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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旧不想上学呢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0(1 / 1)

“瘦了好多呀。现在多重?”“……不知道,很久没上过称了。”“饿不饿,先弄点吃的?书包我来背吧?”“不饿,我自己来就可以。”奶奶跟爸爸住,房子很大,四居室上边还加了一个跃层。以前他在下边有个房间,后来林阿姨来了之后林果然——林阿姨的女儿——就在他房间里住了。这回奶奶领着他直接上了二楼,把他带到了跟阳台相连的一间大卧室里。“迦迦就住这儿行不行?床单呀枕头呀都是你以前用惯了的,你那些书和碟片也都放这儿了。”“行。”他往床上一坐,老式的弹簧床顿时发出巨大的嘎吱声。奶奶在床边站了会儿,神情有些局促。“没关系的吧?要不然去我房间跟我一起睡吧?”“我就在这儿吧。”“那窗帘拉不拉?光线太强了是有点显热——”“您忙吧,不用管我。”“楼下茶几上有水果,电视也开着,冰箱里还有冰冻的可乐,要不然去楼下先坐坐?反正也快吃饭了,你爸马上就回来——”林果然现在读五年级,周末要上兴趣班,不在家里,因此客厅里没人。他把电视调到新闻台,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漫画书翻了翻。把书放回去的时候书角碰到了一个圆盘,发出了一阵很清脆的响声。他又把那个圆盘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圆盘——名字好像是叫手摇铃——居然让他零星地想起了一些东西。这东西应该是他的。不过这个怕是幼儿园时期才会用的吧?他居然能记起这个?“奶奶?”他朝厨房叫了声。“哎,怎么了迦迦?”“这个是——”他把那东西举起来晃了晃。奶奶在围裙上擦着手出来了,“啊,这个呀,你爸最近才从箱子里翻出来的,前段时间用了下——”他脑海里一下出现了爸爸摇着这个去逗一个嘟着脸的婴儿的画面。有点奇怪,但是莫名很生动。“这个应该是你小时候玩过的——”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本来你爸也新买了很多玩具,但没用嘛,她只喜欢这个——怎么啦?”“没事啊,我觉得眼熟问一下而已。”他不可能跟一个没满月的小孩子计较这个。相反他甚至能理解她的偏好——这个手摇铃,在他的印象中,的确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摇起来的声音十分与众不同,比陶瓷风铃的声音还要清脆。他想起来的那点东西里就包括这个:因为这个铃响起来跟别的小朋友的铃响起来不一样,所以他十分稀罕,有段时间甚至当作宝贝一样抱着上学。还有就是当时好像有个小朋友跟他抢过这个。具体怎么样就不记得了。他回过神才发现奶奶还站在原地,表情惴惴不安。“那个……妹妹,她名字取了吗?”奶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妹妹呀,取啦取啦!你爸取的,大名叫付琳琅,小名叫满满!过几天才上户呢,你林阿姨也挺喜欢这个名字的——”他垂下眼,“那挺好的。”终于把这个话题解禁了——奶奶长舒了一口气。“满满就是喜欢那个铃,哭起来只有摇那个才停得下来——”“嗯,我知道了。”她在沙发跟前转了个圈又转过头问:“晚上吃火锅可以吧?然然要去,你姑姑也要来,还有你姑父和大爸,还是在以前那家——”“您生日您自己决定就好,我都可以。”他犹豫了一下,接着问:“您说的那个箱子是哪个啊?我想看看。”那箱子摆在他奶奶卧室的床底,表面满是经年累月沉积下来的灰尘。里边的东西倒还干净,有几朵红纸卷成的小花甚至都没散——不过看那个抽象的形状应该不是老师奖励的那种,可能手工课自己做的吧。书、本子、水彩笔,一个封面上写着“幼儿园纪念”的小册子。翻来就是清一色的大红腮大红唇的小朋友脸蛋,视觉冲击挺强。