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个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瑞恩觉得自己好像掉了什么东西,他去检查口袋,发现他兜里的肉干不见了。
又一个夜晚,船上仍然灯火通明。
“喂,你是不是又偷吃别人的东西了?海里的还不够你吃的?”禅院甚尔懒洋洋地说。
他正坐在房间的床上,戴着没有度数的眼睛,在看《竹取物语》,这副模样,也没给他增添几分斯文,握书的手指节长而粗大,青筋明显。
章鱼变得更大了,颜色也变得更深了,嘴里的尖牙更加密集,看上去更加狰狞,背后畸形的骨质翅膀变大了,它正小心翼翼地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一块小小的肉干。
见甚尔念叨它,它不满地发出叫声。
“床都挤不下你了,就不能少吃点宵夜吗?”禅院甚尔抱怨道。
甚尔订的房间是豪华间,里面说是豪华宽敞的双人床,但在寸土寸金的船舱,双人床也不算太大,他和章鱼在这张双人床上仍然感觉挤。
听甚尔这么一说,章鱼还跟他急起来了,它立刻大叫起来,似乎在阐述干饭的重要性。
叫声难听扰民,甚尔捂住耳朵,它更气了。
它跳上床,挤进最里面靠窗能看海的床位,连翅膀都不收,床发出重重的嘎吱声,甚尔快被章鱼挤下床了。
它侧过身,翅膀还打到了甚尔的脸,它拒绝跟他交流,单方面宣布和他冷战。
甚尔捂着脸,向它探过头问:“真生气了啊?”
它故意不发出声音。
只见甚尔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凑过去,环抱住它的身体,轻轻地呼唤起它的名字。
甚尔跟它反省他做错了,他跟它承认,他不应该这样那样,等下船他一定请它吃大餐。
甚尔嘴上这么说,
心里却思考着要怎么趁它不注意把它踹下床,让它睡地毯。
章鱼见甚尔道歉的态度很诚恳,点了点头,努力将自己挤成了细细的一条,让出了点位置给他。
“……”甚尔说:“这点位置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禅院甚尔的最终目的地不是阿根廷,他之所以上了这艘船,是在等待一个特殊的时机。
自从美穗离开以后,甚尔开始有意识无意识的寻找一些和他童年时听到的“睡前故事”相符合的神的故事。
几个月前,他终于探听到了和童年故事《印斯茅斯暗影》与《克苏鲁的召唤》十分相符的一位神——
它的名字叫克苏鲁,是沉睡的拉莱耶之主。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年的这个月,这艘驶向阿根廷的游轮最终都会偏离航线走到的一个位置,开展集会和朝圣,船上多半的人,也正是为此而来。
这个位置,正是南纬47°9′,西经126°43′,拉莱耶之地。
克苏鲁啊。
世界的融合度越来越高,这导致在南太平洋,可能真的逐渐会存在一个虚影式的拉莱耶,和克苏鲁的化身碎片。
就在这时,禅院甚尔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
这股视线,曾经在他十三岁那年出现过,又很快消失。
等禅院甚尔再回想起他向美穗抱怨视线后她说的话,还有过去发生过的异常,他意识到了那股视线的背后究竟是谁。
他任由那股视线扫过它,嘴角却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十一年啊。
这个没有名字的怪物,以“小出美穗”的名义在他身边待了十一年。
但她不叫美穗,他也从未得知过祂的真名。
十一年的光阴究竟给彼此带来了什么?
禅院甚尔发现他对祂仍然不够了解。
他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好像只要祂想,祂就能从他的世界里离开得干干净净。
是不是对祂而言,他更像某种随意打发时间猫猫狗狗?
他真想把她栓起来。
但是他怎么能把一位神栓起来?
他的表情混杂着些许微妙的阴沉与疯狂,没人知道他来这里的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离开美穗以后,他花了更多时间和自己相处。
他开始真正冷静审视一些东西,审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他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了太多,正因为这样,美穗离开后,他没有自暴自弃,更没有歇斯底里,他开始思考更深更广的东西。
从分离的那一刻开始,他开始进一步的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在内心做下了一些决定,并决定施行。
他抬头,透过窗户,他望见了波光粼粼的海面,四周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甚尔不喜欢坐船,颠簸的海上也并不是他擅长的作战领域,何况深海对于多数人来说,是容易葬身的地方。
人在自然面前,总是有种无力的渺小。
甚尔并不怕死,他怕的是永远不能和祂再见。
就让船行驶得更深一点,风浪来得更疯狂一点吧。
让他来见识得更多、更多、更多!
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疯狂吧!
他笑起来,这个笑颇有些凄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