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倩学姐倒是挺细心。”杜予声随口一夸,为了给老王刷好感度,导致他现在每次不在陆羽面前夸林倩两句就浑身不舒服。陆羽闻言眼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杜予声:“那倒不是,是王启河学弟提醒的,还说今日可能有小雨,不易晒被子。”杜予声:“……”如果他没记错,下午出门的时候老王可是目送他离开的来着。“我也去提醒一下我表妹,她也在上海念书。”另一个女生瞥了一眼杜予声有些呆滞的表情,迅速拿出手机开始低头打字。“正好我也去问问我妈,她上周感冒了来着。”杜予声还没来得及张嘴,几个女孩都放下吉他开始打字聊天,有的甚至浑水摸鱼开始和男朋友在qq里打情骂俏,杜予声犹豫了片刻,觉得这堂课怕是上不安稳了,正巧邓迟今天不在店里,他稍稍松了口气,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点开列表置顶,发去一行字:【今天冷,出门记得多穿衣服】过了会儿对面就回了:【这么早就下课了?】【没,想你了】【你刚从宿舍出去不到半个小时】【你看我连半个小时都忍受不了,你是不是得反思一下】【我来找你】杜予声笑了。对于他这种只看眼下的人而言,未来可期就是最想见的人就站在很近很近的未来。惊喜就是这份未来比出现得比他预想的还要早。秦救在又一个半小时后出现在琴行落了雨水的玻璃门后,一手撑着伞,在水迹斑驳的光影里,扬着一个深浅正好的微笑。人还没见到,这嘴角就收不住了。琴行里的吉他声同时停了下来,杜予声克制了一下当众扑过去的冲动,朝门外挥了挥手。秦救收了伞在门外把雨水抖落干净后走进来,坐在陆羽旁边的女生看着秦救小声道:“这位同学有点眼熟。”陆羽在一边提醒道:“那天来买吉他的,也是下雨天。”“啊,”女孩恍然地眨了眨眼,又偷偷瞥了眼秦救,掩着嘴偷笑,“好帅啊。”杜予声闻言也看了眼秦救,秦救正弯腰把雨伞倚在角落,卫衣宽大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笔直的锁骨线。上面带红的齿痕躲进了凹槽的阴影里。秦救转过头,正好对上杜予声不安分的眼睛。被抓了个正着的杜予声没一点羞愧,愈发肆意地欣赏起自己的杰作,秦救顿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站直身体,无情地割断了这人耍流氓的眼神。“外面雨下得大吗?”杜予声笑着问。“不大,快停了。”秦救把敞开披在卫衣外的外套脱下来,接着手一扬,杜予声立刻抬手一抓,两人无比默契地完成了隔空取物。“老王特意提醒了我一声,说看见你今天穿的少。”秦救道。“算他还有良心。”杜予声把外套穿上,内衬上还留着秦救柔暖的体温,稍低下头就能闻到像是刚从落过雨的青草地里走过般的味道。在深秋留下夏天来过的痕迹。###秦救坐在一边的钢琴椅上等杜予声,随手翻着吉他店里的杂志,留着个耳朵听旁边断断续续传来的弦音。快下课的时候,店门又被推开,走进一个高高壮壮但是挺精神的男生,男生刚走进来陆羽便很欢快地冲他招起了手:“来啦,马上就下课了!”男生也洋溢着笑容应了陆羽一声,接着礼貌地和杜予声也打了声招呼,在店里转了一圈后在秦救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秦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也来是来学吉他的?”男生长相普通,但是很有亲切感,一张笑呵呵的脸,挺自来熟。秦救摇摇头:“等人。”男生立马露出了然的表情:“以前没见你来过啊,应该挺放心吧?”“……啊?”秦救愣住了。“这吉他老师啊,”男生压低声音道,“不是我说,长这样的又会弹吉他的还说自己是gay的,十个里九个是渣男,伪gay,就喜欢骗小姑娘,我女朋友是腐女,最容易被骗,所以我一直不放心。”秦救翻页的手指凝滞在半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男生没注意秦救那复杂的表情,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不过我长久观察下来,这杜老师人还可以,所以哥们你也放宽心,而且你这么帅,是吧。”