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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绝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4(1 / 1)

他变得沉默,变得小心翼翼,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也变得圆滑谨慎。但还是徐观,现在是她的徐观,没有可惜如果,他跌落神坛,也是她爱了很多年的人。也许曾经自己因为想象,因为几乎无关紧要的小事爱上一个塑造出的神,但他打碎这想象,还愿意陪着她,又完满将这想象变成现实。“他不会让我帮忙,甚至不愿意我帮他。”她接着缓缓道:“他拎得清,但我不行。我个人能力有限,只是幸运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知道这要求过分,你们要是顺手能帮上,那就很好,要是不行,那也别为难,总之这事跟你们也没关系,找到你们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事牵扯得太广了,行走社会,哪个手里是完全干净的……”庄安志抿着香槟,眉头皱得死紧,“我们庄家就一做小生意的,在这京城里出了圈子,没人认识这名头,要扯上单家,可不是容易的事儿。”“是。”杨果说:“我不是为难你们,今天你们也别把我当朋友,亲兄弟明算账,有什么难处,是否帮忙都别顾忌我。我只是把事情摆上来,接不接,接到什么程度,需要什么好处,直说就是,别在意交情。”“说这些!”艾玛诗摆手,“好姐妹一生一起走!好姐妹的男人有需要,那我当然义不容辞,只是咱家只是个做生意的,我也不清楚能帮到哪一步……”杨果摇头,语气平缓认真:“这不是小事。艾玛诗,我不能说自己没有利用你们,我既然找到你们,就是存了这种心思,还是那句话,今天你不能把我当朋友,我只是一个求你帮忙的人。”“如果有幸,你们愿意,也要保证在不触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帮我,即使你不要什么好处,人生这么长,今后遇到什么麻烦,我定当竭尽绵薄之力。”“这么多年,我真的没什么朋友。”杨果坐直身子,端起酒杯举在半空,“很幸运遇到你们。”庄安志沉默一会儿,忽然嗤了一声说:“afra真是聪明。”接着拿酒杯撞上去,一口干尽,砰的一声放回桌面。说是别顾交情,但也是她打出感情牌。但有什么办法呢,遇上了这妞,真是……艾玛诗不说话了,她看着杨果,看着看着,眼眶竟然红了。杨果无奈,笑着拿筷子头戳她的脸,“这是干嘛啊。”艾玛诗被这么一戳,更忍不住了,呜哇哇哭倒进杨果怀里,口齿不清道:“你个傻妞儿,徐观知不知道,啊?他知不知道你这么傻逼啊?”杨果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睛看着庄安志,过了会儿,还是说:“对不起。”庄安志摆摆手,把酒杯往她这头一推:“给爷满上!”杨果微笑着给他倒好酒,庄安志小抿一口,同时嫌弃地瞥瞥还在嚎啕大哭的艾玛诗,“你这什么朋友,渣女。”“你说谁呢!”艾玛诗拍桌而起,眼角还挂着泪珠,马上就进入了战斗状态。“说的就是你!怎么着?敢做不敢认了?我那哥们儿多纯情一人,你谈恋爱就谈恋爱,非得拉着那小白脸在人面前接吻……”余下时间,杨果一边劝架,一边具体说了他们在柬埔寨遇到的情况,夜里十点,庄安志叫了代驾要送她回家,她拒绝后,自己走向地铁站。这时候地铁上的人依然很多,杨果照旧走到末尾,看着前头被扭曲车厢带着晃动的人头和手臂,默默摸着兜里的手机。她想给徐观打个电话。“说到底这事儿我们也就牵个线搭个桥,他能做到什么地步,还是得看他自己,你也悠着点,别一头撞进去,忙没帮上,还给添乱。”庄安志的嘱咐还回荡在耳边,她越想越觉得,徐观其实为了这件事,已经准备很多年。但她能做的有限,就如同当年一样,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在旁想象,除了找到朋友帮点小忙,再没有别的路子。要不再想想,还有什么方法,还有什么可以帮到他……她蹙着眉回到小区,跟门卫小张打了招呼,后者欲言又止,她正疑惑着,门口停着的一辆私家车突然开过来,车窗摇下,露出汤蕊五官精致妆容明艳的脸。