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就明白了高纬的意思,他发现这真是一个好主意。不仅可以预防主将的权威过大,抹除军队中的私人烙印,而且还可以起到练兵的作用,简直滴水不漏。只是唐邕皱眉,恭声道:“陛下,此策虽好,但是我大齐各地兵马实在难以调度,其一,兵马分布不均,我朝兵马大部都聚集在晋阳、洛阳一线,如果按照这样的调度,势必会有些地方无兵可调,这样晋阳方面的兵马便无法从其他州郡调集完备,晋阳如果兵力不足,恐北周来攻。其二,陛下所说调兵范围实在太大,如果距离过远,也会造成城邑短时间内无兵可守的困境,不可不虑呀”高纬眼睛明亮,这个唐邕果然是个鬼才,一下子便理解透彻了高纬所说的话,并且举一反三,这些高纬也曾设想过,如今已经有了答案,本来想之后再交代给枢密院,但是他还是想听一听唐邕如何说。“那么,依爱卿看,这兵马该如何完成换防为妙呀”唐邕略微沉思了一下,道:“臣以为,这兵马调换可行,不过要区分开来调换,军镇重地与另一个比邻的军镇重地调换,其他州郡与另外一个比邻的州郡调换,而且要分期限,臣以为两年一调换还是太过仓促了,而且靡费也不小,不如延长一些时日,军镇重地三年一调换,其他州郡六年一调换,或许可行。”这厢斛律羡也不甘寂寞了,开口道:“臣以为此计甚好,但还有一点,各地兵马不可抽调过多,按照比例,分批抽调,一年抽调一批,以晋阳为例,晋阳拥我朝大军二十余万,我们把晋阳军队分为三批抽调换防,再将这一批分为多批,分散换防到其他军镇,其他军镇再按恰好合适的比例抽调出兵马换防,统一抽调到晋阳。不过就像唐尚书说的,要注意区域性,距离太过遥远的话,则不宜相互换防。按照这样的设想,周围其他州郡的兵马,照样可以换防到重镇中去,而重镇也将不用怕兵力变少,面临无兵可调的情况”高纬心中的赞赏之色几乎要控制不住流露出来。忍不住击节称赞道:“此言大善”“就依两位爱卿所奏,二位回去之后,再斟酌一下,共同草拟一份具体的章程给朕。”高纬又看向唐邕,道:“依朕看唐卿在治军方面的才华要比治政更加出众一些,爱卿可愿跳槽到枢密院去做副枢密”“”唐邕勉强听懂高纬是让他去做副枢密,可是跳槽是什么鬼“哦,跳槽,就是换个工作的部门,怎么样,爱卿可愿意做副枢密”唐邕欢喜的谢恩道:“固所愿也。”不光是勋贵,诸王则面面相觑,这个方案不光是针对勋贵坐大了,他们还隐隐闻到了一些其他的味道军队换防,而且是全国军队换防,那不就是说他们的封地内也会面临军队抽调吗他们大多都有自己的封地和军队,虽然领土不大,军队不多,可也是一方土皇帝,军政大权一把抓,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这军队一旦换防,从前的部队不归他们管了,新来的肯不肯听他们的话还是另外一回事。这样自己这封地里不就有看不服从他们的势力吗陛下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要削藩他们心中犯起了嘀咕。要是从前他们一定会反对,努力保障自己的权力,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受到的冲击太大,陛下刚刚镇压了一场叛乱,如今正在气头上,这时候出头说这个,谁知道陛下暴怒之下会不会直接将人拉下去斩了。他们看着彼此,都希望有人先站出来反对,但是等了半天,没有高纬又看向赵彦深,问道:“朕上个月交代的事办理的如何”赵彦深出列,严肃的回答道:“启禀陛下,一应钱粮物资已经筹措完备。即可就可以开始按计划赈灾,上个月我们已经拨付出去一批,将灾民分散了,接下来,可以开始下一步了”高纬点点头,说:“好,内阁一定要盯好这件事。这对于我们大齐来说十分重要。”“遵旨。”高纬很看重这件事,能不能这今年之内彻底将旱灾、涝灾等等造成的饥荒问题解决,这决定着北齐能不能恢复元气,全心全意的攻略北周、南陈。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国家机器内部出现了问题,破坏力再如何强大都没有用。因为它随时会因为供能不足而停止远转。他要尽快将北齐内在的短板给弥补上去北周拿下了巴蜀,粮草根本不用担心。