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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1 / 2)

林玉生和成年人打交道久了,都快忘记了和少年人相处是什么感觉。

尤其是和一个暴躁少年。

他坐下想和荆垣聊一聊这次的月考时,荆垣始终都没搭腔,林玉生过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这是和他闹别扭了?

这种体验还是很新奇的。

曾经在林玉生周围的都是精英,当年他在工作中为了能跟上这些人的步调,花费了不少的精力,成长的速度是飞快的,作为代价,他的青春和天真也在这种磨练中消失。

基本上还没来得及享受年轻,心态上已经迅速衰老了。

作为一个“未老先衰”的成年人,林玉生少见的产生了一种“逗一下别人”的情绪。

他没有理会荆垣的别扭,而是打开了卧室门,“一会儿我妈就回来了,你确定还要在客厅里吗?”

荆垣果然迅速站了起来。

提起林玉生的母亲,荆垣好像非常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林玉生觉得奇怪,“你以前没去过同学家里吗?怎么这么害怕我妈?害怕和长辈打交道?”

荆垣闻言,脸一阵红一阵白——当然也都是看不太出来的。

他逞强道:“谁说我没去过?我那么多的朋友,当然去过别人家里玩。”

只不过都是一些狐朋狗友。

荆垣心里暗暗补充。

两个人进了卧室后,更是显示出荆垣的局促。

林玉生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林玉生不下指令,荆垣就僵硬着不动,机器人可能都比他自然点。

林玉生逗了他几次,实在是没忍住,转过头冲着墙壁笑。

听见他的笑声,荆垣耳朵红透了。

“你笑……”荆垣道,“你笑个屁啊!”

林玉生笑了一会儿,觉得他这样太不厚道,但还是忍不住语气中的笑意,“你进别人家都这样吗?放松一点好不好?我又吃不了你。”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又戳中了荆垣哪里。

荆垣这次连脖子都红了,半晌没说话。

等林玉生正视他时,看见的就是荆垣别扭、不自在、还含着一些微妙情绪的双眼。

荆垣的眼睛不是很大,但形状非常好看,眼尾微微上挑,总是给人一种非常嚣张看不起人的错觉,此刻却因为窘迫,变得有些湿润,异样的情愫在其中流淌,充满了年轻人不会掩饰的纯真。

林玉生发觉到了一点不对。

他的工作需要他和很多人打交道,老板又是一个隐藏情绪的高手,在察言观色方面,他自认还是合格的。

再逗下去,好像要出事了。

林玉生心中有一个声音这么说。

荆垣脸色的热度始终没有消散,插科打诨最能打破尴尬,可是现在他一句话都说不出,面对林玉生的眼神,除了逃避竟然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

微妙的氛围持续了片刻。

是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让两人得以解脱。林玉生回神,掩盖住了复杂的心绪,匆匆道:“我去开门。”

荆垣坐在原地,等林玉生一走,这才想起来大口大口喘息。

——刚刚林玉生在他的身边,他竟然连呼吸都忘记了。

明明大半个月前,他看林玉生时,还觉得他不起眼,没什么印象。

但是和林玉生相处久了,林玉生的形象没变,他对林玉生的感觉,却发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被头发掩盖住的双眼、红润的嘴唇。

还有坐在他身边时,两人偶尔触碰到的胳膊。

他以前从来没发现,身边的男生有谁的皮肤这么好过。

……

荆垣其实还是会跟长辈打交道的,林玉生都不明白他刚刚紧张个什么劲儿。

只是他没有沈怀洲的功力,做事面面俱到,会说漂亮话,待人接物有些生疏。

那也能理解,毕竟沈怀洲工作了多长时间?他一个学生接触了多长时间社会?

林玉生现在想想,沈怀洲真是满身的破绽。

前世的沈怀洲,在学生时代就是个清高的少爷,别说和长辈打交道,就是多看别人一样,都嫌浪费时间,又怎么可能会说场面话呢?