他把这些清出来,底下就是自己的小学课本,草稿纸,小学得过的奖状,圣诞卡——然后就是小学毕业纪念册。居然在这里。他一下有点懵,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溜下床沿坐到了地板上,凑近了那个纪念册。第一页是班主任寄语。“付罗迦是个热情大方的好孩子,乐于助人,开朗积极,与同学相处友好,在每次考试里都能取得优异的成绩。老师希望你永远保有这样一颗充满阳光与爱的心灵,热爱你的家人朋友,热爱你的祖国,成人成才!不过要改掉在上课的时候说话的毛病哦!”他不想多看,翻了一页过去。科任老师寄语。“付罗迦同学为班级带来了许多欢声笑语——”下一页。姓名:许之今木(涂黑)木今。年龄:12。星座:双子座。血型:不知道。喜欢做的事:和付罗加(涂黑)伽(涂黑)迦一起玩。寄语:付罗jia跟我同学了九年,我们是最久的朋友。我要跟他上一个中学。这样我们就可以同学一辈子。ps.我希望他可以改一个好写一点的名字,我真的不会写那个jia字。付罗迦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抖着手翻到下一页。姓名:许之枔。年龄/星座/血型/喜欢做的事/:见上一页。寄语:我怕付罗jia把我忘了,多写几页。付罗jia打人特别疼,他自己还不知道,望改正。下一页。姓名:许之枔。寄语:我再想一下,以前我觉得我能写十页,但写字好累啊,那减到就五页吧。付罗jia借了我的mp3至今还没还。他明年的生日礼物没有了。下一页。我练了一节课,我会写了:付罗迦。小姑说我应该向付罗迦学习,要讨人喜欢。我就不会讨人喜欢,但能讨人喜欢的人都很厉害的。下一页、下一页、下一页……付罗迦确信这已经是第六页了,抬头的名字还是:许之枔。算了我还是写十页吧,付罗迦的记性我不放心。……最后一页。付罗迦以后要开开心心,百事可乐,万事如意,大吉大利——十页了!我写累了,在这里画颗心。拜拜!一帆风顺!勿忘我!要每天想我!再补一句:崔丽丽说她喜欢你,她太丑了,你不准答应。第28章 第 28 章……付罗迦正对着风口,烧沸了的锅上边飘出来的水汽直往他脸上撞。这火锅店占地挺广,雅间里还配了麻将桌。天花板正中央还有个枝形吊灯,把不锈钢锅也硬生生照出了金灿灿的辉光。大圆桌能坐下十七八人,实际上座人数不到一半,难免显得有些空荡。他刚要伸手去够靠近桌心的空碗,挨着他坐的姑姑就轻轻拍了下一旁的林果然:“然然去给哥哥弄调料!在自助吧台那里。”林果然推开凳子把面前一只从塑料膜里拆出来的碗抱了起来。“哥哥你调料碟要放什么?”“哪有问放什么的呀,你问你哥哥什么东西不放啊。”林果然于是乖乖巧巧地改口问,“那哥哥你不放什么呀?”“……我都可以,你随便放吧。”爸爸看了他一眼。“然然,你哥哥那份里边不要放折耳根。”“我记得迦迦不吃香菜的啊,然然,香菜也别放好了。”付罗迦没说什么。饮食习惯有的时候是会变的——但他懒得费口舌去解释这些。现在他真的是什么都可以,什么也不挑。过了会儿林果然抱着碗小跑着回来了,把一盘几乎没有什么内容物的油碟放到了他面前。“这样可不可以了?”“哎这孩子真是,办的事怎么就这么——”他大姑急了,“聪明点儿行不行?”“没事。就这样吧。”他拿过筷子在油里搅了搅,“坐下吃吧。”林果然被他姑吼得有点畏手畏脚,闻言赶紧坐下来了。“菜单给迦迦再看看吧,看他想吃什么。”奶奶在一旁说。他把菜单从头翻到尾,只添了一道菜:红糖糍粑。还是林果然凑过来小声说她想吃他才勾的。“他们不让我吃这个,说会烂牙。哥哥你能不能点一下啊?”他犹豫了一下。“真的会烂牙吗?”“我不知道。”林果然委屈巴巴。“我只吃一块嘛。”“……那好吧。”林果然是个很外向的小姑娘——甚至说的上神经大条了。她挺爱笑,自来熟,应该没什么人会不喜欢她——也有可能是因为付罗迦体会不到别人对她的不喜欢而已。总之她把他爸爸也叫“爸爸”,而且他姑他奶奶对此表面上都没什么不情愿的。付罗迦几个月前草草见过她一次。当时他妈情绪很激动,他在客厅沙发上坐着,随手拿了个魔方来拧。林果然作为他妈暴躁情绪的触发点、事件的中心人物,对一切情况浑然不觉。她只挨着他坐下来,专专心心盯着他的手指。