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问你,你不出去,我就在这问了啊。”他眼神落到谭卿身上,陈景迟揉了揉脖子,不太耐烦地站起来,朝着阳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有屁快放。”轻手轻脚地拉上门,陈景迟压着声音催了句。潘潇就不让他称心,故意磨蹭了一会,才开口问:“你老实说,你和谭卿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没情况。”潘潇:“少他妈再忽悠我啊,你别说今晚不是故意跑到她家小区附近吃饭,还有她手上那链子你送的吧,她来的时候手上可没戴东西。”陈景迟没想到他观察得还挺细致。潘潇盯着他:“你俩在一起了?”“没。”“那就是有意思,还没追到?”陈景迟总觉得这种私事不太好对外人解释,尤其还是潘潇这种藏不住话的,到时候赤.裸.裸地戳破,挺让女孩尴尬的。潘潇以为他默认了,忍不住贱兮兮地笑:“操,还真没追到,你不行啊你,礼物都送出去了,谭卿她怎么说啊?”“你他妈小点声。”陈景迟踹了他一脚。潘潇吃痛地嗷了一声:“你这狗急跳墙啊,等等,你不会还没跟她说吧。”“嗯。”“你这不行啊,邰蓉和我说,最近可有人在追谭卿呢,别让人捷足先登了。”陈景迟:“谁?”“不知道,同校的吧,”潘潇故意卖弄着关子,“就前几天她朋友圈不是发了两张谭卿的照片吗?底下有个男的求联系方式,她说长得还挺帅。”陈景迟摸出手机,点开了邰蓉朋友圈。他平时没有看刷动态的习惯,这会从上到下翻了一遍,也没见到潘潇说的那两张照片。“没有。”他直言。潘潇想了想:“哦,她说谭卿看到后让她删了。”陈景迟:“你存了?”“没有,但她后来聊天的时候发我看了,还问我拍的好不好看?”“发我一份。”他说得理所当然。潘潇嘚瑟地摇头:“我不,谁让你上次趁我喝醉拿我的钱包去结账。”陈景迟懒得和他掰扯:“钱还你。”潘潇狮子大开口:“两倍。”几分钟后,一条银行的到账信息响起。潘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坑他一回,心满意足地把照片发了过去。照片里,金色的夕阳从窗棂洒进,女孩站在书桌前,身上穿的是第一次见他时的那件白色裙子。他悬在屏幕上的指尖顿了片刻,逐张保存,又抬眸瞥了眼在那看转账短信的人:“手机拿来。”“干嘛?”陈景迟没解释,直接从他手中一把拿过,将相册、还有聊天记录里的那照片全部删除,丢回他手上。潘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靠,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啊!”“出去别乱说。”“知道了。”毕竟收了钱,该保密还是得保密的,而且陈景迟那个警告的眼神让他也有点发憷,“陈狗,我感觉你完了,你陷入爱河了。”“傻逼。”“爱情果然使人暴躁,你今天骂人的次数比一年的都多。”“......”两人回到客厅,邰蓉手边已经多了两个空的易拉罐,手上还拿着一瓶新开的,喝得正尽兴。潘潇看着挺胆战心惊的,踢了一下她的脚:“哎,别喝了啊,醉在这我给你扔出去啊。”“扔什么?”她抬头看着他,摇摇晃晃地就要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拽住他衣领,眼神有点迷糊,“邰越,你怎么长这么高了?”完蛋,已经喝多了。“邰蓉,先放开。”潘潇拽开她要勒死自己的手,反被在头顶打了一记,“没大没小,叫姐姐!”陈景迟没忍住笑了声。潘潇更恼火:“看戏呢,你快点过来把她拖走,我真是服了。”“不要,有人身危险。”“靠,你别他妈把一手油抹我头上啊,”潘潇真的要崩溃,“谭卿谭卿......”最终,谭卿过来搭把手,将人按回沙发上。邰蓉是真醉了,倒头就闭上了眼,酒还洒了潘潇一身。潘潇连连叹气,抱怨着:“怎么就喝醉了,谭卿你刚才没看着点她吗?”确实没有,主要她刚才一直挺正常的,而自己的目光也一直往阳台外跑,就疏忽了。“我没注意她——”“行了,”陈景迟打断她,嫌弃地看了眼正在疯狂抽纸巾擦衣服的潘潇,“你这样还不去洗澡吗?”