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很高很热。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喷在脸颊边,刺激得头皮发麻。季初渺一动,江印就知道对方酒快醒了。他留恋地摩挲过对方的牙列,随即迅速抽离。季初渺唇上一凉,下意识抿了抿嘴,把唇角的润意抿掉。他嘴有点肿,还隐约有点麻麻的疼。他呆滞地看着江印。江印俯首,掩去黑沉沉的眸光。他用手背把嘴角的水痕抹走,然后重新抬头。两人凝视着对方。嘴里仿佛还留存着纠缠的感觉,季初渺急促地喘了几下,脑海里嗡地一声。他能想起,是自己去亲江印。江印看季初渺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并非全无记忆。季初渺喉咙发干,压抑着清了下嗓子,强装镇定:我刚才怎么了?江印眨了下眼。诶呀,我头疼。季初渺拿手捂额,余光悄悄去瞥江印。江印挑眉。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季初渺努力让自己声音更真诚些。江印舌尖抵住上颚,目光垂落,眼睫投下一片阴影。季初渺在江印脸上捕捉到了黯然,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无法确定是否看错。江印沉默地落在地上的手机捡回。手机早已锁屏。alpha维持着单膝蹲跪的动作,半边身子隐藏在阴影里,alpha的威压还没收回去。真的不记得吗?江印把手机拽在手心里,不甘心就这样被一笔带过。季初渺被问得耳根发烫,眼神乱瞟,就是不敢与江印对视。难言的暧昧在二人之间扩散,季初渺局促极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与回答。他支支吾吾点头,趁着江印还没站起,自己迅速起身开溜。走之前还不忘记拍拍江印肩膀:这里黑乎乎的,走了走了。江印侧头,视线在季初渺皎白细腻的手腕上略过。自欺欺人式装傻。也不知道该夸,还是该给个教训。江印手撑地上站起,跟在季初渺身后往外走,手指在手机上轻点。季初渺脚步都是虚浮的,他回想先前江印似乎拿出了手机。这人偷拍他?拍照?录像?一想到方才的模样有可能被录下影像,季初渺慌得什么眼前发黑。他忍不住偏头,去瞥江印在干什么。身材高大结实的alpha一手插兜,一手在手机上点着。季初渺眼睛瞪大,心头一跳。如有所感,青年抬起头,探究地看过来。季初渺像触了电,迅速收回目光。眼见宿舍越来越近,季初渺始终放不下心。他借着上台阶的动作,悄悄去看江印的手机屏。早有预料的人状似无意地把手机一倾,看过来:怎么了?季初渺窘在心头口难开,连忙假装无事。他们一前一后上楼,玩够了回宿舍的选手们经过他们身边,纷纷打起招呼。渺哥印哥,你们不是提早回来了嘛?我们带了吃的,要不要再来点?季初渺把嘴唇抿起,借着低咳的动作避开选手们的探看。不、不用了。他婉拒。江印走在后头,一声不吭。立体俊美的五官没有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很有距离感。两位c位互相不理睬,选手们对视一眼,觉得两人之间气氛很奇怪。像尴尬,又不只像尴尬。入夜熄灯,莹白的月光铺满房间。季初渺把薄被掩住脸,脑海里都是礼堂里的画面。他实在睡不着,又不放任自己胡思乱想,干脆刷起手机。半夜的超话,依然很热闹。被选到现场的幸运粉丝还在持续返图,各种角度的他,各个角度的江印。年轻alpha的侧脸线条起伏流畅,随意瞥向镜头,目光都像藏着锋芒,锐利又明亮。季初渺迅速右滑,把照片划走,但几秒钟后又重新把江印的图翻回来。他越看,思绪越乱,最后把手机往被子里一扔,拿枕头把脑袋盖住。次日,节目组工作人员发现,他们的两个最有人气的c位,眼底都有青黑。没睡好吗?