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桃首先在大锅里面放油,油热后,放入姜,大蒜,洋葱,花椒等调料,煸炒出香味。农场到处都是地,所以这些东西随处都有,而且格外新鲜,不需要费钱。之后,再放入豆瓣酱,那油逐渐渗出了香味,也成为了浓艳的红油。此时,再加入沥干的小龙虾,干辣椒,糖等调料,大火转小火,煮30分钟左右。接着,再加入魔芋豆腐,土豆,黄瓜等配菜。这样,色泽红艳,鲜香麻辣的小龙虾便做好了。
蒜蓉味的小龙虾就更简单了,锅内热油后,将小龙虾放入,大火翻炒至红色,再另热一锅油,将蒜末翻炒至金黄色,最后两者混合,放置入少量香料,大火收汁。起锅前,再撒完剩下的蒜蓉,瞬间,浓郁的蒜香满溢厨房。
两大盘小龙虾做好之后,老曹,老王以及两个孩子都回来了。不过奇怪的是,今天佟易天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老王解释道:“今天农垦总局那边好像找他有事,所以佟兄弟说他今天不回来吃晚饭了。”
两个嫂子一听这话,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佟场长,昨天晚上和她们家云桃妹子吵完架,今天早上又去跟尤思远医生说悄悄话,这到了晚上还不回家?他还想干嘛?明天是不是要上天啊?
两个嫂子开始抬眼偷看海云桃,就担心她情绪低落。不过幸好,海云桃埋头于小龙虾里,懒得去多想。
在她看来,干男人不如干饭!
两个嫂子看海云桃没什么异样,这才放心跟着吃了起来,这一吃不要紧,小龙虾差点没把她们给香迷糊了。
那麻辣小龙虾,个头很大,色泽红亮,再搭配上艳红的辣椒,颜色刺激得人食欲大增。吃小龙虾如果用筷子,那就缺少滋味了,大家洗干净手后,直接拿起。小龙虾的虾肉被浓郁的香辣汤汁浸润,先嗦一口,简直唇齿溢香。随后,双手再轻轻一扭,将头拧开,吸食着里面饱满金黄的虾黄,那味道,鲜美到极致。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环境污染等问题,也不用担心重金属超标。吃完虾黄之后,再双手微用力一按,虾壳便应声破开,露出了里面白嫩的虾肉,混合着那鲜辣汤汁,一口一个,劲道又弹牙。
那香辣汤汁,刺激得人舌尖发疼,额头鼻尖都浸出了细密的汗珠。大家都不住地哈着气,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赶紧停下喝点凉水。可脑子里虽然这么想着,手却忍不住又去盆里拿起一个。那鲜香麻辣,让人欲罢不能,根本无法停下。
春蓝嫂子顶着被辣肿的嘴,不住说道:“妹子,你到底是哪路来的神仙啊?居然能把硬壳虫做出这么好吃的味道?”
海云桃边给自己舌头扇着风,边道:“没没没,就是油下得多,调料放得足。只要是舍得放料,谁做都好吃。”
海云桃倒也没有谦虚,这种麻辣小龙虾,就是得重油重辣才好吃,缺少调料,就算是大厨来了也没辙。幸好这农场附近就有大片的油菜地,收割的油菜籽刚好可以榨油。所以农场这边并不缺油,海云桃才敢奢侈地使劲放油。
几个大人全都红着脸,吐着舌头,“嘶哈,嘶哈”地嗦手指头。而王继虎和王晓萍两个小崽崽则津津有味地吃着他们的蒜香小龙虾。那金黄的蒜泥搭配着艳红的小龙虾,光是色彩搭配,便看得人食指大动。那蒜泥被热油激发,散出了浓郁的香味,龙虾肉也是格外鲜嫩,令人唇齿留香。两个小孩子吃得可高兴了,差点就想原地起飞。
大家边吃着小龙虾,边喝着酸角汁。嫂子们提前把摘来的酸角拨开去壳,在温水里浸泡,随后放入舂桶里,用木棒捣碎,再用纱布进行过滤,取出汁液后,和糖一起熬煮,再置入井水里放凉。这样做出来的酸角汁口感酸甜,鲜美浓郁,能极大地缓解辣味和油腻。
吃一口小龙虾,再喝一口酸角汁,简直快乐似神仙。
春蓝嫂子和海云桃她们没这么无聊,并不想要炫耀。但是这小龙虾的香味实在是太浓郁了,很快便飘到了农场的小厨房那边。
本来在知青们看来,今天吃的面条和猪肉罐头已经是挺不错了。可是现在被那小龙虾的香味给一衬托,顿时便觉得味同嚼蜡。
有知青实在忍不住了,便跑去偷偷看,随后赶紧回来报告:“他们真的是在吃硬壳虫,不过那硬壳虫看着实在是太好吃了,又红又艳。不仅是硬壳虫,就连那菜里面的土豆,还有魔芋豆腐,黄瓜,都看着让人吞口水!”
