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桐倒是记得相当清楚怎么走,不用孟清提醒也知道哪里转弯。
车停在楼下仅剩的空位,旁边是辆喷漆的老旧面包车。
这个点了,小区里几乎都灭了灯,黑漆漆一片。单元门口唯一的声控灯还坏了。
孟清住八楼,灰暗的楼梯爬到七楼的时候停下脚步,看见叶疏桐站在身后。
“走不动了?”
说实话,这个楼层确实有点高。
孟清每天爬上爬下习惯了,但叶疏桐今晚才结束了演唱会,体力明显消耗了大半。
叶疏桐用手机对着他,虚晃一下,好像拍了张照片。
“开玩笑,怎么可能,”叶疏桐微喘,笑音里略有不满,“你不也喘成这样了,干嘛非住这儿啊。”
孟清转身继续往上走。
“一个月房租四千五,去医院骑车也就半小时,性价比高啊。”
“那你一个月赚一万多呢——”
“那是税前。”
孟清掏出钥匙,听见叶疏桐的脚步停在身后。
“你不是说,还有什么人才计划、专项房补?”
孟清说:“……还没确定下来。而且,我平时不吃饭吗?还得存起来,以后说不定有机会买房吧。”
叶疏桐说:“那你可以住我那儿啊,又不用交房租,请个人来做饭就行了。省得跑东跑西,累得慌。”
孟清打开灯,自顾自道:“我还挺喜欢这里的,清静,也有烟火气。”
其实他对住的地方要求也不高。有个私密的空间,干净整洁的状态,能够休息好,就很足够了。
周围都是几乎都是作息规律的邻里。本地老人居多,外地来的年轻人大都是租客。邻居们热心友善,相互照应。
除了每天清晨傍晚的儿童跑酷时间外,算是相当安静了。
“那倒是,”叶疏桐瘫在沙发上,一秒改变立场,“这儿是挺适合睡觉的,温馨!”
孟清租的是一间两居室,面积不大,但一个人生活绰绰有余。除了主卧之外,另一个小房间用来放杂物。整体收拾得干净齐整,还养了些绿植。
他回国以来的这半年里,叶疏桐起初来了一次,后面隔三差五就来转一圈,熟练得跟自己家一样。
叶疏桐懒洋洋地拿着抱枕:“我洗过澡了,可以直接去睡觉吗?”
孟清翻出了叶疏桐的睡衣,扔在他身上:“你先刷牙。”
叶疏桐拖着脚步去了。
结果等孟清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说困的人还四仰八叉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见孟清走到面前,才睡眼惺忪地抬头。
孟清顿了顿,总觉得哪里不对,然后低笑了一声:“你真洗过脸?”
“昂。”
“睫毛膏都没擦干净。”
孟清抽了张湿巾,让叶疏桐微微仰起脸。
是右眼靠近根部的位置,剩下一点黑色的痕迹。
他原来是完全不懂这些化妆的东西,后来去过叶疏桐的后台,才稍稍了解了一些。
叶疏桐闭着眼睛,感觉到孟清轻柔的动作。
“都说了不想化妆,非要搞个难卸的。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贴着眼皮的纸巾挪开了。
“好了。”孟清扔掉了湿巾。
叶疏桐就跟要睡着了似的,猛地往前一栽,顺势抱住了孟清的腰。他坐着,孟清站着,脸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贴在孟清的腹部,蓬松的头发还在睡衣上蹭了蹭。
确实是累了,眼睛都不想睁开。
但是手上的力道也不轻。
孟清被他勒得有些难受:“睡觉去了,你先松开。”
不料下一秒,孟清脚下一空。
……叶疏桐竟然直接顺着腰将他抱了起来!
这动作太过突然,令他下意识地抱住了叶疏桐的脖子。
这样的姿势未免过于亲密,孟清耳朵忽然发烫。要推拒时感觉到有力的手臂没有半点要放开的意思。
“走,睡觉去喽!”叶疏桐眉开眼笑,听不出什么困意。
他动作温柔地将孟清放在了床上,然后拉起被子裹住他。
等关了灯,再钻进另一床被子里,翻个身凑近背对自己的孟清,熟练地将手搭在了孟清身上。
就算隔着两床被子,孟清也还是能感受到发热的胸膛。
他认识叶疏桐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叶疏桐表达亲近的肢体接触。
叶疏桐不是第一次睡在他家,偶尔那些像是想要拥抱的奇怪举动也再正常不过——叶疏桐总是这样的,喜欢的就偏要不留余地地亲近。
但对孟清来说,今晚这样接二连三,总有些异样的响声敲在心里。
黑暗里,他睁着眼睛,斟酌很久还是说出了口:
“你今天还说别人不懂分寸。”
这话说出来,又觉得重了些。
叶疏桐却索性更靠近了一点,驾轻就熟地将额头贴在孟清脑后。
“那怎么能一样,别人是陌生人,咱们是全世界最好的好朋友。我罩着你是应该的。”
见孟清没说话,叶疏桐顺手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闭着眼模糊不清地念道:“晚安,做个好梦,玛卡巴卡。”
过了一会儿,落在孟清身后的呼吸就变得无比平稳。
孟清望着窗帘外的夜色,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