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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旧不想上学呢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1(1 / 1)

付罗迦猜测自己应该是皱了一下眉——有只手立刻盖到了他露出来的那边耳朵上,一道离他很近的声音说,“你闭嘴。别在这里说这些——”他早就醒了,只是没睁眼。但许之枔不知道,还伸出另一只手替他挡眼睛前的光线。“还有他左手,你撩起他袖子看看吧,他自残绝对不只前几天那一次!我他妈真差点儿被吓死,”李鑫好像撞翻了什么东西,地上一阵乱响,“我第一次知道他这么——他看着挺弱啊?结果上来那一下差点没把我肚子给我一胳膊顶穿,我喊停他就像没听到一样,跟我那个疯子邻居发起病来一模一样!”“我说闭嘴。”“你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他莫名其妙就在我面前割腕!我没惹他,结果他就拿了把刀出来割腕!不声不响地,我一偏头就看见他一手的血,他还面无表情!“你不觉得瘆人吗,把你约到天台后给你表演自残?”许之枔沉默片刻。“他为什么要让你去天台?”“因为,”李鑫顿了顿,“因为……我怎么知道!神经病怎么想我怎么——”“滚出去。”“你就这个态度?大晚上拉着我过来找人,找着了又喊我滚?我是狗吗,你让我干嘛就干嘛?你他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许之枔很平静,“我一直都这个态度。现在出去吧,留下来等也可以,现在就走更好。”静默,然后是一道摔门声。付罗迦屏息凝神。许之枔可能还在看他,也可能在看其他地方。耳朵上的手移开了,他不知道搭在什么地方的左手袖口突然被轻轻拈起。他绷紧肌肉,几根手指不着痕迹地压住袖口。许之枔渐渐加大力气,一个拉一个扯互相角力,到后来竟然陷入了一场尴尬的僵局。是许之枔首先松开了手。“醒啦?”若无其事的语气。“饿不饿?”这时候再不睁眼就是一场滑稽戏了。他坐起来,许之枔递了杯水过来。他还在这间台球室里。只是之前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絮语的人群不见了,日光灯被打开,原有的混沌气氛被驱逐得干干净净。角落里有几个空了的啤酒箱,跟他面前散落的一打空易拉罐有着同样的品牌标识。许之枔俯下身把它们捡起来。“……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他掸了掸胸口上的烟灰,视线飞到对面墙上老旧的挂历上。“不算很久吧。之前这里坐的可不是我。”许之枔用的是调侃的语气。他看着挂历上的红艳的牡丹,“我有点印象……他说他是——镇小的美术老师?”“啊,我知道他。他有个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大小的儿子。”许之枔笑笑。“不止他一个,这下边可是有五六个易拉罐呢。”“对……而且他好像不抽烟。”他皱起眉。“抽烟的那个染了头发。”“是刘冰吧。本来在外面做生意,查出了病才回来的。”“还有个……穿裙子的。长发,高跟鞋。”“张勇。跟他妹一起住,看上了他妹夫。你睡着了以后就是他打电话给我的——他以为你是喝醉了。”“这样啊。”他闭上眼佯作回忆状。“……好像是这么些人。”“你们说了什么吗?”“他们跟我……说起你。很多——”询问他和许之枔的关系,揣测两个人的角色,以及一些露骨的自我推销。“你觉得他们怎么样?”他又一次睁眼。“恶心。下作。变态。”“我呢?”他觉得这可能是很多天来他第一次看着许之枔的眼睛。“……你在他们当中?”“是啊。”茫然像裹尸布一样包裹住他。“算了算了——”许之枔伸过手来替他擦泪,动作已经颇为熟练。“我就是有点生气,你说你要先回家结果却一个人到这边来了——”“……我一个人。”他偏头。“对,你一个人。怎么了?”“没什么。”