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把鲜嫩的茶叶放到锅里炒,这样处理过的茶叶煮出茶来还能喝还有揉捻,按照杨济的示范,居然是把一张张茶叶揉捻卷转成条,而不是挤在一起压制成茶饼,再经过干燥之后,这样的散茶不加任何配料,直接用滚烫的开水泡了就能入口。是“泡”不是“煮”,还美其名曰叫做“沏茶”,郝吴伯和许绍从来没见过或听说过这种制茶工艺、喝茶方式,试了一次后发现果然风味不同。经过一系列新工艺泡出来的茶,喝起来香醇可口,没有了配料的干扰,茶叶的真味让人如痴如醉,细细品来别有一丝风味。制茶工艺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可实际做起来却很复杂,首先是炒青,火候掌握不好或者时间太长、太短,都会对茶叶的品质造成灾难性的影响。揉搓,其力度有讲究,拿捏不好的话,容易把茶叶弄碎,还有冷揉与热揉之分。所谓冷揉,即杀青叶经过摊凉后揉捻;热揉则是杀青叶不经摊凉而趁热进行的揉捻。经过无数次的研究,他们才掌握了揉搓的工艺。然后是干燥,有烘干、炒干和晒干三种办法,也是试验了许多次才找到了合适的干燥工艺。经过如此复杂的制茶工艺,做出来的茶叶是散茶,与常见的团茶茶饼完全不同,已经除去了青草的苦涩味,不需要加配料遮掩。沏出的茶具有让人尝过便难以忘怀的风味,天下名茶罕有对手但惊喜不止于此,沏茶也有花样,全套流程下来让人看了如痴如醉,宇文温给这些流程起了个雅号,叫做“茶艺”。具体怎么做,是杨济示范的,郝吴伯和许绍愈发对这位的来历感兴趣,因为杨济看上去似乎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成日里和宇文温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这两位到底有何奇遇,才会有诸多奇思妙想。“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宇文温抿了口茶,笑眯眯的说道:“杨司马的奇遇若要说,那可得说上三天三夜,今日我等俗人,就说些俗事。”“黄州及周边地区的商贾们想要出远门经商赚大钱,需要可靠的护卫力量,所以镖行的成立势在必行,那么大家花了这么多钱雇了镖师,总得贩卖一些值钱的货物,这些货物是什么呢”“书,布,香皂,这还不够,所以别处烧不出来、或者无法低成本烧出来的白瓷,是黄州商贾拿来赚钱的利器。”宇文温说到这里,拿起手中茶杯仔细看了看:“瓷器,单卖的话买不上高价,做成一套来卖,那卖价可以高上几成,例如说茶具。”“一套茶具,包括茶笋、茶籝、茶舍、茶灶、茶焙、茶鼎、茶瓯,所以黄州的白瓷若做成茶具,能卖更高的价钱,那么这样的茶具,不用来沏茶岂不是太可惜了”许绍笑着举杯:“用茶叶和茶具搭配着卖,可谓是一加一得三,大王的奇思妙想,在下佩服不已。”“谷雨已过,按新法制好的茶叶没多久便销售一空,承业的千亩茶园,收入不下千万钱,嗣宗那边也差不多,这还只是第一季罢了。”宇文温笑着举杯,向许绍和郝吴伯致意:“许东家、郝东家,年底分红时,寡人和杨司马的那份红利,可不能少哟”第二十六章 果然不错建康,台城东侧,数辆辆马车在禁军的护送下离开东宫,要经过建春门离开台城,一名花甲老者站在建春门旁,神情落寂的队迎面而来。当先一辆马车中,废太子陈胤透过车窗,望见前方建春门处等候之人,令马车停下然后拉开车门下车,向着那老者行礼:“袁先生。”“太吴兴王”尚书仆射太子詹事袁宪,日的太子,声音哽咽,千言万语转到嘴边,只说出“保重”二字,他已经拼尽全力,但还是没能阻止皇帝废掉陈胤的太子之位。短暂的一场送别,车队继续向前行驶,袁宪胤所乘马车背影,叹了口气。陈胤为当今大陈天子的庶长子,其生母孙氏因生产陈胤难产而死,为嫡母太子妃沈氏抚养,视为己出,当时的皇帝陈顼也把陈胤视为皇太孙。后来太子陈叔宝登基,陈胤便被立为皇太子,将名声在外的袁宪任命为太子中庶子。陈胤喜欢读书,常在太学与王公卿士及太学生谈经论道,皇帝陈叔宝不待见太子如此做法,加上厌恶不解风情的沈皇后,渐渐对陈胤不满。