,瘫倒在岸上。钟酩身体一下压了上来,江荇之往后一仰,忽觉有两瓣温热落在了自己锁骨上。唇间呼出气息激得他一抖。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脸上瞬间涨红!江荇之在原处僵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羞恼地将身上人推开。嘭,钟酩被翻在了身侧。江荇之心口砰砰直跳,看着这张毫无自觉俊脸。后者浓密睫毛沾了水,像是鸦羽被沾湿,沉重地耷拉下来。大概是被灵力冲刷着经脉,感觉到了痛苦,那双殷红薄唇抿了抿又松开,从中泄出一声嘶哑闷哼,“嗯…”锁骨处被触碰地方一下又烫了起来。江荇之红着脸暗骂了一声,望向倒在自己身边人,最后还是将人扶起来坐好。自己则在一旁大发慈悲地替钟酩护起法来。5钟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五日之后。随着头顶陡崖上空出现一抹天光,他倏地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精进内敛紫气。他终于顺利突破了分神境。没来得及查看识海内情况,就听旁边落下一道声音,“你醒了?你醒了我就走了。”钟酩转头,只见江荇之正靠坐在离他不远一棵树下。束起长发一半落在肩头,对方环着胳膊朝他看来,面色隐隐透出些疲惫。“……江荇之?”钟酩问,“你怎么在这里。”“???”疲惫人一下精神了!江荇之咻地站起来,看上去很是生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钟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江荇之话音一止,面颊渐渐泛红。他眸光清亮,眼底像是燃了火,连带着绯红眼角,颊边像是晕开了一抹晚霞。钟酩视线不自觉地停住在他颊边,有些移不开眼,“你在生什么气?”江荇之盯了他几息,忽然转身就走,发丝间露出两个红红耳朵,“没什么!你等着,我很快也能超过你。”他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深潭边。人一走,四周就显得空荡。钟酩心里也跟着一空,眼前似乎还晃着那一抹红。他想:江荇之到底是在气什么,脸都气红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比他先突破,恼怒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整理微微散乱衣衫。神识在体内查探,从对战开始一点一滴也在脑海中慢慢回放——他们打着打着,自己不小心跌出悬崖。强行压制灵力不受控制冲破了瓶颈,接着……好像是江荇之跳了下来拉住了自己。他们双双坠入池潭,他被江荇之护在怀里,带到了池岸边。随着记忆回笼,钟酩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感觉:像是历来针锋相对两人,其中一方突然欠下了对方人情,多少会有些局促和不自然。但钟酩眼下并没有局促感,反而多了几分欣喜和满足。随之而来还有恍然:难怪刚刚江荇之会对他生气,原来是因为救了自己,自己却不记得了。下次见面,还是道一声谢好了。整理好衣衫,钟酩抬手拔起插在地上听寒剑。剑身入鞘,闪过一丝清亮光线。剑光一晃,瞬间照亮了他脑海中浑浑噩噩某处角落,被遗忘细节浮出脑海。深冷池谭中,他搂住了江荇之腰。在两人齐齐倒在岸边时候,他又压在了江荇之身上。修长脖颈在他眼前放大,很快,他唇上多了一片细腻微凉触感。噗通!心跳在胸腔里剧烈一撞,钟酩愣住。他亲到了……江荇之颈窝。向来冷静沉稳脸上刹那如烈火燎原,一片滚热。陌生情绪冲击着心口,那不过片刻画面在钟酩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放。他喉头一动,不自觉握紧了手中听寒剑,闭了闭眼。先前急于见面期待,练剑途中生出执着,以及见到江荇之身边关系亲密者而产生烦躁,似乎都在此刻得到了解释,奔向同一个答案。那些混混沌沌情绪逐渐明晰。钟酩突然想见江荇之,他有想要确认事。6但不知是江荇之生气了在刻意避着他,还是真如对方所说,在闭关修炼赶超自己。钟酩寻了江荇之很多次,对方都避而不见。再次见面,已经隔了小半年。小半年时间,在修士漫长修道生涯中不过须臾,但钟酩头一次感受到了度日如年。