易嘉一关心道,他当晚没睡在宿舍楼,早上才见到季初渺。季初渺有气无力地嗯了声。他想到早上起床的狼狈,偷偷摸摸去洗裤子,就恨不得把这段记忆从脑袋里摘出去。我昨晚没回来睡,我未婚夫装成我粉丝来了,我完全不知道他会来。易嘉一心情很好,顺手帮季初渺要了份早点。季初渺有意无意找江印在哪里,猛然听易嘉一对象来了,回过神,压低声音:你一整晚和他一起?易嘉一奇怪地看了眼季初渺:我还比你大半岁呢,而且我马上要和他结婚了。言下之意,合法又合理。季初渺一怔,想起在超话刷到过的他与江印的cp同人文,试探着问好友:你们昨晚,就、有没有青涩少年吞吞吐吐,易嘉一了然:没有,我们只亲了而已。他有分寸,前几个月他易感期来了,都不见我的。季初渺从未想过这些亲密事,半夜被同人文刺激得睡不着,做了一晚的梦,此时又听易嘉一这么说,恍惚间有种一脚踏入新世界的失重感。佳节气氛过去,江夫人作为客座导师,选了个练习室,招呼需要提高声乐的选手去听课。季初渺早早赶到,见江夫人身边还站着江印。江印来当助教,初渺要不要也来?江夫人笑着问。季初渺躲江印还来不及,哪里会自己送上门。他向江夫人问完好,就摆手推脱,埋头坐到了训练室后方。耀眼的少年一向选前排坐,这会儿破天荒坐去后方,还埋头不吭声,甚是反常。江夫人望了眼练习室后方的季初渺,意味深长地打量起身边的儿子。等上课,大家便都发现,江夫人比江印严厉简洁很多。江印已经是擅长声乐的选手里,最不苟言笑的一位。而江夫人,在自己专业领域,更容不得半点嬉笑马虎。季初渺习惯了江印的手把手细致地教,突然转为江夫人的两倍速教学,开始还有点手忙脚乱。我的天,还要抽点这个转音接升key,怎么过渡?渺哥你会不会?季初渺接过谱子。被问的技巧,江印曾教过。江印还按着他喉咙,让他注意音准。季初渺下意识摸颈,开始尝试。季初渺,《那些未说出口》第三段,试一下。有几个地方要重点把握,注意音准。江夫人开始抽人。季初渺被抽到的选段,恰巧是选手来问他的曲谱。曲目难度不低,不少选手听到都面如菜色,就连部分声乐专长的选手表情都认真起来。季初渺捏着谱子站起,难得有些紧张。放平时,唱不好就唱不好,他笑笑就过了。但此时,他却没办法接受自己当着江印的面失误。他小声试了下,声音有些不稳。侧坐在练习室门边的江印目光一凝,坐直身体。季初渺克制着自己去看江印的冲动,迫使自己注意力集中到曲谱上。但越不去想,脑海里画面越清晰。阁楼上,礼堂里,以及此时。第35章 小可怜与铁憨憨训练室里分外安静。选手们捏着曲谱, 忐忑的望向被点到名然后站起的季初渺。这首曲子本就很有难度, 原唱当时靠着一首歌, 横扫所有排行榜, 后来还因此登载进流行乐的教材里。而江夫人挑到的选段,又是曲子里最富有技巧的部分。别说擅长舞蹈说唱的选手, 就连声乐选手, 拿到曲谱也得练上好一段时间。还不一定练得出。何况当着祁天后的面,关公面前耍大刀, 一个不慎,有所失误, 不仅讨不到巧,还无法得到前辈看重。大家心思纷纷, 都在忧心季初渺的表现。直播频道里, 粉丝的担心更加明显。专业歌手表示,我在这首歌上破音不下十次。祁天后超级严肃的, 阿渺要加油啊!害怕阿渺被长辈批评。大家注意到没,印哥表情都变了。季初渺一开嗓,就知道自己不在状态。他拿曲谱纸的手指一紧, 指节有些发白。众人就见少年烦闷地一皱眉,闷声低咳,随即开口。一个八拍、两个八拍, 歌词按照约定的节奏进行下去, 然后在新的一句切入的瞬间, 音调提高了。季初渺嗓音有点涩, 但瑕不掩瑜,升key很完美。江夫人沉默着,点了下头。旁观的选手和粉丝无声地松了口气。只有江印,侧耳听着季初渺的音色,眼尾一皱,不着痕迹收紧下颌。他听过季初渺最佳状态的表现,亮眼到让他忍不住找节目组提前要来了录制片段,一个人在房间里反复反复循环。他很清楚,对方这时的状态说不上好,等后面需要真音假音来回切换时,容易出纰漏。果然,江印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在最后几个八拍,季初渺第二次真音换假音时,声音有点劈了。