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担心一键感谢投雷和灌溉营养液放在作话会影响观感(虽然不多哈哈哈),所以一直没有谢谢为我投过雷和灌过牛奶的小天使们,在此统一么么哒~爱你们。还有评论过25字可以送积分,不知道读者有没有通知,这几天满足条件的我都送啦,祝阅读愉快。第64章杨果停下脚步, 从包里掏出一支烟,叼进嘴里看她, “汤大小姐, 晚上好。”“你好。”汤蕊点点头,车窗只降下一半,露出的脸在月光下美得惊人。她戴着一副墨镜。杨果吐出一口烟,淡道:“有什么事吗?”汤蕊抿着唇, 在杨果看不见的下面,手将包带握得变形,“请问,徐观在不在你这里?”“不在,你找他来我这里干什么。”杨果眯着眼睛欲转身, 身后汤蕊已经急忙推开车门,小跑到她身前。又是熟悉的柑橘芬芳,她显然刚出门, 出门前还细心打扮过。汤蕊急急道:“我是来找你的,虽然刚才也去找了阿观, 但是他没出摊……”看来是真的有什么急事, 连逻辑都混乱了。杨果不耐烦地抱住双臂,“所以呢?”“我联系不到他, 他不接电话, 也没出摊,我不好去他住的地方,只是想来找你问问……”她还知道徐观住的地方, 看来这些年也没完全放下。杨果垂下眼睛,漫不经心道:“问什么?问他过得好不好?”汤蕊手里攥着包,欲言又止。她以前就打探到徐观住哪儿,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老严收留他,虽然瞒着同学,但找自己的父亲问问就清楚。她曾经去那里找过他一次,徐观让她在冬夜的冷风里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出来极冷淡地只说了一句话:“我不追究以前的事,也希望你尊重我的私人空间。”他让她尊重他。曾经那么体贴温柔的男朋友,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就因为当初自己做错了事,一切甚至都不如原点。她不敢再去他住的地方,后来找到他出摊,却又发现他已经跟杨果在一起。杨果是谁呢?她甚至都不记得有这号人。但徐观看她的眼神,让她想起多年前大学里那个会发光的少年,不管杨果是谁,总之她是不一样的。汤蕊许久不说话,杨果可没耐心等她,拿下嘴里的烟就要走。“等等!”汤蕊再次出声,情急之下伸手想要拉住面前的女人,却被迅速躲开。杨果声音放冷,已经决心要走,“我没空陪大小姐玩什么伤春悲秋,您联系不到他,只能说明他不想再跟您有任何牵扯,就请您放明白点,别再打扰他的生活。”“我要订婚了!”汤蕊突然提高声音,又很快恢复正常音量,墨镜后的眼睛垂着,“我要订婚了,跟单高扬……”杨果挑挑眉,有点惊讶,想想又觉得情理之中,“哦,那祝您新婚愉快。”汤蕊抬起头,半张脸带上明显的焦灼,“我不是来找你说这个,我只是想找到阿观,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就说一声就好……”“我记得你已经说过了。”杨果掸掸烟灰,火圈已经燃了半截,“你不是想要说一声抱歉,你只是想要求他原谅你。”“但是得到这所谓的原谅又怎么样?做错的就是错了,是你丢下他,这么多年你是找过他,但又为他做过什么?当年你什么也没做,也早就没有机会了。”汤蕊怔愣在原地。她今天偶然听到父母谈话,言语间全是对单高扬的夸赞,她要嫁人的事情,她自己竟然最后一个知道。连汤榆,她最疼爱的弟弟,也说单家家大业大,不嫌弃他们官低一等,比当年狗眼看人低的徐家好了不知多少。杨果这次没再急着走。她一直看着汤蕊,这女人大半夜的戴上墨镜,专程开车来到她住的地方,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帮忙联系徐观?这太不正常了。杨果又想起当年在秦皇岛,徐文忠锒铛入狱,徐观的继母来接他回家,而汤蕊的父亲也随之赶来,汤蕊在月色下眼眶通红,伸出手臂想抱一抱徐观。而徐观躲开了。结合后面徐家出事,还能是什么呢。也就是汤家怕女儿被爱情冲昏头脑,不顾自家仕途也要坚持跟徐观在一起,连夜开车赶来秦皇岛,要把她接走。杨果记得,汤蕊是离开了的。她还记得后来,徐观消失在校园,汤蕊很快找到新的男朋友,穿着纯洁高贵的小白裙,在校园里就像一只快乐的小白鸽。一个俗套的故事。汤蕊站在原地,嘴里还在说着:“我不想嫁给单高扬,我不能嫁给他……”她不愿意嫁给单高扬,因为她对他没有丝毫感情,二是因为……单家做的事情,与当年徐家做的没什么区别,甚至这么多年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是她今天才听到的。