几乎每一日,他脑中总是晃过江荇之身影,以及那日在池潭下发生事。日复一日,心心念念。以至于当他无意中瞄见那道悠悠闲闲晃进画舫中人影时,没忍住一瞬落到人跟前,“江荇之。”江荇之好像惊了一跳,“墟剑?”钟酩盯着他。明明不肯见自己,却还有空来这儿看这些莺莺燕燕奏乐跳舞,“你不是在闭关修炼,又跑这儿来做什么?”江荇之心虚地移开视线,“哼,你管我做什么。”蔺何几人目光不明所以地在他两人之间来回几转。钟酩毫不在意旁人目光,眼中只有这个让自己日日夜夜翻来覆去惦记人。说出口话沾了些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醋意,“隔三差五就来,是迷上了哪个漂亮姑娘跳舞?”江荇之下巴一抬,“是啊,我还迷上了某个清秀少年吟诗。”一股无名火腾地冲上钟酩胸口,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江荇之!你真是——”一只手“啪”地握住江荇之手腕。钟酩拉着人越过匆匆避让蔺何几人,分开一众寻欢作乐人群,大步出了画舫,去向河岸外少有人烟地方。“你做什么,墟剑!”江荇之跟在他身后大声逼逼,末了又嘀咕一句,“手好糙……”钟酩握着他手下意识松了松,像是怕磨得人不舒服。两人到了无人处这才停下。钟酩转过来面向江荇之,后者咻地抽回了自己手,朝他投来一瞥,“干嘛,又要打架?今天还是算了吧,我和朋友约好要去玩儿了。”他不提还好,一提钟酩又想到那画舫中漂亮姑娘和清秀少年。钟酩咬了咬牙,“有什么好玩?”顿了一下他又说,“不是说要超过我,就只是随口说说?”“当然不是,该修炼时候我也有认真修炼。”江荇之盯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了,“所以…你把我拉出来干嘛?”话归正题,钟酩想到了自己此次前来目。平稳心跳在胸腔中逐渐急促,向来面对山崩地裂也毫无变化心境,在此刻居然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眼底映着江荇之仰头看来脸。每一分眉眼都生得恰到好处,鼻梁挺直,嘴唇柔软。钟酩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抬手覆在江荇之眼睛上。高出一个境界神识将人视线屏蔽,江荇之细长睫毛扫在他掌心,让他指尖不易察觉地一颤。江荇之握住他手腕想要扳开,“你做什么,要暗杀我?”“别闹,不伤你。”钟酩捂着他双眼,俯身凑近,“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对面人微僵,“什么事?”钟酩却没再回答。他手掌宽大,几乎挡住了江荇之大半张脸,只露出下方鼻尖和微启嘴唇。他视线在江荇之唇上定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嘴唇一动,江荇之问了声,“你到底在干嘛?”钟酩才陡然回神,惊觉两人只隔了半指远。他猛地拉开距离,放下捂在江荇之眼前手。想要亲吻,想要拥抱,想要独占。更想要成为对方最亲密人,片刻都不分开。这样想法,似乎已经为他心底疑问给出了最为明确回答。钟酩垂下睫毛,掩去了眼底那些浓稠而又呼之欲出情绪。江荇之还在叭叭问他,“你要确认什么?”隔了几息,钟酩低声开口,“确认你能被我完全屏蔽,果然还没赶超我。”江荇之一下炸毛,“你无不无聊!”钟酩难得没有反驳,纷乱复杂情绪盘绕在他心口,他还没能完全理清。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快点赶上我,我等你。”身后传来江荇之气恼声音,“不用你等,我怕一不小心超过你!”钟酩背对着他飞身离开,没忍住笑了一下:难怪自己总爱惹江荇之,炸起毛来还真可爱。7钟酩离开后,去提了几坛酒。他提着酒回了自己伏清山,坐在山头。一坛坛烈酒入喉,灼得他心口发烫,头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他不想抗拒,大概是因为早在很久以前,他便已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江荇之,江荇之……这个名字从他舌尖顺着烈酒一路滚入喉头,像是被深深烙印在了识海中,翻来覆去,将他心神全部占据。烈酒空了一坛又一坛,倒在脚边。钟酩靠坐在打坐石上,望着夜空中皎洁明月,脑中尽是江荇之身形和容颜。