杜予声那边正好下课了,陆羽速度迅速地收拾好包朝男生扑了过去,男生立马接住她拍了拍她的头,转过头问秦救:“哎我忘了问了,哥们你接的是哪个?”“老师。”秦救回答。这回是对方愣住了:“啊?”“我来接老师,”秦救语调平缓地重复了一遍,“接杜老师。”“……”外面的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空气里悠荡着雨水浇湿砖瓦和灰土的苦味,奶茶店门口的人排起了长长的队,秦救一边低声说着抱歉一边费力地人群中挤出来,把手里的珍珠奶茶递给杜予声。杜予声熟稔地把吸管戳进塑料薄膜,把在沉在杯底的珍珠搅开。秦救看着杜予声悠哉的样子,秦救有些不知味地抿了口手里的奶盖,犹豫了会儿才开口:“你不介意?”杜予声正玩得起劲儿,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介意什么?”“陆羽学姐的男朋友。”秦救道。“啊,”杜予声笑了笑,“这都介意,那我早介意不过来了。”秦救略略松了口气:“你看得到是很开。”“不能不看得开,”杜予声耸耸肩,“愤怒没用,身为一个少数群体,让大多数人理解自己本身就不可能,就比如说健康的人就无法理解生病的痛苦,所以愤怒永远化解不了歧视,身为一位男同性恋者,我们要热爱社会、心存善良、祝福婚姻、尊重女性,首先要成为一个健康的人,才能成为一个别人眼中健康的同性恋。”秦救看着他,没说话。“怎么了?”杜予声笑着看他,“一脸爱死我了的表情。”“是,”秦救眼中星点闪烁,“喜欢上你真的是太好了。”“嘴真甜,”杜予声扬眉,凑过去嗅了嗅,“嗯,抹茶奶盖的味道。”奶茶冲淡了空气里的苦味,有些卡带的声音从校内马路的另一边飘过来,二十出头的男生女生们围在挂着红色横幅的蓝顶社团活动棚下,过大的音响声把旁边的伴奏压得七零八落,被围在中间的女孩正唱着一首甜甜的歌曲,围观的人开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举着手臂整齐划一地挥舞着,像是天空没接住的半碗星辰,乒乒当当地洒落了一地。走过的路人纷纷驻足观看,欣赏着这宛如来自童话里的会跳舞会唱歌的星星。星光夺目,人的视线便有了方向,所以乌云融入月色中,情愫掩进黑夜里。好多年过去,秦救还是会怀念,怀念和这个人各拎着一杯慢慢变凉的奶茶,站在深秋的街头,听着飘在上海湿冷空气里陌生的歌声,被某一句不熟悉的歌词感动,忍不住偷偷牵手。作者有话说:“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夜空中最亮的星》逃跑计划近一个月没更,来章小甜饼缓一缓比心第41章 虚拟(一)刚上大三那会儿,他们大学里都火了这样一句话:大一的听大二的讲大三的追大四的,大四的看大三的教大二的骗大一的。横联:大三牛逼。杜予声看到这句话,莫名觉得自己被人内涵了。“不准。”他说。“是不准,”王启河突然在一边幽幽地开口,“我不追林倩了。”杜予声还没来得及张嘴,南宫洋紧接着说话了:“我和方晚在一起了。”信息量有点儿大,杜予声一时不知道从哪儿吐槽,噎了半天选了个难度比较低的:“在一起了?恭喜恭喜啊。”被冷落的王启河委屈地抽噎了一声:“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秦救把脸从书里抬起来:“老王,你算不上旧人,你顶多是个路人,所以不用哭。”王启河抽得更厉害了,呜呀乱叫着就想往秦救脚下扑:“舅舅我不要什么狗屁爱情了!你要监督我学习!我要考研!”秦救叹了口气:“马上六级了,你单词背了吗?”王启河的底气立马消了一半:“背了背了,予声哥哥可以作证。”“啊,我是可以作证,”杜予声转过头来说,“他那天看了一下午的六级单词,就记住一个,virginity。”秦救笑出声来。“去去去一个个的就知道笑,”王启河愤慨地坐回去,“你们不能打击我这颗积极向上的心。”“你想通了就好,别老吊在一棵树上。”杜予声觉得王启河也挺可怜了,追了林倩快两年,石子儿往大海里扔都能溅出点儿水花来,可他和林倩硬是一点波澜都没有。现代版美女与野兽——女神与舔狗的故事。“也不是我想通想不通的事情,就算我自己乐意吊树上荡秋千玩,人家树还嫌我沉呢。”