原来当初徐家出事,单家出了不少力。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的,为什么徐文忠和单高扬的父亲关系那么亲密,徐文忠被带走的时候,单家却没有一个人受到牵连。反而还因为徐文忠的意外,单高扬的父亲顺利顶替了他的位置。为什么单高扬不断明里暗里劝她别想办法帮助徐观,就算帮也没用,还给自己惹得一身腥。又为什么,说白了只是国家的高级公务员而已,单高扬却能在全国各地置办房产,每个月送她远远超出本来工资的奢侈礼物……她早就应该知道的,是她太蠢,也是她不愿意深想,沉浸在家和万事兴、被追捧被鲜花包围的美梦里,硬生生忽略那么多明显到夸张的线索。徐文忠当年被判无期徒刑,单家要是东窗事发,单高扬包括他的父亲兄弟在内,一个也逃不掉。但她的父亲告诉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要享受最大化的利益,就要承担最大化的风险,单家不会比徐家蠢,他们自有一套处理风险的法则。她只觉得他们疯了。当初徐家一出事,这些人恨不得立马撇清干系,现在遇到同样的事,只是没有被揭发,就能心安理得在灰色的羽翼下享受好处吗?她哭着跑出家门,往事和现在将她的脑子塞满,她已经没办法顺利思考了,她只知道她不想嫁给单高扬,而她第一个想到的求助人,竟然还是徐观。其实就如杨果所说,徐观能给她什么呢。徐观现在,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在菜市场摆摊贴膜的小商贩啊。“为什么?”她问。汤蕊似乎一下子被惊醒似的,终于取下墨镜看向她,“什么?”杨果再次放慢声音开口:“你为什么不想嫁给单高扬?”“他家里不比当年的徐家差,你们是大学同学,这人长得也算不错,你嫁给他,不仅知根知底,还能为家里带去不少助益。我想你们这样的家庭,婚姻跟爱情是扯不上关系的,比起那些面都没见过的商宦子弟,嫁给单高扬有什么不好?”汤蕊的眼眶是红肿的,她听完这话,肩膀忽然被冻到似的瑟缩了下。杨果说得对。她这样的家庭,是没有办法自己决定婚姻的,她今年已经28岁,父亲的耐心到头了。与其嫁给那些面都没见过的官二代,不如就嫁给知根知底的单高扬……汤蕊把墨镜收进背包,深吸一口气,像是从什么情绪里缓过来,“这很复杂……我知道徐观也没办法,我也不是奢望他能帮我什么,我只是想见他一面。”她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杨果的手腕,眼眶里又蓄起泪水,声音细听来竟然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让他来见见我,求你了。”杨果仔细看她片刻,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转身离开了。“你想找到他,总会有办法的。”直到进入电梯回到家,杨果都一直皱着眉。汤蕊说的话,好像是她才知道自己会嫁给单高扬。而就算她是意外得知自己会嫁给单高扬,今晚的举动也不正常。何况听她提到单高扬时的语气,明显很不对劲。她走到阳台,从这里并不能看到小区的大门。但汤蕊应该是走了。杨果窝进藤椅,点上一根烟,慢慢抽起来。一个身在皇城根下,一辈子顺风顺水的白富美。她到底遇到什么事,才会这样失态,以至于不能耐心动用自己的资源去找想见的人,求到了她一向瞧不起的情敌面前。这样的状态,难道只是她想要求得曾经被自己伤害过的前男友原谅,然后心安理得继续享受红毯铺就的人生道路吗?不对。她要跟单高扬订婚了,那汤家与单家的关系,想来是很亲近的。既然这样亲近,为什么他们会瞒着汤蕊订婚的事,而汤蕊又会这样抗拒?汤蕊明艳的脸庞在眼前晃过,眼角挂着泪珠,连哭也很漂亮。那如果……如果汤蕊表面光鲜亮丽,受着无数宠爱长大,头脑简单,28年的人生里受过最深的伤也只是跟原本优秀的前男友分手呢?如果她是这样一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这样的女人,养尊处优,从没吃过苦的女人。愿意在情敌面前放下尊严,用颤抖的声音说,求你了。那么汤家人不会提前很久告诉她要嫁给单高扬的原因,就是怕她任性胡闹,一不小心发现什么,然后坏事。