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柏就在这种地狱般的alpha信息素中生不如死。
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阎王爷。
阎王爷问他:你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吗?
戚柏说:有的。
阎王爷说:是没有和喜欢的人心意相通?
戚柏说不是。
阎王爷问:是没有找到自己的族群?
戚柏说也不是。
阎王爷最后问:那是什么?
戚柏咬牙切齿回答:让我弄死这群狗娘养的alpha!
可惜他实在没机会了。
阎王爷还没回答他,就直接一棒子敲昏了他。
剧烈的阵痛后,戚柏彻底失去了意识。
奥罗抱着他脱力的身体,往会场外跑去。
可这会场该死的大,而那群alpha也丝毫不关心别人的死活,一个给他让路的都没有。
奥罗的好脾气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他差点朝这些亡命之徒骂娘。
要是他们再不收起精神力,戚柏就危险了。
“所以说我就不明白,干嘛让一个beta也加入到集结,他能干什么?”
“晕倒了?让我看看,哟,这细皮嫩肉,该不是个oga吧?”
有几个人唯恐天下不乱地凑了过来,甚至戳了戳戚柏的脸,好像觉得有人在威压中晕倒是件多么涨他们士气的事。
——看,这就是我们alpha的强大!
——看,beta来当游寻佣兵就是找死!
奥罗忍无可忍,因为他是公务人员,他不好和这些混蛋一般见识。
但现在他还是忍不住了,张嘴蓄势,将要骂出一句他这一生都没有用过的脏话——
结果还没发出声音,突然感到一阵腿软。
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在这一瞬间,全都偃旗息鼓。
刚才还叫嚣、的那几个alpha,现在干脆就伏倒在地,瑟瑟发抖起来。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在会场所有混乱的精神力中,突然出现了一股碾压所有威压的力量。
它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霾,不由分说凌驾在众人之上,根本不给任何人与之抗衡的机会。
游寻署派来组织会议的并不是实力强劲的武将,多数都只是普通公务人员,他们也没见过如此阵仗的力量。
这力量的出现,使得刚才固执较劲的那几个alpha的精神力,都显得像小孩儿过家家。
就在大家为此惊恐不已,以为哪里来的大罗神仙要跟他们过不去的时候,抱着戚柏的奥罗忽然觉得手上一空。
他目光惊怔,抬头撞见一双金色的瞳孔。
奥罗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碎,多看一眼便遭殃。
他立刻避开了对方的视线,但还是认出了那人是戚柏的队友。
奥罗没有第一时间将对方和那股强大的力量联系在一起,只对他说:“现在有危险,你带戚柏先待在这儿。”
对方没有回应。
奥罗抬头的时候,发现那人的目光落在了别处——是那几个带头耍浑的alpha。
奥罗不知道陆谴要做什么,但下一刻,只感到沉重的压迫感自上而下袭来。
但攻击的目标不是他,是那几个混球。
“啊啊啊!”
几人的尖叫糅杂在一起,形成震耳欲聋的噪音。
奥罗看见他们捂着自己的腺体处,痛苦不堪地倒地呻/吟。
血很快从几人的指缝中流出……
他们释放威压的腺体被一阵风刀割得皮开肉绽,再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陆谴怀中抱着戚柏,路过奥罗。
尽管奥罗已经尽力护着戚柏了,但陆谴仍没有替戚柏感谢他,而是说了声:
“游寻署如果都是你们这样的废物,就趁早别干了。”
下一刻,陆谴带着戚柏以几乎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离开了会场,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阴霾也消失。
而奥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同事去扶他的时候,还以为他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准备带他去医疗中心。
可奥罗的神情恍惚,只抬头,对着自己的同事说:
“游寻署如果都是你们这样的废物……就趁早别干了。”
说完以后,他清醒过来,脑子一片混乱。
正想和自己的同事们道歉,结果却发现其他人也开始恍惚了起来,朝着这次会场的总负责人走去。
奥罗头皮发麻。
他觉得这甚至都不像天赋能力,而是某种巫蛊之术。
-
陆谴活着的这些岁月,也并不是总是醒着,他多数时候会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或者叫睡觉。
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陷入虚无的时间太多,导致他的记忆出现缺漏。
譬如他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曾弄丢过什么,或是忘记了什么。
他感到内心有过一种陷落。
丢掉的是人或者物,他不清楚。他甚至不知道那东西重不重要。
如果重要,为什么忘了?