“去啊,我现在感觉全身都在冒烧烤味,不过,她怎么办,先躺这?还是你先送她们回去?”陈景迟:“我喝了酒没法开车。”“行。”潘潇又看向谭卿,见她点头,把邰蓉放平躺下。听着脚步声往楼上去,谭卿抽出角落里的毯子给她盖上,自己缩到了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毯上。陈景迟屈起腿,在她身边坐下。“你刚刚和潘潇出去聊天啦。”“嗯。”她也没继续问两人聊什么,认而是认真划着屏幕,空着的那只手上拿起一串豆腐,递过去:“吃吗?”陈景迟嗯了一声,但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划着手机,另一只手懒懒地往后撑在地毯上,完全没有要伸手去接的意思。谭卿眼睫轻轻覆下,纠结了片刻,还是壮着胆抬手把那一串烧烤递到了他唇边,等男生咬住,又做贼心虚似的收回手。陈景迟无声笑了下,不得不抬起自己那只金贵得和大少爷似的手拿住。两人安静地看了一会电影,潘潇洗完澡下来,对上陈景迟的眼神,识趣地绕到他那边坐下。可惜,屁股还没坐热,沙发边缘的那只脚就在他背上毫不留情地来了一下。潘潇脸都黑了:“她真睡着了吗?不会是装的吧!”陈景迟:“可能是你在她梦中都欠揍。”“......”算了,总不能真和一个喝醉的女人动手。潘潇往外坐了些,就着夜宵喝着酒,熬到电影大概播到三分之二处,困得眼皮直打架,再也坐不住上楼去睡了。上楼时,还顺手关掉了客厅的大灯,只留了一盏灯带。昏暗的光线里,只剩下两人。接近尾声,陈景迟垂眸看了眼神色有些疲倦的女孩:“困了吗?”谭卿一只手支着下巴,强行打起精神:“不困,电影挺有意思的。”“是吗?”“嗯。”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现实中,拉加和法尔汗才是大部分人的写照,但并不妨碍他们其实一直向往成为兰彻那样的人。”不阿谀奉承,敢于打破世俗和偏见,即使周遭是风雨晦暗,但骨子里的心气永远能点燃一束火把,给自己方向,也做照亮别人的一点微光。很理想的人格。换做以前,谭卿不觉得现实中会存在这种人。但现在,她抬头看着轮廓被光晕勾勒得温柔又分明的人,突然觉得还是自己见识太浅了。不是不存在,而是除去这些,他身上还有更灿烂的东西。“陈景迟。”有些动容地叫了一声。“嗯?”“你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导演。”很简单又不吝啬的夸赞,但女孩的表情很认真。陈景迟被可爱得笑了下:“这么肯定我啊,但你有没有听过塔可夫斯基的一句话?”“什么?”“想当导演的人,是拿自己的一生碰运气,在学导演的学生中,有百分之八十都不适合这一行,他们终其一生都只能在电影周边徘徊。所以——”“你会成为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谭卿生怕他眼尾的笑意淡褪,又改口,“不对,是百分之二十里能走到顶峰的那千分之一,不可以吗?”女孩的眼眸透亮得像两颗黑曜石,隐隐还藏着些固执。陈景迟有一瞬间的怔神,随即很配合地点头:“可以啊,不能辜负我们美术顾问谭老师的信任,以后多捧几个奖杯回来好不好?”他这么顺着自己,谭卿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说了句好,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酒,才压下尴尬,试图转移话题:“你为什么想到拍校园题材的剧?”“要听实话吗?”谭卿点头。“资金有限。”相比于其他题材,不需要繁复的场景,团队,群演,还有昂贵的设备和后期特效,校园剧确实是低成本。而且近些年,社会越来越呼吁关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校园暴力这个题材更受关注了。陈景迟见她不说话:“怎么了?是不是被现实的一面打破幻想了。”“没有,”谭卿用力地眨了眨眼,生怕露出困意,“理想暂时也需要靠现实来过度一下,而且这不是现实,这是识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