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轻心,生怕稍有不慎导致战事进度缓慢,会让人嘲笑他无能。而现在便有流言泛起,说他手握数十万大军,攻打淮南州郡却进展缓慢,比起当年的周军主帅要差劲,之所以能为一方主帅,不过是靠着当丞相的兄长提携。这些流言是谁在传播不知道,但大概能猜出个大概:都是对尉迟家不满的人在造谣生事无能之辈,拿不到大权,就只能逞口舌之快尉迟佑耆对这些流言嗤之以鼻,但毕竟年纪轻血气方刚,心中还是起了较劲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不错了。八年多以前,也就是周国大象元年十一月,郧国公韦孝宽任行军元帅,率军攻打陈国江北各州郡,到了来年也就是大象二年一月,便把江北的陈国国土全部拿下,班师回朝。同样是攻打陈国的江北淮南州郡,从出兵到班师,韦孝宽在次年一月便结束战斗,而现在,身为行军元帅的尉迟佑耆,也是从十一月出兵,结果到了次年二月初才平定淮南州郡。以时间来看,他确实比不过当年的韦孝宽,可对方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而尉迟佑耆自己则是第一次做全军主帅,有如此战果,他可不觉得自己做得差。更何况,我接下来还要攻破建康到时候,看还有谁敢冷嘲热讽尉迟佑耆如是想,所以对于接下来的战事十分期待,只要拿下广陵,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他眼前的尉氏是方州州治,和江南建康隔江对望,而上游北岸的和州州治历阳,数日前已为周军占领。历阳位于长江边,隔江对望的是陈国采石,采石自古便是长江要津,周军若从此渡江登6南岸,可以威胁建康南侧。而即将拿下的吴州州治广陵,位于尉氏下游,其隔江对望的便是陈国京口,也是另一处长江要津,周军若从此渡江登6南岸,可以从北侧威胁建康城。只要周军同时登6京口、采石,南北夹击建康,那么要拿下这座南朝国都便如探囊取物,但问题在于要控制江面,所以渡江前的两军水战无法避免。周国在长江上游水军,实力还很强,不过尉迟佑耆不打算让黄州水军东进支援己方,因为青州水军的实力,他信得过。对于尉迟佑耆来说,青州水军是自己人率领,当然信得过,至于宇文温的黄州水军,就多有不便了。一想到宇文温,尉迟佑耆的心情就差了些,当然他不是和宇文温有仇,只是出于本能的较劲心理,毕竟宇文温作为岭南道行军,其进军度快得惊人,出乎尉迟佑耆预料之外。他原以为宇文温要攻克江州、平定岭南得大半年时间,结果后来收到战报,说岭南道行军于元日前就突破大庾岭,看样子,说不定尉迟佑耆还没攻克建康,对方就已经把广州拿下了。而江南西道行军元帅宇文明的进军度也不慢,湘州州治临湘已经拿下,平定湘州全境想来已非难事。人比人气死人,尉迟家如今掌握朝廷大权,许多人都在拿尉迟家的几位和宇文家的几位对比较,其他的事就不说了,光是说这次平陈,宇文家那两位的表现不错,而尉迟佑耆的战绩相比之下就有些黯然失色。不是说战绩有问题,而是他手上的兵力可比别人强得多,相比之下战局进展平平,也难怪有人阴阳怪气开始造谣。一名佐官带着传令兵急匆匆走了进来,将战报呈交给尉迟佑耆,他只是粗略浏览了一遍,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怎么回事江州出事了”“是的,江州如今各郡都有溪狗作乱,官军正四处讨伐”“西狗西狗是什么”传令兵口中所说的“西狗”,尉迟佑耆不太懂,一旁的司马消难解释道:“溪狗者,为南朝对江州人士的蔑称。”“原来如此,看来江州战事紧”尉迟佑耆又看了看战报,不由得松了口气:我说嘛,这么快攻克江州,肯定是一鬲夹生饭,看看,现在不是闹起来了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忧矣建康,台城,临光殿,欢乐在继续,天子陈叔宝今日诗兴大,于临光殿与诸位文学大臣、宠妃饮酒作乐兼斗诗,喝到兴头上,陈叔宝不由得吟起自己的一得意之作: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伴随着这玉树后庭花,数十宫女和歌而唱,孔贵嫔抚琴、龚贵妃吹箫,贵妃张丽华领着歌伎们翩翩起舞,身形婀娜多姿,郁金香花瓣洒落地面,旃檀香雾弥漫,远远看去如同九天仙女于人间起舞。