如果不重要,为什么不忘干净。
此时此刻,他抱着戚柏,往酒店房间走。
脚下踩着酒店的地毯,但陆谴的脑海却不着边际地想起了空旷的山谷。
那里有呼啸的风,有即将坠下的夕阳和迫不及待溢出的月光,有尘土席卷飞起,迷了眼睛,又涩又疼。
怀里的戚柏已经停止心跳和呼吸。
如同风思留此前跟他形容过的那样,像是死了。
于是那种缺失感卷土重来。
……
脱掉戚柏衣服的时候,陆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他现在是在救戚柏的命,他没功夫想那些旖旎的东西。
那些衣服被汗水打湿,挂在身上也是累赘。
陆谴将戚柏剥得干干净净,而后又仔细将人托在怀里。
会场里的alpha们乱七八糟的信息素,现在混杂在一起,形成了剧毒,压垮了戚柏的身体。
陆谴的掌心抚过戚柏的每一寸,都能感受到神经毒素已经在他体内猖狂地爆发。
几乎压制不住。
陆谴像之前一样,尽可能地为他疏通。
但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词。
晚了……
晚了吗?
陆谴意识到自己的无力。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纾解毒素?
戚柏和他都没有腺体。
两个自找麻烦的人终于在这一刻力不从心了。
能量源通过掌心接触皮肤,在经由血液,慢慢与戚柏体内的信息素混合交融,以此消解。
但这太慢了。
戚柏根本没有时间耗下去……
有片刻的工夫,陆谴罕见的薄情也悄悄作祟了。
他为自己开脱,作为萍水相逢的人来说,其实自己并不算亏待了戚柏。
倘若今天真没能将这孩子救起来,实在是戚柏命不好。
但这想法只不过是短暂浮现了一下,陆谴就觉得心脏被绞刑般阵痛。有种不可饶恕的痛苦的情绪开始折磨他。
他做不到在戚柏这儿践行他的置身事外。
陆谴的掌心忽然改换了位置,靠近了戚柏的心脏。
那里曾热烈地为他跳动过,在某个静谧的夜晚,无处可藏地跳动过。
但现在是一潭死水的沉寂。
陆谴的目光忽而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那里的原型腕扣严丝合缝,是戚柏的拟态机。
陆谴想起那天,大家看到他手上戴着戚柏的手环,唯一表现出惊讶的,只有罗伊罗德。
其他人似乎对此早有预料,连多一句过问都没有。
大家习惯了戚柏对陆谴超出寻常的偏心,就像他们也已经习惯了,戚柏在陆谴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过分依赖。
因为戚柏从来不藏着。
他对陆谴好,就要好得谁都别想来分一杯羹。
陆谴很轻地叹了声气。下一刻,掌心溢出的能量源也从血液中重新汇集在别处。
戴着手环那只手,忽而轻轻抚上了戚柏的脖子。
他将虎口抵在戚柏的下巴处,手指则似抚摸一般划过戚柏的唇。
陆谴不合时宜地想,或许人并非活得久便能全知全能。总有一些事情出乎意料,也总有一些人的出现,会打破他世界的规则。
陆谴理应被戚柏动摇。
他的手指捏着戚柏的两颊,稍一用力,戚柏无意识地微微张了嘴。
他吻了下去。
体液的交换是仅次于腺体标记的一种消解毒素的方式。
但这一刻,陆谴又觉得,这应该只是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