说不上破音,但训练室所有人都听出来,季初渺的转换很吃力。选手们表情都凝固了。在他们看来,季初渺能完整表现出来,已经很厉害了。毕竟如果是他们,可能在前面升key时,声线就在发抖了。钱前叹了口气,惆怅地看了季初渺一样,又看向门边的江印。在他看来,如果季初渺都没办法交出出色成绩,那在场可能只有一个人能给江夫人和节目组一个满意答复。但江夫人没点江印,她安静地等着季初渺唱完,简单肯定了几句选段完成度后,就示意季初渺落座。基本达到要求了,但还需要进一步优化。江夫人望着低垂的小脑袋,安慰道:已经比之前有很大进步了。这么听着,季初渺低谷的心情才好上几分。他把曲谱递给身边选手,趁着转身的动作,拿余光去看江印。他动作很隐秘,甚至身边选手都毫无察觉。只有一直在关注少年的江印,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方的目光。两人中间隔了三五排选手。季初渺没有在江印眼底看到笑意。江夫人抽点下一个人,训练室鸦雀无声。江印的目光像是过了电,季初渺被烫得别开眼,搁在大腿上的手握拳,又放松,又复而握拳。午间下课,易嘉一等人眼巴巴地等江夫人和摄影师离开,便立刻散坐去地上,连形象都顾不上。太难了。祁天后倒是不训人,只是眼睛一扫过来,我腿肚子都会发抖。和印哥凶得一脉相承我第一次对乐谱产生了ptsd。这一周不想再碰谱子了。季初渺没搭话,让易嘉一不用跟着他,自己抿紧嘴角,转身从训练室后门走了。张扬耀眼的少年罕见地有些情绪低落,孤零零冲在人群前头,在楼道拐角处挥别同伴,一个人往训练楼顶层走去。像被欺负了的小可怜,急需找一个能完全放松的角落舔-舐伤口。江印慢他一步,抬头看了眼通向楼上的阶梯,脚步一顿。金宇见此,小声询问:初渺看起来心情不大好,老板你要不江印侧耳听逐渐变小的脚步声,在楼道口站了片刻,转身下楼。金宇和钱前等人望着两人一个往上一个往下,欲言又止。-训练楼顶层的小阁楼,是节目组摄影师和工作人员不会踏足的领域。从季初渺第一次找到阁楼,江印好像就和节目组达成了某种共识,不仅没人上来,连摄影设备都没安装。季初渺爬上阁楼,盘腿到天窗下,望着光束投射,照出空气中漂浮的细小绒毛。中秋节后,羊城气温不降反升。阁楼里有点热,季初渺扯了扯领口,只觉得心里闷得不行。训练中的失误,倒真没什么。就前一晚的那些画面在不断循环,他还是走出不去。季初渺深吸口气,他谨慎地回头,确认阁楼里外都无人,就重新坐正身子,对着空气嘟嘴。亲嘴的滋味,母胎单身的他,终于体会到了。虽然亲的对象季初渺双手撑在身侧,对着空荡荡的阁楼嘟出金鱼嘴,然后放飞自我地打出个飞吻。啵地一声,很是响亮。或许是声音太大,季初渺自己都被吓到了。他脖子一缩,一脸被腻到的嫌弃。噫!季初渺摸了摸双臂,身子往后倒,直接躺倒地板上。他脑海里又出现了江印那张脸,以及江印那很有可能储存了他罪证的手机。被亲一下怎么了,还能掉块肉,至于录像嘛。就知道这货斤斤计较,还蔫坏蔫坏。季初渺在心底忍不住吐槽,身子在地板上翻了一圈,开始担忧对方拿着视频来找他对峙,他该怎么办。被亲了要怎么赔偿?难不成他还让他亲回来不成?季初渺认真思考要花多少才能跟江印私了。临时标记咬一口都得五百亿,被亲一口,他岂不是得破产清算,直接让江印打包带走?敲诈,绝对是敲诈。仗着阁楼没人,季初渺闭着眼,嘟起嘴,真情实感地tui了一口。他出了口气,气顺了不少,整个人又重新获得了活力。季初渺猛地睁眼,撑着地面坐起,余光瞥见阁楼门口的身影。高大的alpha端着两份打包盒,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正神情莫测地看过来。季初渺觉得自己就是个铁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