尽管被他妈的吼声吓得一抖一抖,还不忘记指点他:“转一面就不用背口诀啦。”付罗迦有点不太敢跟她说话,很敷衍地“嗯”了一声。然后她就说:“你以后是不是就是我哥哥了啊?”他妈把一个花瓶砸烂在了地砖上,他们俩同时往后缩了缩腿。“……现在别这么叫我。”当时他那么说。这家店里的椅子有点高,林果然坐上去腿就是悬空的,能晃来晃去——这居然让他有点羡慕。安静了不到半分钟她就开始讲述自己精彩丰富的周末生活,付罗迦不时点头示意自己在听。“——你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啊,上了高中很忙吗?”“……还行。”她周末一共四个兴趣班,比起来还真说不清谁更忙。“我特别想读高中。小学太无聊啦。”她突然压低声音。“……为什么?”这小朋友挺特别的。“高中可以谈恋爱呀。我特别喜欢我同桌,但是妈妈说至少要等上高中才能和他在一起。”付罗迦扶了下蒙了层雾花的眼镜,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高中谈恋爱也不太好。”“不谈恋爱我怎么跟他天天在一起呀?他也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啊,我又不能总是跟着他。但女朋友就不一样了——”“……朋友也可以天天在一起。”他不懂他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小朋友争辩这个。“再说……也用不着天天跟别人在一起。”随即他就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幸亏他姑来打断了。“然然你话怎么那么多啊,别老是烦哥哥——”……许之枔的回信他吃完饭一个人到街心公园遛弯的时候才看到。“你发个尺码,直接去买可以吗。”“……买哪种?”就这三个字两个标点他还斟酌了挺长时间。他点进输入框,准备再说些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许之枔心怀愧疚,有些补偿的心思。但他同时承认这种愧疚心理十分可鄙,并不想把事情做得更难看。“我就在现场。说不清楚,你拿的是个果机吧,我们开个视频?”他抬眼看了看四周,选了个路灯照不到的死角把视频通话接了。“……喂?”许之枔的声音在晚上十点空空荡荡的路口响起。“这是哪儿啊……你睡了?”“没。在外边。”许之枔在那头笑了。“你能不能不要离屏幕那么远啊。”实际上他离得真的不远。看不到人就不是他的问题了。“是光线不好。”“你接我视频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把几天前的事从脑子里清出去啦?”“……”“行,那我——我也忘了。就这样吧,不说这事了。我怕你把我挂了。”付罗迦往墙壁上一靠。“对不起……”“嘘。先说衣服嘛,演出穿的。”许之枔转了下镜头,“这件怎么样?”付罗迦发觉他站的地方有点眼熟。镜头扫过的时候,屏幕上出现的一个巨大的商标证明他没看错:“……你在ac看演出服?”“啊,你来过?我以为这里位置偏得大家都找不到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知道这家店——可能是在网上看的时候随手一搜,发现县城居然有实体店,某天心血来潮偷偷去瞄过一眼吧。至于ac——其实不过是一个名不怎么见经传,因为风格大开大合十分吸睛而被他顺手关注的潮牌而已。ac出的t恤和连帽衫都很有意思,不过可能是考虑到当地受众,他去看的时候门店里挂出来的那几件倒是中规中矩,都是能套在校服里穿出门的那种。“……不是演出服吗。”“演出服就是好看的衣服啊。”许之枔挑眉,“我们班的都是自己订汉服。”“……你一个人?”那边挺安静的。“不算你我就一个人。”“他们呢?”“你说哪些人啊?”他还真说不出来该有哪些人。反正就该有……很多人。现在的问题是许之枔展示的那件衣服。“……你确定?”“我觉得很好看。”他当然会觉得好看。这件衣服不用上身就能让人看出一种蓬松感。付罗迦对别人穿什么无所谓,有时候甚至十分欣赏——譬如他关注潮牌和时装周。