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查散也不知道自己不过出门借本书的功夫,自家娘竟然偷偷出门去买猪头肉,要知道平常就算过年,他娘也不会这么舍得银子,一时间也有些不解:“娘,你去郑屠户那买了猪头肉?”“我………我...”文氏看着自己儿子怀疑的目光,心虚得慌,结巴了半天,包拯拿出自己的惊堂木在客栈圆木桌上一敲,顿时将文氏敲得三魂不见了七魄,终于道:“大人,民妇不敢瞒你,其实在我儿出门借书时,民妇本在灯下做活,突然见门口帘子一动,怀疑是有人进了西间,连忙进去查看,却什么也没找到,民妇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这样的事,也不止这么一回,这几日我儿不在家时,民妇都能看见有人影晃进来,民妇担心有人心存不轨,又怕影响我儿念书,于是趁他不在家时悄悄进屋去搜,看有没有东西丢了。这用灯往床下一招,发现床下的土高起许多,拿手一刨,果然是浮土。”“民妇一人将床慢慢挪开了细看,浮土一扒开,里头露出一只箱子。民妇找了个铁器将箱盖打开,不看则可,一看,却见里头满满当当全是银子!”“大人!民妇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不忍我儿读书考取功名没有钱财,所以才起了昧下这笔横财的心思!不过这钱来的不明不白,民妇担心出事,于是才连夜跑去郑屠户那,想买些三牲祭礼,谢过神明!”“大人,民妇真的不知道这人头到底是从哪来的,郑屠户给我之后我便没有打开看过,不然民妇哪敢抱着人头到处跑呀!”襄阳王一字不漏的认真听完,心里那团疑云豁然开朗。原来是家里藏了不义之财啊……..怪不得他总觉得这文氏面色有鬼,好像瞒了什么事似的,现在这个理由,倒是说得通了。包拯听完又派张龙赵虎前往文氏母子所住的白家堡,让他们将那口箱子抬过来。不料张龙赵虎这趟一去可不得了,不仅发现颜查散家床底下的板箱里装的金银全是冥纸元宝,再往下一搜,谁知竟有一具无头死尸!等张龙赵虎将死尸和冥纸纸锭全部抬到了客栈,文氏瞧见自己黑灯瞎火竟然慌慌张张把冥纸认成了金银,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满不是滋味。颜查散对母亲也怪不起来,心想若不是自己要读书进考,母亲也不至于走投无路想贪心昧下这笔来路不明的钱财。颜查散正准备开口安慰几句自家娘亲,展昭出去耽误了一阵功夫,总算将郑屠户带了过来。郑屠户是认得自己镇上的县令的,见展昭没穿官服,又强行要带他走,于是在自家铺子口又喊又闹,直把左邻右舍都吵了起来。偏他平日里也算厚道,对邻居能便宜就便宜点卖肉,心情好时还会送点猪下水之类不值钱的玩意给隔壁大婶。展昭被这群无理取闹的妇人们缠上,一时半会还真脱不了身。眼见这样闹下去也是徒劳,那群人已经有人叫嚷着要去县令那告他,展昭别无他法,又不能暴露自己开封府的身份,只能铁青着脸说自己是襄阳王王府的护卫,王爷有话问郑屠户,所以要带他走。襄阳王被派遣到陈州查案赈灾的事早已闹得人尽皆知,那群百姓也是知道的。他们虽然心热,但也怕事啊,谁愿意为了个关系一般的邻居得罪恶名昭彰的奸王?加上展昭本就是江湖人士,虽已归入朝廷,身上长年累月带上的血腥之气却也是在的,此时他褪去了平常温儒亲切的模样,神情冷漠,拒人千里,竟是让这群平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甚至他们心里想着,既然是襄阳王的护卫,想抓人想杀人还需要理由吗?要怪只能怪郑屠户自己运气不济,指不定什么地方惹襄阳王不高兴了!于是一时间看热闹的人瞬间便跑得干干净净,就连出来倒夜香的人,也吓得马桶都忘了拿回去。一手拎着郑屠户一手握剑的展昭站在铺子门口,沉默了。襄阳王此人,比他想象里的还要招人讨厌一些。正站在护卫身后看热闹的襄阳王鼻子一痒,打了个巨响的喷嚏。是谁又在骂他???展昭将郑屠户带过来以后,公孙策刚好也验完了从颜查散家搜出来的尸体。众人屏息以待,安静准备听公孙策的结果,却没想到.......“禀报大人,此尸乃一具男尸!”所有人闻言面色均是一变。只有襄阳王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男尸……..不对啊,文氏手上抱的不是个女人的人头吗?!第七章展昭将郑屠户提上大厅,包拯见他凶眉恶眼,深觉他是不良之辈。问他时,谁知郑屠不但不承认自己杀了人,连文氏上他那买猪头的事他也说没有。包拯怒火中烧,强忍着怒气又问他: “包人头这垫布不是你的么?”