而她确实也发现了,在这大半夜驱车越过大半个北京城,找到杨果乞求让徐观见见她,就是她的胡闹。发现什么呢。——当初因为贪污受贿洗黑钱的罪名离开一个人,现在却又要嫁给另一个有着同样罪名的人。真是魔幻的现实。杨果将烟头杵进烟灰缸暗灭,理清了思绪,眉头却皱得更紧了。第65章胡同巷子里车马声熄, 人声阒寂,杨果站在黑暗里, 看了眼手机, 已是夜里十二点了。她想了想,还是敲响眼前的木门。国槐茂盛的后院里,老严正穿着涤纶短袖,戴着老花眼镜, 坐在摇椅上吹风看书。他看了眼角落黑黢黢的房间,暗叹一口气。前院传来敲门声。“这么晚了。”老严嘟嘟囔囔从摇椅上艰难起身。推开老旧的木门,眼前站着一个女人,穿着规规矩矩的短袖牛仔裤,笑得灿烂, “严老师,晚上好。还没休息吗?”老严瞪着眼睛,片刻后才说:“徐观今儿不在啊。”“我知道。”杨果说:“来找您。”“正打算歇着呢……”老严说着, 让开身子对她道:“进来吧。”“找我干嘛,隔这么久想起上回的鸡汤了?”老严取下眼镜, 走到檐廊, 打开灯让杨果坐。杨果边坐下边笑着赔罪:“当时就想着请您去吃全聚德,结果不是有事耽误了。”桌上有一盘小碟子, 装满花生瓜子儿, 还有一份报纸,已经被翻烂了。“全聚德太腻歪了。”老严磕着瓜子咔咔响,将小碟子往杨果那头推, “说吧,什么事儿啊。”杨果默了默,说:“您知道徐观去干嘛了吗?”老严的神色在檐廊的灯光下毫无变化,依然是闲致的样子,“我知道的可不比你多。”“我不是想问他在干什么。”杨果剥开花生,又扒掉深红棕的碎衣皮,慢慢说:“我只是想帮帮他。”老严抖落被风吹落到衣服上的花生碎皮,“你现在做什么来着?”杨果说:“混得不好,开了个小店做旅游生意。”“我以为你会去做什么记者来的。”老严拿手指搓搓眉尾,“现在人民生活富裕啦,成天想着往外跑,有什么好跑的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旅游不就是从自己看腻的地方,跑到别人看腻的地方。”“对。”杨果笑了,“京城节奏快,很多人追求慢生活的度假旅游,但是跟您一样的老北京,其实已经在过这样的生活。”老严听得舒服,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一点,摆手道:“行了,你也别跟我这儿拐弯抹角了。你现在虽说好歹也是个小老板,但徐观想做的事儿,你还真帮不上忙。”“我可以帮得上。”杨果放下笑意,认真看向老严,“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像您曾经教过我的,世间事没有黑白分明,对错只是态度,当年汤蕊并没有参与,但她选择袖手旁观,你说她的态度聪明。”“那我可能会让您很失望,我是个愚笨的寻常人,我受不了看他一个人冒险。”“汤蕊今天来找我了。”老严默默听着,手里的花生碎衣被风吹得乱散,黏到衣服上也不管了。“我想您懂我的意思。”杨果说。庄安志和艾玛诗虽然答应帮忙,但就如他们所说,这样的事,外人能够起到的作用其实不大。能真正起到作用的,必须是能够近距离接触到这件事内部的人。——比如柬埔寨的坤,和与单高扬来往密切的汤蕊。“你来找我这个退休好几年的老头儿,我也只能告诉你和以前一样的话: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坏人,所谓的好人能做的,无非螳臂当车,或视而不见明哲保身,而聪明人的选择,往往是后者。”老严说:“但我想,你自己已经有答案了。”他站起身,往厨房走去,“喝杯茶吗?”“我这儿也没什么好茶,”老严拿着一罐边缘的字样都被磨掉的铁罐,倒进盖碗,又抄起一边的保温壶扭开木塞,往里倒开水。他接着说:“但品茶嘛,个人选择而已,我就好这一口。”杨果端起茶杯,盖碗露出的缝隙里,蜷缩的叶片舒展,茶汤被灯光映成暖黄,热气袅袅。汤蕊来找她的目的,也许自己尚不清楚,但杨果已经猜到了。她会是很好的帮手,只是杨果还在犹豫。“如果,”杨果轻声道:“我是说如果,我这么做了,徐观会生气吗。”当年抛下他的人,却能够在多年后的关键时刻帮上他的忙。老严摇着头吹散茶杯溢出的雾气,嘴里很不客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杨果笑了出来。其实她想问的,并不是徐观会不会生气,这件事可以说重大,也可以说平常——只是受了前女友的帮助而已,他确实没有生气的由头。她真正在意的,是如果汤蕊做成这件事,就相当于从另一个角度上填补了当年未竟的遗憾。