他在着装方面的观念也绝不保守。但对自己的穿着,他一般只奉行:能穿纯色的绝不穿有花纹的,能穿素的绝不穿艳的,版型款式越寻常越好。这件衣服严丝合缝地踏进了他的雷点。“那个,首先当然它不丑……”“你也觉得可以?那就这件?”“等一下——”“嗯?”“……是不是不太合适?”“你说尺码吗?我觉得你跟我差不多。我能穿的话你肯定没问题吧。”“我说风格。”“风格?”许之枔顿了一下。“的确还不够大胆,跟你唱的比的话。”“……”“那就在网上买件修女服吧。”“……”付罗迦蹲了下来撑住膝盖。“行了,多少钱?我到时候给你。”“公费开支,管报销。”视频没人关,他听着许之枔在那头边笑边结账。“我出来了。”关门的声音。“好暗啊,路灯都没通电吗。”正巧这边的路灯也熄了,付罗迦抬头看了看,荧光涂漆让灯泡显出幽暗的绿色。“我们这是在一条街上吧。”许之枔把镜头对准他自己的脸,“我这样看着吓不吓人?”“……你鼻子反光挺吓人。”“你欲言又止多久了啊,现在灯都熄了,能说了吗?”他第一次听说原来欲言又止也能被看出来。“那个……”“怎么了?”“我看到了你以前写的东西。”“什么东西?”许之枔被手机屏幕里的光照亮的嘴角翘了起来,“情书吗?”“……”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想到了林果然。“小学写的。”“是贺卡吗?不然是小纸条或者明信片?我记得我以前偷过我姐一整盒——”“是毕业纪念册。”“啊。”许之枔一时没出声了,似乎是在看路。镜头角度变了变。他看到了许之枔下眼睑上的睫毛。“纪念册。”他重复了一遍。“你居然没弄丢。”“……那还不至于。”那东西体积还是挺大的。“我现在字好看多了吧。”许之枔突然笑了起来,睫毛直颤。“……确实。”第29章 第 29 章只是这笑容很快收敛下去了,一种陌生的情绪——他此前没有在许之枔脸上看到过的情绪——浮现在了许之枔脸上。许之枔揉了揉眼睛。“……那上面写了什么?”“……”付罗迦是真的没这个能力去形容。许之枔又不说话了,他一度以为是网络不好画面卡住了。“……喂?”“我在。”“……啊。”过了会儿许之枔那边才又有了声音。“以前的事跟你想的可能有点不一样……我们先不说这个了。”付罗迦愣住了。他倒是没想到许之枔会是这个态度——这件事的主动权怎么看也不应该就这么回到他自己手上。他刚刚才在晚饭餐桌上确定好了他要做的事——他要在他和许之枔之间的关系之上再粉饰出一场太平。这就像千头万绪的一个线头,扯出了这个就连带着拔出了他另外的不少想法——他意识到他的愧疚通过一本同学录落到了实处;他其实对许之枔给他的生活带来的种种改变十分感激且一直葆有期待;他想弥补,现在想,看过同学录后想,甚至从那天许之枔说“想吻你”的时候、甩开许之枔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想了。同学录只是个诱因。他以为许之枔会欢迎这个话题,正因为这个他才怀疑自己是在刻意……讨好——或者说,他在往“讨好”这个方向探出脚。但是许之枔居然说“不想提。”“……都是我的问题,我很抱歉——”付罗迦一头雾水,本来清清楚楚的思路瞬间又搅到了一起。他只有选择用不花费脑筋的机械式道歉来应对。“……”“喂?”“……我在。”他听到许之枔重重吸了口气。“不用跟我道歉了。——你在哪儿?外地?”“临市。”“啊。临市啊……什么时候回来?”“明天下午。”“到时候你直接回家?”“应该是,怎么了?”“下午有个彩排。”“我妈明天下午开会不在家,所以我应该能晚点回去。”“那你来不来?”“……彩排还可以不来吗?”“其实随便啊。你要来的话……要我来车站接你吗?”“别。”付罗迦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许之枔那边没再说话了。“我的意思是……不用那么麻烦……”这阵沉默让他更加焦虑了。草丛里有虫鸣声。他把脚边一个瘪了的易拉罐踢开,铝制罐体支楞出的棱角重重刮过地面。紧跟着灌木丛里有条小路传出了些微窸窣声,他正看向那边,一束强光就照着面打了过来。他慌忙抬手遮眼,但还是差点被晃出泪来。那是个手电。