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时多精明的人,一瞧便懂,心下苦涩。可他又能怎么样呢?走到这步全是他咎由自取。等安锦终于在她的小世界里冷静下来之后,她起身准备去病房看一眼。安弼怀和岳梦是其次,主要是看看安湛。他还没大学毕业,最近这段时间他肩负的东西太多了。往那边走的路上,安锦突然想到刚刚病房里安弼怀说的话。他准备给安锦提前打个预防针。医院人渐渐多起来,有人从走廊那头急匆匆跑过来,眼瞅着要撞上安锦,傅寒时立刻抬手将她圈在怀里,转瞬将她换到自己里侧。之后虚虚地揽着她的手臂护着。见安锦看过来,傅寒时瞥开眼,手却没有放下来。“刚刚我去病房,安弼怀说想让我们回安家住。”“还有安湛。”大概是人知自己大限将至,开始贪恋儿女在身旁。又或者安弼怀还有其他打算。“你想去住吗?”他沉沉地凝视着他,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神情变化,内心斗争后垂眼克制地低声道,“如果不想,就不回去。”“说我不想回。”“那你可就见不到我了。”她看他艰难纠结的神情觉得好笑,心情甚好地打趣他。傅寒时闻言眉眼往下,垂首望着她在笑也跟着弯唇笑了一下,“嗯,我知道。”可是他更不想让她难过。安家对她来说,应该是个很不愉快,没有幸福回忆的地方。“好的。”安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背着手往病房走。-=-到病房之后,果然三句话都多,安锦和安弼怀岳梦都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主要是岳梦单方面释放火力。一进病房,安锦刚打量一圈房里格局还没来得及说话,岳梦就拉着脸说,“你们姐弟两个从今天开始都得回家住。”“小湛公司事忙要不能天天回来就隔天回。”“安锦你得天天回。”又是这样,命令她。安锦觉得没意思,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当没听着,坐着没应声。瞧她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岳梦一下就火了,用食指气愤地点她,“我跟你说话呢!”哎呦瞧这生气的,在傅寒时面前都不装样子啦。安湛不悦地蹙眉瞥妈妈一眼,不耐道,“我姐最近工作比我忙。”岳梦一听这可不乐意,冲着安湛就一顿火力输出,“她能忙什么事?你爸都这样了,她还不回家住!?别人家姑娘都紧着往家跑,她要不回家就是不孝顺!我跟你爸给她多少钱呢?”虽说是对安湛说的,可字字句句说的都是安锦如何不好。他们又开始道德绑架她,安锦老神在在情绪没有波动。甚至都有些习惯了。可傅寒时和安湛都不乐意了,一同出声。“我姐不回家住怎么不孝顺了?”“她在陪我加班。”傅寒时开口一下把岳梦哽在那。她瞪大眼睛,满是皱纹的眼周瞬时平整不少。这俩人之前都闹离婚了,她没想到傅寒时还能帮着安锦。一见岳梦这样,安锦心里噗哧一声。默默思忖片刻,随即往傅寒时那边靠了靠,手臂贴着他,抬头看他吸了吸鼻子,“有点冷。”傅寒时蹙眉,先是自然而然地将手伸进她大衣口袋里,温声询问,“不暖了吗?”安锦柔顺地靠着他挤到他怀里任他揽着,嗯了一声,“还是冷。”闻言傅寒时立马将大衣脱下来罩到她身上,低头将扣子系好后又紧紧环住她护着她起身,“她有点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就行,安锦最近忙过不来,我过来。”说完就走。安弼怀怔愣地眨眨眼,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见傅寒时要走,抬手要阻拦,一下被安湛按住。安湛漆黑的眸子盯着他,“哪不舒服跟我说,我在这呢。”出病房之后,安锦就忍不住抿唇偷笑。安锦一想到刚刚安弼怀岳梦吃瘪的样子觉得畅快极了!她突然觉得这婚没离挺好啊!傅寒时帮她省不少事呢。她快乐地拍拍傅寒时手臂,感叹,“挺好挺好。”看她对他没心没肺的态度,傅寒时心中酸涩。她真的变了。没有原来的娇怯柔顺,对他……就像是对个陌生人一样。“一会儿你去哪,我送你。”“我打车。”两个人正好走到医院门口,做完戏气完人安锦跟傅寒时拉开距离。一副利用完就翻脸不认人的模样。可傅寒时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挨着这丝痛苦。“晚上我去接你。”他追随她的身影,不禁扬声。她闻声回眸望他一眼,弯着唇懒洋洋地摆手。再说吧。她像一阵风,在她身旁卷过就走了。而他根本不敢出言挽留。生怕连被风拂过的机会都没有。他望着她的背影自嘲地笑,“原来患得患失是这个滋味儿啊……”真苦涩啊。-=-白日里,在东森,明明昨晚一夜未眠,躺在休息室的床上傅寒时合上眼还是睡不着。想着她昨夜做噩梦无助的模样。像是很难受,无法醒过来。怎么办呢。要不要带她去看看睡眠科的医生?可是,她会跟自己去吗?她现在对自己,冷漠玩味。好像变成了过去的他对世间的态度。原来她不是这样的。在阴差阳错她任自己在身边之后,他才更清楚得看清她如今身上的“巨变”。看得越清楚,心口就越疼。多好的姑娘啊,被他伤害,变成这个样子。他很后悔。后悔曾经将真心看低,看作理所应当。他精于算计,终于将自己砸得粉身碎骨。“叮咚”,休息室门铃响起来。他缓缓睁开眼看向门口。咚咚咚,门板被用力凿击。“寒时你在不在!兄弟心里难受啊!”郁清河在外面哀嚎。闻声傅寒时终是叹口气,起身走过去开门。他俩也算是难兄难弟了。吱呀一声拉开门,郁清河颓然靠在墙边耷拉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