王启河一手托住被褶了三层的下巴,面色忧愁地叹了口气,转向南宫洋,“你家桃树怎么突然就满枝开了?”南宫洋露出不大好意思的表情:“我不是上学期挂了门毛概吗,在群里问有没有笔记和重点的时候方晚看到了,她就私聊免费给我了,还帮我补了补高数。”“所以现在没那么多顾虑了?”秦救问。“怎么可能没有,”南宫洋叹了口气,“但是我和她聊了,约好了一起考研。”“那真挺好,”王启河一边感叹着一边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好嘛,感情现在寝室四个里三个都叛出了,咱们单身大军的政权要倒了。”另外三个人哄笑起来。王启河哼哼唧唧地用手指戳着他们:“你们一个个的先别得意自己桃花开,指不定以后我一棵梨树压海棠的时候,你们还守着彼此的老槐树过五十大寿呢。”“那可托你吉言啊。”杜予声朝他拱了拱手。把方晚的事儿说出来之后南宫洋看上去轻松不少,看了眼手机后站起来:“不聊了,方晚在图书馆那边等我呢。”“哇你玩真的,”王启河睁大眼睛,“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南宫洋嘿嘿笑了笑,披了件外套出了门。王启河瞪着寝室门,语气有些委屈又有些惆怅:“你们看看这是人做的事儿吗,哥们都失恋了,这人走得毫不留情。”“我们也会走的。”秦救抬起头和杜予声对视一眼。“啊?”王启河迷茫地抬起头。杜予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晃了晃:“连夜开车走的那种。”###在旁边的人第三次笑得握不住方向盘的时候,秦救终于受不了了:“别笑了,看路。”“老王对我也太有信心了,”杜予声缓了缓,“还真信我买得起车。”“我觉得邓老板对你更有信心,”秦救瞥了他一眼,“敢让你开他的车去做保养。”“所以这不是叫你了一起吗,”杜予声毫无负担地哼着歌,“以前都没听你说过你考过驾照啊。”“高考毕业之后考的,一个多月考完三科。”秦救说。“你那年还没有科目四呢,”杜予声咂舌道,“感觉现在每年的各种政策都在变。”“是啊,”秦救悠悠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同性恋合法。”“美国应该快了,”杜予声的语气充满希冀,“中国也不会远的。”秦救目光闪烁了一下,凑过去在杜予声脸上亲了一下。“卧槽!”杜予声脚下一滑,一个猛刹车来了个半路熄火。秦救吓了一跳,胸口都被安全带勒得一痛。“你这么激动的?”秦没救缓过来,心头依旧狂跳,“咱俩都在一起多久了!”“卧槽这能一样吗你特么突然凑过来!”杜予声显然也吓得不轻,“我要是不小心踩油门上了咱俩就夫夫双双把西归了!”“你这技术不行啊。”“行行行你技术行。”“我技术是挺行的,”秦救的手轻轻搭在了杜予声肩上摩挲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一点,“你前天晚上不清楚得很吗?”杜予声被他摸得心头都发痒:“哎哎我开车呢宝贝。”“我也在开车啊宝贝。”秦救学他的语气说话。“你怎么好的不学,硬是和我学坏啊。”杜予声几乎被他气笑了。“那怎么配得上你呢。”秦救把手拿了下来。秦救说完这句,杜予声心中突然跳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问:“你可以保研吧?”“嗯?”秦救被他问得微微一愣,“是啊。”“这样啊。”杜予声嘶了一声,“保哪儿的。”秦救毫不犹豫地说:“你留在上海我就报上海的大学,回重庆我就报重庆的。”杜予声轻轻地笑了声:“怎么有自信?可别到时候一所大学都上不了,滚回北京了。”“那你得常来北京看我。”秦救笑着说,“我带你看看老秦家的房子。”杜予声眯起眼想了想问:“读研要几年啊?”“我应该读学硕,三年吧。”秦救回答道。“三年啊,”杜予声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也不是很长嘛,我等你读完。”“你呢?”秦救偏过头问。“拼命赚钱啊,”杜予声的声音轻飘飘的,语气里却是十二分的认真,“努力成为一个暴发户,才能配得上你老秦家的研究生,进得了你老秦家的家门啊。”秦救刚张开嘴想说什么,杜予声突然猛地打了圈方向盘,秦救整个人身体往旁边一倾,狠狠地磕在了车门上。