光柱虽然很快就移开了,他视网膜上的点点白斑却还在不断胀大,直至填满整个视野。“……诶,你踢什么踢啊!丢到垃圾桶不会吗?”他首先辨认出了在夜色中比手电筒更晃眼的荧光黄环卫工马甲。“对不起……”“大晚上的还一个人在外边晃——”一个尖尖长长的东西伸了过来。他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等到眼睛终于适应光线后发现那是个大铁钳子。“这里不准抽烟!”光柱又往低处一扫,地上的一个烟头被铁钳夹了起来。“我没有抽……”“那这是什么!”环卫工用铁钳夹着那个烟头往他眼前一递。“看你像学生先警告你一次,下次再看见你抽就直接罚款!”“……”他从那个墙角里钻出来后有些慌不择路,走到了贴近路边商铺的一条照明良好的大道上。“脸怎么这么红?”“……今天晚上吃了火锅。”“吃火锅会上头?”“他们点的中辣锅底……吃着是有点上头。那没事的话我……先挂了?”“你喝酒了。”许之枔语气很笃定。“你之前站在那么暗的地方就是因为这个?”付罗迦心虚之下把电话挂了。……上午睡得稍稍过了头,起床洗漱后离火车发车时间就只有不到四十分钟了。他原本打算谁也不打扰一个人静悄悄出门,结果一扭防盗门门把就被奶奶叫住了:“迦迦这是干嘛去呀?”他只有在门厅里站住。“那个,我订的那趟车是十点四十开——”“怎么走这么早啊?”本来是下午的车,但他昨天回来后改签了。改签的时候还迷迷瞪瞪的,早上一睁眼看见某购票软件发来的出发提醒短信的时候才确定自己真的干了这事。“下午有事。”“啊?那你再等等行不行呀,我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让他送你——”“不用了,时间可能有点来不及了,再说也不远。”“我还是跟他说声吧,你先走着,我让他把车开出来。他追得上你的话你就坐他的车。”“……那行。”他感觉到奶奶放下了心。爸爸动作还是挺快的,他在路上走了十分钟不到一辆白色大众就从后头缓缓驶到他左手边。车里有股橘子味清新剂的味道。“对不起啊迦迦,然然今天上午那个兴趣班提前结束了,我去接了一下她——”他看了一眼车里的后视镜。爸爸额头上有点红色还没褪下去。他脖子上也是。所以这是遗传。“没事。”这两个字在这里被他用得滚瓜烂熟。爸爸昨天点了酒也没打算叫他一起喝——是他主动拿过了一个杯子,自己满上了。啤酒杯容量不太,基本一口能下去一大半。吃到中途锅里水少了菜咸的时候他至少连着灌下去了六杯。爸爸就又喊了几瓶。他对喝了多少完全没什么概念,最后清瓶子的时候才发现他一个人至少解决了四瓶。爸爸可能就两瓶吧——但两个人出火锅店的时候脸是一个色号的。他姑以为他跟爸爸是把酒言欢了,还有点激动。“对嘛,总归是亲生的……”“要注意安全。”爸爸帮他拎了一段路的包,到了进站的地方停住了。然后伸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刮乱的头发。他也看了眼爸爸身上的西装制服。“领带歪了点。”“是吗?”爸爸低头。他也伸手帮爸爸正了正领结。“那,拜拜?”爸爸举起手挥了挥,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有空多来看看,你妈允许的话。然然她……挺喜欢哥哥的,满满你还没见过呢……”“……我知道了。”……下午吃饭后他是自己到的学校,见到许之枔的时候他也没想好到底要说什么。而许之枔则直接上手,揽过他的肩。他震惊之下没把握好力度,甩开的时候把人也推出去了一截。许之枔面无表情地扔下了句“你过不过来?”“……”付罗迦怀疑自己一晚过去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你什么意思?”“我不想再按你的意思来了。”许之枔一字一顿。“是我从头到尾走错了路。”“……”这信息量付罗迦获取不了,掉了个头去换衣服。上台后许之枔就站在他正对着的位置。他这次是看着许之枔的下巴唱完的整首歌。每次都有新的观众,周末也不例外——留校生有不少。他们趴在搭好的观众台的栏杆上,偏着头窃窃私语。前奏起的时候他拿着麦克风平复呼吸,眼神时刻不自觉地瞟向那些人。