更别提请吃饭这种客套话了。

前世林玉生和沈怀洲,算是一同成长,当年他陪在沈怀洲身边时,沈怀洲也是多有生疏,经过一点一点的学习,慢慢把沈氏给带起来的。

学生时代,沈怀洲也该一样青涩才对。

帮荆垣完成学习计划后,天已经黑透了。

柴玉兰提议让他住下来,而林玉生和荆垣心思各异,在这方面,突然生出一种别样的默契,异口同声否决掉了。

“妈,人家明天还有兼职。”

“阿姨,我晚上回去还得照顾我妈妈,不太方便留下。”

林玉生和荆垣对视了一眼。

荆垣莫名有些紧张。

他总觉得,林玉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明天是要做兼职不假,可要是在林玉生家里住一晚,也不会耽误他上班的时间,但林玉生就这么直截了当拒绝了,也没挽留。

林玉生也有些紧张。

对于荆垣的心思,他也只是一个模糊的猜测,根本还没确定,他表现的这么决绝,荆垣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嫌弃他?

柴玉兰像是个被驳回的审判者,面对着两个孩子的目光,有些哑然。

“那要是这样的话……”

林玉生同时道:“留下也不是……”

母子两人同时住嘴。

又看向荆垣。

荆垣:“……”

别啊,别把选择权交他手里啊!

……

送荆垣下楼时,林玉生还有些歉意。

他总觉得,他说话太急切,表现的有点像嫌弃,导致荆垣也感觉到了,柴玉兰最后一次问他要不要留下时,荆垣毫不犹豫选择了走。

前世林玉生接触的,都是一个又一个的老狐狸,大家都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头一位,而对于青涩的学生,林玉生的接触经验并不是特别多。

两人下楼时,都很沉默。

小区里的绿植都开的很旺盛,马上要入夏了,春花到了即将凋谢的时候,带着一股绚烂到极致、隐隐出现颓势的浪漫。

林玉生有些走神。

很多人把青春比喻成花,可那从来都不是他的青春,他的青春是沉默的、带着一阵阵隐痛,凋谢也不被人察觉到的野草。

荆垣的视线时不时往旁边偷瞄。

他总觉得,这会儿的林玉生,身上带着一点同龄人不会有的忧郁和成熟,有种独特的沉静气质。

很多时候,在林玉生发呆时,他都能感觉到这股情绪。

林玉生冲着他笑、林玉生对着他有礼貌、林玉生逗他,那都不是真正的林玉生,每当林玉生安静下来时,可能只是盯着窗外的一棵树,荆垣才觉得,他隐约触碰到了一点真实的林玉生。

真正的林玉生是疏离冷淡的,不是温和的。

荆垣打断了他的思路,在沉默中开口:“我今天……”

林玉生回神看他。

“我今天,那样,”荆垣的语气还是有些扭捏,但是很快的,他好像豁出去了似的,咬牙道,“我今天不是故意想表现成这样的!”

林玉生一时错愕,“什么?”

表现成什么样了?

“我平时还是挺会讨长辈欢心的,”荆垣道,“我四叔,我婶子,我大姑他们,没有一个不喜欢我的,今天在阿姨的面前,我是有些紧张。”

林玉生眨了眨眼,有点震惊。

荆垣觉得,现在这样的林玉生,也可爱极了,距离他似乎没那么遥远。

“我今天发挥失常……”荆垣道,“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

林玉生怔住,没接着他的话头往下问。

荆垣的勇敢也就到此为止,他从没喜欢过别人,第一次动心,难免笨拙青涩。

他希望林玉生能继续问下去。

可是等了很久,林玉生都没说话,他难掩失望。

他垂下头,嘟囔道:“我回去了。”

林玉生道:“我送你,这里不好等公交……”

“不用你送,”荆垣生硬地打断他,“再见。”

语气中多多少少含了点怨气。

他高大的身躯一点一点往小区门口挪动,似乎还在期待什么,但是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林玉生叫他一声。

于是他的步伐从龟速,一下子变成了疾驰。

转瞬间,已经跑没了影儿。

林玉生:“……”

小孩的心思,还是很好猜的,有了阅历后,再看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他们的想法浅显到像是沙滩上的贝壳,就摆在那里,单看你想不想挖掘。

他现在有点头疼。

那天给荆垣补完课后,林玉生拿捏不准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

说实话,虽然他重生回了八年前,身体的年龄也不大,但是他心理年纪要比身体年纪大很多,经历过一段长时间的暗恋,身心俱疲,已经不想再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加上他回来后,没有刻意改变自己的形象,依旧是刘海遮脸,他也没想过会有人喜欢上他。

算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性取向都是浮动的,什么都没定型,没准儿只是一时兴趣,他想那么多,可能只是庸人自扰。

而且他这段时间给荆垣提供了那么多的帮助,在学习上对荆垣有求必应,荆垣一时对他产生一些越线的想法,可能也是……正常的?