“草!”杜予声唇色白了白,扭头问秦救,“你没事儿吧?撞到哪儿没有?”秦救有些吃痛地揉了揉胳膊,摇头道:“没事儿,衣服挺厚的。”杜予声又紧张地看了几眼秦救,确定他没事之后把车窗摇了下来,火冒三丈地冲车窗外吼道:“你日妈啷个开的车,驾照是不是买的?赶着去上坟啊!妈卖批!”秦救:“……”“靠!”骂舒服了的杜予声把身子缩了回来,“别我车,再别一个老子把他全家都别别进去。”秦救不由得想起这两年秦医开始步入相亲的阶段,他们一家对未来的秦家女婿都有一个要求,就是对方一定要温和稳重,所以秦医每次相亲都会做一件事情,就是让相亲对象开车,并观察对方的反应,如果对方有怒路症的话,说明这人情绪浮躁,不够稳重,就算当时表现出体贴,日后恋爱结婚发生分歧的话,肯定会造成严重的问题。当时听秦医分析得头头是道,秦救觉得还挺有道理,但现在却只有担心的份儿。因为按这样的标准,杜予声怕是一脚也踏不进老秦家的家门。正当秦救想着怎么开口说这事儿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声不自然的响动,像是小孩子以前过年的时候放的闷炮,整个车都跟着晃动了一下。正在一边口吐芬芳的杜予声瞬间变成了自闭男孩。车里安静了片刻后,秦救才缓缓地开了口:“幸好奇瑞不贵。”作者有话说:“你是我未曾拥有无法捕捉的亲昵。我却有你的吻你的魂你的心。载着我飞呀飞呀飞,越过了意义。”——《虚拟》陈粒杜予声那句家乡骂是我在网上看到的,很好玩比心第42章 虚拟(二)月光给野草镀上迷蒙的光边,车子孤独地泊在坏了路灯的街旁,风呼啦啦地吹着地面上细碎的沙子,激起一片飘渺的荒芜。秦救靠在车门上,叼在唇瓣里的火星正冒着烟,身侧传来金属的敲打声,在空旷的路边显得清晰刺耳。寒风钻进领口,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过了片刻,敲打声停了下来,杜予声拿着起子靠了过来,有些丧气地朝他一摊手:“有烟吗?”秦救递给他一根:“没修好?”杜予声点点头:“看了半天的引擎,刚刚走过来发现是车胎爆了。”秦救有点想笑,但现在的情况又让他笑不出来:“打电话给邓老板了吗?”“打了,没回,”杜予声锤了锤太阳穴,“他睡得比较早。”秦救终于抬起头,面色复杂地看了眼杜予声。“我错了,舅,”杜予声立马双手合十,非常诚恳且非常熟练地说,“以后再开车发脾气我是狗。”“先想想怎么回去。”秦救身心疲惫道。杜予声往周围环顾了一圈:“看看有没有公交车或者出租?”“十一点了,而且这儿是郊区。”“那拦一辆车?”“夜晚、郊区、拦车、两个陌生男子,你听听这像不像《今日说法》的预告?”杜予声仰起头,无奈地呵出一口杂着冷气和烟味的白雾。“回车里吧,”秦救拉过杜予声的胳膊,“别冻着了。”杜予声在秦救的脸上用力吻下一个唇印:“受委屈了。”车虽然走不了了,但是车的电量还挺足,空调至少能撑一晚,杜予声坐进去,把车窗摇下来,烟雾霎时扑进晚风里。“把烟掐了,”秦救冲他抬了抬下巴,“开空调呢。”杜予声下意识地把烟摁进了车上的烟灰缸里,然后把车窗重新摇了上来。“咱俩不会要在车里过一夜吧?”杜予声被车里往脸上扑着的热风吹得双眼发酸。秦救把空调扇往下打了点:“可能吧,你觉得很难受?”“不难受,”杜予声摁下车座边的手杆把椅背往后调,整个人慢慢地躺了下来,“刺激,好久没这样了。”“你以前经常这样?”秦救侧过身看着他惬意的姿势。“以前四处乱跑,就经常在车站睡,”杜予声眯着眼睛算了算,“都三四年前的事了。”“能开得了宾馆吗?”“能,那种小宾馆,多的是未成年住,就是隔音差,有一次我被隔壁的狗男女吵毛了,三更半夜踹了他们的门,然后和那个男的打了起来。”秦救的眼里带着晶莹闪烁的笑意:“然后呢?”“然后警察来了,是嫖|娼。”杜予声看着他的眼睛也笑了起来,“那次真挺壮观,一抓抓了整一层,浩浩荡荡地站了两排,就我一个没被搜出来房里有人,我到最后才意识到自己是掉贼窝了,那警察还挺照顾我,说要送我回家来着。”“你以前不还打架进过局子吗,不应该看到警察就发怵吗?”“也没,我们那一片的公安局里的警察基本上都认识,买个菜都能碰着俩刑警仨民警的,逮进去一顿教育,教育着教育着就教育进烧烤店了,一边请我们撸串一边接着教育。”