他宠爱贵妃张丽华,爱屋及乌宠爱两人的儿子始安王陈深,渐渐有了废立之意,袁宪对太子的处境感到焦虑,想方设法周旋却收效甚微。陈胤平日行事颇不遵守典章制度,袁宪上表劝谏,言辞恳切,而陈胤虽表面上接受,而实际却毫无悔改之意。沈皇后想念自己一手抚养大的陈胤,时常派人到东宫,而太子亦不时派人去沈皇后处,陈叔宝对此十分忌惮,而张丽华亦借此煽风点火,袁宪极力劝谏陈胤却依旧未能改变什么。陈叔宝决意废掉太子陈胤,立始安王陈深为太子,废立之事于今日变成现实,让袁宪稍感欣慰的是,陈胤没被废为庶人而是被改封吴兴王,在建康城里妥善安置。“袁仆射,奴婢还得向官家复命,就先告退了。”一名宦官扯着公鸭嗓向袁宪告退,作为监督,既然废太子已经出宫,那么他的职责便已完成。袁宪位天子身边的宠宦,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大陈江山如今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虽然数年前收复淮南,却丢了郢州,北朝周国即将灭隋,而陈国不但没有在两国交战之际出兵,官军反倒被各地民变折腾得疲于奔命。内忧外患,官家却不思进取,成日饮酒作乐,如今还废立太子,真是唉。宦官停下脚步,回头袁宪那萧瑟的背影,哼了一声继续前行,路过喧闹的东宫,只见里面正在移旧换新,以便迎接新主人的到来。他快步向前走,来到临光殿前,这里建有临春结绮望仙三阁,阁高数十丈,袤延数十间,为能工巧匠所修建,用的木料都是名贵的沉檀木。阁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名花,每当微风吹过,香闻数十里。天子自居临春阁,张贵妃居结绮阁,龚孔二贵嫔,居望仙阁,三阁之间有复道连接,又有才色兼备的嫔妃不时受召,轮流入阁侍奉天子。宦官入阁循梯而上,却听得临春阁内传来欢声笑语,他向候在门外的宦官低语了几句,便垂手而立未敢入内打扰。临春阁内,陈叔宝坐在上榻上,贵妃张丽华坐在其左,孔贵嫔坐在其右,而下分列尚书令江总度支尚书孔范,中书舍人施文庆沈客卿亦在左右。表演歌舞的嫔妃已退下,众人的关注焦点,全都聚集在孔贵嫔身上,确切的说,是她手上拿的茶具,这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如今正在表演“茶艺”。孔贵嫔面前,摆着许多茶艺用具,从未见过的茶艺表演,正徐徐拉开序幕。先是“白鹤沐浴”也就是用滚水洗净茶具,然后是“仙子下凡”就是将茶叶放入茶具;接下来是“高山流水”,将滚水提高冲入茶壶。春风拂面,是用壶盖或杯盖轻轻刮去杯中漂浮的白沫,诸如此类,每道手法都有个名称,孔贵嫔施展芊芊玉手,优雅的将闻所未闻的“沏茶”,如同舞蹈般演绎了一遍。陈叔宝静静的散着香气的散茶,经过一道道手法变成香茗。茶杯之中茶芽朵朵,叶脉绿色,似片片翡翠起舞,茶水黄绿,饮之唇齿留香,回味无穷,陈叔宝眯着眼回味着那从未品尝过的茶香,不知不觉竟然入了神。“好,好好一个沏茶,好一个西阳春,果然不错”睁开眼,陈叔宝满面笑容:“诸位爱卿,快快品尝这西阳春”宫女们将泡好的茶分别奉给在座诸位,白苍苍的江总仔细品尝之后,由衷的赞叹道:“官家,微臣从未品尝过如此佳茗”“世间佳茶俱是团茶煮成,微臣从未见过如此散茶,亦从未见过沏茶之法,如今正是大开眼界了。”施文庆沈客卿不住赞叹,半是奉承半是真心实意,他们确实没见过散茶和沏茶之法,这样的茶,风味可比常见的煮茶要强上许多。不需要添加配料,直接品尝到茶叶的香味,这才是返璞归真孔范放下茶杯,笑着说道:“官家喜欢,那么微臣总算是可以放下心来,此沏茶手法,贵嫔可是练了许久。”“爱妃的茶艺,当真是让人不转睛,朕饮茶数十年,从未想过茶竟然能泡出来,也没想到泡茶也能有如此美妙的手法。”陈叔宝说到这里抚掌大笑:“妙,妙”“官家,更妙的还在后头呢。”孔贵嫔娇滴滴的说道,苦练多日的手法排上用场,她心里可是松了口气。“爱妃说后头还有妙处不知妙在何处”“官家,臣妾方才沏的这壶茶,茶水是黄绿色,而一会沏的茶,却是另一种颜色。”