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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 1)

这话似乎恰好回答了谢渊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他渐渐有些相信,萧恒并非是为着他前朝皇子的身份才同他生活在一起。但两人曾经在深宫中的那些记忆是谢渊永远无法忘却的,因此这个念头让他在欣喜之余又感觉到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失落。但这答案似乎显然不能让沈朝辞满意,他凑近了萧恒,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我不信,你若真的想踏踏实实地给呼延奕卖命,那把小元祐养在身边不是送死吗?萧恒看着沈朝辞近在眼前的脸,忍住了想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懒懒地往背后躺椅上一靠,然后才笑眯眯地道:要你管。这话简直像无赖一般,把沈朝辞塞了个半死。被扫了兴,他悻悻地缩回了身子,终于不再追问了。不过这一来,他似乎又找到了其他事做,左右看了看,然后疑惑地问道:我说,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没见到尉玄?他往常不是日日和你黏在一起的吗?萧恒听了,本来憋着一肚子的火又被他逗笑了,且不论这日日黏在一起的结论他究竟是如何得出的,单说他竟然到现在才省起要问上一句,便是很不正常了。他晃了晃沈朝辞面前的茶杯,别有意味地道:他回自己家中探亲去了。没想到你来我这宅子里都好些时候了,这才想到尉玄。若他知道了,怕是又要怨上好长一段时间了。沈朝辞一愣,随即不以为然地道:他一个大男人,何时气量这么小了?你这话说的怕是才要让他生气呢。萧恒抿了抿唇,不欲同他理论,只不清不楚地说了句:行了,你这脑袋怕是开不了窍了。怪不得他藏着掖着这么长时间,说来也就只有对你,他才这么没气量。这话里意思似乎已经够明显,连谢渊都揣摩出了一丝不寻常,险些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好在他最后又觉得随便臆测别人的情事不太道德,忍住了问个究竟的冲动。偏偏沈朝辞仍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反正大抵是句牢骚,看样子是一点都没往本来该想的地方去想,转头便被院中的景色吸引了注意力。不知何处有人正在弹着一曲高山流水的古琴,舒缓的袅袅琴音中,一片枯叶在北风中斜斜地飘落下来。这时,他们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急速的嗖的破空声,萧恒瞳孔微缩,眼见着一支羽箭转瞬洞穿了谢家宅院的木门,裹挟着这片黄叶狠狠地钉在了院中梅树之上。他鬓间的发丝被羽箭带来的轻风微微吹起,侧脸上一道似有若无的血痕缓缓浮现。萧恒微妙地挑了挑眉,袖中一粒舍利大小的东西转瞬滑落到他的指尖,他手腕微动,便将那舍利迅速地弹了出去。眨眼间,宅院的石阶上传来一声砰的炸响,那舍利中赫然填了黑/火/药!只是,萧恒似乎还是晚了一步,硝烟散去之后,宅院之外,现在已经空无一人。萧恒眯了眯眸子,这究竟是谁?那羽箭将谢渊吓了一跳,所幸没有人因此受伤,他才略略定下心神,目光便自然而然地随着那羽箭落到了箭尖之下的黄叶之上。他这才有些惊讶地发现,羽箭之上,竟然绑着一封书信。看来,这一箭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刺杀,而仅仅只是传信。萧恒也已经看到了那封书信,一时想不到会是谁要这么做,便抬了抬下巴,对谢渊道:阿渊,拿过来看看。谢渊此时刚刚从萧恒对前朝永安帝的那番言语中回过神来,闻言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梅树前,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将那支羽箭拔了出来。然后解下信纸,在萧恒同沈朝辞面前展了开来。信纸透着雨后花草的芬芳,纸上的字迹隽秀中透着些许灵气,看得出执笔之人的通达灵透。只见上面写着今日午时,清门寺相见。妙虚沈朝辞盯着信纸死瞧了一阵,然后突然醒悟道:这落款很是眼熟啊,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妙虚该是清门寺里新近来的云脚僧?萧恒听罢,将信纸取过,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阵,然后道:想不到佛家弟子也忍不住要沾染这些俗事了,也罢,我便去会会他吧。☆、伞下马车在泥泞的土路上颠簸地前行,车厢里燃着暖香,有些闷热。凉州的清门寺处在城郊十里之外,平日里除了些善男信女前去吃斋拜佛,很少有人涉足,因此在萧恒前往清门寺的这一路上倒是少了很多的喧嚣,仿佛让人的心也微微安定了下来。马车内,萧恒披着一件大氅,懒散地靠在软垫上,他那样子,仿佛没了骨头一般,没点眼力见的人,恐怕是无论如何也瞧不出来这便是恶名传扬四海的长平侯的。