少年时没有结果的恋爱,因为其中一个人犯了错而失败的恋爱,在多年以后这个人弥补了过错,那两个人会不会重新走到一起呢。即使杨果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处在爱情中的女人,也难免偶尔缺失安全感。“你想做的事,”老严说:“不管结果如何,你只需要确定自己会不会后悔。”老严不愧混迹社会多年,这真是解决问题的万金油答案。大概所有有关决定的事情,都可以这么问自己,做了会后悔吗?这件事呢?做了可能会后悔,但如果不做,一定会后悔。那就去做呗,还能怎么样。杨果喝完温凉下来的盖碗茶,将杯子往桌上一顿,起身道:“谢谢严老师。”她笑眯眯地替他关上门,缝隙合拢之前说:“下回请您吃全聚德。”老严拿起桌上的报纸,端着盖碗茶回到后院,再次叹了口气。他腿上摊着被翻到卷边的旧报纸,内容正是七八年前的那桩高官贪污受贿落马被判无期徒刑的案件报道。国槐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在地上投出张牙舞爪的影。杨果走出巷口,给艾玛诗去了电话。“诶正跟我爹说着呢,老头子才听了几个字就拒绝了我,果然是老了受不得惊吓……”艾玛诗接起来就开始吐槽,杨果耐心听完,才说:“我想要一下汤蕊的联系方式。”“什么?”艾玛诗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杨果说:“有点事,麻烦你了。”艾玛诗嘴快地接口道:“什么事儿啊?你跟那女的能有什么事儿……”话到这里,她又反应过来了,这段时间,杨果还能有什么事。“嘶——”艾玛诗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气到说不出话来。杨果说:“帮你们减轻负担嘛。”“我宁愿你别这样。”艾玛诗嘟囔着,最后还是给杨果发来联系方式。屏幕上一串漂亮的数字,整整齐齐好几个8。杨果握着手机,先打车回到家,在阳台点上一根烟。今晚月色朦胧,被深灰的云遮住大半,阳台没有开灯,楼下万家灯火越发明亮。光鲜亮丽的钢铁森林,其间隐藏无数腌臜阴暗,有人在奢侈豪华的别墅里纸醉金迷,也有人在空荡的写字楼彻夜追赶同期业绩。比起要做的,该做的事,她犹豫的理由算是可笑。老严真是个滑头,明明什么也没说,却还是让自己确定了想法。杨果嗤笑一声,编辑好短信给那串号码发了过去。汤蕊果然没有睡,几乎是秒回,约她见面详谈。约的地方就在欧香小城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第二天,杨果提前半小时到,汤蕊戴着墨镜如约而至。她先谨慎地环顾四周,才小心翼翼坐下。杨果抱着手臂,说:“怕什么。”汤蕊还有些沉浸在前一晚的复杂心绪里,姿态也不如往里那般清高,取下墨镜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昨天她收到的短信里,只说到能帮她说服徐观,但是自然有一些条件。杨果没回答,先问:“你出来都有谁知道?”“我说跟闺蜜约好了,她就呆在家里。”汤蕊说。还算她聪明。杨果拿手指轻敲着咖啡杯沿,“也不算条件。”汤蕊皱眉,同样是女人,她不信杨果这么大方,“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杨果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我没有条件,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牺牲。”“牺牲?”杨果接着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单高扬。当初你做错了,一错就是这么多年,你想找到徐观,因为你需要一个机会赎罪。”汤蕊看着对面翘着二郎腿的女人,一时有些怔愣。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她因为什么离开徐观,现在却又要因为这个嫁给单高扬。经过一晚的思考,她其实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嫁给谁都可以,但不能是单高扬。那样的话……她会彻底失去找回徐观的机会。“但你首先得明白,你到底有没有这个决心。”杨果说,“就是牺牲。