或喜或怒,或近或远。最后定格在他两人初次交手,江荇之拿剑指着他心口,剑锋却开出了细小花瓣。江荇之朝着他言笑晏晏,“你看,心花怒放!”……浓烈辛辣酒香中,钟酩低笑一声:说不定早在那时候,他心中就多了一个人身影。他将酒坛中最后一滴烈酒饮尽,向后一仰倒在了冷硬打坐石上。百年来恪守理智头一次在酒精下失守,清冷无情剑道也从此掺杂了情爱。但那又如何?钟酩闭着眼,脑海中晃动着他们分别时那一幕:快点赶上我,江荇之。只是凡间几百年远远不够。他第一次动情,就已经想着未来千百年。他想等着江荇之一起飞升,一起度过往后千年万年时间。点点心念随着酒意晕染开。此时钟酩还想不到,他们日后会如何深刻痴缠地喜欢上彼此,如何跨时空、破生死,守得朝与暮,深爱无歇时。“墟剑!”江荇之眼睛一下睁大,他没有犹豫,紧跟着跳了下去。如洪水奔涌灵力裹挟着自崖底席卷而来寒风,刮得江荇之脸上生疼。他终于也察觉出了钟酩不对劲:这人居然和他打着打着突破分神境了!距离上次突破出窍也不过才二三十年,墟剑这人是不是变态?来不及多想,他一手往前一抓,抓住了钟酩衣襟。另一只执剑手将剑身反插入身后崖壁,在这道力度缓冲之下,两人齐齐坠入崖底——噗通!落入冰寒刺骨池潭之中。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潭底生灵似乎感受到新来闯入者,纷纷靠近了他们这边。江荇之挥出灵力挡在他两人四周,接着抱住钟酩结实身体迅速朝潭边游去。钟酩已经被动陷入了突破之中,浑浑噩噩中只觉得有两只手搂住了他。他下意识抬手一抱,将一截柔韧腰身按入了自己怀中。江荇之好不容易把钟酩拖到岸边,他刚从水面冒出个头,又被人搂着腰一把拖了回去。咕嘟咕嘟……水面冒出几个泡泡。江荇之盯了眼靠在自己肩头人,无言地将人拽出岸边。哗啦!两道身躯出水,瘫倒在岸上。钟酩身体一下压了上来,江荇之往后一仰,忽觉有两瓣温热落在了自己锁骨上。唇间呼出气息激得他一抖。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脸上瞬间涨红!江荇之在原处僵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羞恼地将身上人推开。嘭,钟酩被翻在了身侧。江荇之心口砰砰直跳,看着这张毫无自觉俊脸。后者浓密睫毛沾了水,像是鸦羽被沾湿,沉重地耷拉下来。大概是被灵力冲刷着经脉,感觉到了痛苦,那双殷红薄唇抿了抿又松开,从中泄出一声嘶哑闷哼,“嗯…”锁骨处被触碰地方一下又烫了起来。江荇之红着脸暗骂了一声,望向倒在自己身边人,最后还是将人扶起来坐好。自己则在一旁大发慈悲地替钟酩护起法来。5钟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五日之后。随着头顶陡崖上空出现一抹天光,他倏地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精进内敛紫气。他终于顺利突破了分神境。没来得及查看识海内情况,就听旁边落下一道声音,“你醒了?你醒了我就走了。”钟酩转头,只见江荇之正靠坐在离他不远一棵树下。束起长发一半落在肩头,对方环着胳膊朝他看来,面色隐隐透出些疲惫。“……江荇之?”钟酩问,“你怎么在这里。”“???”疲惫人一下精神了!江荇之咻地站起来,看上去很是生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钟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江荇之话音一止,面颊渐渐泛红。他眸光清亮,眼底像是燃了火,连带着绯红眼角,颊边像是晕开了一抹晚霞。钟酩视线不自觉地停住在他颊边,有些移不开眼,“你在生什么气?”江荇之盯了他几息,忽然转身就走,发丝间露出两个红红耳朵,“没什么!你等着,我很快也能超过你。”他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深潭边。人一走,四周就显得空荡。钟酩心里也跟着一空,眼前似乎还晃着那一抹红。他想:江荇之到底是在气什么,脸都气红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比他先突破,恼怒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整理微微散乱衣衫。