知青们去偷看的时候,海云桃一行人已经开始在吃配菜。
那魔芋豆腐,是魔芋磨成浆,再加入石灰水制成的,味道清爽,本来没什么味道,但是可以最大限度吸收汤汁的鲜辣,滑嫩又q弹,回味无穷。
还有那土豆,切得薄薄的,被油透透炸过,脆香金黄,入口软糯,咸香入味。
更有那黄瓜条,一口咬下,里面清爽汁水溢出,极大缓解了小龙虾的辛辣和油腻。
其他知青们听着他绘声绘色的讲述,嘴里津液四溢。而在内心深处,不由得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还是春蓝嫂子当他们的厨师,那嫂子应该也会给他们端一盆吧。
哎,有点后悔了。
孙湘湘在旁边听着,气得差点把自己的衣角都给捏碎了。
她今天贴了这么多钱,买的猪肉罐头,就是想要彻底比过春蓝嫂子和海云桃。可现在被她们的麻辣硬壳虫给一对比,顿时就显得拉胯了。她的一腔心血,根本就是白费了!
更重要的是,刚才被那毛巾给抹了小|嘴之后,她感觉现在吃什么都是一股男人的脚丫子味儿。
啊啊啊,好烦啊!
小龙虾是海云桃最喜欢吃的食物,每次吃完后,她的心,她的胃,她的灵魂都会感觉到一种充实。
而今天她吃了两大盆小龙虾,并且在饭后还偷偷地吮了手指,尝到了香辣的顶级余味,按理说应该非常满足。但是没有,她心里的某一处,仍旧是酸软空落的。
直到海云桃躺在窗边的竹台上,看着那温柔平静的月亮,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她心里的空落,是因为想念佟易天。
是的,没错,现在天都已经深黑了,可佟易天还是没有回来。难不成,他真的决定和尤思远医生在一起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速度真的太快了,连投胎都没这么赶呢。虽然她会麻溜地祝福他们,但暗地里一定会代表死去的小龙虾满门鄙视他。
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海云桃便干脆躺在了大床上,把被单给裹成了人形。简单说来,就是裹成了后世的男友枕头,然后单手单脚把它盘着。
就这样,海云桃把那被单当成了佟易天。
不过效果还是挺好的,一种安全感和满足感瞬间袭来,海云桃居然很快便沉沉睡去。正当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房间内的灯倏然亮开,她微微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了站在房间门口,不知何时回来的佟易天。
海云桃正在揉着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手里抱着一个“假佟易天”,于是赶紧放手,并伸出脚,把“假佟易天”无情踢开。
随后她做出了若无其事的模样,看向佟易天。
恩,只要她不尴尬,就没人会尴尬。
不过佟易天并没有注意到海云桃面上强装的镇定,他只是暗暗地松了口气。刚才他在竹楼下时,便发现楼上房间已经关灯,说明海云桃已经睡着了。
佟易天不想打扰海云桃,于是便打定主意不开灯。可谁知道,当他悄悄推开门的时候,他透过皎洁月色,竟发现床上似乎有两个人影。
佟易天按捺不住情绪,第一反应是打开了灯,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不过幸好,只是一床被单。
好险,他还以为是孙湘湘……
差一点,头上就长草了。
不过仔细想想,他和海云桃现在的情感状况,也不比头上长草好到哪去。
海云桃踢开了“假佟易天”后,便开始镇定地询问真佟易天:“你回来了?”
佟易天回过神来,轻颔首:“嗯,我回来拿点衣服,这两天我有工作处理,要待在农垦总局那边,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找两个嫂子和老王帮忙。”
佟易天动作很快,从竹制衣柜里取了两件衣服和一些用品,转身便要走。
海云桃看向佟易天的背影,他的背脊宽阔而挺拔,虽然现在被衬衣遮着,可海云桃记得,昨天,她的指甲在上面划出了染着热意的红痕。
可现在,估计红痕还没消失呢,他们的关系就要消失了。
这么看来,佟易天应该是不想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呆着了。
海云桃的喉咙忽然有些刺辣,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般,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候,她就听见自己说道:“如果你找到了合适的人,就尽早告诉我吧,我好做准备。”
这时,佟易天停住了脚步,也不知道是不是海云桃的幻觉,她感觉到他整个人的线条都僵硬了,面色也更暗沉了。似乎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带着微微的哑:“你要做什么准备?”
海云桃呼出口气,把自己该说的话说了出来:“就是,我得提前把我们分开的事想个理由,告诉给我爸妈他们,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另外,我临走时,也得去南城县城里,去看望下我姐姐,而且还要提前买火车票。另外我还得跟春蓝嫂子她们道个别,毕竟相处这么久了,都有感情了,还有……”
海云桃七七八八地说着,也是到这时她才醒悟,原来自己的生活已经和农场联系得这么紧密了。和佟易天分开,无异于就是把自己敲碎一遍。
正当她在细数着那些碎片的时候,佟易天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只和春蓝嫂子她们有感情吗?”