屠户道:“垫布也许是颜生前几日借去的罢,小人今天夜里睡醒想剁肉包肉都找不到这垫布。他母子二人来我这买肉,赊账借布的事也是常有的,次数多了连小人自己也记不清了。”“谁知我好心借布,他们杀了人包了人头,反倒过来嫁祸于小人!”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襄阳王看不过眼,出声作证道:“睁眼说瞎话,本王与裴护卫二人都看见文氏从你铺子过来的,你说她没上你铺子买肉,是把我们都当傻子骗?”郑屠户闻言大惊,一张凶狠煞人的脸憋得通红,边跺脚边喊:“大人,小人真不记得文氏来买过肉!小人半夜从不开门,刚刚这位大人来抓小人时,小人才刚睡醒准备起来剁肉,哪卖过文氏猪头肉!”“大人不信,可以去问问街坊邻居,我郑屠户何时半夜开过张的!”包拯一个眼色,展昭领命,迅速又去郑屠户家附近查问百姓,问完回来禀报,果然与郑屠户所言没有出入。展昭顺便还去了郑屠户家一趟,翻找一番,并未找到尸体或可疑的东西。包拯这下可陷入了沉思。文氏一介弱势女流,颜查散也只是个半大少年文弱书生,见模样并无杀人的可能,但那郑屠户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倒也不像编出来的谎话,更何况找不出证据,实在难定他的罪。包拯还想查些什么,但外头天色已明,残月隐去,街头巷口的院户纷纷熄了灯火,鸡鸣即起,客栈外也传来了清晨的锣声。白天他们若想在三星镇县令的眼皮子底下调查,不暴露身份,怕是行不通了。襄阳王暗地里打了个哈欠,心想一夜过去,什么也没查出来,反而让整个案子更扑朔迷离了,横竖这里没他什么事,不如人不知鬼不觉的溜回去睡觉。包拯不知他的心思,脑子里精光乍过,襄阳王这头脚刚抬起,那头已经有了对策的包拯马上开口了:“王爷。脚凌在半空落不下来的襄阳王:“………???”咋的……..他一个打酱油的炮灰也不能偷懒?包拯见襄阳王看了过来,想了想,道:“王爷,此行已经计划了由你在明,开封在暗,此案若要继续调查,不与三星镇县令知会一声,于理不合。”襄阳王没懂包拯具体想让他干嘛,强扯出个笑容,问:“那依包大人的意思是……。?”包拯给人的压迫感太重,短短数字便可直指人心,襄阳王在他面前连个不字也说不出来,心想果然是个垂名青史的大清官,不然一般人哪震得住那些奸恶的?他一个人现代弱鸡,心理素质实在有待加强。包拯对他的配合感到一丝欣慰,油盐不进的态度松了松,慢慢道:“既然王爷前往陈州一事已经传至各级官员耳里,不如就由王爷去与县令接头,此事便借王爷名号调查。”襄阳王脸色难看了一点,“可本王从未查过案,若是耽误了案情……..”“不必王爷亲查,本府自会查清此案。只是要借王爷之名,以王爷之口。”就是他们去查,襄阳王来在外人面前做样子呗。襄阳王摸摸下巴,这样的话他也不算亏,说不定还能落个改邪归正的好名声,虽然他不介意别人拿以前襄阳王做的事来误会他,不过出门就被扔臭鸡蛋这种事,还是少点为好。襄阳王一口答应下来:“那么就依包大人的意思去办。”包拯点点头,从襄阳王那拿了令牌,然后便派张龙赵虎去衙门同县令禀报。襄阳王撇撇嘴,有点好奇的问:“拿了令牌便行得通了?不用本王亲自出面吗?”包拯闻言无话可回,过了会才没好气道:“襄阳王身份不比寻常,以你的名号何需亲自出面?”襄阳王也有点无语。这能怪谁?要是再跟你们开封府的人待几天,可能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个王爷了………你们这群人有谁把他当王爷的啊!!天一亮干净,包拯便派了更多人手前往郑屠户家搜寻线索,至于颜查散母子二人家中搜出来的那具男尸,颜查散母子坚定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具男尸,倒也有些无从下手。包拯只能问清了文氏他们家所住的白家堡是谁家的房屋,然后随公孙策二人亲自登门查问。众人都被分派了或多或少的事干,襄阳王跟着一夜没合眼,倦意上头,于是打算自己回房先补个觉再说。他四处找了裴小虎一圈,没找着人,估计也查案去了,便不再多管,美滋滋的睡觉去了。然而襄阳王这一觉睡得香甜,足足睡到日头偏西天色模糊才醒。他这次出门没将赵德汉带在身边,衣食住行便都是裴小虎来安排。但他睡了快一整天,别说裴小虎了,连个来叫他吃饭的随从都没有。襄阳王摸摸干瘪的肚皮,起床收拾妥当,准备下楼吃个晚饭。下楼正赶上小二擦好了桌子,晾好抹布,急急忙忙便往外边走。襄阳王眼疾手快的把他拦住:“麻烦小二哥知会厨房做几个小菜出来,菜色不用讲究,快点就好。”