“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来这里?”他用自己的手背擦了把脸。“李鑫跟我说——”许之枔抓住了那只手。他意识到什么,立刻挣扎起来,但许之枔动作更快。“划伤而已——”袖子被一点点褪上去,他在许之枔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的时候凑过去吻住他,把自己口腔里烟酒残余下来的味道十分不讲道理地渡了过去。门打开了。他把手伸进许之枔崭新校服t恤的下摆里,调整了角度。现在牡丹花应该在许之枔的视野里了,他则能与门口站着的人对视。门又被摔上。第66章 第 66 章一开一关间隔太短,门边维|尼形状的电子迎宾器忙不迭喊着“欢迎光临”——他刚进来还被那玩意儿吓了好大一跳,抬眼时仿佛看到了一张历经多重曝光的巨幅底片。天花板之下、四壁之内、烟雾之中,肢体、话语、目光在有限的空间内疯狂重叠。他很快也被纳入其中。——“台球,要不要来一局?”——“生面孔啊,谁给介绍的?”——“你不认识?群里以前传过他照片啊,我不信你没存。”——“哦哦哦,是那个那个——哎,别说我还真没存,那谁不是让人撤回了嘛,口气还挺凶。”——“许之枔的那个?所以也是一中的学生?”——“现在的小孩倒是越来越早熟了。”——“一代一代的,总是要换血嘛。人家是□□点的太阳——哟可以啊,这技术。”其实他手抖得连杆都架不稳。黑八落袋时只发出了一道极轻微的擦碰声,像是墙皮剥落的响动。他扶着球台边直起身,朝刚刚递巧粉给他的人说谢谢。耳垂被人捏了捏,他偏头躲开,然后被揽住拉到一个破败的吧台前边,手里还多出了一根烟。他沉默半晌,又说了句谢谢。这里这么多人,你谢的是谁?都谢。他们就笑。他还记得吧台上有好几个打火机,便利店收银台边摆着的那种,有各种颜色。红色的那个比较与众不同,喷嘴处银色的金属壳上有一层焦亮的黑色。有人把它拿起来。“来,哥哥给你点火啊。先坐坐吧?”“拿瓶酒——白的就算了,人家是学生。”“是不是说他就是许之枔喜欢的那个?许之枔没来他倒是来了,两个人是闹矛盾了?”“跟他们年龄差不多的有好几个吧,你确定是他?”“不然是谁,住楼上的那个?他倒是想呢。”“鑫鑫不是都已经找到了一个嘛,你们别老是笑人家。”“你觉得他是成天跟着许之枔瞎晃的时候多还是陪他男朋友的时候多?”“来来来小朋友,咱们单独聊聊——”“哎唷你谁啊,你怎么就能单独跟人聊啊?”“排个队,一个一个来嘛——”他转过头。“你看谁呢?谁在那边?”“……没什么。”他每次都这么回答,手里的易拉罐凹陷下去半边。“继续吧。”“哎刚刚说哪儿了?对了——跟许之枔玩在一起挺郁闷的吧?他喜欢吊着别人。条件好,有资本嘛。我就这么一说啊,你自己掂量掂量——我看人从来很准。就像你,我一看就知道,咱们是一路的;但我到现在还是怀疑许之枔压根就不喜欢男的,就是猎奇,砸钱陪我们大家玩玩,丰富丰富那什么什么体验。其实他看不起我们。弟弟呀,世上什么人都有,你还年轻,不懂,见得多了就知道了。”——他凭什么花那么多时间在你身上?他凭什么追着你来回折腾?他凭什么忍受你一声不吭不闻不问?他低下头挠手腕上发痒的伤口。疤破了。碎花雪纺裙窸窣作响,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他被掐住了脖子。一小簇火从手掌中间腾起,把五指映得惨白。底片的边缘开始冒烟。“付罗迦?”“……嗯。”维|尼熊已经没在叫嚷了,许之枔还是没松开手。“现在几点?”“快一点了。”许之枔的手指从下面的疤一路向上游移,却始终悬在空中不肯摸到实处。“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昨天。”“撒谎。”“我忘了。”……“喂你好,哪位?”“……”“喂?”“……你是谁?”“啊那个,你是不是找夏宁清啊?她还在卧床呀,不方便用手机,我是她妹妹。有事可以跟我说,我转告她。”“……她还没死呢。”“啊?你说什——”“让她快点儿吧。”嘟——嘟——嘟——嘟——……“——严格遵守考试纪律,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偷看他人答案、不准夹带。