因为先前沈朝辞已经同他们辞行了,所以此时陪着萧恒来这清门寺的,只有谢渊一个人。此时他虽然端坐于马车内,眸子却暗沉沉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萧恒看着他的侧脸,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孩子已然渐渐长开了,记忆中粉嘟嘟的肉脸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交叠放在腿上的五指也十分纤长,俨然有了几分大人的模样。他心中微动,有些鬼使神差地想道,过了年关,谢渊便十六了,再过那么几年,便要成家了,依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怕是以后再也不愿意想着到侯府去看看自己了。这未老先衰的感觉让萧恒感觉莫名地惆怅,一时连已经到了清门寺都没有发觉。车夫咚咚地敲着车上的横杆,谢渊看见萧恒晃神的模样,迟疑着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萧恒的额头,道:恒哥哥,我们到了。少年的声音低沉而温润,隐隐有些君子如玉的味道。萧恒被唤回了神,有些不自然地应了一声,起身下了马车。从城里到城郊这么一会功夫,天色便已经变了,原本高院的日头已经悄然隐没在了层层云雾之中。满山青松之中,似乎能遥遥地看见清门寺的飞檐,僧人的唱诵声和缥缈的磬声,从深山之中传来,带着些虔诚的意味。恰在此时,白雪簌簌而落,片刻间,周遭的一切便掩映在了一片茫茫之中。萧恒抬起头,望了望眼前一层连着一层仿佛没有尽头的石阶,感觉有些发晕。随行而来的下人抬头看了看天,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这叫什么事,来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说着,他又用衣袖替萧恒遮了遮落雪,道:侯爷,我看今日算了吧,我怕你这身子受不住啊。一点落雪融化在萧恒的手背上,他满心无奈地道:既应了人家的约,自然是要践诺的,走吧,可带了伞?小厮有些为难地道:带是带了,可是,只有两柄,侯爷你看这北风吹过,谢渊羽睫轻颤,淡淡道:侯爷说的没错,既应了人家的约,自然是要践诺的。不过这雪着实有些大,你撑一柄,顺道给我一柄,我替侯爷撑着吧。萧恒敏锐地从他这话中捕捉到了一丝对自己未曾践诺的怨气,他自知理亏,呵呵干笑着道:阿渊,别闹。谢渊没有理他,从小厮的手中接过一柄绛红色骨伞,抖落了其上的雪絮便撑了开来。然后他他看了看还在原地傻站着的萧恒,二话不说,轻轻用力便将他拉到了伞下。萧恒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撞上了萧恒的肩头。这一个不小心,萧恒的脸同谢渊的脸便近在咫尺了,两人甚至能互相感觉到温热的鼻息。这距离对两个男子来说未免有些亲昵过头,一丝诡异的红色不约而同地爬上了两人的耳根。谢渊毕竟还是个未谙世事的孩子,一时有些不敢乱动,只用手不自然地抓紧了伞柄,十分僵硬地说道:侯爷,这段路还有好些时候,你靠我近些,若再染了寒气,又该病倒在床上了。萧恒虽说脸皮厚,但被一个孩子这般贴心地照看着,左右还是十分不好意思的。但他左思右想,又觉得实在不愿意驳了他的好意,犹豫了一番便烧着脸贴近了谢渊,心里安慰着自己,他说得对,不能冻坏了。虽说下着大雪,清门寺毕竟久负盛名,香火鼎盛,前来拜谒神佛的人还是不少,不时有此起彼伏的人声在萧恒同谢渊的周围响起。但这一切仿佛都被谢渊手中的一柄伞隔开了,他们两人并肩行走,步履一致,却各自眼观鼻鼻观心,静的可怕。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萧恒都有些气喘吁吁,忍不住软下了身子往谢渊身上靠了靠,他们才看见了古朴木匾上题写的清门寺三个大字。两人刚要抬脚往里走,便冷不丁被一团雪白的东西撞了一下。萧恒好奇地低下头去,首先便瞧见了两只琉璃红色的通透眼睛,原来是一只兔子此时被撞翻在了雪地中,正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们。哎呦,哎呦,小祖宗。这清门寺是闹不开你了吗,怎么又乱跑呢!一个僧人从山寺中追了出来,一身淡黄色素朴的袈裟闯入了萧恒同谢渊的伞下。那僧人仿佛已在雪中奔走了多时,此时全身落满了雪,稍微动一动便似春日柳絮飘扬而下。他俯下身来抱起了兔子,然后抬起头,双手合十,对着谢渊和萧恒道:阿弥陀佛,施主,冒犯了。萧恒这才来得及仔细观察这个僧人,只见他似乎十分年轻,长得唇红齿白,眼如点墨,眉如柳叶,皮肤白皙通透,此时虽说有些狼狈,却仍旧显得慈眉善目,活像佛门画像中的金蝉子。其实,萧恒一向不信神佛,甚至有些想不通这些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是怎么混到如今的地位的,但进了人家的门,好歹要守人家的规矩,给人家些面子。这么想着,他便拍了拍身上被那只白兔撞出的雪,皮笑肉不笑地道:无妨,无妨。