小二露出职业笑脸,被他拉扯没走掉,马上赔不是道:“不好意思了这位客官,厨子出门看热闹去了,这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不如客官出门随便吃点儿?”襄阳王接口问道:“看热闹?”小二虽然赶着出门也去看看,不过也怕得罪襄阳王不高兴,不由停下来耐心解释:“今日一早陈州太守蒋完便带着一大批人过来三星镇大闹衙门,说他女儿蒋芝儿小姐昨夜到了三星镇后便失去了音信。”“和您一道的那位黑脸官爷将文氏抱的那人头给他一瞧,没想到竟真是蒋芝儿小姐,这不,现在衙门那边正闹得不可开交,蒋太守还说若是县令给不出个交代,便要咱三星镇吃不了兜着走!”蒋完?就是那个和安乐侯庞昱狼狈为奸鱼肉陈州百姓的大贪官?要真是他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没有家仆下人随时保护?再者陈州离三星镇虽然近,但她一个大家闺秀,半夜不在自个家乖乖睡觉,跑三星镇来做什么?不过……。要是凶手先将她害死了,再抛尸野外,将人头弄到三星镇来嫁祸镇内居民,这也是有可能的。难怪怎么都找不到蒋芝儿的尸体。襄阳王谢过店小二,等小二走了以后自己也出了客栈,还没找到可以吃饭的铺子,不知不觉却又走到了昨天经过的郑屠户的肉铺前。平日里郑屠户也便是差不多这个时辰打烊关铺,襄阳王看了几眼大门紧闭的肉铺,瞧见旧街后那巷子里倒还开了几家卖些简单小吃的小店,于是随便挑了一家进去吃晚饭。他选的位子在最外边,一抬头刚好能看见巷子里的情形。点了吃的以后有些无聊,襄阳王向巷子里望去,街上无人,也不知是不是都去衙门口看热闹了,许多店铺闭门落锁,有人从楼上探出头左右看看,见没人便往底下倒了盆水,又飞快关上窗户。这时,空寂无人的巷子里,唯一一个蹒跚蜷缩的身影便格外引人注目。那是一个乞丐,此时一动不动的蹲坐在斜对着屠户铺子门口的路边,满头蓬发虽然遮住了眼睛,但却并未遮住他的视线,襄阳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看的就是郑屠户家。店家将襄阳王点的馄饨端上桌,冒着热气的浓香扑到襄阳王鼻端,襄阳王饿极,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狠狠往馄饨里头加了两大勺辣子,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眼睛却不自觉继续盯着那乞丐看。那乞丐也没做什么,就是专注的盯着郑屠户的铺子,襄阳王心中生了疑,几下把馄饨吃干净,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见乞丐看了一阵以后决定离开了,马上付了钱悄悄跟上去。他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刺激的事情,也忘了会有危险,一心只想着这人可能跟他们查的案子有关,于是一口气跟到了乞丐的老窝。这条巷子里来往的行人不多,乞丐也曾怀疑的回头瞪过襄阳王,然而襄阳王一身行头看上去雅致精秀,走路也刻意走得大摇大摆,倒是让乞丐只把他当成个路过的有钱大爷,也不敢出声喝止。看上去很有钱实际很穷的襄阳王手上把玩着自己的金扇子,见乞丐好像到了老巢,也没有冲动的直接继续跟上去。不过他在远处停了一会,过会再往前头走几步去看,却发现这里可能并非乞丐的窝点,更像是户富贵人家的后门。乞丐消失在了这后门处,襄阳王走上前仔细查看,瞧见了乞丐攀爬院墙的脚印,猜测乞丐现在已经翻到了这户人家里面。莫非他是假扮的乞丐,其实是这户人家里的人??襄阳王也不敢贸然翻进去,想了想,决定先爬上墙头偷看几眼,要是真发现什么,回头可以让展昭………emmmm,算了还是叫裴小虎吧,可以让裴小虎过来夜探一番。趁着此时后门这没人经过,襄阳王抬头看看墙头的高度,搓搓双手,就照着乞丐爬过的痕迹也艰难的爬上了墙头。他这身体虽说常年养尊处优,为了谋反,却是没有落下习武强身的习惯,身体素质还挺好的,只是顾一砚的灵魂不爱锻炼,所以爬的很吃力。等他好不容易爬上去了,刚往下小心的偷看两眼,马上就发现那翻进墙的乞丐不但没有走远,正蹲在距离墙边不远的草垛里。襄阳王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乞丐一眼也看见了他,眼神当即凶狠起来,抄起院子里晾衣的竹竿,一杆子朝襄阳王敲来。襄阳王本能想往底下跳,怎料一下便被打中,四脚朝天的摔进了院子里,眼睛里的圈还没转完,瞬间便被乞丐提着脚拖进了草垛里。