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荞轻咳一声,帮她说话:“你们大哥说,兵不厌诈……”
兄弟俩一脸绝望。
小嫂子居然选择,站在了卑鄙小妹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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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自从接下大哥给交代的任务之后,每天一早要先问小嫂子当天出不出门,如果她要出大院,他则陪着一起。
这会儿小嫂子想要去供销社买盒蛤蜊油,他立马跑到门口等。
宁荞原本想骑着自行车去供销社,快去快回。现在江源非要陪她一起,推脱不开,只能步行去。
“骑车也行!”江源说。
“我载不动你。”宁荞抬起头瞅他,“你都这么高了。”
“小嫂子,我载你啊!”
宁荞用力摇头。
让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骑车载她,她怕摔。
为了保护小少年的自尊心,她委婉道:“天气这么好,我想走几步。”
江源郑重其事地应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走在前边:“走吧!”
开道一般走了两步,他又觉得不对劲,重新放慢脚步跟在宁荞后边。
这样更安全。
宁荞还以为和他一起去供销社,虽说没法骑车了,可好歹两个人一路上还能聊聊天。
可回头看了看,江源警惕又谨慎,时不时看看左边,又时不时看看右边,忽地还回头看后边。
神神叨叨的。
“江源,你跟人结仇了吗?”宁荞关切道。
江源重新转了转脖子,还很刻意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我脖子酸,活动一下。”
跟人结仇的不是他,是他小嫂子。
大哥说,要盯着一个叫纪龙的人,防止他来找宁荞麻烦。
江源暗中观察数日,始终没见到这个人。
但他没有放松下来。
这是大哥交代的任务,保护小嫂子,势在必行。
此时江源陪着宁荞走了一路,到供销社之后,还听她科普了什么雪花膏和蛤蜊油的区别。
他一点都不敷衍,指了指蛤蜊油:“知道了,小嫂子,这是雪花膏。”
宁荞:……
买好蛤蜊油之后,他俩回家属院。
快到军区大院门口时,江源的脚步逐渐放慢。
他回头看了好几眼。
宁荞也停下脚步:“江源,到底怎么了?”
江源让她先回家属院:“小嫂子,我碰见熟人了。”
这孩子,真的比江奇和江果果实诚。
压根不会撒谎。
看见熟人能是这副像上战场杀敌一般的表情吗?
江源的脑子不够灵活,学不会变通,和小嫂子周旋好久,眼睁睁看着大树后面陌生男人的脚尖时而往前,又时而往后。
他猜测,这个就是纪龙。
他要赶小嫂子回家。可宁荞是大人,真要坚持,他哪儿能拗得过,正着急时,看见大树后边的人,忽地被摁住。
江源愣了一下。
现在是中午,大哥回来了。
江珩直接将纪龙送到岛上的派出所。
公安同志的厉声审问,对方立马就招了。
并不是想伺机做些什么伤害宁荞的事,主要是因她而名声扫地心有不甘,想要来吓唬吓唬她。他口中所谓的吓唬,不过是兜里一大把过年没用完的摔炮,打算趁着没人时,重重丢到宁荞身后,她胆子小,经不住吓,能让他解气。
坦白时,纪龙的手都在抖,抓着摔炮放在桌上,掌心全都是汗,连摔炮都被他捏得湿哒哒的。
江珩就站在审讯室外看。
从部队转业的派出所所长是他过去的战友,姓侯。侯所长说:“以我办案多年的经验看来,这样的人,根本翻不出什么水花。”
上一世整个江家,因一场阴谋,下场凄凉。
这一刻,江珩看着纪龙脸色发白的怂样,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与那场阴谋的主导人联系在一起。
不可能是他。
审讯完毕,纪龙出来时,双腿都在哆嗦。
他的个子特别瘦小,仰着头搓着手,求公安同志千万别把这事告诉他的父母。
“我再也不去找宁老师了。”他颤抖着声音说,“绝对、绝对不会。”
江珩站在他面前,冷声道:“如果宁荞出事,我唯你是问。”
面前的人,一脚踢过来,就能将自己踹到墙角跟。
纪龙倒吸一口凉气,抖得像筛子,保证再也不敢接近宁荞。
负责审讯的公安同志将他带离。
这事,宁荞看见了,当然要过问。
其实江珩并不想对她有任何隐瞒,夫妻之间的坦诚是重中之重,上一世,当得知弟弟妹妹们之前的恶劣行径之后,他开诚布公地与宁荞谈,随后他们向彼此承诺过这一点。
可现在,不得不瞒着她。
先不说所谓前世今生,她究竟会不会信。
更重要的一点是,上一世的惨死,于他都是阴影,更何况对于宁荞本人而言。
江珩避重就轻,将这件事解释给宁荞听。
只说上回在学校就发觉纪龙不对劲,盯了他几天,见他终于有所行动,便直接将他移交给公安。
江奇和江果果也听得津津有味。
宁荞笑道:“原来江源坚持要陪我去供销社,是为了这件事。”
江源摸了摸后脑勺。
“二哥,你当时怎么没揪住坏蛋呢!”江果果说。
“因为二哥傻啊!”江奇说,“如果是我,就随便找个理由骗小嫂子回家帮我拿东西,再哐哐两下逮住坏人!”