不准抄袭或故意让他人抄袭,不准传抄答案或交换试卷答题卷。携带手机者,一经发现,不……”周临涯收拾着自己的文具,听到广播后嗤笑了一声。“一个统考而已嘛,搞得还挺严肃。”因为是最后一堂,教室吵嚷得比平时更甚。“我只想放暑假啊……结果还要考这种破试。”“考完了有个活动你们去不去?先吃饭,吃了饭就唱k——付罗迦你去不去啊?”“别假惺惺的,你打的是谁的主意大家都知道——”“就你屁话多。那个,说好的第一,你加油考啊!有我做的笔记,”她拍了拍桌子。“你一定行的!”“你看,他又在发呆……”他在五楼兜了两圈,却没进其中的任何一间考室。五楼考场里的人看他的眼神从奇怪渐渐过渡到习惯,最后有个监考老师出来问他在干什么。“找考室。”“找考室连笔都不带?你哪个考室的,在这儿晃这么久不知道问问?”“不知道。”“嘿怪咯,你们班难道没贴出来?班主任是谁?”“叶琴。”“叶琴……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看你考室安排。是叫付罗迦吧?”最后听力全部错过了,作文也没写完。一收卷就能明显看出他的答题卡比别人的白净许多——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又不是只有英语这样。那个ktv离学校不远。付罗迦到的时候已经开始很久了,一进包厢差点被声浪掀翻。周临涯把他领到九班那一堆人里坐下,中途一个劲儿朝他身后看。“他去上个厕所,很快就来。”“哦……哎不是,我没那个意思——就是等你嘛。吃水果呀,牙签在这儿呢。”李鑫看到他了,站起来跟离他更远的人人换了个位置。现在在唱歌的是唐诚,几个二班的女生搬着小凳子坐在前边给他摇巴巴掌。有个女生还要跟他合唱,唐诚脸烧得绯红,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麦克风被递过来,他摇头。“唱嘛——”“这首不会。”许之枔踩着《东京铁塔下》的前奏进来了。他看了眼屏幕后走了过来,轻轻抽走付罗迦手里捏着的牙签,然后又收走了果盘里的刀。“票我买了。”第一段结束后他说。“今晚十二点的车。时间有点久,明早才能到。没问题吧?”付罗迦点点头。第67章 第 67 章这首歌算冷门,ktv系统给配的mv是自然风景幻灯片,展示东非大裂谷,南极苔原和亚马孙雨林腹地的壮丽风光。他粤语发音十分不标准,但这里又没有广东人,怎么唱都是一回事。——人人亡命转动,迷途原地转动,无从容纳理想和冲动。别被迷惑作弄,思想变作失控。 *……在普通列车的座位上睡觉真的是一种可笑的企图。这事也没法怪许之枔——他坐火车的次数应该是很少,对座位类型了解得十分有限,一上来就被硬座车厢内温暖的恶臭气味、从座位底鼓胀到过道上还要炸开一个口子的蛇皮口袋震得迈不动步子了。“我以前坐的好像跟这个有点不一样……”他说的应该是动车或者高铁——不知道他平时怎么出的门,县城车站压根不停dgc开头的车。他们的座位上面躺着一个把座椅套当被单裹在身上的老人,睡得相当沉。付罗迦没法坐下,站在两个行李箱的间隙进退不得,干脆抬头看着窗户。站台尽头的灯光已经融散在黑夜里,上面是行李架、顶灯、七歪八拐的手脚,还有他自己的倒影。许之枔退后一步。玻璃上总算有了他——刚刚应该是角度原因。付罗迦松了口气。许之枔看了看他,突然抬手给他调整了下口罩的位置——车门一开他就把那玩意儿掏了出来,还坚决要求付罗迦也要一起戴上。“……要不要去餐车?”再等会儿许之枔手套都要拿出来了。许之枔摇头,转身对坐在对面的年轻女人说:“您好,请问您跟这位爷爷是一起的吗?”她是方圆几米内唯一一个没睡的。“不是啊。”她看着许之枔,许之枔摘下口罩朝她笑笑。她愣了愣,然后认真了起来。“那是你们的位子吧,让他起来啊。”许之枔还没再说什么她就倾身过去把老人推醒了,“你坐错位置了!让一下!”他让付罗迦坐里边。老人应该是没有别处可去,手扶着椅背站在过道里。付罗迦从窗户上看见他的重心一点一点歪过来,在他完全栽倒下来之前许之枔轻轻咳了一声。年轻女人灵敏地抬头:“喂你能不能走远一点啊,你在这儿睡会影响到别人——”“你们是去c市?”老人走后她问。“赶这么晚的车,有急事?”