而他们北齐呢这方面就远远不如北周了。这是最主要的。北齐的军队很能打,可是每次都受粮草的限制而不能进一步扩大战果,这很无奈,但就是北齐如今的现实。现在高纬要为北齐这个饿的发虚的巨人慢慢的补足营养,拼凑血肉。指望穿越者虎躯一震就逆转一个国家积累已久的颓势,那完全是痴人说梦好在,他还有时间第四十三章高纬的威、德与势今日,新年的第一日凌晨,高纬对着群臣宣布了对叛逆琅琊王等人的处置,以及初步的军制改革,更重要的是明确了新的一年里,北齐朝堂上上下下的工作重点赈灾。内阁通过十几日的努力,在高纬构想的基础上完善了赈灾方案,已经初步审核完毕,只需要再提交给高纬最后审批就可以实施了。天还没有亮,高纬便宣布退朝,他是一点也不困的,还沉寂在刚刚那杀戮的扭曲快感之中,这使得他亢奋无比,这应该是高家血脉的缘故吧,喜欢杀戮、暴虐的基因。而群臣毕竟不是他,一开始他们不困,是由于担惊受怕了一晚上,集中注意力紧盯着皇城那边动静,所以暂时不觉得困,可是一旦知道高纬无恙,琅琊王被拿下之后,他们的一颗心也就落进了肚子里。此时困意就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勉力听完高纬的几道旨意之后已经是极限,不能再支撑下去了。高纬也就长话短说,把一些不必要的繁琐礼节砍掉,劝勉了一番,然后就退朝了。闲来无事,婉儿和媛媛想必都还没有起床,高纬便在宫中到处兜兜转转。不仅是太极殿,其他宫殿也遭到叛乱禁军的冲撞,大红的灯笼坠地,用来装饰的红色长绫被粗暴的撕扯,垂在地上,像一条软趴趴的死蛇,看上去有几分凄凉。小路子去收尸了,刘桃枝带着锦衣甲士全城搜捕在逃叛逆,现在他身后就只跟着几十个内卫,还有一个冷冰冰的元韵“你不在嘉福宫里保护朕的妹子,跑这里来干嘛”高纬被她跟的有些不耐烦。“娘娘还有殿下都不放心你,叫我跟来看看,顺便保护你”元韵一五一十的交代。高纬一滞,不善的看向她,“好啊你,合着看看是主要目的,保护朕完全就是顺带”“还有解药,你上次给我解药是六天前,今天已经是第七天,我的解药呢”元韵伸出手,仿佛高纬给她解药是天经地义的事。高纬促狭的眯眼,学出那副邺城里那些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女子的派头上前,道:“那你给爷乐一个,爷高兴了就把解药给你,怎么样”元韵绷着脸,面无表情。“真没意思”高纬面对这冰山一样的美人也没有多大办法,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倒出了一粒琥珀色的、晶莹剔透的药丸,递给元韵。元韵毫不客气的拿过来,然后直接咽下,连水也不用,只觉得入口的一瞬间还有一点甜味不过这也仅仅是药而已,说是解药,可也只能保她七天,据说这种毒是北齐皇族秘制的毒,从彝人那边传过来的,十分诡异,服毒之后七日内一定要服下解药,否则便会肠穿肚烂而亡,服下解药也仅仅能保证七天,还是要接着服药,高纬便是靠这种药让元韵不敢做出偏激的事。这个暴君这么痛快就给了她药让她有些惊讶,不过也就是这样了,说不定暴君今天铲除了对自己皇位有威胁的弟弟,心情更好也说不定。反正解药都已经在她肚子里了,又可以保七天命“我走了”“欸,你不是来保护我的吗”高纬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转身打算走,这小娘皮也太现实了一点吧,太社会了“我不是说过吗那只是顺便”“呵呵,朕就知道你和那些家伙一样,都是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高纬撇撇嘴。元韵脚下一顿,转过身来,挑眉道:“搞得好像你不是一样。”高纬眯眼笑,饶有兴趣的问道:“朕如何就是白眼狼了”“当初你的那点破事我可是听说了,以前的你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要不是和士开和陆令宣,你能不能平安坐上皇位都是两码事,可你一上台就把和士开杀了,下一步就将那个胡长仁和陆令宣给逼反,也给杀了”高纬:“你可别诬赖朕,朕只把陆令宣全家都杀了,舅舅朕只判了流放,已经很仁慈了,还想怎么样”元韵双手环抱“呵”的笑了一声,要不是亲眼见证高纬如何给胡长仁和陆令宣下套,她差点就相信高纬是个好人了。