江果果捂着嘴巴笑:“二哥就是傻样儿!”
江源听着弟弟妹妹的话,将头埋得很低。
保护小嫂子,他是用了心的。可直到最后,还是没将事办成,如果不是大哥回来,恐怕早就已经被纪龙逃脱了。
人家很可能,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江源的眸光黯淡下来,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弟弟妹妹们笑闹,而是低着头,冷不丁吐出一句:“我本来就没你们聪明。”
江奇和江果果还在乐。
正笑得眼睛弯弯时,被小嫂子拍了拍胳膊。
宁荞回头,望向江源转身离开的背影。
特别瘦长、单薄的背影,透着些落寞。
江果果和江奇愣了一下。
再回想,刚才二哥说他本来就不如他们聪明,像是在赌气,又很无力的样子。
“二哥怎么了?”江奇问。
江果果想起什么,豁然开朗:“谁让你说二哥傻!”
“你也说二哥傻样儿!”江奇说。
江果果有些纳闷,小声嘀咕:“可二哥平时也说我们呀,这不是开玩笑的吗?”
听见他们的声音,江源停下脚步,又转身回来。
他若无其事地坐在弟弟妹妹身边,用手拨了一下他们正在玩的弹珠。
原来二哥没有不高兴。
江奇和江果果眉心舒展,一脸没心没肺的表情。
只有宁荞和江珩,对视一眼。
宁荞心细,察觉到江源的失落与强颜欢笑。
江珩的心思虽没有媳妇细腻,可对自己弟弟的性格,再了解不过。
小俩口趁着孩子们不注意,一起出了院子,在外散步。
“江源最近好像有点敏感,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宁荞问。
江珩接她的话:“什么心事?”
“是我在问你。”宁荞无奈道,“他比江奇和果果懂事,想法也更多一些。”
“我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谈。”江珩沉声道。
“你是哥哥,在弟弟妹妹们面前已经够有威严的了,谈心的时候,能不能温柔一点?”宁荞说。
“怎么温柔?”江珩笑道,“像你一样吗?”
宁荞发现江营长在调侃自己。
她眯了眯眼睛,嘴角一咧,“像这样,往上扯一扯,带点笑容。多笑一笑,他们就不害怕了,会更愿意和你聊心里话。”
江珩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问道:“怎么样?”
“笑还不会吗?”
见对方仍旧是不为所动的模样,宁荞忍不住上手。
她两只小手,冲着他两边脸颊的方向上扬比划一下:“笑……”
江珩低笑出声。
宁荞:……
知道他在逗自己,所以她是不会笑的!
白主任回来时,看见月光之下,小俩口在大院不知道聊些什么。
一个在笑,另一个垮着小脸没好气。
作为过来人,她怎么样也不会觉得他俩在闹脾气。很明显,是年轻恩爱的小夫妻在打情骂俏。不过,小江同志能学会这一招,还是让人很不敢相信的。
这么不苟言笑的男同志,在遇见自己喜欢的姑娘之后,都会学着改变自己?说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点欣慰。
小俩口就像是电影爱情片里的英俊男主角和漂亮女主角,连站在夜幕中,都很养眼。
白主任看着他俩,从远到近,等站到他们跟前时,还在笑。
她打趣,说小俩口感情好,在这儿耍花腔。
幸好有夜色掩人耳目,即便宁荞的脸颊飘过绯红,也不怕被发现。
“白主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江珩问。
“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怕媳妇难为情,故意转移话题!”白主任笑了笑,举了举自己手中的资料袋,说道,“刚才在整理这几年牺牲战士的家庭资料,核对抚恤金是不是已经悉数发放到烈士家人的手中。”
提到牺牲的战士,白主任和江珩嘴角的笑意淡去,变得严肃。
“对了,我正要问你一件事。”白主任从资料袋里抽出一张表格,借着月光,对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员名单,手指缓缓下滑,最后停住,“这个叫童成义的,当年是不是你们营的?”
