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众人彻底相信了钱巧娴的话,这种胎记遗传,可是做不得假的。
海永利觉得浑身的血都冲上了脑门,他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朱月红面前,用力扇了她一巴掌,抖着唇,骂道:“你!你骗得我好惨啊!你对得起我吗?你把钱全部还给我!”
海永利觉得自己简直蠢到了家,这么多年来,他偷了家里的钱和粮,全都寄给了朱月红。可没想到,却是在帮别人养儿子和孙子!而现在,他还被诓得跟亲生儿子和孙子断绝了关系,那可是自己唯一的血脉呀!
这种仇恨,哪里是一巴掌能够缓解的。海永利伸出巴掌,还想继续扇朱月红。
但朱月红可不是善茬,她知道,此时真相大白,再也欺骗不了海永利了,于是也懒得再装,反手就在他脸上挖了一爪子,反骂道:“你自己蠢得要死,你怪谁呀?!我骗你的钱?我每天忍着恶心夸你这个软骨头有本事,我不该得点钱吗?!再说了,我骗你,那你岂不是骗了你媳妇?你又好到哪儿去?我呸!”
朱月红可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对不起海永利,一个赘婿,想要别人夸他有本事,那不就得用钱来买吗?她每次都要说这么恶心的恭维他的话,简直比大中午时去地里挣工分还难!
再说了,海永利偷了媳妇和老丈人的钱,来养私生子,他又能高尚到哪里去?做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给谁看呀?不要脸!
海永利向来都觉得朱月红温柔如水,可是现在,却被她挖得满脸都是血痕。看着朱月红那狰狞的面容,海永利也被吓得够呛。
其实朱月红年轻时也比不上罗香君一半漂亮,只是比罗香君温柔,低姿态,修补了他的自卑心,所以他才会跟朱月红在一起。
可现在,这朱月红露出了真面目,是如此凶悍!这老太婆,居然有两副面孔!海永利真是想想都后悔得跺脚!
此时,海永利整个人浑浑噩噩,他一抬眼,看见了海大成,忙走过去,握住海大成的手,道:“大成啊,都是爹的错,都是爹不好,咱们赶紧把那断绝关系的文书撕了吧!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条血脉,你可不能不管我啊!要不然,我以后可怎么办!我答应你,只要你撕了断绝关系的文书,我马上去向上级解释,说那举报信是假的,都是我胡说八道的。这样子的话,你们的成分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海大成只觉得一颗心冷得像冰一般,看了刚才的闹剧,他是看见海永利就觉得恶心。
此时,忽然有人叫道:“呀,前面不是革委会的人吗?他们走得这么快,是来抓人的吗?是抓海大成一家吗?”
海国安一听革委会来抓人,心下一惊,手上的力气也松懈了。
海小建忙趁机挣脱了海国安的手,他赶紧跑去了海永利面前,道:“爷爷,你不能反悔!”
在此时的海永利眼里,那海小建整个人就是绿色的,他就是戴在自己头顶的一顶绿帽子!当下,海永利拿起了自己手里的拐杖,用力朝着他脑袋砸去,边砸边道:“谁是你爷爷?你个小贱种,给我滚开!”
海小建被砸得额头出血,忙捂住头,哀声痛叫。
海永利则懒得看这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便宜孙子,继续拉着海大成的手道:“大成,你要是不撕的话,那你们的成分,可就没人作证了呀!你们就要被革委会给抓走了啊!”
旁边的人都听出来了,这海永利,到现在还在威胁自己儿子呢,实在是让人心寒!这种人,死后就该变成一个孤魂野鬼!
闻言,海大成心内纠结,像海永利这种毫无人性的父亲,他是一点都不想再认回。可是不认的话,他的儿子和他的两个女儿,还有外孙,可能就会遭殃啊。
就在海大成万分纠结之际,革委会的人来到了他们面前,问道:“谁是海大成一家啊?”
海国安赶紧跑到赵淑芬和海大成面前,将父母护在自己身后,道:“我是海国安,海大成是我的父亲,要抓的话,先抓我吧!”
