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易一言不发,吃到嘴里的板栗,沾到咸的眼泪。祁墨夜和韩夫人都没说话,让钟易发泄出来。袋子里的板栗浅下去,钟易一粒不剩,吃完那份糖炒板栗。钟易视线模糊,声音哽咽,“这是我吃过最难吃的炒板栗……”“可是,好想……再有机会吃一次。”“怎么办,好像永远吃不到了。”看钟易这样,韩夫人心疼得不行,用纸巾给他擦眼泪,不知如何安慰。在儿子心里,父亲的存在,其他人始终无法代替。祁墨夜第一次见钟易哭成这样。钟易是祁家最小的,小时候,难免被欺负。尤其是玩性大的祁临风,经常恶作剧,事后祁临风总会被家长们揍一顿。几岁时,钟易会哭鼻子,年纪稍微大了些,再没看见钟易掉过眼泪。钟易性格开朗,是祁家的开心果。喜欢和不喜欢,表现分明,面对不喜欢的人,难听的话能说一万句,面对喜欢的人,刚开始连话都说不清楚。钟易心地善良,是照亮别人的小太阳。却鲜为人知,这个小太阳来到世间,是意外中的意外,错误中的错误。……几天后,梁宗的葬礼。这天是个阴天,十二月的寒冬,冷风刺骨。梁宗是云族人,葬在云族的墓园里。梁宗生前在云族地位很高,整个云族为之哀悼。大街小巷的人群,全是黑衣。殡仪馆,到处摆放着花圈。云族众多人出席,南部三人到来,韩夫人,钟易,祁墨夜。仪式在举行,进行火化。每个人的神情凝重。云语以往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此刻有些控制不住眼泪。她被云淮和梁宗收养,梁宗是她父亲,这些年对她很好。梁宗骨子里,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云语掉眼泪,不想被人看见,她低头,抬手想擦。一包纸巾递到她面前。是路谦。男人身形颀长,他往前一步,“我给你挡着,所以,你可以哭。”云语接过纸巾,垂眸说不出话。云微和云炎也受不住。梁巧比他们年长,经历的事多一些,难受但没哭。生离死别,是人生中必修的一门成长课。仪式结束,重要亲属们去了墓园。云淮身穿黑色长裙,身形纤瘦单薄,在梁宗的墓碑前放了一束花。轮到钟易。钟易弯腰把花放下,继而,他后退两步,跪到地上,进行了跪拜。钟易以前只在两个人的墓碑前跪拜过,母亲和外公。钟易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喃喃道:“身为人父,您真的糟糕透了。”他眼眶发热,“偏偏我是倒霉孩子,谁让您是我父亲呢,所以,我原谅您了,爸……”钟易叫出这个对他来说陌生的称呼。如果知道那天是最后一次见梁宗,他绝对不会让梁宗那么走掉。跪拜完,钟易起身。梁巧来到他旁边,“怎么样,难受的话,姐的肩膀借给你。”钟易看了眼梁巧,淡淡说,“终于知道为什么怼不过你了,原来是大姐。”梁巧看着他,同样回,“终于知道为什么刚认识就想欺负你了,原来是小弟。”莫名其妙的缘分。原来血缘关系,真会无形中有所牵引。梁勇走过来。钟易:“大伯。”梁勇拍拍钟易的肩膀,轻声安慰,“人各有命。”这是梁宗的宿命。……从墓园出来。云淮和祁墨夜正面遇见。如今云淮恢复记忆,祁墨夜也知道云淮是白初晓的母亲。祁墨夜不再叫queen,“阿姨。”“伤恢复得如何?”云淮关心。“好多了。”“有去见晓晓吗?”“没有。”祁墨夜薄唇微动。白初晓禁足北部之事,云淮有所耳闻。这些天因为葬礼,云淮没能第一时间去北部。不会太远的。很快,就能见到女儿了。云淮瞥见祁墨夜后方走来的韩夫人,“夫人。”“久违了。”韩夫人道。云淮心中酸涩,确实久违了。对云淮,韩夫人是内疚的,“打算什么时候去北部?”云族举行葬礼,以及云淮身份的消息,肯定传到了北部。而北部毫无动静。韩夫人怎会不了解,不用想都清楚,严夫人在生气,气云淮当年丢下孩子,不告而别。是梁宗带云淮走的,这些细节,严夫人当然还不知道。云淮早有安排,“14号。”严夫人不愿意见他们,而14号,北部众人会出行去墓园,是个好机会。韩夫人目光微闪。14号是她丈夫,还有白修,白斌,他们的忌日。……晚上。祁墨夜再度失眠。他看着手机屏幕,里面是他们去年在海边的一张合照。背景是大海呈现出来的蓝眼泪,女孩笑如花开,比划着剪刀手。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祁墨夜看了照片许久。最终,他收起手机,拿了件外套出房间。露天阳台里。江邪靠着栏杆,姿态随意慵懒,在打电话,他笑了声,“这么久都不想我,一如既往的没有良心?”话落,江邪看见祁墨夜的身影。江邪挑眉。大半个月了,终于忍不住要夜袭北部?现在伤好了一半,果然就是任性。跟祁墨夜比,虽然他还没追到,也不至于电话都不能打。江邪懒洋洋的语气,“珍惜我跟你打电话的日子吧,有些人电话都打不了。”“神经。”童见不知情,她声音带着鼻音,犯困,不想跟他扯,“睡了。”……祁墨夜到了北部周围。黑白格东西南北的总部,戒备森严,外人想无声无息进去,不可能。通过伍泰,祁墨夜已经拿到北部的图纸,以及哪些地方有护卫,哪里有红外线检测和警报器,哪里有特殊通道,一清二楚。黑夜里,男人悄然潜入。即便伤只好一半,以祁墨夜的实力,只要进来了,避开护卫轻而易举。白初晓他们住的那栋楼,周围的护卫更多。挺晚了,除了巡逻的人,基本没其他人走动。祁墨夜避开第二批巡逻的人,进了那栋楼。到达白初晓那一层,祁墨夜经过一个转角,看见走廊里的田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