神识在体内查探,从对战开始一点一滴也在脑海中慢慢回放——他们打着打着,自己不小心跌出悬崖。强行压制灵力不受控制冲破了瓶颈,接着……好像是江荇之跳了下来拉住了自己。他们双双坠入池潭,他被江荇之护在怀里,带到了池岸边。随着记忆回笼,钟酩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感觉:像是历来针锋相对两人,其中一方突然欠下了对方人情,多少会有些局促和不自然。但钟酩眼下并没有局促感,反而多了几分欣喜和满足。随之而来还有恍然:难怪刚刚江荇之会对他生气,原来是因为救了自己,自己却不记得了。下次见面,还是道一声谢好了。整理好衣衫,钟酩抬手拔起插在地上听寒剑。剑身入鞘,闪过一丝清亮光线。剑光一晃,瞬间照亮了他脑海中浑浑噩噩某处角落,被遗忘细节浮出脑海。深冷池谭中,他搂住了江荇之腰。在两人齐齐倒在岸边时候,他又压在了江荇之身上。修长脖颈在他眼前放大,很快,他唇上多了一片细腻微凉触感。噗通!心跳在胸腔里剧烈一撞,钟酩愣住。他亲到了……江荇之颈窝。向来冷静沉稳脸上刹那如烈火燎原,一片滚热。陌生情绪冲击着心口,那不过片刻画面在钟酩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放。他喉头一动,不自觉握紧了手中听寒剑,闭了闭眼。先前急于见面期待,练剑途中生出执着,以及见到江荇之身边关系亲密者而产生烦躁,似乎都在此刻得到了解释,奔向同一个答案。那些混混沌沌情绪逐渐明晰。钟酩突然想见江荇之,他有想要确认事。6但不知是江荇之生气了在刻意避着他,还是真如对方所说,在闭关修炼赶超自己。钟酩寻了江荇之很多次,对方都避而不见。再次见面,已经隔了小半年。小半年时间,在修士漫长修道生涯中不过须臾,但钟酩头一次感受到了度日如年。几乎每一日,他脑中总是晃过江荇之身影,以及那日在池潭下发生事。日复一日,心心念念。以至于当他无意中瞄见那道悠悠闲闲晃进画舫中人影时,没忍住一瞬落到人跟前,“江荇之。”江荇之好像惊了一跳,“墟剑?”钟酩盯着他。明明不肯见自己,却还有空来这儿看这些莺莺燕燕奏乐跳舞,“你不是在闭关修炼,又跑这儿来做什么?”江荇之心虚地移开视线,“哼,你管我做什么。”蔺何几人目光不明所以地在他两人之间来回几转。钟酩毫不在意旁人目光,眼中只有这个让自己日日夜夜翻来覆去惦记人。说出口话沾了些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醋意,“隔三差五就来,是迷上了哪个漂亮姑娘跳舞?”江荇之下巴一抬,“是啊,我还迷上了某个清秀少年吟诗。”一股无名火腾地冲上钟酩胸口,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江荇之!你真是——”一只手“啪”地握住江荇之手腕。钟酩拉着人越过匆匆避让蔺何几人,分开一众寻欢作乐人群,大步出了画舫,去向河岸外少有人烟地方。“你做什么,墟剑!”江荇之跟在他身后大声逼逼,末了又嘀咕一句,“手好糙……”钟酩握着他手下意识松了松,像是怕磨得人不舒服。两人到了无人处这才停下。钟酩转过来面向江荇之,后者咻地抽回了自己手,朝他投来一瞥,“干嘛,又要打架?今天还是算了吧,我和朋友约好要去玩儿了。”他不提还好,一提钟酩又想到那画舫中漂亮姑娘和清秀少年。钟酩咬了咬牙,“有什么好玩?”顿了一下他又说,“不是说要超过我,就只是随口说说?”“当然不是,该修炼时候我也有认真修炼。”江荇之盯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了,“所以…你把我拉出来干嘛?”话归正题,钟酩想到了自己此次前来目。平稳心跳在胸腔中逐渐急促,向来面对山崩地裂也毫无变化心境,在此刻居然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眼底映着江荇之仰头看来脸。每一分眉眼都生得恰到好处,鼻梁挺直,嘴唇柔软。钟酩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抬手覆在江荇之眼睛上。高出一个境界神识将人视线屏蔽,江荇之细长睫毛扫在他掌心,让他指尖不易察觉地一颤。江荇之握住他手腕想要扳开,“你做什么,要暗杀我?”“别闹,不伤你。”钟酩捂着他双眼,俯身凑近,“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对面人微僵,“什么事?”