半夜的寒暄很容易招致不满。许之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已经开始骂骂咧咧的邻座乘客。她不好意思地捂住嘴,但仍旧目不转睛。尽管很艰难,许之枔最后还是做到了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付罗迦终于把视线从窗户上收回来,直截了当地看着那个女人,一直看到她在睡梦中也若有所觉蹙起眉毛。……“怎么了?”许之枔偏过头来看他收到的那条消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爸突然要去找她……还有林阿姨。她也去了。”他觉得很不好。许之枔拿走了他紧攥着的手机,让他先坐下来。黑咪在他小腿间钻来钻去,他扯住她的颈环想把她拖到一边,但没成功。不过他不再配合后她就自己兴致缺缺地走开了。“是去了以后才告诉你的?”他潦草地点点头。“有没有可能是有什么比较紧急的情况?”他摸到手腕上,那里现在缠着厚厚的纱布。在许之枔察觉前他又把手收回来,攥成拳头。“会出事的。”他舔了舔下唇。“他们会吵架。她也会摔东西,会突然哭起来,会动刀子……林阿姨不应该去的。他们都不该去。她比几年前更——”“说不定她现在不是那样了。她不是在医院里休息?”他摇头,“不是的,我看到她了好多次了,她到处摔东西到处敲门……应该让警察去找她,把她抓起来——别让她出来了——”纱布滑开了一截。“付罗迦。”许之枔神色变了。他一愣,然后捂着脸弯下腰去,“我不是……我又……对不起……”“你听我说,”许之枔一把把他捞起来,“没什么事的,不用担心。阿姨她在医院里,这是真的。事实就是她病了,她很虚弱。她不可能跟踪你,因为她没在县城。”“我看到她了……”头发被揉了揉。“这里只有我啊。你看着我。”纱布被重新扎紧了。有那么一小会儿没人说话。“先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好好考试。”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我带你去c市看阿姨。你知道的吧?她在医院里,她不会出现在这里。”“我不去,她会——”“听我说好吗?她病了。病得很重。她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你看了就知道了,我没骗你。”“我不会骗你。”……夏季的凌晨五点本来不应该这么热。c市火车站挺大,但各种设施都上了年头,站台看上去十分老旧。商贩推着绑着扩音喇叭的铁皮车来来往往,口音古怪的叫卖声由近到远由远到近循环往复。因为是终点站,车上所有人全部都要下车,于是排队到车门要费去许多时间。车窗因为内外的温差起了一层毛绒绒的雾,不能再倒映出清晰的影像了。在他前边的那一截矮小的影子动了动——那个年轻女人撩了撩头发。“我就是c市本地人,你们有没有玩的打算啊?我可以推荐几个地方,还有好吃的火锅——”“不用。”“哎……”她讪讪收声,拎起自己那个看上去很重的箱子从车门口的梯子往下走。梯子只有三级,但不算矮。乘务员伸手帮忙。“诶挂着了挂着了——能不能帮忙弄下——”她上半身晃荡了一下,中途拽住了个什么东西,但最终还是摔了下去。“小心点啊——”“慢点慢点——”“天啊出血了!好大一条口子!”“严不严重?试试看还能不能站起来?”付罗迦拉下口罩。“让开。”……付罗迦很少出远门,从县城到省会已经算是他理解中的长距离了。c市他以前来过,那也是个夏天,不过记住的东西只有热。现在看来这印象并不片面——“热”能概括很多感受。它就像某种凶险的病毒那样大肆传染,整座城无人幸免。许之枔在车站旁的一个装潢精致的冷饮店里买了一盒冰淇淋。因为冰淇淋拿到手里的时候有些化了,许之枔扔掉它,提议去哈根达斯。省会城市有时就是能从一些无趣的方面凸显地位,消费层面尤甚。——县城连家kfc都没有。付罗迦本身是抗拒坐在人那么多又那么亮的地方的。但许之枔强调的是“冰淇淋”,他便让自己尽量忽视其他东西。然后他们上了地铁。地铁对他来说应该算新奇体验,付罗迦本来可以看到很多东西。