虽然他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以前上学时,也听说过,这个年龄段就是非常容易动情。

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毕竟这个世界上哪来的这么多同性恋?就像他喜欢沈怀洲喜欢了那么多年,沈怀洲照样还是直的,他身边也没发现其他的gay,要不是去过酒吧,很有可能没法在现实中接触到这个群体。

林玉生不自在了一两天,很快觉得他不能太看重这件事。

假如荆垣不是弯的,他不能把荆垣带上这条道路,这不道德。

假如荆垣是弯的,他表现的过于不自然,也容易给人造成阴影。

所以他很快,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该怎么和荆垣相处,就怎么和荆垣相处。

荆垣的状态也变得正常了许多,起码在他的面前,很少再发生过脸红到说不下去话的时候。

只是偶尔说话时,还是忍不住试探林玉生,发现他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后,自己再生一会儿闷气。

第二次月考和期中开始挨得很近,月考的时间是他们学校定的,只按照他们学校的学习进度来,算是摸底。

由于是重点高中,他们学校的考试非常多,有时候身为本校生,可能都分不太清他们究竟是在考什么试,反正试卷发下来都一样做。

题目难——可能是他们学校出的。

题目相对简单——可能是省里出的试题。

再换成学习差一点的,根本不会算到了哪个时间段,只会在老师通知要考试时,吐槽一句:怎么又要考试?

是啊,为什么要考试呢?

当了一辈子优等生,工作中也是优秀员工的林玉生,头一次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

出了考场时,林玉生站在教室门口,拿着草稿纸开始估算成绩。

越算心越凉。

就在他快要在心里给自己默哀时,看见另一边的考场,沈怀洲施施然走了出来。

林玉生的眼神立刻表现出了躲闪。

说实在话,他应付得了荆垣,却应付不了沈怀洲。

倒不是因为他对沈怀洲余情未了,而是沈怀洲和荆垣不是一个档位的,假如沈怀洲对他还有一些别的目的,想要对着他下手拉拢他,他没有自信在沈怀洲面前不暴露。

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相伴多年,沈怀洲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

先前不知道沈怀洲也重生,他在沈怀洲的面前,根本没掩饰。

也许沈怀洲已经猜到他重生了?

不,沈怀洲要是猜到他重生,何必想其他的办法接近他。在临死前,沈怀洲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对他死心,还以为自己喜欢着他。

要是猜到他也重生,沈怀洲可能会选择直接到他的面前,捅破重生的事情。

然后让他重新为他卖命。

林玉生发现,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沈怀洲了,真的很好笑。

也很讽刺。

沈怀洲在接近他后,脚步顿住,站在了距离他一米不到的地方。

林玉生不自觉咬唇。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种小动作,沈怀洲却发现了,沉默了片刻,“这次考试,你很紧张?”

林玉生抬眸。

他此刻庆幸,他没当着沈怀洲的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疏远了他。

先前的形象已经建立起来,他不用装懦弱,于是冷淡地摇摇头,“还好。”

这是不想交流的意思。

从前他认识的沈怀洲,不是一个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除非有巨大的利益在面前,否则别想他弯腰。

但现在的沈怀洲,得到他冷淡的回答后,也没有离开。

甚至开始想着找话题。

“但是我觉得你好像有些紧张,”沈怀洲盯着他,“要不要和我对对答案?”

在学生当中,尤其是优等生,对答案应该是拉近距离最好的方式吧。

考场外,讨论两道考题,多说几句话,就能成为朋友。

林玉生暗暗深吸口气。

他想,可能前世他救沈怀洲的那一下,确实非常震撼,他临死前看见沈怀洲震惊的那张脸,应该也不是他的臆想。

要是他没猜错,这大概就是沈怀洲接近他的理由。

林玉生垂眸,“不用。”

他觉得。

他好像想的非常明白了。

假如要是没有车祸,也没有重生,等那夜过后,他大概率也是找个机会,跟沈怀洲说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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