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媚昂头,恶狠狠地朝他吐字:“对啊。怎么了?就光你有人脉我没有?我的姐妹暗地里就是说你抠门,对你的咸猪手控诉不止。去了警局,作证的人一抓一大把。”东哥看到方媚手机的屏幕陡然一亮,她已经接通了电话!这个女人疯了!东哥不顾一切地朝前夺走她的手机,两个手下也上前帮忙。方媚一脸狠劲,死不松手,甚至用自己的尖头高跟鞋去踢东哥的腿,膝盖抵着他的腰。“操/你/妈!”东哥怒吼一声,两人终究力气悬殊,更何况后者还有帮手帮忙,方媚招架不住,站在高高茶几上的身子向后倒,手上的手机被东哥抢去,她的另一只手极力地在空中寻找支撑点。方媚跌落在沙发上,没有意想中的疼痛,但她的手上却多了一件东西。东哥的口罩。她下意识地朝他看去,橘色的灯光清晰地照出东哥怒目圆睁的脸。他脸上的肉在抖动,典型的中年男人长相,嘴角有一颗很明显的黑痣。方媚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不冷静的行为让她引火烧身。东哥挂断了通话,扭头恶狠狠地看着窝在沙发上的方媚。他自己感觉到脸上一凉,她肯定看得清自己的全貌。他把手机摔倒角落里,零件瞬间四散。东哥拉开已经拉上拉链的外套,在腰部摩挲,掏出一把漆身黝黑的消音枪。他对准方媚毫无血色的脸,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字:“这是你自找的。”随后,屋内死一般的沉寂。开枪的过程只有细微的声音,很快就被别的包厢传出的微弱歌声给覆盖住。东哥扣动机板,余气未消,胸口不停地起伏。秋末初冬,他的额头、脖颈乃至背脊都冒着冷汗。余光中,东哥的两个手下看到原本在晕倒在角落中的夏眠身体缓慢地挪动。有一只纤弱又白皙的手正扯着她的领口,慢慢地从包厢的门缝中拉出去。一位男人拿着烟灰缸上前,一边拉开门把手一边迅速地砸晕来者的后脑勺。闷哼一声,对方也倒下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两个女孩重新拖回房间。“东哥,这女的要不要也……”他做了一个枪的手势。东哥蹲下来,一把扯下女孩脸上的口罩。是钱曼妮。“这人不能杀,”东哥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她是当红女星,正在风头上,杀了麻烦。”东哥瞬间感觉自己做事拖泥带水,行动毫不干净利落,落下太多可以被警方抓住的蛛丝马迹了。他用脚踢了踢钱曼妮,确定对方昏迷不醒后,说:“她得留着。”叶介的手机一直在响个不停,系统自带的铃声听起来急促又匆匆,邵义在一旁看着心神不宁的他,道:“接电话。”叶介眸色凝重。看这归属地,持有者不是蓝锥,便肯定是蓝锥的手下。他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邵义把手中的烟蒂碾灭,挤压在烟灰缸里,发出滋滋的声音。只需短短几分钟,叶介便挂了电话。他说:“夏眠在他们手上,还有一个女孩。他们让我拿着粉钻去交换。”邵义碾烟的手突然一顿,胸口一滞,背脊僵硬又笔直。他扭头,深邃又沉静的眼睛牢牢地看着叶介,吐字清晰:“你确定?”“对,那个女孩同时也报了警,在江边的一个酒吧。”下一秒,邵义的脸色是骇人的冷厉。他起身,走出门外,身上带着隐忍不了的怒气与冷硬。第四十五章月光洒在无人的道路上, 清冷、薄凉。江边最红火的酒吧被封锁, 门口布满警戒线, 警署人员进进出出, 还有因为不断清理现场而走出店面的顾客。叶介再次拿出自己的证件, 得以进入了现场。旁边的警官都是生面孔,他们看着叶介, 差点以为是编外人员。方媚死了。她窝在沙发里, 维持着不变的姿势, 眼睛永远不会合上。她黑色的紧身皮裙上, 左胸口边有一个幽深的血洞。叶介站在尸体前, 看得到方媚生前与他人有过激烈的行为。她裙子被往上拉,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根部。叶介趁一些警察在场外做证人笔录没看到内里的情况下拍了照片,传给邵义。邵义就在酒吧的外边, 坐在商务车内。从接到夏眠被绑的消息开始, 他的牙齿就不断咬合,整个人处于紧张和戒备的状态。他外表镇定,但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是不能从内里就保持冷静。邵义心乱如麻, 最终他按捺不住,下了车。冷风涌入,他额发下的眼睛淡漠地像没有潮汐的海水。他一边走到警戒线的外围,一边放大叶介传给他的照片, 从方媚的脸部看到下/身,仔仔细细地看。她全身最特别的地方就是脖颈上的梵克雅宝四叶草项链,与她的打扮格格不入。方媚还在爆红时期便很会穿搭, 尽管有团队为她鞍前马后,但在狗仔队拍的私照中她的穿着永远都不会出错。所以这个四叶草项链,在邵义眼里显得极为突兀。但她身上的所有配饰都会被警察拿走,邵义插不了手。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朝自己的手掌呼了一口气。黑夜中,他的身影笔直地就像一棵柏树。邵义阻止自己去想夏眠,一想到她失去了安全,他就不能保持现在的沉着泰然。他需要清醒,要稳住哪怕是仅剩的理智,才能给自己乃至夏眠希望。邵义掏出烟盒,辛辣的烟味刺激着他的神经,使他的大脑保持活跃。他来找叶介之前已经过度疲惫,可他必须要求自己拥有持久的兴奋,这才能让他快速地思考。邵义听见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位烫着波浪卷发的摩登女郎慢慢地走过来。她手里夹着女士香烟,笑:“帅哥,借个火。”邵义面无表情地把打火机递给她。摩登女郎没有接过,一双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将邵义的手扶正,轻轻地摁下他的大拇指点开了火,她慢慢俯身,嘴里叼着烟靠近。她眼神勾人,但邵义却眯眼看着她弯下腰而半露的胸部。她带着四叶草吊坠,只是和方媚的颜色不同。邵义装作饶有兴致的样子:“项链不错。”摩登女郎勾唇:“是啊,一位朋友送的。”邵义把手机的照片摆在她面前:“你说的是这位?”摩登女郎大惊失色,摇了摇头,与邵义搭讪的想法立刻烟消云散。邵义骗她说:“我是便衣,在场外收集一下证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问你知道的,”邵义俯视着她,气势逼人,“这项链谁送的?”“一个、一个男的。”“形容一下特征。”摩登女郎磕磕绊绊地根据自己的回忆说了说,可对方带着口罩,除了身形较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最有价值的是,他会给模特送一些珠宝,都是高级仿品。所以这女人身上戴的项链应该和方媚身上的近乎一模一样。这一点,就让邵义确定他是蓝锥的手下。这些就够用了。邵义朝空气中吐出一口烟,转而看向她低胸的领口:“我要这条项链,开个价。”摩登女郎比划了一个数,邵义用手机转账给了她,把项链收入囊中。过了半个小时后,叶介出了酒吧,和邵义重新回到车内。他说:“一个模特说,方媚之前和一个叫东哥的人走得很近。”邵义问:“你认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