杜予声边回想边笑着摇头,“所以说我对警察还蛮有好感的,那时候年纪小,打几次架就狂得玉皇大帝都不放在眼里了,要不是几个警察一顿顿说教,我说不定就真长歪了。”“挽救即将走入迷途的少年?”秦救打趣道。杜予声推了他一下:“你别一副拯救失足少女的语气好吗。”暖气在狭小的空间里愈浓,催化着绵延的睡意,杜予声打了个哈欠,含混不清地问:“听歌吗?”“听。”秦救活动了一下枕得发酸的肩膀。“听什么?”“《十年》。”杜予声一边打开车上自带的电子屏一边问:“居然不是民谣?”“突然想听,”秦救撑了一个舒坦的懒腰,“都2014了,《十年》真的有十年了。”熟悉又经典的旋律飘出来,显得车里越发拥挤,两人都半阖着眼,谁都没有看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都清楚对方和自己一样,在想同一件事情——十年后的他们该会是什么样子,还会不会和如今一样,并肩坐在一辆车里,望着同一个电子屏发呆。不过刚刚走过两个十年的他们,都不愿意轻许第三个十年的模样。但三分半钟,足够他们在心里想过整个十年。歌曲是随机切换的,熟悉的旋律变成了陌生的,女子淡淡的哑哑的声音让秦救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什么歌?”“《奇妙能力歌》,陈粒,”杜予声回答道,“一个刚刚火起来的民谣女歌手,我也是从邓老板那儿知道的,喜欢吗?”秦救咂摸了一下曲调:“蛮喜欢的,很特别。”“是,”杜予声轻轻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讲自己故事,但自己又听不懂的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沙沙的歌声像是在车厢里落了一场小雨,温暖到快黏住的空气又变得清新起来,杜予声随着女声缓缓徐徐的曲调跟着哼了起来,像是道不专业的和声,波动着起伏着,却紧随着。——我拒绝更好更远的月亮——拒绝未知的疯狂——拒绝声色的张扬——不拒绝你秦救伸出手,一点点地握住了杜予声的手背。杜予声停了下来,撑起身体,含住了秦救的唇,秦救没有一点犹豫,扣住了杜予声的后脑,让温热燃烧成炙热,滚烫的情意随着交|缠达到彼此更深的地方,舐过更柔软的里处。“这是别人的车。”杜予声有些费力地提醒道。秦救眯起眼看杜予声脸上每一丝的变化:“畏手畏脚不是你的作风。”“我这叫有道德,”杜予声在秦救放缓动作的一刹那得空换了口气,“还有心疼钱。”秦救笑了声松开他,从后座上拿过一条厚实的毯子铺到两人身上:“睡吧,我看你早就困了。”“有点儿吧,”杜予声呵欠了一声,“你喜欢刚刚的歌吗?”“还行,”秦救顿了顿,又说,“喜欢。”“好,”杜予声冲他笑了笑,“我也喜欢。”杜予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依稀记得快步入梦境的时候,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关了车上的音响,在世界变得彻底寂静的一瞬间,自己也仿佛被摁了什么开关,一脚踏入睡眠的深处。在模糊的梦里,杜予声想起以前他四处乱闯的日子。他喜欢热闹,但也喜欢寂寞,他喜欢一群人在深夜里聚在烧烤摊前光着膀子几箱啤酒地灌,也喜欢在没有行人的街头独自看一辆跑车的车灯从这头闪到另一头。但以前的他偏偏没有想过和一个人守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可如今他已经习惯了和这个人分享所有关于自己的点滴,以往听三胖子他们多说一句废话都烦躁的自己,却愿意把自己一句一句地拆解成一本书,不厌其烦地说给他听,等他哪天想翻了,再一次带着他温习。用说的、用摸的、用吻的、用咬的、用做的,用尽一切办法,在他的身体里,一点点注入属于自己的生命力。我用我的一切,换你一个长久的伴留。作者有话说:我又晚了,我跪还是一样,周末不更哦比心~~~第43章 一棵会开花的树办公室里的电风扇开到最小的一档,慢悠悠地晃掉春末的暑气,廖宇恒埋头翻着桌上的表格,一边翻一边和对面坐着的人说:“你就报这两所?”“嗯。”秦救点点头。“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别的大学,这两所不是985也不是211,以你的成绩,其实可以考一个不错的211。”