这时,那只白兔又开始不安分了起来,在那僧人的怀中死命地扑腾着,并一个劲地想要往地上钻,那僧人的衣衫上因此转瞬便添了不少泥印子。兔子却仿佛还不肯善罢甘休,嘴里不住地咕咕地叫着,脸上甚至做出了有些嫌弃的神情。那僧人登时涨红了脸,整个人显得白里透红,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施主见笑了,这兔子这兔子被敝寺僧人惯的久了,性情很是顽劣,这几日来不知为何总是闹个不停我佛慈悲,这该怎么教化才好啊!萧恒虽然想说一句煮了吃不就行了,却还是忍了下来,有些好笑地看着那僧人手忙脚乱地抱着它不知如何是好。只见那白兔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然后趁他抬手去擦头上的冷汗,猛地一个纵身,便轻巧地落在了地上,然后迅速地蹬开了两条后腿,想要往寺外跑。谢渊眼疾手快从后面抓住了它,白兔在雪里拱了拱,却怎么也跑不动。许是清楚这是谢渊搞的鬼,它回过头来对着谢渊便是一通乱叫。谢渊将它抱了起来,抚了抚它背后的绒毛,轻声哄道:小兔子,乖些,别闹了。说着,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了几个果子放在手中,白兔一眼瞧见了,也不再一门心思要往外跑,反而靠上谢渊的手,吱溜一声便将他手中的果子吞进了肚子里。仿佛吃饱喝足了便要养神一般,在谢渊的抚摸之下,它渐渐不闹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谢渊的怀抱。那僧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飞快地转着手里的佛珠,道:惭愧啊,惭愧啊,敝寺的劣兔给施主添麻烦了。这人说话的方式十分好笑,谢渊忍不住弯起了唇角,温声客气道:无妨,这兔子有些灵气,我也十分喜欢它,既然它也不怎么嫌弃我,便让我抱一会可好?僧人如捣蒜一般忙不迭地点着头,然后有些赧然地道:小僧妙虚,施主帮了小僧一个大忙,若不嫌弃的话,便进敝寺来吃些茶吧。谢渊心头微动,讶然道:你便是妙虚?日光透过云层洒下,在妙虚的头顶上形成了亮晶晶的一圈,他笑着点头道:小僧正是妙虚,施主难道识得小僧?听到妙虚之名,萧恒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然后道:可不是,妙虚大师云游四海,弘扬佛法,我这个俗人也是久仰大名,今日特来拜访,想请大师指点一番。妙虚登时瞪圆了眼睛,然后道:想不到小僧有生之年也能等到有人上门拜访,真是毕生之幸啊,看样子施主同我甚是有缘,不如进寺来细说?萧恒本想着刺上他一两句去,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当真了,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将双手往袖中拢了一拢,口气颇有些玩味地地道:大师不必谦虚,掷箭入府,箭没三村,可不是好本事吗。妙虚听了愣了愣神,然后挠了挠头,道:不敢当,不敢当,那都是些旁门左道而已,小僧不过是一介俗人,施主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我了。萧恒已经彻底懒得同这个看上去脑子缺根筋的僧人废话,直截了当地道:说吧,你约我至清门寺,是有何事?妙虚皱着眉思索了一阵,然后才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一般道:哦,哦,哦!我知道了,施主既然如此说,那施主莫不是长平侯?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真是气度非凡,仪表堂堂,绝非凡人啊。萧恒忍住了要把这人脑子拆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的冲动,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心道看这人还有什么花招。妙虚看样子也不是真傻,满嘴跑马地夸完一通以后,他有些心虚地瞟了萧恒一眼,然后语气沉了下去,叹了口气,道:不瞒施主说,其实,我不过是代笔,要寻你的,另有他人,施主若愿一见,便请跟我来。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是努力赶存稿和被实验搞得焦头烂额的一天233剧情已经渐渐走上正轨啦~☆、问道一路循着山中的幽径,萧恒同谢渊跟着妙虚来到了清门寺的深处。这里已经和前堂大不相同,周围一片静寂,礼佛的僧人或是在手抄经卷,或是在轻缓地敲着木鱼,看见妙虚前来,也不过是道一声:阿弥陀佛,仿佛外界的任何事物都无法打扰他们。不一会儿,三人便行至了一处佛堂前。堂里供奉着一尊怒目的金刚,虽是横眉冷对的冷冽样子,却又仿若悲悯众生。而在金刚像下的蒲团上,一个握着佛珠,如同入定般端肃的白衣老僧正端坐于其上。桌案上红烛明明灭灭,香炉里有烟雾袅袅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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