“哦有这等事快,爱妃快快沏茶,让朕底是何颜色”见着陈叔宝如此高兴,同样高兴的张丽华补了一句话:“官家莫要着急,慢工出细活,催急了孔妹妹可沏不出好茶来。”“对对,爱妃慢慢来,慢慢沏茶。”孔贵嫔施展“茶艺”,今日的风头无人能及,不过张丽华却丝毫不在意,因为她的儿子已经被立为太子,这才是最重要的。当然,孔贵嫔今日“沏”的茶确实好喝,张丽华从未品尝过如此香茗,回味着那清香,不由得对这独特的散茶产生兴趣。西阳春莫非是江北西阳出产的茶叶片刻之后,孔贵嫔新沏的一壶茶已经分好,陈叔宝接过茶杯定睛一由得惊喜异常:“茶水竟然是红色的”乳白色的茶杯之中,红汤红叶,伴着扑鼻清香,赏心悦目,闻上去让人心旷神怡,尝一口依旧是余香绕口,他从未想过不加配料的茶,竟然能有如此漂亮的颜色。“妙,妙”陈叔宝再度抚掌大笑,而在场众人亲眼品尝过这红汤红叶的香茗之后,也是赞不绝口:“茶水竟然有红绿之分,微臣今日大开眼界。”主宾尽欢,孔范和孔贵嫔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松了口气,面上笑容不断,而心中亦是欢欣鼓舞,这可是他和孔贵嫔精心准备的“表演”,如今果然让天子龙颜大悦,也不枉费一番心血。西阳王的主意,果然不错第二十七章 打算台城东,青溪,其溪畔两侧大多为达官贵人的住所,东侧大多为显贵皇族们的府邸及园墅,度支尚书孔范的府邸便坐落其间。w一辆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驶上清溪桥,即将进入清溪东畔。刚从皇宫出来的孔范在车中闭目养神,方才他精心策划的一场茶艺表演大获成功,官家龙颜大悦,对亲自表演茶艺的孔贵嫔大加赞赏,连带着孔范先前所犯之事也烟消云散。私通敌国贩卖禁物,这项罪名换做一般的臣子,怕是立刻就会被打入大牢等候落,而孔范却躲过一劫。我有没有私通敌国有我有没有和敌国做买卖有可那又如何虽然是有惊无险,但孔范也没太在意,他在跨出这一步之前,就已经深思熟虑过,所以即便数年下来险象环生,也绝不担心会被皇帝砍了脑袋。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孔范如今可是深刻体会了这句话的含义。周陈两国敌对,他身为陈国高官,却和周国那边私下里做买卖,这种事情捂得再严,也不可能瞒住所有人,迟早有被人弹劾的那一日,如今果然被弹劾了,然后平安度过。关键在哪里什么朝廷法纪都没用,全都在官家的一念之间我能让官家高兴,所以你们就算弹劾上一百遍也没用想到这里,孔范得意的冷笑一声,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小官,按说应该给点深刻的教训,以便杀杀其幕后主使的锐气,不过他真的心情很好,所以想了想还是作罢。财要紧,哪有时间去拍苍蝇,赶走就行了。一想到财,孔范心情又好了许多,自从和周国的那位做买卖后,只需安坐建康城,钱财便滚滚来,这几年他都不怎么收受小额贿赂了。因为光靠和那边做买卖,就足以维持日常开销还颇有盈余,孔范不缺钱,也就懒得见那些找上门来磕头的小官。所以他唯一要保证的,就是在官家身边的地位,只要圣眷不衰,别人再怎么怒火朝天,也不能把自己如何。官家宠爱的孔贵嫔,出身寒微,虽然都姓孔,但和孔范完全没有血缘关系,根本就不是一个祖宗,不过孔范依旧和孔贵嫔结拜为兄妹,就是要互为奥援。陈国后宫之中,最受官家宠爱的就是贵妃张丽华,龚孔二贵嫔次之,孔范想要巴结张丽华,但竞争者太多,所以退而求其次,巴结上了孔贵嫔。有宫中的孔贵嫔帮忙吹枕边风兼做耳目,孔范讨好起陈叔宝来如虎添翼,也不怕有人在官家面前说坏话,而他在宫外也帮孔贵嫔的亲人拿了许多好处,可谓是“互惠互利”。当时唯一的缺憾,就是钱不够用,后来孔范和江北黄州那边搭上线,钱也不缺了,每日里就憋着劲讨好官家,以保自家的荣华富贵。“别的暂且不说,散茶沏茶,还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