他的声音很轻,有些苦涩,而且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海云桃有些听不懂,便反问道:“什么?”
可是佟易天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他再度开口提问,声音似乎更沉了些:“你是不是想尽快走?”
其实海云桃不是想尽快走,甚至说,她并不想走。
可是她不能够留在这里,让佟易天为她改变,让佟易天为她妥协,让佟易天为她改变人生。
海云桃在后世听过太多这样的故事:年轻时,夫妻都想丁克,男的答应得好好的,可人到中年之后,就开始后悔了,弄出一系列背信弃义的骚操作。
海云桃当然相信佟易天的品格,他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可是,海云桃不确定佟易天是否会后悔。
她可不想跟一个后悔的男人共度余生,想想都太沉重了。
等了许久,佟易天也没有等到海云桃的回答。最终,他用轻得能在夜色里飘散的声音道:“我知道了。”
说完之后,他便迈步走了出去,重重地关上了房间的门。
海云桃看着那关闭的房门,面上罩满了落寞。佟易天说“知道了”,这意思,应该是会很快就结束他们的关系吧。
也对,这是最好的安排。
海云桃重新在大床上躺下,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把那被单堆成“假佟易天”,她告诫着自己,要习惯没有佟易天的生活。
她不要再做一个望眼欲穿,等待丈夫回家的女人。
海云桃从床底掏出了自己的金条,价值上百万的茅台酒,以及锦安茶王的茶饼,牢牢抱在怀里。
从现在开始,她要做一个失去丈夫,但是身价千万的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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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农场里,海云桃默默催眠着自己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家缠万贯的寡妇。
而余城里,海云桃生命里的另一个男人,马子文却已经是哀莫大于心死。
马子文自从在澡堂和女厕所里进行了光膀子行为之后,名声跌落谷底。厂里的领导都觉得这年轻人脑子不对劲,再加上其余人意见很大,于是便把马子文调离了工作岗位,调去打扫厕所。
马子文彻底崩溃了,扫厕所?这不是扫他那破碎的自尊心和骄傲吗?马子文开始时自然是强烈反对,坚决不肯扫。可是领导发话了,说不干那就滚,别在厂里干了。这个年代,工厂的工作可是铁饭碗,一个萝卜一个坑,外面多少人争着抢着要进来啊,领导巴不得他赶紧辞职。
马子文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接受了。毕竟如果没有这个工作的话,他吃什么喝什么呢?
于是,马子文只能从钢铁厂里最年轻的工程师,一跃成为了钢铁厂里最年轻的扫厕所师傅。
此时的马子文,身上完全找不到以前的神采飞扬,文质彬彬。他打扮得极为邋遢,头发长了也不剪,胡子长了也不剃,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片灰暗。最重要的是,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异味。
他拿着拖把走进男厕所,就跟行尸走肉般,开始进行打扫。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站坑上,有两个男职工正背对着他在窃窃私语。
“哎呀,这不是以前的工程师马子文吗?怎么他到这里来打扫厕所了?”
“哦,对了,你刚出差回来,还不知道是吧?这个马子文啊,不知发了什么疯,患上了喜欢脱衣服的病,就喜欢在澡堂啊,在厕所里面脱衣服,还光光的,一点东西都不遮。”
“哟,那不是很多人都看见了?”
“就是呀!我们家属楼的陈大爷也看见了,回来就长了针眼,肿了两个星期,可是遭了大罪了!”
两个男职工的话,虽然都是窃窃私语,可毕竟男厕所就这么一大点地方,马子文还是全听见了。不过听见也没法子,他不能够当场发作,所以就只能用力地洗着手里的拖把,想以此发泄情绪。
可就是因为洗得太过用力,那拖把上的水,一个不慎,溅在了他的衣服上。那拖把是刚打扫了厕所的,水也是脏水,可恶心了。马子文当场就想要呕吐,赶紧着把自己那沾了脏水的衬衣脱下来,想要清洗一下,免得沾上味儿。
而他旁边的那两个男职工并不知道这个情况,只看见马子文又开始脱衣服,顿时脑海里警铃大作。
“啊啊啊,马子文又要脱衣服了!快跑啊!”
“赶紧捂住眼睛,小心长针眼,遭大罪啊!”
说完之后,两个男职工慌乱收好了尿,拔腿就往外跑。
马子文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误认为自己是要脱衣服,反应过来后,连忙拿着拖把追出去,高声喊道:“你们等等!快回来!”
快回来听他解释!他并不是想要脱衣服!他是想要洗衣服而已啊!
可两个男职工一看他在追,更加慌了,裤腰带都懒得系,赶紧捂住脸,慌乱跑走,边跑边大叫着。
“你快别脱了,我们害怕!我们不看,我们自己有!”
“就是,全厂区都知道你那也不怎么样?小辣椒就别显摆了!”
马子文彻底崩溃了,谁要给他们看啊!这群人都疯了吧!
还有,你们才是小辣椒!你们全家都是小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