但目前他总是在试图专心时涣散精神,试图神游时又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预演同一个场景,直到看到它在眼前上演。许之枔跟他说过,那可能是不真实的。他明白这一点,但还是很难去判断。有时他想获得一些支持。他确信这种间歇性的思维困难、行动困难没有发作征兆,但许之枔好像每次都能提前半秒察觉。比如这次。一些画面在他脑子里东奔西突即将越界,他快被子虚乌有的腥咸液体淹死的时候许之枔突然舀了勺冰淇淋递到他嘴边。稳妥的甜。里面还有酥脆的榛子颗粒。“还有多久?”他刚开口地铁的语音系统就开始报站。“您已到达省人民医院 。请到站的乘客从车辆行进方向右侧下车。”第68章 番外(混更)少女情怀(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许之枔都烦恼于“如何与人相处”这件事。在那个时候肯跟许之枔玩的还只有女生们——那个年纪谈不上什么性别意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跟她们有什么根本上的不同。他选择跟女孩子玩的原因完全是:相较于男生,跟女生说话让他觉得更容易一点。但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刚开始他尽量积极地去融入她们,但发现这种努力会被忽视后他就不再尝试了,只安安静静藏在她们中间。从某一年开始她们中间流行起了一个古怪的游戏——当时他的词汇量有限,还说不出“角色扮演”这四个字——总之就是,她们开始互相用不属于她们的名字互相称呼。他很快知道了那些名字的来历——他在刘杉桐卧室门口的电视剧海报上找到了它们。标在人物底下的角色姓名。那时候几乎每个地方卫视都在播这部剧,男主留着和女主一样厚重的斜刘海,说着黏黏糊糊的台湾腔国语。许之枔把海报上的每个名字都仔细记了一遍。“安琪”作为女主的名字,在女生们中间出现的频率最高,而且不同时候的指代对象各不相同。也就是说,不止一个女生自称或被称作“安琪”。有时候“安琪”们会互相争执——出于占有欲,每一个“安琪”多多少少都希望“安琪”这个名字能只属于自己。她们喜欢这么说:——“南宫雅现在跟我在一起!”“南宫雅”是男主的名字,用在这里指的是最受她们欢迎的男生,付罗迦。班里一直有这样的讨论:“如果现实里真的有南宫雅这个人,那他该会是谁?”许之枔从那海报上得来的信息十分单薄,认为“南宫雅”就是一个蓄着刘海长得有点女气的青年男性。所以当她们说“肯定是付罗迦啊”的时候他很认真地反驳了:不像啊。“超级像好吗,都是长得又帅成绩又好,还有就是有才艺——”“肯定是付罗迦啊,他是班长,还是学习委员,作文也写得好。”“还主持过升旗仪式!”“很多女生喜欢,那一定就是他啦。”他还是说不像。她们不开心了,总不会是你!安琪真正喜欢的人才是南宫雅,你说的不算!然后就盖棺定论了。在这个结论的基础上又展开了谁是安琪的讨论。一开始大家一直认为是学习成绩最好的中队长,然后又有人觉得是最漂亮的班花,之后还有人咬定是付罗迦的同桌。后来也有人主动自称是“安琪”,理由是“付罗迦今天音乐课/微机课/美术课跟是我一组”。一开始他认为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直到有一次中队长把他拉到一边,偷偷跟他说:“新的小组名单出来了,你跟付——你跟南宫雅一个组!我用这个糖跟你换位子要不要?”他下意识就要答应,有个念头突然闪现了。“我不要……你的糖。”“为什么呀!我们以前买来分的时候你不是摆着那副馋巴巴的样子吗?”许之枔脸变得通红,羞怯让他更难以组织好语言了。“周末……我想……你们去……我也想跟你们去。”中队长气呼呼地看了他一会儿,“只要你跟我换就可以。”那个周末他第一次跟同学出去玩。小姑刚从奥地利买了好多巧克力回来,他把两个口袋塞得满满当当出门了。但是效果还是不好。她们只喜欢巧克力。她们吃着他的巧克力的时候还是在谈论南宫雅。“他家里一定很有钱,住在有泳池的别墅里——”“不是……”他讷讷出声,“我跟他住在一个小区。我见过他爸爸妈妈。”