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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Chapter 52(捉虫) “我们……(2 / 2)

宋知忽的哽咽,停了会,才终于道出自己的最耿耿于怀:

“为什么你对周亦婵却那么温柔,那么浪漫,你明明知道怎么对小孩温柔,却总那样漠视我?”

“高考那天,我有多想收到你的一束花;乘上火车离家时,我有多希望你打来电话痛骂我;高考出分后,我又是多想听见你的一句赞赏;和周亦婵交换人生后,我每日每夜都在等待,期望能从你眼里看到一丝担心。”

“道一句恭喜,打一个电话,这些也很难吗?也没有时间吗?”

“可是!没有,你一次温柔都没给过我!”

声嘶力竭,句句皆痛。

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出一种愈发清晰的悲痛与寂灭。

邻桌的客人们闻声频频侧目,被痛感裹挟的宋知全不在乎。

她任泪水汹涌,最后心碎地问母亲:“妈妈,我到底,还能怎么更懂事?”

宋语默蓦地噤声,似是真的被问住。

这一次,她心里清楚,宋知所言是事实。

或许因周亦婵与自己离散18年,她此前从不曾了解;亦或者,周亦婵对她总是无话不谈,什么都写在脸上。

很奇怪,在面对周亦婵时,宋语默的确自然而然地就知道该怎么做。在另一个女儿面前,她很容易就能敞开心扉。

但宋知不一样。

她总是顺从、沉默又疏远的,很少像周亦婵那样对自己亲昵,她就像她的父亲周衍一样。

所以,她便以为,如果需要她会开口。宋知没有开口,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根本不需要了。

和宋知的沟通甚少,她一直以来都是知道的。

但她以为,这就是她们母女之间的相处之道。有人掌控孩子,有人随心放养,她是后者。

宋语默以为,这样的相处中,宋知是自在的。

直至此刻,对上女孩失望至极的眼睛,听到宋知歇斯底里地指控自己的冷漠。她才陡然惊觉知道,原来女儿其实一直在忍耐,一直对自己有所期待。

女孩倔强地看向自己,眼泪一直无声坠落,宋语默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终于不再为自己辩驳,开口道歉:“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会这么委屈和压抑,我一定会再努力多做一些。”

宋语默的面色彻底柔和下来。

她为女儿递去纸巾,重重叹气,又道:“宋知,可以主动告诉我你想要。就像周亦婵那样。”

她说:“我无意漠视你,伤害你。”

“我真的没有告诉过你吗?”

宋知目露嘲讽,冷冷地质问,“妈妈那次是怎么对我的,都忘记了吗?”

她没有展开说是哪一次,宋语默却立刻回想起来。

那是宋知刚上初中的时候。

彼时,为了拉进和妈妈的距离,她还会主动跟其诉说心事。宋知会与妈妈分享,自己来初潮的窘迫与奇妙;会告诉她,有男孩子给自己写情书;亦会诉说朋友写给自己绝交书,却被老师发现当众朗读……

都是少女最青涩的心事,她毫无保留的与妈妈分享。

可是一个学期后,宋知在妈妈的新作里,看到了她所诉说的全部。事无巨细,宋语默甚至连她提及的那些姓名都没有更改。当时,她主动引领关心的一幕幕,也都被一一照搬进了她的书里。

原来这就是妈妈终于愿意倾听的原因。她在书写校园相关作品,她需要那些素材,仅此而已。

宋知表达爱意的分享欲,最后都成了妈妈的书写工具。

那天,她们大吵一架,从此与母亲离心。

经由宋知提醒,宋语默才恍觉,的确是说过的。

好像正是那次之后,她开始沉默、疏冷。她以为这是小孩经历青春期的正常,以为是小孩长大后的必然,却原来,是她受伤的表现。

仿佛一直所奉信的真理被打破,宋语默骤感心乱。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自己竟疏忽至此吗?她从不知,自己竟会让女儿这样痛心入骨。

看着宋知伤心欲绝的模样,宋语默几度张口,却几度又止。

而宋语默的辩无可辩,却更加刺激拉扯着宋知的心。

妈妈什么都不解释,就是默认了她的偏心,她的冷漠。

她终于泪流满面,放肆宣泄:

“你一面漠视我,却又一面像现在这样,把我和你所分享的全部都功利地写进你的书里。你对我所有的‘好’,都只是因为你想从我这里收集写作素材。结果你居然还反过来质问我,怎么能说出‘工具’这样的词语。”

“为什么?因为你本来就是,只把我当做可有可无的一个工具而已!”

“不是这样的!”

大概是这个指控过于严重,宋语默不愿承认自己竟是那样冷情的一个人。

她急急地解释:“那时,将你写进我的书里,并不是故意要把你当工具。我只是,不由自主。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不喜欢,甚至,到厌恶的程度。”

利用身边的素材,那几乎是写作者的一种本能。

宋语默的确,无法控制,亦无法保证什么。

“呵。”

潸然的宋知,忽而哂笑一声,似痛到极点怒到极点:“真是好一个,‘不由自主’!”

她抬手用力将泪擦掉,“不由自主。原来,你利用我,你自始至终冷漠的原因,居然就是简简单单的‘不由自主’。”

她讥讽地反问:“那妈妈今天也是不由自主了?而今天以后,妈妈又预备再有多少次不由自主?”

宋语默一时张口结舌。

她想说不是这样,但她的确因此,对女儿疏远,对她造成了事实上的伤害。

沉默半晌,宋语默只能再次道歉:“对不起。宋知,妈妈并不是有意。我只是——”

“只是什么?”

宋知冷厉地打断她,“难道今天过来找我之前,你没有思考抉择过?难道这么多年,你真的一丁点都没察觉到过,我对你的期待?”

“你明明可以选择。你是情绪敏感的作家,你怎么可能真的一无所知。”

她一针见血地戳破残酷真相,“你只不过是每一次都选择了工作,和你自己。所以妈妈,不要再为你的自私和冷漠寻找借口。”

宋语默彻底哑口无言。

脸色煞白,面露痛苦,她想要说点什么。可这瞬,似乎除了“对不起”三个字,她说什么都像狡辩。

事实上,连道歉也显得苍白无力。

沉默良久,她试图允诺未来:

“妈妈以后——”

“不必道歉,也不必说以后。”

宋语默刚要开口,承诺以后会克制会弥补,却被冷然打断。

宋知又抹一把眼泪,目光陡然决绝。

她一字一句说:“因为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也不再想和你有任何的以后。”

“也许我今天所说的一切根本没有意义,妈妈你根本就不在乎。但是没有关系,因为——”

宋知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宋语默,最后说:

“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从今以后,我不再跟你漂泊,也不会再期待你什么。”

“我们的母女关系到此为止,我与你就在此永别。往后,我会过我想要的人生,也祝你——”

“真的能写出一部成功的作品。”

话毕,少女决绝转身,不再回头。

宋知果决地离开有宋语默的烟火地,毫不留恋,毅然决然,走进了八月淋漓的暴雨里。

菜终于被端上来。

宋语默独自坐在方桌一侧,失魂落魄看着灰黄桌面上的那团水渍。

她的眼睛干涩难忍,雨雾混含着泪渍,像硫酸一样倒灌进她心脏,无声无息地将之蚀去一块。

宋语默的确,一直以来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作品。

她与周衍离散,她与宋知的母女关系淡薄。她以为,只要有源源不断的作品,她无惧于失去。

但这一刹,宋语默望向大雨倾倾泻,想起女儿转身时的决绝。

心中却陡生一股痛失至要的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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