钟酩却没再回答。他手掌宽大,几乎挡住了江荇之大半张脸,只露出下方鼻尖和微启嘴唇。他视线在江荇之唇上定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嘴唇一动,江荇之问了声,“你到底在干嘛?”钟酩才陡然回神,惊觉两人只隔了半指远。他猛地拉开距离,放下捂在江荇之眼前手。想要亲吻,想要拥抱,想要独占。更想要成为对方最亲密人,片刻都不分开。这样想法,似乎已经为他心底疑问给出了最为明确回答。钟酩垂下睫毛,掩去了眼底那些浓稠而又呼之欲出情绪。江荇之还在叭叭问他,“你要确认什么?”隔了几息,钟酩低声开口,“确认你能被我完全屏蔽,果然还没赶超我。”江荇之一下炸毛,“你无不无聊!”钟酩难得没有反驳,纷乱复杂情绪盘绕在他心口,他还没能完全理清。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快点赶上我,我等你。”身后传来江荇之气恼声音,“不用你等,我怕一不小心超过你!”钟酩背对着他飞身离开,没忍住笑了一下:难怪自己总爱惹江荇之,炸起毛来还真可爱。7钟酩离开后,去提了几坛酒。他提着酒回了自己伏清山,坐在山头。一坛坛烈酒入喉,灼得他心口发烫,头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他不想抗拒,大概是因为早在很久以前,他便已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江荇之,江荇之……这个名字从他舌尖顺着烈酒一路滚入喉头,像是被深深烙印在了识海中,翻来覆去,将他心神全部占据。烈酒空了一坛又一坛,倒在脚边。钟酩靠坐在打坐石上,望着夜空中皎洁明月,脑中尽是江荇之身形和容颜。或喜或怒,或近或远。最后定格在他两人初次交手,江荇之拿剑指着他心口,剑锋却开出了细小花瓣。江荇之朝着他言笑晏晏,“你看,心花怒放!”……浓烈辛辣酒香中,钟酩低笑一声:说不定早在那时候,他心中就多了一个人身影。他将酒坛中最后一滴烈酒饮尽,向后一仰倒在了冷硬打坐石上。百年来恪守理智头一次在酒精下失守,清冷无情剑道也从此掺杂了情爱。但那又如何?钟酩闭着眼,脑海中晃动着他们分别时那一幕:快点赶上我,江荇之。只是凡间几百年远远不够。他第一次动情,就已经想着未来千百年。他想等着江荇之一起飞升,一起度过往后千年万年时间。点点心念随着酒意晕染开。此时钟酩还想不到,他们日后会如何深刻痴缠地喜欢上彼此,如何跨时空、破生死,守得朝与暮,深爱无歇时。“墟剑!”江荇之眼睛一下睁大,他没有犹豫,紧跟着跳了下去。如洪水奔涌灵力裹挟着自崖底席卷而来寒风,刮得江荇之脸上生疼。他终于也察觉出了钟酩不对劲:这人居然和他打着打着突破分神境了!距离上次突破出窍也不过才二三十年,墟剑这人是不是变态?来不及多想,他一手往前一抓,抓住了钟酩衣襟。另一只执剑手将剑身反插入身后崖壁,在这道力度缓冲之下,两人齐齐坠入崖底——噗通!落入冰寒刺骨池潭之中。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潭底生灵似乎感受到新来闯入者,纷纷靠近了他们这边。江荇之挥出灵力挡在他两人四周,接着抱住钟酩结实身体迅速朝潭边游去。钟酩已经被动陷入了突破之中,浑浑噩噩中只觉得有两只手搂住了他。他下意识抬手一抱,将一截柔韧腰身按入了自己怀中。江荇之好不容易把钟酩拖到岸边,他刚从水面冒出个头,又被人搂着腰一把拖了回去。咕嘟咕嘟……水面冒出几个泡泡。江荇之盯了眼靠在自己肩头人,无言地将人拽出岸边。哗啦!两道身躯出水,瘫倒在岸上。钟酩身体一下压了上来,江荇之往后一仰,忽觉有两瓣温热落在了自己锁骨上。唇间呼出气息激得他一抖。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脸上瞬间涨红!江荇之在原处僵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羞恼地将身上人推开。嘭,钟酩被翻在了身侧。江荇之心口砰砰直跳,看着这张毫无自觉俊脸。后者浓密睫毛沾了水,像是鸦羽被沾湿,沉重地耷拉下来。大概是被灵力冲刷着经脉,感觉到了痛苦,那双殷红薄唇抿了抿又松开,从中泄出一声嘶哑闷哼,“嗯…”锁骨处被触碰地方一下又烫了起来。江荇之红着脸暗骂了一声,望向倒在自己身边人,最后还是将人扶起来坐好。自己则在一旁大发慈悲地替钟酩护起法来。