一幅“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的样子。“那也是他们先背叛朕的,而且这些年银子他们也没少捞,朕这叫做为民除害”高纬费尽心思为自己正名。不过这小娘皮话不多,却是牙尖嘴利,说道:“但那抄家的钱还不是落进了你的袋子还说什么为民除害”“这个朕可没有骗人哪,朕抄家搜出的这些钱朕可是一分钱也没有花,全准备当作朝廷的经费上交国库了。还有一大部分要用来赈济灾民,为了这个朕在晋阳的八大殿都没有来得及修缮,荒废在那里,怎么到你嘴里朕搜出这些钱就是为了自己享受”这个高纬可以指天发誓,苍天可鉴啊元韵理亏,瞥了他一眼,道:“这个倒还算你有点明君的样子,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乘此机会搂草打兔子,把叛逆满门都杀了,顺带勋贵也狠狠的敲诈一笔,反而只杀首恶,这不符合你的性格”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动辄杀人的暴君、昏君不过高纬也不是一个爱在口舌上斤斤计较的人,况且他还真拿元韵这个小娘皮没有办法,碍于妹子的面子上,高纬还不好把她怎么样。自从和高纬熟悉了之后,她说话就越来越刺人了,或许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她不会当众让他下不来台,听话一些,那么说些其他的也不算什么。他不想做一个阴沉的暴君,再说,一个会在你面前表露出不满的人起码比整天木着一张脸的人更加让人放心不是要元韵真是一言不发,一点情绪不露,高纬还要考虑是不是要让她“意外”暴毙。高纬笑道:“朕为何要继续打压勋贵打压到这一步,勋贵已经退让了很多了,不宜再打压,朕需要的是稳定的朝堂,不是一边倒的朝堂,要是勋贵都被朕料理干净,谁来替朕防范北周,谁来替朕制衡那些世家”“再说了,治理国家,不仅要让臣子怕朕,还要让臣子敬朕,让臣子怕,要威权,让臣子敬,要德行,朕将四千人在太极殿前杀干净,震慑宵小,这叫威,朕念及那些老幼妇孺,不予以过度追究,这叫德。他们既怕朕,又敬朕,朕才能将朝堂上下驾驭好,这叫做势。”“朕想要有一番作为,既要有威,又要有德,更要有势三者缺一不可,如今朕三者皆备,正好大展拳脚,这,就已经足够了”天还刚刚蒙蒙亮,元韵看着眼前身穿帝王冠冕的少年谈笑风生,言语间恣意不羁,但却有一股天然的霸气。高纬说完,笑了笑,说:“朕跟你说这个干嘛走走,去昭阳殿,朕想好好睡一觉”看来这暴君还是有点本事。元韵心情复杂,高纬已经走远了,她快步跟上去。“为什么不去嘉福宫休息嘉福宫离这里近。”“哈,媛媛肯定再嘉福宫吧回去之后不讲个故事朕还想睡觉吗嘛,还是昭阳殿好,清净”“奸诈。”“谢谢夸奖。”“”一点雪花悠悠然飘下,落在墙根下,慢慢消融了。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第四十四章南陈来使,左相回京阴风怒号,铅灰色的云浮在长江上空,阴郁的墨色几乎将要连成一片。从北边吹来的风裹挟着棉絮一样的白雪,纷纷扬扬的落在楼船的顶上,刮进小木窗里,落在砚台中,和墨色融为一团。案上的书页被风吹乱成一团,烛火几乎吹灭,徐陵阖上了木窗,然后坐回去,满是皱皮和老茧的双手摊开了自己所撰写的书本,里面还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徐陵是北方人,却在南朝入仕,家门显赫,早年就以诗文出名,八岁能撰文,十二通老庄,博涉史籍,当年文采风流,与庾信并称。入陈后,任尚书左仆射一职。他此次要横渡长江,出访北齐。铜镜悬在船舱的壁上,映出了那满头的苍苍白发。岁月不饶人呐,徐陵无奈轻笑,当年被大儒称赞为“天上石麒麟”、“当世颜回”的天才少年如今已经垂垂老矣。如今在他生命里,最重要的无非是诗书琴画,还有身上那副重担。徐陵这一生,见证了太多的离乱和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