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多钟,海棠准时拿着体温计,走入女儿的卧室内。看到纸鸢通红的双颊,埋着厚重的棉被还在喘着粗气,她终于意识到女儿并没有像中午表现的那样康复大半。伸出手背落在额前,滚烫的温度让海棠眉头紧锁。没办法,只能先将体温计放在她的腋下,随后朝浴室快步走去。海棠要打水,继续用毛巾,为纸鸢体表降温。重复上午的工作,直到女儿体温下降,稳定在正常范围内。跪坐在床头前,拧干毛巾后,盖在纸鸢的头上。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因为身体生病的缘故,而显得有些憔悴不堪、摇摇欲坠。话说回来,纸鸢她真的变了许多。从暑假开始,不知经历什么。向来沉默寡言、唯唯诺诺的女孩,眨眼间成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还有那双经常躲闪、不敢与人直视的眸子,如今却迸发出耀眼的锋芒、拒人千里的冷漠,好似冰山上的高岭之花。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海棠很心疼。或许是夫妻俩吵闹着离婚,才导致纸鸢变成这样吧要知道海棠曾多次冒出轻生的念头,能支撑她走到现在的也只有眼前的女孩儿。想起夏纸鸢小时候的模样,还真是一个小天使呢~她成天没心没肺地笑着,常常微小的举动而牵挂着。记得有一次,海棠在科室被患者家属刁难,纸鸢却将她拦在身后,张开双臂坚定地说:“不许欺负我麻麻!”那时候海棠心都要化了,女儿的一举一动都超级治愈。连海棠的姥姥,也经常夸赞纸鸢,懂事、乖巧、有礼貌。倒是她那偏心的母亲,一心扑在照顾孙子,忽略掉其他几个孩子。最后,落得证件照被故意丢掉,摔伤也只能灰溜溜回家的下场。正是因为自己的童年不堪回首,海棠才想让女儿的童年过得更快乐些,可别重蹈覆辙,陷入无尽的深渊。拉回凌乱的思绪,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纸鸢已经长这么大了。个子高出自己不少,体重方面不是很清楚,看起来倒像弱不禁风的小树苗。取出体温计瞄了眼,目前是382c,还需要体表降温。“水,水”躺在床铺上的少女,发出虚弱干哑的声音。她梦到自己走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被太阳的炙热灼烧着每片肌肤。海棠连忙站起身:“你等等,我马上给你拿水。”幸亏跟着孩子一起请假,要不然都没人照顾她。夜晚,六中教师们在开会,同学们老实地晚自习。某间教室内,几个女生围着。“我跟你说噢,纸鸢学姐非常厉害,她”“嘁!”被她们的声音弄得心烦意乱,少女猛地将笔拍在桌面上,站起身大声呵斥道:“整天纸鸢纸鸢的挂在嘴边,有本事你去把人家娶回来啊!”因为她发出的动静,周遭瞬间安静许多。谁也没有料到,向来沉默寡言的少女,会在此时彻底爆发。反正今晚也没有老师,少女径直离开这令人厌烦的教室。她是真的想不通,那个名为“夏纸鸢”的学姐,身上究竟有什么超乎常人的地方,为何每天都会有人疯狂吹捧。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真希望让对方永远消失在世界上,这样就没有人会打扰自己的学习。还有那个同年段的乔芮伊,被称为什么天之娇女,到头来还不是成为他人的嫁衣。都已经是高中生了,为何都还那么幼稚?其实,跟她一样讨厌夏纸鸢的人不在少数。每天听着无数吹捧的言语,内心早已产生厌倦之感,偏偏又不好在大家面前发作。夏纸鸢是被饿醒的,晚餐只喝了点青菜粥,还是被老妈拉起来,一勺又一勺喂下去。迷迷糊糊中,听到她说什么:正因为生病,才更需要吃。那时候还处于无意识状态,好在体温总算控制在合理的范畴内。睁开沉重的眼皮,身体依然无比乏力。费劲地拿起床头前的手机,才发觉此刻已经是深夜。这种感觉非常糟糕,与当初苏醒时一模一样。强行融合完两段记忆,大脑差点没过载死机。现在却是因为生病“好饿。”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纸鸢决定出去瞅瞅,看冰箱有没有剩饭剩菜。手掌按在墙面上,撑起虚弱的身躯,缓缓朝外面走去。刚打开门把,就开始喘粗气,有些头晕目眩。平时毫不起眼的举动,生病时却感觉异常艰难。换作上辈子,都是吃完药,缩在被窝里。熬一熬,就过去了。现在不同,有人照顾,体力多少恢复些。仿佛是听到外面的响动,原本漆黑的卧室忽然亮起光芒。海棠捏着苍蝇拍,小心翼翼走向客厅。丈夫又因为工作的缘故出差,只剩下她独自留在家中照顾女儿。害怕有人闯进家门,海棠特意找了个趁手的“武器”。“纸鸢?”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纸鸢僵硬地抬起头:“老、老妈”“你不好好躺着,跑来厨房做什么?”“我、我饿了。”低着头站在一旁,小手胡乱摆动着,有些无处安放。纸鸢垂着眼帘,小脸极其委屈。或许是因为生病,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娇憨可爱。海棠顿时被噎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长叹一口气,她拉着纸鸢的胳膊:“你先回房间躺着,我给你煮点面线好不好?”“那我能要求加一个煎蛋吗?”纸鸢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海棠满脸无奈,踮起脚尖摸摸她的脑袋:“好,都依你。”“谢谢老妈!”“傻孩子。”将纸鸢送进卧室,给她盖好棉被后,海棠才离开房间。家中三人很少会在深夜吃东西,考虑到女儿晚餐也没吃多少,目前身体状况也不是很乐观,她打算增添些食材。除了煎蛋之外,多放一个卤蛋进去。还有生姜、枸杞太阳东升,公鸡打鸣。芮伊伸了伸懒腰,顶着冬季的低温,猛地掀开厚重的被子。冷风袭来,浑身打颤。但她还是克制住重新盖上被子的冲动,连忙套上棉衣、快步奔向洗手间。因为纸鸢生病的缘故,芮伊现在都是一个人回家。昨晚倒是跟同班顺路的女生,一起在校门口站牌等公交车。人总会想方设法,避开孤独与寂寞。芮伊也不例外。盯着镜中慵懒的面容,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周末有空的话,去看看学姐。她倒是不惧水痘,毕竟以前也患过,身体早已产生抗体。只是单纯地想见见对方,顺便与之唠嗑几句,排解心中的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