看着自己的宠妃如此光彩照人,陈叔宝兴致愈浓厚,虽然他没有齐后主高纬那么荒唐,令宠妃冯小怜玉体横陈大殿之上请大臣们鉴赏,但张丽华那婀娜妙曼的舞姿,只是自己一人欣赏就太无趣了。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陈叔宝喜欢大摆筵席,让自己的宠妃、宠嫔们出入其间为客人们倒酒、一起吟诗做辞,大家其乐融融,他不觉得有何问题。君臣与美人们一起饮酒赋诗,征歌逐色,自夕达旦,那才叫快活,陈叔宝觉得自己比只知道酒色的高纬,品味不知高了多少。他甚至有过感慨,当年那个倾国倾城的冯小怜,若是在他的后宫里,想必会绽放出绚烂的光彩,不需要脱光了躺在殿上让人围观,而是能如同张丽华般,以宛若仙女的舞姿折服在场众人。再加上精心琢磨的歌词,配着玄妙无比的曲乐,想来北国佳人冯小怜,也能在他的临光殿里光彩照人,倾倒无数凡夫俗子。可惜,可叹若有冯小怜在此,与我爱妃一道起舞,想来定会被世人称之为“南北双璧”浮想连篇的陈叔宝,不由得为那传说中容貌倾国倾城的冯小怜惋惜,周国平齐之后,冯小怜被当做战利品赏给宗室,同样深受宠爱,只是后来杨坚屠戮周国宗室,没了依靠的冯小怜不知所踪。陈叔宝只叹北虏果然粗鄙不堪,有如此人间尤物却不知道珍惜,若是换做他灭了齐国,冯小怜绝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他不光会疼爱有加,还会为冯小怜专门谱曲填词,让这位绝色如张丽华般在殿内翩翩起舞,迷倒众生。想到冯小怜的可怜遭遇,他不由得对北朝君臣鄙夷起来,只道周帝宇文邕、隋帝杨坚等人不晓风月,辣手摧花毫不怜惜佳人,如今又要祸害南朝锦绣江山。江北历阳、尉氏相继沦陷,广陵眼看也快守不住了,战报传来,陈叔宝看了只觉得头痛,不过这无所谓,数百年来,北虏大军何曾攻下过建康别的不说,陈国初立之际,齐军连续两次兵临建康城下,结果还不是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建康自有王气加持,区区北虏能奈我何江北丢了,还有长江天堑,而江州丢了,却有各地义军奋起反抗,这就是天意,要让南犯的北虏大败而退陈叔宝今日大摆筵席饮酒作乐,是因为在收到江北尉氏沦陷的消息不久之后,收到北江州守将的急报,说已被周军侵占的江州,如今各地豪强、酋帅、洞主组织义兵奋起反抗,烽烟遍地,周军焦头烂额。这是个好消息,说明朝廷在江州深得人心,所以即便那些不知廉耻的官吏屈膝投降,但各地贤达依旧要起兵反抗周国,而江州一乱,周军侵略岭南的先锋,就要进退两难。陈叔宝对镇守岭南的王猛有信心,他不觉得侥幸突破大庾岭的周军能在岭南站住脚跟,虽然建康和岭南的消息往来很慢,但陈叔宝判定只要周军无法平息江州的义兵,那么突入岭南的军队迟早要后撤。甚至能否安全撤退都是问题,说不定半路上就被各地义兵袭扰得军心涣散,最后连带着江州周军一并溃败,届时只要北江州或丰州的官军西进,那位气焰嚣张的“独脚铜人”宇文温,肯定会狼狈逃回江北。眼见着江州局势即将逆转,陈叔宝心情不错,虽然巴、湘战况不得而知,但他深信镇守湘州的岳阳王陈叔慎定然能据周兵于门外。周军此次大举南犯,一旦兵败,肯定数年之内不敢南望,所以,朕的江山无忧矣。。。。。。清溪,刚从宫里出来的孔范坐在车中闭目养神,方才在临光殿喝得有点多,所以到现在他的头还是晕乎乎的,按说以他的酒量不该暴饮,不过官家兴致勃勃,他这个做臣子的也不好推脱。江北眼见着即将不保,周军再次饮马长江,形势有些不妙,但对于孔范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年齐兵数次兵临健康城下,到最后还不是败得一塌糊涂陈国自创立以来,江北州郡时不时为北虏所占,对方同样经常饮马长江,那又能如何有长江天堑在,北军要南渡很困难,而如今冬去春来,即便周兵强渡长江抵达南岸,只要官军坚守到夏天,到时候连月大雨能让顿兵城下的周兵知难而退。