5钟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五日之后。随着头顶陡崖上空出现一抹天光,他倏地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精进内敛紫气。他终于顺利突破了分神境。没来得及查看识海内情况,就听旁边落下一道声音,“你醒了?你醒了我就走了。”钟酩转头,只见江荇之正靠坐在离他不远一棵树下。束起长发一半落在肩头,对方环着胳膊朝他看来,面色隐隐透出些疲惫。“……江荇之?”钟酩问,“你怎么在这里。”“???”疲惫人一下精神了!江荇之咻地站起来,看上去很是生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钟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江荇之话音一止,面颊渐渐泛红。他眸光清亮,眼底像是燃了火,连带着绯红眼角,颊边像是晕开了一抹晚霞。钟酩视线不自觉地停住在他颊边,有些移不开眼,“你在生什么气?”江荇之盯了他几息,忽然转身就走,发丝间露出两个红红耳朵,“没什么!你等着,我很快也能超过你。”他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深潭边。人一走,四周就显得空荡。钟酩心里也跟着一空,眼前似乎还晃着那一抹红。他想:江荇之到底是在气什么,脸都气红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比他先突破,恼怒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整理微微散乱衣衫。神识在体内查探,从对战开始一点一滴也在脑海中慢慢回放——他们打着打着,自己不小心跌出悬崖。强行压制灵力不受控制冲破了瓶颈,接着……好像是江荇之跳了下来拉住了自己。他们双双坠入池潭,他被江荇之护在怀里,带到了池岸边。随着记忆回笼,钟酩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感觉:像是历来针锋相对两人,其中一方突然欠下了对方人情,多少会有些局促和不自然。但钟酩眼下并没有局促感,反而多了几分欣喜和满足。随之而来还有恍然:难怪刚刚江荇之会对他生气,原来是因为救了自己,自己却不记得了。下次见面,还是道一声谢好了。整理好衣衫,钟酩抬手拔起插在地上听寒剑。剑身入鞘,闪过一丝清亮光线。剑光一晃,瞬间照亮了他脑海中浑浑噩噩某处角落,被遗忘细节浮出脑海。深冷池谭中,他搂住了江荇之腰。在两人齐齐倒在岸边时候,他又压在了江荇之身上。修长脖颈在他眼前放大,很快,他唇上多了一片细腻微凉触感。噗通!心跳在胸腔里剧烈一撞,钟酩愣住。他亲到了……江荇之颈窝。向来冷静沉稳脸上刹那如烈火燎原,一片滚热。陌生情绪冲击着心口,那不过片刻画面在钟酩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放。他喉头一动,不自觉握紧了手中听寒剑,闭了闭眼。先前急于见面期待,练剑途中生出执着,以及见到江荇之身边关系亲密者而产生烦躁,似乎都在此刻得到了解释,奔向同一个答案。那些混混沌沌情绪逐渐明晰。钟酩突然想见江荇之,他有想要确认事。6但不知是江荇之生气了在刻意避着他,还是真如对方所说,在闭关修炼赶超自己。钟酩寻了江荇之很多次,对方都避而不见。再次见面,已经隔了小半年。小半年时间,在修士漫长修道生涯中不过须臾,但钟酩头一次感受到了度日如年。几乎每一日,他脑中总是晃过江荇之身影,以及那日在池潭下发生事。日复一日,心心念念。以至于当他无意中瞄见那道悠悠闲闲晃进画舫中人影时,没忍住一瞬落到人跟前,“江荇之。”江荇之好像惊了一跳,“墟剑?”钟酩盯着他。明明不肯见自己,却还有空来这儿看这些莺莺燕燕奏乐跳舞,“你不是在闭关修炼,又跑这儿来做什么?”江荇之心虚地移开视线,“哼,你管我做什么。”蔺何几人目光不明所以地在他两人之间来回几转。钟酩毫不在意旁人目光,眼中只有这个让自己日日夜夜翻来覆去惦记人。说出口话沾了些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醋意,“隔三差五就来,是迷上了哪个漂亮姑娘跳舞?”江荇之下巴一抬,“是啊,我还迷上了某个清秀少年吟诗。”