许之枔站的那个位置比较特别——是排球比赛球网旁边的那个裁判座,比舞台高出了一点点。许之枔这次拿着个单反,脸挡了一大半。付罗迦一看到他手上那个黑漆漆的火包口一样的玩意就不敢再往四处乱瞥了,像真的被人拿木仓比着一样头颈僵硬。镜头他不敢盯,只能换个地方。他记得许之枔下巴靠右的地方处有颗红色的痣。这个距离当然看不到,靠印象回忆倒是可以。许之枔如果能一直这么一言不发也好。可是他要说话。他还要拿着扩音器说。“笑声的那段你就把衣服下摆拉起来。”“……啊?”许之枔不为所动,他只有对着麦克风说:“……拉下摆干嘛?”观众席旁边的音响开着。“做出个擦汗的动作。”“……我没汗。”“为了舞台效果。你一动不动的话,缺乏……张力。”隔着这么远他都能听到观众席上的笑声。“……”付罗迦现在真的出汗了。“不用吧?”“可是我觉得要。”许之枔终于放下相机和喇叭与他对视了。他看不太清许之枔的神情。他又愣了会儿,许之枔又开始催促:“快。”他低头捞起下摆的时候差点没被台下的尖叫声震聋。他稍作回忆,发现许之枔成现在这样其实有迹可循。然后他想到,没法再粉饰太平回到原貌了。连原貌都已经畸形了。第30章 第 30 章在此之前他在自己家穿衣镜前试过这套“演出用的”衣服——实际上它不止包含一件无比宽大的帽衫,还有一条上松下紧的休闲裤。穿上之后就感觉整个人都与空气亲近了许多:无论是腰还是脖子、手腕,都能在不触碰到布料的前提下抡满一整圈。衣服的裁剪也比较特别,衣襟和衣摆是朝相反的两个方向倾斜着裁剪的。譬如衣摆就是右低左高,走动起来就能感觉到一片并不厚实、甚至有些透明的布料在右侧胯骨上方危险地跳动。付罗迦稍稍抬手就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下/腹部上的一个疤痕,他找了个创可贴比划了半天才遮住缝针的痕迹。然后他摘下眼镜。他觉得单从色调上看,这件衣服的确适合那首他要唱的歌。都是为了演出。服饰到位也算是……对原唱的尊重。付罗迦在心里把这个说了三遍。但是他现在这个动作无疑在强调服饰的另一层作用:充斥挑/逗意味,博人眼球。这是他一直在刻意避开不去想的一个方面。他这次完全是因为多日来的习惯才选择了听从——许之枔来提议,他来同意。下一句他进得慢了,跳了几个词才重新赶上。他有只手抖得很厉害,就把麦克风放回了面前的支架上。那只闲下来的手完全无所适从,做什么都感觉不太对,最后只有很滑稽地悬在胸前。“用那只手摸脸,脖子,还有锁骨。”他停下来看着许之枔。许之枔又说了一遍。付罗迦还是没动。太阳穴在剧烈跳动。最后许之枔结束了这场无比漫长的对视,错开目光往旁边扫了一眼。“——钱妙洁来了吗?”底下有只细细长长的手举了起来。许之枔又看回来。“等会儿留一下。”付罗迦又漏了几句。他攥着支架闭了会儿眼,勉强唱到了最后。随后他把麦克风递给了下一个情景剧的演员,回头时余光看见裁判椅上空了。——他还以为这次许之枔要把这次排练就这么“指导”着一直到结束。下台后他脚步没停,绕了个路去有高隔板的艺术楼找了个厕所隔间把衣服换了。脱到一半、衣服下摆正搭在肩膀上的时候许之枔在厕所门口轻轻喊了声:“付罗迦?”付罗迦正忙着扒/衣服的手一下子停住了,还稍微放轻了呼吸。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只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本能地想远离给他带来危机感的源头。他承认现在许之枔让他觉得……害怕。外边总算没声音了。他终于把卡在脖子上的衣服扯下来了,伸手去拿挂在墙上的包。换衣服时他塞得有点急,这时候打开看见衬衣裤子都裹在一起。他攥住一只裤腿,往外稍稍一抽。有样东西“啪”一声掉到了地上。手机。他有些费力地低下头打算把它捡起来。外面有人咳了一声。他手指尖一抖,手机翻了个面又掉了下去。“……付罗迦?”许之枔还没走。他不敢再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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