牺牲掉表面上看似完美的婚姻,一个英俊多金,还能给家里带来助力的完美的丈夫。以及,承担一定会有的……家人的怒火。”汤蕊盯着眼前的咖啡,浅焙的红棕色液体,在灯光下澄澈到近乎透明。杨果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关于单家做的事,关于她为什么那么迫切想要见到徐观。她全都知道了。“你想赎罪,”杨果从包里掏出烟,朝柜台示意了下,那边表示可以,她就自然点上,朝汤蕊吐出烟雾。“我来教你怎么做。”走出咖啡厅,汤蕊一言不发驱车离去。杨果摩挲着耳骨上的碎钻,眼前飘过片片雪一般的柳絮。她在利用汤蕊。她知道汤蕊一定会答应的。这个女人,这些年有多后悔离开徐观,知道徐观糟糕的境况以后又有多犹豫,那在她得知自己要嫁给同样可能落到这样境况的单家,就会有多坚定地反水。背叛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不过如今只是,背叛单高扬,让徐观得利而已。杨果抓住一片柳絮,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口气,柔软的白毛从掌心滚落到地面,如同雪白的尘埃。作者有话要说:我感受到了完结的气息。第66章一周以后, 杨果正在店里剪视频,她这几天都守着店, 帮一些忙。门口进来一个女人, 穿得雍容华贵,胸前一串玉润的珠宝,搭在稍显正式的小西装领口。“您好,我是来面试的。”女人说。杨果看了眼时间, 才早上九点。她前两天在网上发布招聘信息,确实约好一个人在今天十点来店里面试,但交谈的时候,对方并没有提到年龄。现在看到真人,纵然保养得宜, 但怎么看也是超过四十岁的样子。杨果说:“你是苗玉洁吗?”女人点点头,踌躇片刻,说:“我在澳洲生活了很多年, 我觉得我能够胜任这份工作。”杨果打量她一会儿,说:“跟我进来吧。”其实这份工作对年龄的要求并不严格, 招新人主要是为了帮忙守店, 好放薛欣和程鹏陪着客人各地乱跑,年龄大了, 也不是什么缺点, 好歹能静下心来待在店里。她带苗玉洁进了后面的休息室,让程鹏端来一杯热水。苗玉洁坐下后,地给杨果一份简历, 杨果接过来,随意看了看,微微皱了眉。她的学历倒是不错,西南高等学府,市场营销专业。只是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工作经验可谓空白,都是些什么在家进行珠宝设计的自由职业,且并没有拿得出手的奖项或证书。杨果放下简历,说:“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苗玉洁捧着热水开口道:“你好,我在网站上看到你们的简介,对这份工作很感兴趣,也觉得自己很适合这份工作,特别是对于南半球的业务部分,因为我在那边住了很多年,不久前才回到北京。”杨果问:“您一直呆在澳洲哪里呢?”苗玉洁说:“在首都,堪培拉。后来也去过悉尼,别的很多地方也常去旅游,不过堪培拉定居的时间最长,算起来,已经有七八年没回北京了。”“这样啊。”杨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问道:“那为什么回来了呢。”多少人为了拿到永久居留证挤破了脑袋,拿到以后的人,就算回国也是休假,少有还想着在国内找工作的人。苗玉洁说:“因为……遇到一些事,而且离开家乡那么久,也很想念祖国。”“我听您的口音,倒不像是北京人。”“哦,我其实是重庆人,但多年前就嫁到北京来了,所以已经把北京当做了家乡。”杨果挑眉,说:“您有孩子吗?”苗玉洁顿了顿,似乎变得紧张起来,双手将水杯握得很紧,“有的,但是你放心,我的孩子已经到了读大学的年纪了,不需要我操心,我的空余时间很多……”杨果摆摆手道:“别紧张,就是随便聊聊天。”“我冒昧问一下,”她顿了顿,接着道:“您的丈夫呢?”不怪杨果多想,到了这个年龄,还来找店员层面的工作的人,只能说生活过得很不如意了,但她的打扮却依然光鲜,捧着水杯的双手细嫩白皙,也是从没干过粗活的样子。而且她的说法很奇怪,孩子到了读大学的年龄?难道不是应该直接说,孩子已经上大学了吗?苗玉洁垂下眼睛,盯着水杯里袅袅升起的雾气,“丈夫前几年不幸离世……我就是因为过于悲痛,才出国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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