白主任和江珩正在聊公事,宁荞不方便打断。
她就站在江珩身边,因此当白主任将表格递上来时,扫了一眼。
这并不是需要保密的资料,宁荞是可以看的。
只不过望着上面童成义烈士的资料时,她眸光微顿。
原剧情中,对于苏青时那位牺牲的心上人着墨不多。
可不管从籍贯、年龄还是这特别的姓氏,都与对方的情况吻合。
苏青时一直牢牢记在心底,从未忘却的,就是这位叫作童成义的烈士。
她曾经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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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珩主动找江源谈过一次。
但到底是半大的小伙子了,大概是不好意思,他什么都没说。
江珩是大哥,但也不是什么能给弟弟妹妹传递温情的哥哥。
江源的反常也就那会儿,很快又像是没事人,当大哥的也就没再管。
这个热热闹闹的年,终于快要过去了。
聂园长之前和宁荞说好的,让她好好休息,等初八之后再去托儿所上班。现在即将到初八,罗琴约宁荞出来时,还问她会不会紧张。
第一次去军区小学上班,宁荞是有点紧张的,幸亏有傅倩然陪在她身边,不管做什么,两个人都能互相成为彼此的底气。
现在都是第二次上班了,一回生两回熟,她一点都不怕。
整个大院,谁不说江家的三个熊孩子最难缠?现在,她和最难缠的几个孩子都能处好,难道还要害怕托儿所里的小不点吗?
罗琴闻言,便一个劲地笑。
“对了,你有没有相过亲?”罗琴问,“过两天我一个初中同学要去相亲,让我陪着她一起,给她壮壮胆。不过我也不清楚相亲的具体流程,怕到时候没给她撑住场面。”
“没有。”宁荞说,“但是我听说,相亲的时候,如果他们俩看对眼,介绍人和陪着的人就可以找个理由先走了。”
“那我得想想理由了。”罗琴还真考虑起这个问题,一开口,就是好些个理由。
宁荞失笑,帮着她筛选。
居然都很合理。
“也不知道和她相亲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听说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罗琴说,“但那天她赶着出门,只是简单说了一下。”
宁荞听着听着,总觉得最近江珩跟她说,他们团里有个战友也要去相亲了。
好像是,贺永言?
应该不至于这么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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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开学了,放寒假的江家老三和老四,简直像脱缰的野马,一早就不见身影,每天到了吃饭才回来。
老二还是记着保护小嫂子的事,清晨出门前还问了宁荞一句,有没有要上哪儿。
宁荞最多也就是在大院边上转转,更何况现在纪龙的事已经解决了,就让江源安心去玩。
因此这会儿,三个大孩子玩到汗流浃背才回来。
满面的汗,头发都粘在脸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三伏天呢。
宁荞给他们一人递去一条温热的毛巾,心底还纳闷,他们到底是哪儿来这么多的精力!
江源、江奇和江果果接过小嫂子递来的毛巾。
三个大孩子歪歪斜斜地坐下,随便擦了擦汗。
江珩一回来,看着他们仨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声令下:“去洗澡。”
弟弟妹妹们玩的时候不觉得累,现在听说让他们去洗澡,嘴巴立马撅得能挂油瓶,更加东倒西歪了。
“大哥,我累……”
“还要烧热水,好麻烦啊!”
“大哥!能不能不要去洗澡?”
弟弟妹妹们一起撒娇,宁荞心软,完全抵抗不了。
她软声道:“没事的,换身衣服,也擦过汗了,不会着凉。”
三个大孩子歪了歪头,有点感动。
原来大哥是关心他们,担心他们着凉……
“不是。”江珩说,“他们太臭。”
弟弟妹妹们:……
一点都不感动。
还怪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