她们的目光陡然变得热切了:“你跟他住在一个小区?!”“对呀……”他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你太幸运了吧?”“天啊好羡慕!你是不是经常能看见他?”“很少啦……”“要是能跟你换就好了——”可以换。他眨眨眼。换什么呢?“啊……我在小区里的篮球场里看见过他。”他冥思苦想,“他应该会……打篮球。”那时候他如果足够聪明,就应该说他亲眼看到南宫雅在那里打篮球,身手矫健、以一敌十。但这种贫瘠的描述还是让她们兴奋了,“还有呢还有呢”“继续呀”“我也想住你们小区里去!”“我——”他说不出来了。“其他的没有了呀。”她们把目光转开,扔掉手里的巧克力包装纸。“切。”他一下子慌乱起来,开始搜刮记忆,找出了很多类似于他跟付罗迦在体育课上一起玩过沙包的这种小事。但他随即意识到那其实算不上是“他”跟付罗迦——而是“他们”和付罗迦。他只是在场而已,和其他七八个人一样。他把所有的场景逐帧逐秒在眼前过了一遍。付罗迦的脸始终很模糊,有时候甚至会被添上一头诡异的厚刘海。在某节写字课上他下定了决心,提前大半节课完成了作业,转过头去认认真真打量坐在自己斜后方的人。他把“付罗迦”这个名字默念了一遍。如果能交换的话。第69章 第 69 章车门顶部的灯开始闪烁,还没来得及下车的人都有些急了。付罗迦裹在人丛里挤出了车门,还没忘护住冰淇淋。许之枔很快跟上来揽住他的肩膀。扶梯很长,一茬又一茬的后脑勺消失在尽头,源源不断。空气的温度随着站立位置的变化而变化,还没到地面上他的后背就又被浸透了一次。许之枔替他纠正了一次方向:“从a口出。”省医院的门诊楼前是一个很大的广场,有喷泉、长椅和石雕。几只鸽子落在石雕上,在人物的眼窝肩膀等处留下一些白色的排泄物。幸亏不知道是谁的雕像。“你要先吃完它再进去吗?”付罗迦回过神。“什么?”“冰淇淋。”“……好。”他沉默一阵后点头。“我去门诊那边挂个号。”许之枔说。“在这儿等我好不好?”他垂着头挖了勺冰淇淋。“付罗迦?你听到了吗?”“……什么?”“我说,在这儿等我。”许之枔把“这儿”两个字咬得很重。“不要一个人离开这儿。”他抬头往旁边看了看,发现自己坐在了一棵泡桐树下边。“……好。”许之枔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不准乱走啊。”他点点头,许之枔不厌其烦,又跟他确认了一次。然后许之枔朝某个方向小跑着过去了,回了两次头。他盯着渐渐空掉的冰淇淋盒子想,为什么要挂号?挂什么号?——脑子还有点拐不过来。他往后边的住院部大楼瞥了一眼,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到心脏力度很重地向下撞击着膈肌。他想平复,反而却不自主地把所有的知觉调动了过去。冰淇淋。许……许之枔买了一个冰淇淋给我。他尝试分析这件事。让我在这里等他。他去——他去干什么了?手里的勺子直直掉了下去。付罗迦从长椅上霍然站起,扶着椅背喘了一会儿花白的石雕才重新抹开黑暗出现在视野里。他跨出几步,又忽然低下头在自己兜里翻找什么。但是没找到。他动作变得粗暴起来,随即察觉到什么,用左手按住了还想作乱的右手。他看到右手手指在手心里弹动了几下后偃旗息鼓。“很好,你没问题的,你能控制住的——”谁在说话?还有……许之枔呢?他用左手手背擦了把脸,刚迈出一步就撞上了蹲在地上的一个人。几只鸽子呼啦啦腾到空中。“诶看路行不行?!”他赶紧松开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直起脖子躲躲闪闪看了那人一眼又撇开视线,含混回答:“那个……对不起……不好意思。”“怎么回事啊你——”那人抱怨了几句,然后继续掰手里的面包。鸽子重新盘旋下落,翅尖划出凌乱的气流。他在那人异样的目光里又退了回来,依旧低着头。“能再……打扰一下吗,请问住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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