一股无名火腾地冲上钟酩胸口,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江荇之!你真是——”一只手“啪”地握住江荇之手腕。钟酩拉着人越过匆匆避让蔺何几人,分开一众寻欢作乐人群,大步出了画舫,去向河岸外少有人烟地方。“你做什么,墟剑!”江荇之跟在他身后大声逼逼,末了又嘀咕一句,“手好糙……”钟酩握着他手下意识松了松,像是怕磨得人不舒服。两人到了无人处这才停下。钟酩转过来面向江荇之,后者咻地抽回了自己手,朝他投来一瞥,“干嘛,又要打架?今天还是算了吧,我和朋友约好要去玩儿了。”他不提还好,一提钟酩又想到那画舫中漂亮姑娘和清秀少年。钟酩咬了咬牙,“有什么好玩?”顿了一下他又说,“不是说要超过我,就只是随口说说?”“当然不是,该修炼时候我也有认真修炼。”江荇之盯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了,“所以…你把我拉出来干嘛?”话归正题,钟酩想到了自己此次前来目。平稳心跳在胸腔中逐渐急促,向来面对山崩地裂也毫无变化心境,在此刻居然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眼底映着江荇之仰头看来脸。每一分眉眼都生得恰到好处,鼻梁挺直,嘴唇柔软。钟酩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抬手覆在江荇之眼睛上。高出一个境界神识将人视线屏蔽,江荇之细长睫毛扫在他掌心,让他指尖不易察觉地一颤。江荇之握住他手腕想要扳开,“你做什么,要暗杀我?”“别闹,不伤你。”钟酩捂着他双眼,俯身凑近,“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对面人微僵,“什么事?”钟酩却没再回答。他手掌宽大,几乎挡住了江荇之大半张脸,只露出下方鼻尖和微启嘴唇。他视线在江荇之唇上定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嘴唇一动,江荇之问了声,“你到底在干嘛?”钟酩才陡然回神,惊觉两人只隔了半指远。他猛地拉开距离,放下捂在江荇之眼前手。想要亲吻,想要拥抱,想要独占。更想要成为对方最亲密人,片刻都不分开。这样想法,似乎已经为他心底疑问给出了最为明确回答。钟酩垂下睫毛,掩去了眼底那些浓稠而又呼之欲出情绪。江荇之还在叭叭问他,“你要确认什么?”隔了几息,钟酩低声开口,“确认你能被我完全屏蔽,果然还没赶超我。”江荇之一下炸毛,“你无不无聊!”钟酩难得没有反驳,纷乱复杂情绪盘绕在他心口,他还没能完全理清。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快点赶上我,我等你。”身后传来江荇之气恼声音,“不用你等,我怕一不小心超过你!”钟酩背对着他飞身离开,没忍住笑了一下:难怪自己总爱惹江荇之,炸起毛来还真可爱。7钟酩离开后,去提了几坛酒。他提着酒回了自己伏清山,坐在山头。一坛坛烈酒入喉,灼得他心口发烫,头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他不想抗拒,大概是因为早在很久以前,他便已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江荇之,江荇之……这个名字从他舌尖顺着烈酒一路滚入喉头,像是被深深烙印在了识海中,翻来覆去,将他心神全部占据。烈酒空了一坛又一坛,倒在脚边。钟酩靠坐在打坐石上,望着夜空中皎洁明月,脑中尽是江荇之身形和容颜。或喜或怒,或近或远。最后定格在他两人初次交手,江荇之拿剑指着他心口,剑锋却开出了细小花瓣。江荇之朝着他言笑晏晏,“你看,心花怒放!”……浓烈辛辣酒香中,钟酩低笑一声:说不定早在那时候,他心中就多了一个人身影。他将酒坛中最后一滴烈酒饮尽,向后一仰倒在了冷硬打坐石上。百年来恪守理智头一次在酒精下失守,清冷无情剑道也从此掺杂了情爱。但那又如何?钟酩闭着眼,脑海中晃动着他们分别时那一幕:快点赶上我,江荇之。只是凡间几百年远远不够。他第一次动情,就已经想着未来千百年。他想等着江荇之一起飞升,一起度过往后千年万年时间。点点心念随着酒意晕染开。此时钟酩还想不到,他们日后会如何深刻痴缠地喜欢上彼此,如何跨时空、破生死,守得朝与暮,深爱无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