那革委会的同志看着他,忽然笑了,立即握住海国安的手,道:“海国安同志,你误会了,我们可不是来抓你们的。我们刚刚接到上面的指示,说你们的长辈,罗子平同志,原来是我党秘密党员。罗子平同志,当年捐献了许多金银,后来又潜伏入敌对党中,为我党做出巨大贡献!罗子平同志马上就会被评定为烈士,上头交待我们,一定要对你们这些烈士后代好生照顾!”
闻言,海大成一家全懵了。
什么?这突然之间,他们就变为了烈士后代了?
而这个时候,海永利醒悟过来,忙道:“罗子平是我的大舅子,那我也是烈士亲属了!”
闻言,在场人都忍不住鄙夷地看向海永利。
个糟老头子,多大张脸啊!
海大成拿出了自己手里的那张断绝关系的文书,冷眼看着海永利,一字一句道:“不,你刚才已经签订了这张断绝关系的文书,在场也有这么多人作证。从此以后,我们家跟你,再没有一点关系。我绝不会赡养你,也绝对不会让你获得烈士亲属的名号。另外,回去之后,我就会改姓,从此以后,我姓罗。”
海永利一听,立马叫嚣起来:“不可能的!你敢!你要敢这样,我就去厂里闹……”
此时,海家大队支书怒吼道:“海永利!你要不要脸!你刚签字的文书就在我手上,刚才还有这么多人作证!你和大成他们的关系已经断绝了!你要是去闹的话,我们全大队的人都会去帮他作证!到时候,你看钢铁厂领导,是相信你,还是相信人家这些烈士后代!”
海家的大队支书是真的恼了,这个海永利,居然闹出这么多破事!要是传出去,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说,他这个大队支书没有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真是丢脸啊!
革委会的人大致听完了刚才发生的事,也皱眉道:“海永利!这烈士亲属的身份,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挨边的!你可别想再胡闹,不然,我们就把你抓进革委会,好好审问一下!”
有革委会的人说话,海永利就算是有再大胆子也不敢去拉扯海大成。只能眼睁睁看着革委会的人,笑着把海大成一家给请走了。
此时,钱巧娴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于是便想要脚底抹油溜走。可朱月红则恨毒了她,赶紧上前去抓她头发。曾经的两个婆媳,又开始撕打起来。
海小建捂住流血的脑袋,开始无力劝架:“奶奶,妈,你们别打了!”
而洪老头子则不理会地上的海小建,继续贴着墙根溜走,反正海小建这个孙子,他从没养过,一点感情都没有。他家里还有好几个正经孙子呢,他才懒得管海小建的死活。
而海永利看着海大成他们一家离开的背影,双脚发软,即使撑着拐杖,也忍不住瘫倒在地。
海永利感觉得到,海大成一家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冷漠,他们一家,绝对不会再认他了。
他一向疼爱的孙子居然是假的,而他的亲孙子,亲孙女也再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死了之后,连一个上香的人都没有了。
完了,他马上就要成孤魂野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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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海云桃在南城农场里,收到了来自海春禾的信。
海春禾告诉她,前段时间,因为他们烈士后代的身份,厂里面,县里面,到处不断来人,对他们进行慰问,实在让他们受宠若惊。
后来,海永利不死心,也厚着脸皮回去了钢铁厂里,想要找厂领导,让他们劝海大成一家跟自己恢复关系。
但海家大队的革委会之前就把海永利做的那些破事,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了钢铁厂领导。
领导们全都愤怒了,这个海永利,居然偷了丈人和媳妇的钱,去养私生子,而且还为了私生孙子,胡乱举报人家烈士后代。现在,他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回来?钢铁厂有这种人,简直是钢铁厂的耻辱!
于是,厂领导直接把海永利的家属房给收回,并扣除了他的退休金,把他赶回了海家大队。
而海小建本来就懒,挣不了工分,只能够到处偷东西供自己开销,结果被革委会抓了起来,送去农场改造。
革委会受赵淑芬和海大成的嘱咐,去了朱月红家里,把这些年来,海永利偷偷寄回来的那些物品和钱,以及一些罗香君的遗物,通通收缴了。
这下,朱月红是什么都没了,只能每天到处捡东西吃。
海永利没了退休金,也只能回到海家大队的老宅里,靠捡东西为生。
海永利和朱月红,以前倒是亲亲密密,可现在头发花白的两人,经常为了争一根烂白菜帮子,在村口大打出手。
看见这些人的下场,海云桃心情舒畅,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