廖宇恒难得地皱了皱眉。秦救不浅不淡道:“我知道。”“你知道个啥啊你,”廖宇恒瞪大眼睛看着他,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知道在我们学校的保研机会多难得吗?我记得你入学分数挺高的,在北京上个211没问题,你不惋惜吗?”秦救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惋惜。”“你这是铁了心要去重庆啊,”廖宇恒无奈道,“为什么啊?”廖宇恒接着顿了顿,又问:“为什么不回北京?在那儿发展更好吧?”秦救没说话,只微微抬了抬眼睛,廖宇恒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会儿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行,我不过问你的私事,你真的想清楚了?”“想清楚了,”秦救说,“查了查资料,这两所学校的保研夏令营时间比较近,都在六月下旬暑假的时候,我室友刚好家在重庆,方便。”“杜予声吧?”廖宇恒问。秦救没否认:“是。”“哎我听说他……”廖宇恒看了眼秦救神色淡然的脸,在嘴边滚了一圈儿的话又堪堪打住了,“唉算了算了,你回去吧,记得注意我发的消息啊。”“谢谢老师。”秦救站了起来。“谢谢恒哥。”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几乎快成背景板的王启河忙觍着脸冲廖宇恒嘿嘿一笑。“你给我站住!”廖宇恒立马喊住他,“我说王启河你挺能耐啊,辅导员的课你都敢交白卷了你!”王启河立马*神飘忽了起来,求救地看了秦救一眼。秦救拍了拍王启河的肩膀:“你加油,我给杜予声打饭去。”“我靠,”王启河看着秦救潇洒离开的背影,“区别对待的也太明显了。”廖宇恒咳了两声,王启河立马乖巧地坐下。廖宇恒的手指在秦救的申请表上敲了敲:“我问你一下啊,你们宿舍的秦救是不是就这一个表情啊?面瘫呐?”“啊?”王启河没料到廖宇恒问这种事,有些懵地回答,“面瘫?没有吧,我经常看他笑,按予声哥,啊不是,按杜予声的话说,他就一闷骚,恒哥你别放心上哈。”不料廖宇恒的表情更纠结了:“那什么,听说杜予声是……他和秦救关系挺好的哈。”王启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客套的笑容:“是啊挺好的我们一宿舍都挺好的,怎么了恒哥您有什么问题吗?”“没……”廖宇恒摇摇头,看了眼秦救的申请表上贴的证件照,轻轻地叹了口气,用王启河听不见的声音道,“造孽啊……”###二十块一根的耳机质量差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耳机插进插孔里带着扎耳的刺啦声,杜予声一点点地转着插头,宛若收音机调频一般,寻找着最佳的触点。当耳机里的音乐终于流畅起来后,宿舍门被推开,杜予声头也没抬一下,依旧低头摆弄着耳机线:“回来了?”“嗯,”秦救一手拎着饭盒,放到杜予声面前,“酱爆茄子和毛豆烧肉,可以吧?”杜予声点点头,放下手机:“老王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辅导员说他呢,”秦救在对面坐下来,“老王上学期不是挂了门领导科学吗,把恒哥气得够呛。”“恒哥改卷子已经那么松了,老王还能挂呐?”“按恒哥的话说就是他一个字算一分,连名字和学号一起加上,都不能给老王凑出60分来。”杜予声毫无同情心地笑出声来:“那老王是直接交的白卷吧?”“好歹填了选择。”秦救说。“你呢?”杜予声收回目光,低头解饭盒的塑料袋结,语气轻飘飘的,“说了保哪个大学吗?”“c大,”秦救停顿了一下,又说,“或者q大。”杜予声抬起头,盯着秦救看了会儿,直到嘴角止不住往上扬了一个弧度:“真去重庆啊?”“去啊,”秦救往椅背上一靠,冲杜予声扬了扬眉梢,“谁让某人不在别地儿发展啊。”杜予声一只手抓着一次性筷子看着秦救傻笑了一会儿,恢复点儿理智后问:“你别老盯着重庆不放,你要是有更好的选择……”“没有,”秦救打断他,“就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