所以江北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孔范对江北战局不以为然,但对江州战局却格外上心,最近有好消息传来,说是江州的豪强、酋帅们组织义兵,袭击各地周军,据说周军如今是焦头烂额,眼见着就要控制不住江州了。这消息的真伪且不论,以孔范的经验来说,肯定有夸大之处,尤其“周军即将控制不住江州”的说法,他觉得是妄言。西阳王宇文温,当年可是玩死了始兴王陈叔陵的,你们确定这不是欲擒故纵所以孔范觉得江州局势未必有急报所说那么乐观,他知道攻打江州、岭南的周军主帅是西阳王宇文温,所以更加觉得这是对方的阴谋,要用欲擒故纵的办法,将不服的江州豪强、酋帅们一网打尽。这种事情,要不要提醒一下官家没必要,陈国亡不亡,与我孔范何干拉开窗帘,些许夜风吹入,让孔范的酒气散了些,他知道自己是佞臣,荣华富贵全靠取悦官家得来,一旦陈国亡了,自家好日子也就到头,所以陈国的兴亡与否,实际上与他息息相关。但真要亡国也没办法,孔范早就已经预备了后路,周国的西阳王宇文温,连祸国罪臣郑译都能保下一命,想来保下他这个亡国佞臣也没问题。他得罪的是陈国文武官员,没有得罪过周国,也没有领兵打仗,所以杀过周国的权贵,和郑译犯下的过错完全是天壤之别,所以宇文温只要愿意,肯定能保下他。宇文温的信用一向良好,所以孔范觉得很放心,陈国若能挺过这次的难关,他还能继续勾结宇文温做买卖,如挺不过,便能靠着宇文温保命。旱涝保收,无忧矣可问题是江对面的周军主帅不是宇文温,万一周兵真的破城,他这种佞臣搞不好会被拉出去砍头,作为安抚人心的手段,那时候喊冤还来得及么想到这里,孔范面色铁青,虽然他不认为此次周军能把建康如何,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早做准备。马车在孔府前停下,孔范下车后刚进大门,管家便迎上前来,禀告说有客等候多时,孔范闻言心中一动,他原以为是宇文温派人来找他,可接过拜帖一看,现不是。“是他他找上门来有何事”“小的不知,他只是说找郎主有要事相商。”“来了多久了”“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听得管家这么说,孔范有些纳闷,对方这种态度,似乎真的有要事找他相商,不过嘛要找我办事,连意思意思都没有,这点规矩都不懂,真有要事也免谈“我今日乏了,让他改日再来。”听得郎主下了逐客令,管家凑上前低声说道:“郎主,那位的见面礼,小的已经数过,有四十两之多。”“金还是银”“金。”孔范干咳一声,正色道:“哎呀,想来他确实有要事相商,且待我更衣,你领他去前书房等候。”“是。”第一百七十二章 勿忧码头,密密麻麻的船只靠泊于此,有满载货物的货船离开,又有更多的货船在引水员的带领下,见缝插针靠上码头,装卸工们忙装卸忙得脚不沾地,船主和商贾们高声交谈着,无数布袋、木箱堆积在码头上。不远处的水面上,一艘客船正在等候靠泊,甲板上有一名年轻人,看着眼前繁忙的景象不由得哑然。他初到西阳时,听说江州各地豪强抗拒王师,率部曲、庄客作乱,到处烽烟四起,官军焦头烂额,甚至连豫章郡治南昌,都被袭扰得鸡飞狗跳。可如今南昌城外码头的情形,哪里像是被战乱波及的样子一艘货船从旁边驶过,货舱里堆着满满的葛、麻,看其吃水,已经到了载重极限,而船夫们正将一大块油布覆盖上去,避免葛、麻被水打湿。待其驶离,排在客船前方的一艘货船向着码头移动,见着船夫吃力的撑着竹篙,年轻人真怕这几根细细的竹篙受不住当场折断。“三郎君勿忧,南昌城码头繁忙异常,虽然排队进出的船只很多,不过官府调度有方所以忙而不乱,只需再等片刻,就能靠上码头了。”“贾典卫,不是传言江州四处烽烟,甚至连南昌城都被波及,怎么”听得这么一问,贾牛嘿嘿一笑:“流言就是流言,多说无益,三郎君如今亲眼所见,总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